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停地在心里重复,但眼前总是不自觉浮现男人半裸的胴体,每一处白嫩的肌肤都写满了诱惑。她原地盘腿坐下,拿出随身携带的魔法教程,想用复习课本的方式驱赶那些暧昧的浮想联翩。
找到书页里夹着的书签,看着银色的小铁片,她又想到男人身上的银链,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血族不是害怕银制品吗,你身上的是什么东西?”
转头,入目是满床纠缠的金发,在破旧的仓库里光芒如同小说里在山洞里找到的金银财宝,他侧躺脸朝向自己的方向,鼻尖略过一小束金发,气质慵懒跟在自己家里睡觉一样,“那只是染料,银色在我身上很搭配,你觉得呢?”
确实……
塔西冷酷道:“我不知道。”
他惋惜地叹了口气,“好吧。”
塔西把目光移回课本上,这一章节讲解的是[束缚金线],从实操结果上看,她掌握得很不错。
看着金线,她的思绪又跳回他胸口的银链上。
塔西记忆里很不错,银链连在两个小圈上,小圈连在两处体晕的凸起上,那地方说到底也是肉,她忍不住再次发问:“你不痛吗? ”
“你扎的不是很紧,不痛。”梅洛恩歪头,意识到好像不再聊束缚自己的金线,“你问我的链子吗?”
他轻笑道:“妹妹,这是我自己穿的。有时候,疼痛也是一种快感。”
自己只需要一个银币就能享受到炽烈的幸福,他都到需要用疼痛来感受快感,塔西突然想到前方小镇里的糜烂画面,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你从前都是这样吗,靠……”
她觉得难为情,闭嘴想放弃这个话题。
他好像很爱笑,说话间总夹带几声轻笑,“当然没有,这是我第一次出门,我母亲管我管得可严了。没想到运气不好,遇到你了,还想着这里处在黑暗阴影里,不会有人藏着。”
他不放弃地继续恳求,“好心人,真的不能放我走吗,母亲和爸爸还在等我回家,你知道吗,我要是回不去她们会很难过。”
塔西垂着头,发丝垂下挡住脸看不清表情,手指不自在地捻着书页,“我没有父母,我不知道。”
男人继续劝说,“你没有朋友吗,你的朋友失踪你会不会难过。”
朋友,她也没有朋友,世界上唯一和她有联系的是那只蝙蝠,要是回去的时候它飞走了,她觉得自己被抛弃了,当然会难过。
脑里有个声音在尖锐地叫道,“把他交给拍卖行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别再纠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塔西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还是开口道:“把你给拍卖行,会怎么样?”
在她的视线盲区,梅洛恩轻轻挑眉,这么容易就心软了吗?
接着,他放软声音,颤抖道:“应该会先取走我的精血,然后再把我卖给别人取乐。”
她再次陷入沉默,手里的书都被捏皱了。
梅洛恩又加了把火,“一次不够的话,我照顾您的生活,每天晚上都可以……”
“别说了,明天太阳下山走。”塔西甩下这句话,就拉开门走了。
深夜的凉意随着月光浸润到门板里,塔西觉得后背发凉,前方小镇同样陷入黑暗中,他们可能已经睡了,她意识到自己马上也要把一个人送到那样的环境里。
吸血鬼和她想的很不一样,她以为是青面獠牙、豪无人性的邪恶生物,但站在她面前的男人眼神灵动鲜活,会跟她聊天,会可怜巴巴地祈求,除了张嘴时能看到四颗尖牙,和小镇里见到的人没有差别。说实话,那尖牙长得跟虎牙一样,还挺可爱的。
可是她真的很需要一个金币……
塔西再也没进过仓库,梅洛恩想变成蝙蝠出去看眼,担心挣脱后金线消失,只能作罢。
太阳下山时,门终于被打开,塔西走进来解开他脖子和脚腕上的金线,“该走了。”
梅洛恩手上的金线连着她的手腕,他低着头装作害怕的样子跟在她身后。奇怪的是,没走几步束缚两个手腕的金线消失了,只剩下他一只手腕与她的相连。再仔细一看,相连的哪里是她的手腕,而是连到她外套最底下的纽扣上。
不愧是他看中的好孩子,心地如此善良。
可惜,他不想跑,浪费她的一番苦心了,以后要好好补偿她。
路过前面的小镇,塔西闻到浓浓的血腥味,没有兴趣探究,沿着原路回去。
梅洛恩回头,屋檐下一只蝙蝠突然冒头,歪头疑惑地看着他。他扔过去一个眼神,让它别多管闲事。
那只蝙蝠冲他呲了呲牙后飞走了,飞过小镇,朝西边的始祖领地飞去,途径的某个小院地上躺着五具被吸干的尸体,身上均不着片缕。
为了不让别人发现,塔西专门走了小路,身边空寂只有深色的草丛。
身后的吸血鬼好像脑里有什么缺陷看不懂她的暗示,安静片刻后就开始叽叽喳喳问来问去,“你为什么需要一个金币?”
