中世纪修正计划(四鸟)

娜塔莎抱着虚弱的易雪的残躯，来到蒲白面前，意有所指地问：“蒲会长，这是什么情况？”
禾盛也走过去，不安地看着自家会长，他也想知道阿一身上的情况，怎么阿一的名字变成易雪了？身体还变成这样……
羽飞耀下意识看了眼蒲白，小声地问：“蒲白，这能说吗？”
蒲白微微点头，默许了。
羽飞耀抿了抿嘴，解释：“神佑公会还有一个玩家没死，这人就是阿一，她的原名叫易雪，后来以机械改造人的身份回归游戏，为的是躲避某些有心人的追杀。”
“神佑公会……那谁还在追杀她？！”禾盛不禁问。
“AIR财团的人。”蒲白说出答案。
旁听了秘密的娜塔莎瞳孔颤了颤，她垂首企图理顺心中的线索，就在这时，蒲白忽然目光移向了她。
他眼神锐利，逼问着对方：“那你呢？娜塔莎，你，或者是该说塔罗公会的管理层，和神路究竟有什么关系？”
蒲白没有忘记昏迷前自己的推理，娜塔莎初进副本的提醒，还有上一次为什么塔罗公会会那么突然地找上韦棠野帮忙，驱动这些事发生的背后肯定是有原因的。
娜塔莎没想到对方反应这么快。
她怔愣了一下，苦笑道：“蒲会长，没想到你能这么快就猜到我们的身份……”
“没错，我和莉莉丝会长都是神路的人。”娜塔莎坦白承认。
“你已经从小野的复述里，知道莉莉丝在小时候就失去了玛利亚修女，但后面的事就是你们难以查找的过去……”
“其实，自那以后她就被组织收养，而我也是在那时候在组织里与她认识，直到游戏来临，我们二人在组织的扶持下，快速组织有通灵之能的玩家，成立塔罗公会。”

第121章
娜塔莎又看了眼蒲白,发现他对这些不算惊讶，他只是语气凌厉地说：“那你们怎么会盯上韦棠野？！”
娜塔莎嘴角抿紧，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她转首望向架在半空的“韦棠野”，试图从她身上找到真正的韦棠野的灵魂。
可惜，利艾的灵魂和小野的气质完全不一样。
小野不知道沉睡在哪处了。
她重新扭头看回蒲白，轻轻叹了口气。道：“从【魔药】副本结束后，组织就盯上了小野。”
“因为在那个时期，组织收到主神的神谕，说世上还残存着最后一位使徒，而这个使徒就是小野,组织要求我们要找出小野，务必让她受控于我们。”
蒲白听到这番解释，他反应极快地说：“所以【塔罗墓园】副本结束后,你跟我们说的事情都是伪造的？”
“你早就知道乔治有问题？”
娜塔莎愣了片刻,随机苦笑了一声,她点了点头又摇摇头。
“我之前在公会里跟蒲会长你们说我遭遇的事情是真的，但我也的确隐瞒了部分事情——因为我知道乔治出了侵染的事情后,却没有干涉他的变化…… ”
边上不知晓来龙去脉的羽飞耀和禾盛越发听不明白娜塔莎和蒲白的对话了, 他们脸上闪过茫然。
什么是最后的使徒,娜塔莎又跟蒲白他说过什么？
蒲白却听明白她所说全部内容，甚至知道这话里背后代表的意思。
“你在袖手旁观。”他果断道。
娜塔莎没有否认, “没错, 我当时是在袖手旁观。”
“组织希望有更多的主神能降临人间, 哪怕牺牲人类的性命, 也要为神明来到人间铺铸一条平稳的大路。”
“这就是神路……”
“乔治当时发生了这种情况，我第一时间上报给组织,我知道这意味着乔治将会变成什么，但我没有告诉莉莉丝会长，所以会长她最初是真的不知情乔治的事情。 ”
“为什么？”蒲白问。
“因为她深受组织的培养，她的灵力强大，自收养以来，备受组织重视，组织的安排她难以拒绝。可我只是普普通通的成员，平日里只需要搜寻世界上哪里出了神迹降临的事，有些事……我来做就可以了。”
