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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世纪修正计划(四鸟)


这一走进,发现房间内的墙壁上都写满了奇异的文字,和偶尔穿插画着一些风格邪恶的符号与图案,这些文字和图案只是被血浆遮盖住,要走进屋内才能看清一部分。
蒲白的目光从最初放在犹如身怀孩子的艾米身上,慢慢转移到墙上的图案中,他正在辨认这些图案和文字代表哪些神秘学文化。
而韦棠野也将目光移到墙壁上,她自一进来,就感到一股强烈的注视感,她眼神变得凛冽,不停在布满血浆的墙上寻找那道视线。
韦尔东环视一周,最后目光放在痛嚎声在几人进来后减弱的艾米。
艾米侧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来访的客人。
她似虚弱濒临死亡,又似陷入疯狂崩溃的边缘。
韦尔东没动,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与艾米径直对视……
另一边,韦棠野终于找到注视感的来源,她立马扯了扯蒲白的袖子,低声提醒:“神父,眼球,墙上有我之前看到的眼球。”
蒲白刚刚也从符号和文字中发现些端倪,现在韦棠野的话瞬间拉回他的注意力,他不禁沿着对方的目光,看向艾米头上的那面墙壁——
墙壁之上有一只倒转的眼球,被边上潦草的线条遮挡着,就似原本这个眼球最先画了出来,又被人故意用线条涂满遮盖。
眼球没有眼睫毛,只有简单的两横,中间包裹着一颗竖状的,类似瞳仁的东西。
蒲白留意到它后,心里立即升腾起和韦棠野相同的感受——这就是眼球,尽管它没有转动。
韦棠野说过她曾经独行的荒原上悬挂着无数眼球,而他之前也曾在现实里和韦棠野分析过这些眼球说不定代表了邪神们。
但往日的副本都没有眼球出现的情况,现在这血腥混乱的房间里却蓦然出现这样一个标志。
甚至许多关于恶魔学的图文符号都出现了。
蒲白明白如果这眼球真的就是邪神的标志,这次的邪神很可能是藏在地狱里的撒旦。
蒲白轻声应了韦棠野一句:“知道了,接下来务必小心。”
他与韦棠野目光放回床上的艾米,她在来访者都将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时,久久不动的眼球终于微微转动,她视线越过众人,对站在门口,迟迟不敢进来的尤思说:“母亲,我肚子好疼啊……”
尤思此刻并没有母爱泛滥,冲上来对艾米嘘寒问暖,而是身体紧紧抓着门框,怕得浑身发抖。
“不了吧,我已经让蒲白神父过来了,你很快就能好,不会痛的了。”尤思抖着声音说。
这时,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地来到尤思的身后。
他双手摁住尤思的肩膀,突然用力推她进房间里。
“女儿需要母亲的怀抱,你身为妈妈怎么能拒绝她的要求呢?”男人如是说道。
“啊,不要!”尤思惊慌地尖叫了一声。
大家的目光不由得往门口处看,只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
他背脊微微佝偻,样貌和初见时相比变得阴沉了不少。
此人正是赫尔墨斯公会的玩家吕威,也是蒲英之前在【魔药】副本结束后,怀疑有问题的玩家。
吕威看见熟人们,他慢慢地勾起唇角,道:“又见面了,各位。”

蒲白看到突然出现的吕威, 眉毛紧蹙,很快又松开。
他默默将之前收集到的各种信息迅速汇合在一起,脑海中形成一个初拟的计划。
而韦棠野最靠近尤思, 她立即接住惊惶的尤思,看向吕威的眼神有些冰冷。
“你怎么会在这里?”韦棠野脱口而出问。
“父亲,我的肚子好痛……”艾米突然对吕威喊道。
艾米的话间接回答韦棠野的问题,吕威耸了耸肩,边走进屋内,边状若正常地说:“我现在可是孩子的父亲,进来看我女儿不是应该的吗?”
听见吕威这句话,蒲白瞳孔动了动。
对方的意思是自己拿到了艾米父亲的角色身份,可吕威看起来状态很奇怪。
蒲白立即看向韦棠野,而韦棠野早已翕动鼻翼,确定吕威身上有没有诡气的味道。
她之前在【塔罗墓园】中曾猜测【魔药】副本里可能有另一个邪神出现, 如果蒲英说的吕威有问题, 那他最有可能是受侵染的人, 所以韦棠野在吕威进来的瞬间,就开始了对他的确认。
但目前为止, 不知道是不是受血腥味的影响, 还是没有诡气的味道出现。
韦棠野对蒲白道:“神父, 这里血味太浓了……”
蒲白听明白这句话的潜台词,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目光放在吕威身上,甚至还偏了偏位置,让出位置让吕威过去床边。
在吕威经过他时, 他突然问:“那你想怎样做?”