“你住在哪,走多久才能到?”
“我的名字是梅洛恩,你叫什么?”
塔西骤然回头,“我不想知道你的名字。”
他一点也不害怕,反而笑着回答:“可我想让你知道我的名字。”
看他这幅傻样,塔西也不想再说些什么,继续闷头走路,心里十分烦躁,像装了几百只苍蝇。
明明害怕为什么还不跑,她的绳子这么松。
这下可不能怪她不给机会。
几天后的深夜,塔西回到中央镇,绳子另一头还牵着那只傻乎乎的吸血鬼,会不会是他太笨了看不懂暗示,但他说话间神色灵动,根本找不到一丝痴傻的痕迹让她开脱。
索性房子又破又偏,没人发现两人的踪迹,她把男人带回自己家里安置,自己在屋里寻找蝙蝠的痕迹,找不到后又到屋外找了一圈,觉得它可能出去捕猎了,转身出了门。
脚步声逐渐远去,梅洛恩看着手腕上形同虚设的束缚金线,另一头……
连着一把扫把,还是最轻最破的一把。
又要让她失望了,他就不走。
梅洛恩起身,化为兽形隐藏在夜空中,跟随着她的背影。
出乎意料,塔西来到拍卖行,被门口的护卫拦住,“没有邀请函禁止入内。”
有人绕过她给出自己的邀请函,回头轻蔑地上下扫了她一眼,嗤笑道:“穷鬼滚开。”
塔西没什么反应,梅洛恩则暗暗把这人的长相记在心里。
正规方法进不去拍卖行,塔西没有气馁,绕着围墙,找到一个偏僻的角落,用魔法误导防护法阵,撑着墙翻了进去。
在缝隙消失的最后几秒,一只巴掌大的蝙蝠跟着挤进去,继续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
好在今天的拍卖没有衣服和面具要求,穿什么都有,奇装异服的也很多,塔西东一块补丁西一块补丁的衣服倒是不显眼。
人群密集,她什么也看不见,也很难挤到前面。
有个衣着讲究的男孩走到她旁边,“这位小姐,我们家先生想与您分享一个更好的观景位,请问您愿意赏光吗?”
塔西看了眼前方密集排列的人头,跟着男孩穿过旁边金碧辉煌铺着红丝绒地毯的走廊,走上楼梯,进入标有“贵宾室”的房间。
衣着华丽的男人懒散地卧在一看就价格不菲的沙发上,见她进来,眼波流转,戴了四个宝石戒指的手抬起指着窗户,“去看吧,孩子,板子放在手边,有喜欢的东西你可以买下来。”
“多谢您。”道谢后,塔西走到窗户边,这处可以眺望整个拍卖台。
“到场的宾客们,今夜的高潮马上就要到来。下一个拍品——”
底下刺耳的欢呼涌上来,马上就要把她的耳膜震碎。
“近乎纯血的魅魔!!!”
更大的欢呼声像细密的网包裹住拍卖台,把她隔离在外。
好耳熟的名字。
“我祖上有魅魔血统……”
好像是那个叫梅洛恩的吸血鬼说的。
塔西当时对此没反应,只让他赶紧把衣服穿上,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魅魔,只以为是一种普通的非人生物。
拍卖台上的红布被揭开,露出一个巨大的铁笼,里面吊着一个人,上半身裸-露着,挂着各色的金属链条,泛着青紫的白皙皮肤上画着怪异的法阵还写着一些侮辱的词组。
“五个金币起拍。”
不过半分钟,价格就飙升到恐怖的三十个金币,还有继续增加的趋势。
“你看起来很困惑。”沙发上的男人走向她,摇晃的酒杯里液体猩红。
塔西回头看他。
“不知道魅魔为什么这么受人追捧?”
