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纪修正计划(四鸟)

韦棠野皱着脸，有气无力地趴在蒲白身肩上。
“可我想找到我的记忆，以前因为想了头会很痛，所以不想找，但发生了那么多事，我觉得不再找寻我的记忆，我就不能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人…… ”
“我想要保护大家。”
“而且只有我想起更多的事，才能交换你的秘密。”
“神父，我真的很想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
韦棠野侧首看着蒲白的脸，轻轻地说。

蒲白静静地与伏在肩上的韦棠野对视一眼, 他很快收回目光，正视前方。
他道：“你的身体内还藏有一件东西，今早出现的邪神曾单独对你说, 那件藏于你体内的东西就是圣器。”
“传说，天主教有三大圣器——圣杯、圣柜、圣枪。圣枪一分为三，被欧洲皇室分抢；圣杯有人说它就是古名画《最后的晚餐》中出现在耶稣手边的杯子，也有一种说法是圣杯装载了耶和华死亡时流淌的血液的杯子。”
“以上两种圣器都曾在历史长河中现身，且明确被人保存下来珍放。”
“第三个圣器，就是圣柜，传说它里面放了摩西从耶和华那里得来的2块十诫法版，曾有人争夺它,最后它遗失在混乱之中，再无人寻找到它的踪迹。 ”
“除了三大圣器，还有许多寄存在各大教堂里的圣器,如圣裹尸布、钉死耶稣的十字架的碎片等,凡与那场十字架受刑相关、凡与耶和华相关的皆为圣器。”
蒲白感受到身后的女孩放轻呼吸, 正认真倾听这些有可能对她而言，反而是耳熟能详的故事。
“韦棠野, 你出现这里才没几天, 但你表现出来的一切行为都在表明你曾是信教的一员, 你身上出现的圣器把握不准是哪一个，但能放置在活人体内, 也许这个圣器不是一种实体。”
“可是就如我所说, 光是未记载的圣器本就有许多种, 你身体是哪一个都难以猜测。”
“这两天我们还不用进副本, 我会带你去做一下身体检查，先确定你体内是否有东西。”
韦棠野轻晃双脚, 应道：“好。”
蒲白通过她的微动作知道她心情还算轻快。
蒲白想了想，道：“韦棠野……”
“嗯？”
“放逐者是什么意思？”
韦棠野怔然了一瞬，摇头：“不知道，但我知道我自己是放逐者。”
“像你的人多吗？”
“应该多吧，我感觉我曾经有许多同伴，他们都和我一样。”韦棠野呢喃说着。
蒲白将脑海里的各种线索都整理好。
他说出自己的猜测：“暂且不管今早遇见的邪神力量是否完整，祂是否处于全盛期，但现在的你显然有能力去杀死邪神，你在副本里无论是运用技能的熟练程度，还是对技能的开发，都远超高级玩家。”
“客观来说，你的实力是我目前为止见过的最强。”
韦棠野嘴角下意识微扬起来，双脚晃得越发轻快。
她嘀咕一句：“我就知道我最厉害。”
蒲白听到她的嘀咕声，稍微用力一手摁住她兴奋乱晃的小腿。
他继续说着自己的猜想：“就像我之前说的，眼下我们这些玩家参加的副本，很有可能是千年之前你曾经历练过的地方。”
“韦棠野，你知道吗？如果你是放逐者，你曾经的同伴也是放逐者，你们这群人就像是被专门放逐在那些危险的地方。”
“我比较好奇，这个猜想假若没猜错，你们被组织起来的原因是什么，身怀圣器的你代表的是正教讨伐危险的异端邪神吗？”
“还是另有所谋……”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你疑似在中世纪时代，受雇于一种类似雇佣者的组织，组织者不明，根据你的第二段记忆，出现了一个叫做米迦勒的人名，已知他已经死了。”
“但你今天头疼下想到的话，和第二段记忆中过往的你说过想找回仅剩的一位家人，这两个信息都在说明在来到这个时空之前，你应是在寻找着一个人。”