“我想让孩子生下来,可以吗?蒲白神父?”吕威似笑非笑地回答。
伴随他这句话落下,艾米的肚皮再度被撑开,里头黑色的身影翻滚明显,她的身下渗出越来越多的血浆,血浆甚至彻底打湿床单,滴滴答答地滴落到地上,艾米受不了,上身痛得直翻滚,用身体捶击床垫,开始新一轮疯狂的哀嚎。
此时,仿佛蒲白再不进行驱魔,艾米的肚子就要彻底爆掉一样。
可蒲白突然伸手拉住吕威的手臂,他冷声对韦尔东说:“韦尔东,快上来我这边,附魔的人不止一个,还有艾米的父亲!”
韦尔东望向想挣扎的吕威,服从地应了一声:“是,神父。”
“蒲白,你疯了,我哪里附魔了?有问题的人是你,你才会被恶魔附着!”吕威发疯似的大喊,他甚至扭转头,特意对韦棠野说道,“韦棠野,你可要小心一点,你义无反顾守护的人,身上有邪恶的气息,他才被污染了!”
蒲白被人这么说,表情依旧维持平静,他内心为自己初定的计划不停调整。
而此时吕威的嘶吼声与艾米的痛呼声此起彼伏地交集着,配上房间的血色和腥臭的味道,让所有身处在其中的人都产生烦躁的感觉。
韦棠野表情越来越冷,她感到整个房间都乱糟糟的。
她的目光落在口出狂言的吕威,再落到蒲白身上,尔后移到韦尔东、约翰上,最后与床上的艾米对视。
奇怪的是,她尚能听见艾米的惨叫声快要将她耳朵炸掉,但她此刻同样能看到视野中,艾米神情渐渐变得平和,甚至躺在血淋淋的床上,朝她微笑。
韦棠野看见刚才闪现蹲在天花板的黑影,此刻似乎正躲在艾米的肚腹中,安然地蜷缩着。
“凯琳,你过来啊,我知道你的家人在哪里,我可以把你想知道的事全都告诉你……”
“凯琳,你过来啊……”
空间中一边响着艾米的叫声,一边响着她柔和的语调。
韦棠野慢慢松下扶着尤思的手,她脚尖微移,看起来真打算到床边聆听秘密。
蒲白留意到韦棠野朝他这边走来,他立即从思考的状态中解除出来,以为韦棠野是想帮忙控制吕威,但他并不想让她处理吕威的事,他心中的计划只能由韦尔东来做。
因为他要一箭数雕。
蒲白立即催促韦尔东上来:“韦尔东?”
边上没有传来韦尔东的应答声,蒲白连忙转身查看,发现对方正被约翰控制住,僵硬着身体无法动弹。
而刚才整个过程,约翰都作壁上观,仿佛隐身了一般没有让人注意。
蒲白心中不停调整的计划顿了顿,他飞快望向像是沉浸在某种幻觉里的韦棠野,和立在原地还在发抖的尤思。
“尤思,这究竟是什么情况?!”蒲白喝问。
尤思捂着自己的双耳,破音大喊:“不怪我,是魔鬼强迫我这样做的,我不这样做会死的!我会死的……”
蒲白心一沉,他不再问下去,此刻屋内的声响那么大,外面却没人进来。
要不就是外面同样出事了;要不就是屋内的声音传不到外面。
想到进村子后,村子静悄悄的,蒲白怕是第二个原因。
但自吕威出现后,屋内情况变得十分紧急,他不再犹豫,一边呼喊韦棠野的名字让她清醒过来,一边松开吕威,飞快抓住韦棠野的手,尝试利用技能,看能不能带她逃离这里。
然而当技能驱动后,他带着韦棠野瞬移到房间门,却撞进一个透明的结界中,结界将二人的活路生生挡住。
蒲白连忙稳住韦棠野趔趄的身体,他心道一声“果然”,转身看着眼前血色场景里一个个古怪的人:
即将分娩的少女、偏执疯狂的吕威、 僵硬的乔治、一声不发的约翰,还有怕得捂耳尖叫的尤思……
他已然能确定这里是一个独立的空间,而他们必须要解决这里的事才能离开这里。
结合进入副本后一路的所见所闻,蒲白认为眼下的情况就有点像一场必须进行的戏,每一个人都被安排上一个特殊的角色,他们站在特定的位置上,然后要给这个场景做出不同的反应。
蒲白在脑中迅速抓住这一条逐渐清晰的线索,为自己的计划添上最后能圆掉缺口的一笔。
蒲白马上侧首,确定边上的韦棠野只是发愣,暂时还没做出奇异的事。
'韦棠野不是戏中人,等下破局就要靠她了。 '蒲白暗忖道。
他放下一半心,有条不紊地从衣兜里取出刚才约翰递给他的圣水。
蒲白拔开瓶塞,视线落在瓶子里无色的液体。
接下来,他所扮演的角色神父,理应使用圣水驱逐附着在床上痛嚎的艾米。
如果这是一步驱魔影片,寻常结局是正义战胜黑暗,驱魔的神父最终杀死附着的恶魔,被附魔的家庭重获新生。
但正如他和韦棠野都明白这是游戏创造的副本,是理应与上帝对抗的邪端制造出来的副本,所以,这里又怎么会让正义战胜邪恶的事情发生?