塔西:“……嗯。”
“听说魅魔的身体有着神奇的魅力,与它交合的人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快乐。”男人与塔西并肩站立,看着下方虚弱的拍品和疯狂的人群。
“可能是太远了,你看不清他的脸和身体,凑得近点你说不定就能感受到那股奇异的魔力。”
他突然伸手,似乎要对台下挥手,塔西赶忙按住他的手,“不用了,我看得清。”
两人手交握,她忽然发现男人的手温度比她低上不少。
耳边传来轻笑,他晃了晃酒杯,“别紧张,我只是喝完了。”
“抱歉。”塔西收回手揣进口袋里,用自己的体温焐热手心。
一转眼的功夫,已经加价到令人瞠目结舌的35金币。
男人道:“最终价可能是两百金币,当然了这是我猜的。”
对上塔西疑惑的眼神,他指了指隔壁,“真正的富翁们还没出场呢。”
“你不拍吗?”
把只剩下一口酒的酒杯塞到她手里,男人转身回到沙发上,“比起拥有别人,我更喜欢被人占有。”
塔西拿着酒杯,找不到位置放,觉得包间里氛围有点尴尬,只好低头继续看着拍卖台。
她确实感受不到这位魅魔身体上的魔力,不过……
塔西双眼微微张大,她突然想起,这几天脑袋里总是浮现那晚吸血鬼敞露的胸口,那条银链总是在脑里轻轻摇晃。
他也有魅魔血统。
还好,原来她只是被魅魔蛊惑了,还以为是自己太好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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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说得没错,隔壁房间开始举牌,价格直接抬到一百金币,陆续有人加价,最后卡在两百五十金币,拍卖师面上虽是微笑着,俯视却能观察到他微微皱起的眉毛,看来离他的心理价还远着。
他朝某处挥了挥手,一桶味道奇怪的水突然泼到魅魔身上。不过几分钟,魅魔青紫色的皮肤变得红润,双眼无神,吐着红舌,透亮的津液从嘴角留下,晃动着锁链被吊在半空中不停地呻吟。不知是否为塔西的错觉,躁动的人群安静不少,魅魔软媚的呻吟声环绕在拍卖场的每个角落,似乎还有回声。
拍卖师的锤子再次砸下,声音都透露着愉悦, “302的客人,三百金币。”
“三百金币一次。”
“好,204的客人,三百二十金币。”
“是大剂量的春药。”
塔西听到身后的男人出声,她已经不想在这待下去了, 转身朝男人道谢想开门离开。
她却被叫住,“怎么样,想攒钱买一只吗?”
回头,男人的上半身隐在黑暗中,塔西这才发现记忆里模模糊糊的,自己好像从没看清男人的脸,一直靠着他的衣着气质想象,“我对这没兴趣。”
“魅魔是黑暗生物,几百年前曾经有只精灵和魅魔交合就被精灵王捆在神树下处死,你看到的只是简单的一面,他现在看起来可怜,说不定之前杀了很多人呢?”