“要是会长知晓了乔治的事情，那么她一定知道未来组织会强迫她献祭整个塔罗公会，献祭其他不知情的成员玩家们的性命，来试图完成侵染，让我们成为接受神降于身的容器。”
“我不想莉莉丝会长因为要服从组织，在有可能面对整个公会成员都被污染的情况下，却受迫只能袖手旁观，我一直知道她会因此为难，所以这个坏人我来当了。”
“至少在坏事来之前，会长她可以不用这么快地面对残酷的现实。”
“后来，乔治身上成功降临了尼索斯，组织知道这件事后激动极了。”
“我也知道是我辅助他们，打开了一个如何可怕的潘多拉魔盒……”
娜塔莎脸上闪过自嘲。
“但说到底，我自己也不情愿这事发生，以前游戏还未上线时，组织里那些疯狂的行为，我只是从前辈们口中知情一二，但当我亲眼看到乔治变成那样，看到我也差点卷入其中时，我开始怀疑这是否是对的……”
“所以我才将目光放在了小野身上。”
娜塔莎再次看向“韦棠野”，“小野当时还未成为尼索斯的眼中钉，那道关于捕捉最后使徒的神谕，就是尼索斯在乔治身上苏醒后，是在我们都从【魔药】副本结束后，没多久下令给组织。”
“我因为早就打听到小野有净化的能力，提前在【魔药】开启前接触小野，表面上我借公会牌灵出了问题的理由吸引小野的到来，看她能不能拯救我们公会，但实际上我是在寻求她的帮助……”
“那时候我什至做出了死在【魔药】副本里的准备，这样我就不用那么煎熬了，不用想日后究竟是要救公会里的成员们，还是该遵循组织的命令，任由侵染发生。”
“然而，我还是活了下来，甚至间接推动公会参与沼泽类副本，那一刻，我内心的煎熬不停地放大。”
“直到乔治在副本里出现时，我都摇摆不定该选择哪一方……”
“幸好我也赌对了，小野她答应帮我，她在副本里救了莉莉丝，救了大家，也救了我，让我知道日后该怎么做——”
娜塔莎定定地看着“韦棠野”，尽管不知道真正的她有没有听见，她还是将自己的选择说了出来。
“我决定退出神路。”
“这次，我会单身匹马地进入这个副本，我不知道小野会不会参加，但我加入这个游戏的根本原因——是想提醒身为命运公会负责人的蒲会长，让你去提防神路。”
娜塔莎视线移回蒲白身上。
蒲白听明白这一切，他也看向石豹前方不远处出现的教堂，他心里有些分神，不确定亚特兰蒂斯公会的人是否早在他们之前就赶回教堂了。
他闭了闭眼，很快睁开双眼，将心中的杂念剔除。
蒲白抓紧短暂的时间，只想问娜塔莎2个问题。
“亚特兰蒂斯公会和和塔罗公会是一样的性质？”他道。
娜塔莎：“是又不是，整个塔罗公会，隶属神路的只有我和莉莉丝，公会里的大家……更准确来说是游戏伊始，组织安排我们收集的、能神降于身的容器。”
“因为通灵能力强大的人，越容易与主神契合，这就是组织知道乔治被侵染成功后，尤为激动的原因。”
娜塔莎坦白地说明白这个惊人的秘密。
羽飞耀直接喊了一声“握草”，石豹还因他波动的情绪，而速度降低了下来。
羽飞耀现在大概能听明白娜塔莎说的事情了，就是因为这样，他实在难以想象一个全服排第二的公会，最后会变成邪神附身的容器。
“你们这组织太阴毒了吧？！”他脱口而出道。
娜塔莎嘴角抿紧，她看了眼对方，继续说下去，“但亚特兰蒂斯公会，他们都是组织里的重要成员，并不是容器，他们严格遵守组织命令，并且会监视莉莉丝和我。”
蒲白顺着说下去：“这就是他们上次参加副本【魔药】的原因？”
娜塔莎点头，“没错，一方面他们是为了寻找有没有神息出现。”
“神息是指有可能苏醒的主神们，祂们会散发一种气息附着在副本的某件物品上，玩家有可能受到该物品影响而精神紊乱，组织也就能借此通过观察，确定哪个人可能被侵染了，我们就有机会唤醒该位主神。”