'圣水不是驱赶剂,反而是催化剂。 '蒲白在心里想通关键,心底冷冷地说,'既然如此,就让艾米继续痛着吧。 '
他瓶口微微倾斜,做出大步前行,准备朝艾米泼洒的动作。
而在刚刚瓶塞被拔出的瞬间,韦棠野鼻尖微微抽动了一下,她抬手恰好抓住蒲白即将泼洒的手。
“神父,味道来自圣水!”她恢复神智,急声提醒。
蒲白看见韦棠野的及时清醒,心底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挑了挑眉,保持泼出的力度。
“我大概能猜到。”
“但我不是泼给艾米,而是……”
蒲白按着原定的计划将瓶口偏转,他先是对准约翰和韦尔东,狠狠一泼;随后将剩余的部分圣水泼洒到另一边的吕威和尤思身上。
无色液体顿时全落在约翰和韦尔东的脑袋上,约翰发出嘶哑的叫声,他的脑袋长出两个尖角,鼻子塌缩,五官都迅速地下陷,身体“咻”一下干瘪下去,通身变得暗红。
这是恶魔的形态。
另一边的吕威也在圣水的“清洗”下露出腐烂的状态,他被圣水沾附的地方迅速腐烂,掉落一块块肉团,露出里面的白骨与蠕动的蛆虫,而边上的尤思没有异样,仍在害怕地颤栗着。
蒲白看见计划里的第一、二只“雕”已然射下,甚至还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效果——圣水竟然能让被邪端污染过的东西露出原型。
现在,他能确定约翰这个神职人员是由魔鬼假扮,至于其他没在场的神职人员,蒲白都偏向他们同样是由恶魔假扮的人。
而吕威此刻的模样,正如妹妹蒲英往日所猜测的一样——他被邪神侵染了。
确定了约翰、吕威的情况后,蒲白还没有彻底放下心,他目光飞快转移到原先被约翰劫持的韦尔东。
计划的一环必须包括韦尔东。
蒲白从不放心韦尔东,从娜塔莎在广场上时异常的提醒,还有韦尔东也跟他一样成为神职人员开始,他就知道韦尔东身份没有那么简单。
蒲白既然开始怀疑韦尔东的身份,接下来就是需要确认某种可能。
这就是计划里要射下的“第三雕”。
而吕威刚才对韦棠野说的一番疯语,其实说对了蒲白身上的情况——蒲白的确早就受邪端污染。
因为早年间他就与曼戈拉完成了交易,韦棠野曾为他净化身体时,也曾说过他体内疑似有诡气的气息,如此种种都可以说明蒲白身上始终烙印着曼戈拉的气息。
但这次参加副本的玩家绝大多数拿到了平民角色,那为什么会有那么的几个玩家会成为神职人员呢?蒲白可不认为这是巧合,他大胆地认为能成为教会人员的玩家,身体内总带点非同寻常的东西。
就像他能扮演教会里的神父,那同样身为扮演神职人员的韦尔东,是不是也和他一样,早已和邪端扯上关系?