“而这个人根据帮你忙的女巫的话推理，他并不是米迦勒。”
“你想找寻的家人，根据声音可以知道是你第一段记忆提醒你带钱出去的男人，那他是谁呢？会是在第一段记忆的环境里，由你称为父亲的男人口中提及到的哥哥吗？”
蒲白又侧首看了眼背上的人，说道：“韦棠野，原来你也有哥哥的啊……”
韦棠野怔忡了好几秒。
她呐呐地重复那个字眼：“哥……哥？”
“神父，那哥哥他死了吗？他在这个世界吗？要不然我怎么会来到这里……”
蒲白听着韦棠野的反问，他开声打断她的反问。
“韦棠野，能够证明你是因为找寻你哥哥而来到这个世界的证据还不够，你的哥哥是谁，你们两个和米迦勒又有什么关系，都需要有你新的记忆来辅助确认。”
“你说过你在梦里看不清那些人的相貌，我却是看见了你称为父亲的男人的模样，待会儿回家，我给你画出他的画像，你确定一下自己是否认识对方。”
“又或者能不能通过这幅画像触发想起其他的事。”
说完，蒲白准备再次利用上下线游戏这种捷径，和韦棠野先回家。
公会的事情暂时要被放置在另一边。
可等二人都上线游戏时，羽飞耀也正好从楼下推门进来三楼。
他看到刚回到办公室的蒲白，暂且顾不上看到蒲白背着韦棠野这一亲密举动有多令人震惊，他呼了口气连忙说：“幸好你回来了，刚才找你一直不回复我信息。”
“怎么？游戏出什么事？”
蒲白-精准地只说游戏出事，而不是公会出事，是知道如果是公会出事情，羽飞耀肯定在忙着处理事项，等处理完再找他汇报。
但能让对方找得那么急，估计是游戏发生什么变动了。
羽飞耀听到蒲白这句问话，下意识看了眼他背上那个看起来一无所知的韦棠野。
他道：“今天黑雾里传来钟鸣声，算了下时间，发生是在韦棠野毁灭神佑公会的雕像的同一时间，钟鸣声应该是从那座教堂里出现的，但教堂白天没有现身。”
“我怕是今晚凌晨时分，教堂现身会发生什么怪事。”
“第二个，刚才神佑公会在通告栏中灰掉了，这件事引起很多人的讨论，也就是说会长毛飞天和全部成员都死了，蒲白，不是你说带易雪去整容吗？她怎么死了呢？”
蒲白感受到背上的韦棠野身体紧绷了一瞬。
他道：“易雪没死，现在应该换了一具身体，看来游戏只鉴定肉-体死亡，不会鉴定意识是否存活。”
蒲白这般稀松平常的语气让羽飞耀咋舌，他不禁说道：“蒲白，你是疯了吗？你是在利用易雪给你做实验？你竟然替换了她的身体？！”
蒲白抬眼直视羽飞耀，道：“我没有利用她，现在这个结果才是最适合她，神佑公会灰掉，全员死亡，外面的人才不会怀疑到她身上。”
“要不然，有些人也能通过监视我们，知道易雪来了我们这边。”
羽飞耀脸皱起，他愕然的表情缓和了一些，蒲白说的话都在理，但他还是觉得这样处理不好。
万一人家易雪不愿意换自己的身体呢？
肉-体死亡，意识存活。
羽飞耀不敢想象再见到易雪时，她变成了什么模样……
“虽然是这样说，但是……”羽飞耀犹疑地说。
蒲白不想再在游戏里耗时间，他打断对方的话：“没有什么事要说了？那我先下线，零点之前我会再上线游戏。”
“你时刻监视外面那些玩家关于神佑公会的舆论，顺便留意现实论坛是否有关于他们公寓的讨论，任何异常的回帖都收集整理起来。”
“另外，今天的钟鸣声，我想你不用太担心，也许那是为今天死去的神明所敲响的丧钟呢？”
蒲白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就带着韦棠野离开了游戏。
羽飞耀后知后觉看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
他抓狂似的揪着自己的头发，“啊啊啊啊，烦死了，蒲白你怎么整天弄出事情让我干！”
蒲白没有听到羽飞耀在另一个世界的狂吼，他已经背着韦棠野回到家楼下。