“另一方面，亚特兰蒂斯公会如韦尔东这人，他们也在那时借此观察我，确定我在乔治的事上，有没有做出反悔背叛的行为。”
“也算是他们的不幸，【魔药】副本里屋子会将玩家分别困住，他们不知道我当时成功地接触了你们，提前和小野有了交集。”
“但我们公会在小野的帮助下，没有全死在副本里的事情，和尼索斯下令捕捉的命令结合在一起，让韦尔东他们开始怀疑我了，我这次主动进入副本，这让他们更加觉得可疑。”
“因此，我需要表现得更加小心，骗他们说我只是想让小野对我更加不设防，这样才能不让他们发现我的异样。”
边上的禾盛说道：“那你为什么不主动杀死这次参加的玩家，这样你就守住的卧底身份了啊？”
娜塔莎摇摇头：“如果只有我活下来离开副本，无论是不是我害的，组织都会杀了我，因为我不重要。”
“而且我暂时还不能露出我的异心，如非必要，我不会杀光亚特兰蒂斯的人，那会害了我和莉莉丝的，莉莉丝已经被上面的人看做合适的容器了，我俩现在在监视下如履薄冰……”
“除此以外，还因为组织根本不相信，受主神眷顾的亚特兰蒂斯会全军覆没。”
“主神有许多位，但祂们熟知各自的气息，如非必要，不会杀死另一位主神庇佑的我们。”
“这些别人难以得知的消息，都是谁告诉你们的？”蒲白问出第二个问题。
娜塔莎直视他的眼睛，轻声道：“是最近苏醒的尼索斯……”
“还有第一位受我们感召的神明——代表欢愉的主神，崔西。”
蒲白眉头慢慢蹙起。
事情越发复杂起来了，邪端们比他想象中更快地干预游戏的进行，甚至针对起韦棠野了。
这时，石豹已经驮着他们成功抵达教会，由泥石升腾起来搭建的庞然大物，此刻泥石也慢慢掉下，石豹像竭力而亡的生物，缓缓倒下。
站在石豹背上的羽飞耀也因为使用完这一个技能，身体有些吃不消，石豹消失的那一刻，他浑身力气都像被抽干一样，疲软地往边上倒下去，幸好被娜塔莎拉住，而一并倒下的蒲白则由禾盛拉住。
“韦棠野”身下的软足消失，她从空中慢慢地落下来。
“韦棠野”回头看着2个已经使不上力的蒲白和羽飞耀，再看了眼抱住昏迷的易雪的娜塔莎，还有实力看起来中等的禾盛，一时间，不知道接下来副本该怎么硬刚了。
她道：“蒲会长，接下来该怎么做？”
羽飞耀也气喘吁吁地问：“对啊，蒲白接下来不是还有1天要熬吗？你说过的教皇要第三天才到来，明天会发生什么都不确定……”
“而且你又是怎么得出教堂是安全的这个结论？”
蒲白脸色苍白，他松开禾盛，慢慢地走向教会前的小广场，一边环顾四周，一边前行，最后站定在中央处，侧首看着后方的众人。
他道：“你们没发现，越往这边走，攻击的黑影越来越少？”
几人后知后觉发现再也没有黑影出现在四周，仿佛刚才发生的凶险是一场梦。
禾盛更是看到来的方向，之前好几座曾被石豹撞倒的楼栋都诡异地恢复原来的高度，他在零落突起的建筑中看见刚才倒塌的墙体。
“会长……楼栋恢复原状了！”他不禁惊讶道。
蒲白转身沿着他的视线看，解释：“因为这个副本归根究底，就是一幕幕定好的戏，我们必须要按着戏里的内容走，戏外的事不能影响戏内的主角，时间一到或者到达'场景'中，戏外的东西不能影响戏的进行。”
“第一幕戏是神父主导礼拜仪式；第二幕戏是神父受请求前往村庄驱魔；第三幕戏——我猜测是驱魔失败的神父，将会附身着上身的恶魔，在与教皇见面时，将他蛊惑附身。”
“为什么？”羽飞耀问。
蒲白想起之前他在艾米屋里的推理。
他道：“因为这里是副本，如果是邪端主导副本的运行，祂又怎么会心甘情愿，让上帝的人间代言人始终拥有圣洁光明的结局呢？”

第122章
蒲白的话让几人怔神,一时间，羽飞耀心中冒出更多的疑问，他不由上前数步,问：“你又怎么确定这里是戏？”