蒲白盯着面前被“圣水”泼洒的韦尔东,看到他的脸孔像被水清洗一般,缓缓露出密密麻麻的黑色图腾。
深谙神秘学和各类宗-教文化的蒲白,从这些图腾中看见好几个传闻中的小众宗-教符号。
这一刻,蒲白立刻确定对方的身份。
“你是神路的人。”他肯定道。
神路,一个存在于现实世界中,自以为献祭人命,就能召唤邪端神明降临的狂热宗-教组织。
韦尔东见伪装被人撕开,他不再假扮僵硬的状态,扭了扭脖子,似笑非笑地看着被困在这里的蒲白和韦棠野。
“蒲会长,你真是聪明,竟然这么快就猜到了我的身份。”
“可是这场'驱魔'仪式被打断的话,会令神明大人很不开心的,蒲会长,你说如果管理全服第一公会的会长变成我的神附身的容器,那该是一个多么伟大的神迹……”
“蒲白,所以你不应该维违背神的意志。”
蒲白波澜不惊道:“哦,是吗?看来你所信奉的神明很惦记我这具身体。”
“但抱歉,看到你们露出真形后,我突然也想知道蛰伏在我身上多年的气息是什么……”
“谢谢你们让我现在拥有这个机会。”
此刻,蒲白终于将计划的“弓箭”的尖端最后射向自己——
他要靠着这个能让人露出真形的圣水,确定曼戈拉究竟是哪般形态。
蒲白将瓶子里最后一点的圣水,反向全倒在自己的头上。
“韦棠野,你可要给我看清楚,附着在我身上的神明长什么样了!”蒲白微微拔高声音,对韦棠野说道。
韦棠野愕然地扭转头颅,死死地盯着蒲白变化了的侧脸。

蒲白清俊的面孔与陌生的、布满鳞片的面貌重合又分离。
韦棠野目不转睛地盯着真形出现,直到“蒲白”慢慢地转首,与韦棠野对视。
韦棠野脑袋“轰”的一声空白一片,她只在蒲白的样貌与虚影的闪烁中, 看见一双熟悉的眼睛。
她不禁瞪大了眼,全身发抖,连泪水从眼角流出都不知道。
“是你么……”她声音颤抖。
下一秒,她脑袋像被石锤狠狠锤击,这是一次比往日任何一场疼痛还要剧烈的痛楚。
仿佛是附身在蒲白身上的神明,正严肃地剜掉她看到的记忆。
韦棠野痛苦地死死抓住蒲白的手臂,她七窍流血,痛得只能发出嗬嗬气音。
“求你……不要收走我的记忆,你不能再收走我的记忆……”她苦苦哀求着。
韦棠野快要将a的名字忘记了,她拼了命地想吐出a的名字,可是曼戈拉不给她机会,祂赶在名字吐出来的前一刻,彻底抹走她恢复的一切记忆。
韦棠野身体一软, 神情有一瞬间的茫然,尔后脱力倒下。
“蒲白”扶住她,将她安放在地上。
“蒲白”正视墙壁上与祂对视的眼, 平静地说:“阿斯蒙蒂斯, 你想用这个方法逼我出来吗?”
“难道不可以吗?”艾米的声音半男半女,桀桀笑道。
下一秒, 艾米的肚子像只充气过量的气球, “砰”一声爆裂, 少女身体内的内脏碎成渣末, 溅得到处都是。
肚腹里头蜷缩的黑色身影站立起来,它伸展四肢,瘦长的身躯顿时高到顶上天花板,但它只是佝偻着背,从高往下俯视下方的男人。
韦尔东立即垂首,恭敬地立在边上,迎接他的主神——代表欲望的恶魔阿斯蒙蒂斯。
阿斯蒙蒂斯注视着“蒲白”:“真是可惜了,原本这场戏只要'你'将圣水淋洒到艾米身上,我就能出生,再利用初生儿的第一眼,与'你'搭建联系,从而跳进'你'的身体里,可为什么'你'要这么快发现我这场戏的戏眼呢?”
阿斯蒙蒂斯的身形伴随着它的愤怒而拉长,它的背脊被顶到天花板,带角的头颅被挤得弯曲坠下,脖子如蛇一般拖长,来到“蒲白”的前方。
它毫不犹豫地将边上吓得低头哭泣的尤思抓高至半空,一手拧断她的头颅,将烦人的哭泣声清除。
阿斯蒙蒂斯慢条斯理地掏出玩家尤思的心脏,将血淋淋的心脏放在手中当小球一般抛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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