而蒲英此时抱臂站在楼下，边上的智能光柱映出她平静的脸，她像是站在这里等待蒲白他们许久。
“回来啦。”她看着二人说道，“原来小野你和哥哥出去了。”
韦棠野下意识看着蒲白，心想要怎么跟蒲英解释他们去干了什么，可又担心自己不小心说错话。
但蒲白习以为常地回答了一句：“嗯，我们去杀毛飞天了。”
蒲英了然地点了点头，却是没有往下问下去。
这异样的态度让韦棠野有些讶异，她以为小英会追问他们的。
然而无论是今天她单独跟小英回来，还是现在，对方都没有追问她在副本化区域和在公寓里异常表现的原因，仿佛之前说一定要她告诉真相的人并不是蒲英本人。
“上楼先吃饭吧，小野应该也饿了。”蒲英只说了一句，便领先往楼上走。
三人吃完饭，蒲英也顺便将今天发生在新手村外浓雾的钟鸣声事件说了出来。
“现在现实论坛里都有了关于这件事的讨论，大家生怕游戏发生升级，现实外的非玩家也会不安全。”
“哥哥，我怕这样讨论下去，毛飞天身后策划的人会留意到我们这边。”蒲英说道。
蒲白看着坐在饭桌对面的妹妹，忽然说了一句：“小英，你怎么知道毛飞天身后还有人帮助他？”
毛飞天还有同伙这个推测，他没有和蒲英说，所以对方又是从哪里肯定这件事的。
蒲英愣了愣，神情看起来自然，她回答：“你说你和小野去杀死毛飞天，但到现在都没有从他口中获得什么线索，说明你们没有摸到核心信息，也就是说，毛飞天背后还有人在帮助他。”
“神佑公会信息灰掉的事我也了解到了，毛飞天死亡的时机和其他成员差不多一致，所以在他被小野杀死时，就有人帮他清理。”
“哥哥，你看我说得对不对？”
蒲白凝视着蒲英，笑了笑，“嗯，你说得没错。”
蒲英也微笑了起来，主动站起来收拾碗筷。
“哥哥，你是不是要和小野商量事情，我来收拾东西，你们去书房聊吧。”
“等你们聊完，我们再上线看浓雾有没有异样。”
刚刚忙着吃饭没说话的韦棠野看着收拾的蒲英，问：“小英，你不好奇我们聊些什么吗？”
蒲英抬眼与蒲白对视，平静说：“哥哥不想说，我问再多也问不出什么，你们聊，等愿意告诉我再说吧。”
韦棠野为蒲英与半天前截然不同的态度而诧异，蒲白却像是习惯了妹妹的理解和退让。
他“嗯”了一声，起身让韦棠野跟他进书房。
蒲英顿了顿收拾的动作，抬头对准备进书房的二人说道：“哥，我后天白天有事情，一个同学找我聊些事，你和小野到时候出门吃吧，晚上我会赶回去准时参加集体副本的。”
蒲白侧首望过去，看到妹妹站在灯光下与他对视，气质娴静美好。
他收回目光，低声应了一句：“你自己做决定。”
蒲英笑得真心一些，她点了点头，“嗯。”
韦棠野旁观这一幕，她走进房间后，不禁感叹：“神父，你和小英之间怎么奇奇怪怪的？”
“真兄妹都是这样相处的吗？”
蒲白看了她一眼，道：“你如果记起过去，你自己回忆一下，你跟你哥是不是这样相处的。”
韦棠野气恼地坐在蒲白对面，翻了个白眼。
“我这不还是没想起来么……”
蒲白眉尾扬起，垂首拿出画纸和铅笔，准备画出自己在小石镜看到过的中年男人。
他动笔前随口应了一句：“那你得赶紧想起来呀。”
说完，笔尖触碰到画纸上，他却忽然顿住了手。
韦棠野见他迟迟不动笔，还凑近问了一句：“神父，你咋啦？”
蒲白脸色有些奇怪地抬起头，他看着韦棠野，说：“韦棠野，我的记忆没有了。”
“像你一样，关于那个男人的模样我忘记了。”
“动笔之前，我还记得那个人的样子，但落笔时，他在我脑中的样子却是模糊的。”
“封印你记忆的东西也能影响我，看来那个东西铁了心不想你打开封禁的记忆。”
韦棠野长长地“啊”了一声，她挠了挠下巴，忽然笑起来。
“没关系，你跟我一起找回来他长什么样子就好了啊！”
“父亲……对，是我的父亲吧，我们只要找回他长什么样子就好了……”

时间很快来到临近零点的时刻。