蒲白对待羽飞耀这个疑问，显得很有耐心，他一边打量着四周，似乎是想测试危险来临的时间，一边不紧不慢地回复这个问题。
“一开始，我们扮演的不同身份让我开始怀疑，后来我去到艾米的屋子调查，约翰一直没有攻击我, 更像是督促我扮演神父的角色，监督我是否好好驱魔，因此我在昏迷前推测出这是一幕固定好的戏。”
“刚才苏醒后,我内心中的怀疑加重,直至现在我们能看见还没有变异的民众到达教会附近,这更让我确定这件推理的真实性。”
听完这番解释，羽飞耀轻轻地呼了口浊气,他目光越过蒲白,望向对方后方静立肃穆的教堂,他道：“如果你说的这个猜想是真的，蒲白,你认为我们接下来会面临什什么？”
这才是羽飞耀最担心的地方。
蒲白道：“我猜测那些变异的民众会在白天恢复正常,但也不一定,毕竟现在没有太多的证据能证明我这个猜想是对的。” ,
“为什么？”羽飞耀继续问。
“理由很简单，戏是会改的。”
“原先的剧情,理应是我被魔鬼上身了，随后再让教皇附身；但现在我还是正常的，那谁来当那个附身教皇的媒介？”
“如果我是这部戏的编剧，我会考虑将这媒介改成大部分人，让这里成为魔鬼纵生的世界，这样当教皇的角色出来后，他也顺其自然地受到污染了。”
“所以我推测，神职人员也是由魔鬼的力量化身而成的，待会儿我们可以尝试挑一个神职人员来杀死，也许就能收集到一种副本怪物了……”蒲白分析之余，顺便将众人的任务也给安排上了。
“韦棠野”听见到蒲白的分析，眼底的深色加重。
利艾的灵魂没想到蒲白已经快推理出他昏迷后的部分发生的事情了，对方说的一切和那时候魔鬼阿斯蒙蒂斯说的话相差无几。
但她现在不能当着众人说出蒲白昏迷后发生的一切，在这个副本里，她不能说出自己知道的事情，那会让祂听见的。
起码等离开副本后，等曼戈拉的监视变弱起来，她才可以对蒲白袒露自己知情的一切。
“蒲白，你说的这些很有道理。”另一边，羽飞耀脸色凝重还在说着自己的困惑，“但我还是觉得这场'戏'的最终目的好像太儿戏了，怎么就是为了糟蹋上帝的形象，而费尽心思做出这么多事情了？”
“不，这一点都不儿戏。”娜塔莎这时插话。
其余人都看向她。
“因为不同的主神，祂们的性情不一样，祂们行事风格也不一样。主神的寿命无限，没有尽头，在没有其他同等高度的神明杀死祂们的前提下，能让祂们平和下来的只有安眠。”
“漫长的岁月里，祂们从不介意给自己找些乐子去做。”
“例如，女娲造人，使世界焕发生机和活力，令其变得更加热闹；大地女神盖亚身怀创造与毁灭，让更多生命元素加入这个世界；上帝创造亚当和夏娃，也有其排遣寂寞、展现神威的意义。”
“神明们鲜少为了特定的利益去做创造的事情，祂们，大部分时间仅仅是想做这件事而已……”
身为神路一员的娜塔莎，说起这番话来，似乎更加让人信服。
羽飞耀哑口无言，他不再提出相关质疑，只呐呐地说：“竟然是这样……”
没人接羽飞耀的话，大家此刻就像是被摁下了暂停键，各自消化思考着娜塔莎的解说。
但几人无一例外地明白了——神明们过于荒诞的行为背后，其中的逻辑却是发生得理所当然。
蒲白微微抬起头，他环顾寂静的四周，发现雨雾又在他们交谈的过程中加重了，此刻天色喑哑到极致，天边微微穿过几缕幽亮，亮光扩散在浓重的雨雾中，有种鬼魅悄然呼吸的感觉。
一些东西就似在黑暗中苏醒过来了。
蒲白收回目光，垂首快速打开游戏方屏，当看到【寄生人】怪物图鉴出现在方屏中时，他肯定地说：“是其他公会的人完成了首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