塔西淡淡道:“如果这样说,我也可以假定这些有钱人都是强盗。”
男人处在她有钱人的范围里,却未被冒犯到,反而轻笑一声,“你是个好孩子,看看吧,想好了可以来教堂胖的6号公寓找我。”
一张名片飞到她手里,塔西收进口袋里,推开门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和来时相反,离开时她走的大门,护卫恭恭敬敬地向她低头为她送行。
她绕着附近的湖泊走了几百米,找到一张长椅坐下,身旁就是高高的路灯,凑近观察能看到光芒里运行的法阵,要是她能被法师塔承认为初级法师,这就是她未来的就业方向。
算了,不说这个。
她低下头,翻开男人给的卡片。
[会光明魔法的法师,收集黑暗魔药药材,一个500银币。 ]
卡片最下方有个笔迹较新的笑脸表情,旁边写着“不需要杀人”。
塔西曾研究过魔药协会药材收集表,最贵的药材一个也才10银币。男人需要的东西,难度可想而知。可她已经没有别的选择,泯灭人性的工作她也干不来,一辈子想攒够一个金币都是奢望,只能试试了。
她把卡片收进口袋,离开湖泊,突然有个面善的妇人拦住她,给她一个巴掌大小的白面包,包体温热松软,香气扑鼻,应该是刚出炉的。
“教堂九点时有晨间祷告的仪式,今天由圣子主持,孩子,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可以进来净化心灵。”
塔西才注意到拍卖行和教堂离得极近,天边已经微微泛白,不久后,这里就会有圣洁诚恳的祷告声,五百米外的拍卖行里却在举办冷血的人口买卖,不知教堂的圣音是否会传到拍卖行的“屠宰场”中。
她朝妇人点点头,“我有时间会来。”
说罢转身直接回家,没有再漫无目的地闲逛。
打开家门,出乎意料,那只吸血鬼竟然还在,正拿着扫把帮她扫地,从屋里扫到小院,到处一尘不染,小屋和一周前她未离家时的样子无差。
见她回来,吸血鬼朝她温柔地抿嘴笑,笑容很是贤惠,跟煮好饭等Alpha回家的Omega一模一样。
“你……”塔西想说什么,但叹了口气,“你去水缸洗个手吧。”
“哦。”梅洛恩继续装作傻乎乎的样子,应了声乖乖去洗手,手腕上与扫把相连的金线无声地断了,他在心里笑笑。
塔西拿出那块白面包,闻着香气肚子里饿得咕咕叫,本想直接往嘴里塞但想到那只吸血鬼几天没进食还在帮自己扫地,低头把面包掰成两半。
然后,再把一半摆成两半。
废话,她是Alpha,刚刚还在外面跑来跑去,多吃点很正常。
从床底的捡来的干净纸箱里找到盘子,把一半的一半放进盘子,再把一半的一半塞到把手擦干净的吸血鬼手里,板着脸道:“你吃完就走吧。”
“为什么?”他拿着面包,眼里满是疑惑,“你捡到一个金币了?”
塔西:“没有。”
“那你捡到998个银币了?”
塔西:“……也不是。”
“别问了,没有为什么,我后悔了,你走吧。还有,记得从小镇后面走那里人少,走路记得看脚下,陌生人说的话不要信别又被抓了。啧,你晚上再走,你这眼睛太显眼了,你不是吸血鬼吗,你不能变成蝙蝠飞走吗?”
听她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长段话,梅洛恩终于忍不住笑出声,“血脉浓度低的血族没办法变成蝙蝠的。”
他接了杯水递给她,“慢点吃,别噎住了。”
“那你还是晚上走吧。”
塔西把自己手上的面包吃完,刚想端起盘子,眼下又递来一个一块面包,“你吃吧,我不用吃人类的食物。”
不吃算了。
她半信半疑地把面包塞进自己嘴里,含含糊糊道,“那你吃什么?”
吸血鬼从她口袋里抽出手帕,小心翼翼地帮她擦嘴,看着她的唇突然舔了下嘴唇,“你的小册子上没有写吗,我饮血为生,如果是人类的血就更好了。”
他嘴角的微笑骤然止住,可怜巴巴地仰头看她,“小姐,我能不走吗,我呆在这每天帮您做家务,您想吃什么,我都可以帮您做,面包我也会做。”
塔西脑内突然灵光一闪,好像猜到这只吸血鬼为什么看不懂这些和明示没有差别的暗示、还在这赖着她不走的原因,“你想吸我的血,你想报复我让我也变成吸血鬼吗?”
傻孩子。
梅洛恩楚楚可怜的表情绷不住了,没忍住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吸血不会转化成吸血鬼,只有你服用我的精血才会。”
“你上次说拍卖行会取走你的精血。”
梅洛恩收回手,垂在身旁偷偷搓了搓,“嗯,他们会卖给那些没有魔法天赋的富翁,他们渴望转化成吸血鬼获得永生。当然,那他们也就从捕猎者变成别人的猎物。”
“看,我只要喝几口血就可以一周不饿,你养着我没有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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