许多知道了今天游戏发生了异常的玩家, 都选择在这个时间点上线，他们也想知道今天藏身在黑雾背后的教堂会发生哪些事。
所以当韦棠野和蒲白他们上线游戏时，新手村已经站了许多上线的玩家。
也有许多玩家从公会酒馆里出来, 驻立在原地眺望等待神秘教堂的出现。
新手村里的街道仿照中古时期的城市建筑，因此不算很宽敞，此时难得看到那么多人站在一块，大家伙儿几乎把街道都站满了。
再加上由于全球人口一半都被迫当玩家，而一个新手村根本站不了数亿人口，所以游戏上线时就很解决这个问题——游戏会按洲区隔开，不同洲区共同上线，其他洲区的人影都是数据化后的虚影。
现在其他洲区的玩家虚影和亚洲区的玩家们重叠在一块, 更显得人多极了。
这些玩家交头接耳，相熟的已经站着聊起这两天发生的事，其中副本化区域和今天神佑公会全员死亡的消息被人讨论得最多。
但也有一小部分人说起游戏升级的事,他们将精神污染出现的情报慢慢扩散出去,众人众说纷纭,一时间，游戏中的场景真就像现实中的集市一般热闹吵杂。
有些人看到蒲白和蒲英两兄妹上线时, 边上还带了一个面生的美女, 二人看起来还挺照顾这个美女, 因而更引人侧目。
知情的人开始低声讨论起韦棠野，不知情的都好奇地瞟了她几眼。
可总归没人上前主动搭讪蒲白他们,直到塔罗公会的娜塔莎出现,她笑着往三人走去。
此时羽飞耀也飞奔过来, 无意识和蒲白蒲英两兄妹围住了身形单薄娇小的韦棠野。
娜塔莎眯了眯眼,视线盯着被三人围住的韦棠野，话却是对蒲白说的。
“蒲会长,原想着离开副本后找你聊聊副本的事情，没想到一直找不到你人，你人都去哪里了？”
蒲白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办事。”
娜塔莎轻声笑了一声，目光锁紧韦棠野，心思也不在蒲白身上。
“噢？那韦棠野……小野，看来也跟你一样忙得很啊。”
韦棠野眼睛亮亮地看着眼前容貌是她能欣赏那款类型的娜塔莎。
她莫名有种亲切感，觉得白色人种更是她以往看习惯了的人种。
“漂亮姐姐，你认识我？你好眼熟，我们是在哪里见过吗？”
娜塔莎喜欢被人称赞容貌，她上前揉了一把韦棠野的头发，欣愉地说：“【肉公主】的副本我们短暂地见过一面，后来我丧失了意识，副本集齐怪物图鉴后，很快就和队友就离开了，只有你和蒲会长留在副本里说悄悄话～”
韦棠野眨巴眼睛，她摇头反驳：“不是悄悄话。”
她想说神父当时是光明正大地和她聊天。
但娜塔莎的娇笑声打断了她想说的话。
“好了，我知道你们说的不是悄悄话了。”
附近的玩家都竖起耳朵听娜塔莎说八卦，搞得他们也想知道这脸生的美女和蒲白在副本里说了什么。
娜塔莎这是又转头看向蒲白，问：“蒲会长，原本【肉公主】副本里出现了精神污染的事还想找你确认，没想到现在其他玩家都收到这个消息了，看来这几天你都在忙着确认这件事。”
“确认是真的后，今天蒲会长才会将这件事散播出去，你可真是尽心尽力啊。”
说完，娜塔莎笑眯眯地望向韦棠野：“小野，你说你们会长是不是人很好啊？”
娜塔莎的话再度引起附近的人的侧目，大家这才知道原来最先发现精神污染的人，原来是命运公会的蒲白。
韦棠野听不出这些弯弯绕绕，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承认蒲白是个好人这件事。
蒲英和羽飞耀则是一脸防备地看着娜塔莎。
他们心想对方这是要把命运公会推出来，摆上台面。
蒲白静静地看着娜塔莎，说：“娜塔莎，你想干什么？”
娜塔莎笑了一声，她忽然一手揽住韦棠野，说道：“没，我觉得上次没有机会认识小野，心里总觉得可惜，听说你们公会的集体副本后天凌晨就开了，小野应该也会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