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在一些冷门知识上的储备不如祝泉她们，但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灾星主教那群疯子潜入常住星能干什么好事？
“当然是继续前进。”
召唤水流冲掉手上的污渍，祝泉在毒秽复眼蜘蛛的口器中发现了人体组织的痕迹，这让她的眼神愈发冰冷，“那群疯子放出改造后的虫子，无非就是希望我们不要进入这片区域。”
“不管他们有什么图谋，又在谋划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们只需要和他们反着干就行。”
祝泉边说，边压下胸口翻涌着的怒火，李修白那个怪胎先不提，其他人竟然也都没提出异议。
即使是看上去最害怕的兰因，也一边害怕地打量四周一边攥紧了手中的卡牌。
脸上的冰冷在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时候消失，祝泉唇角勾了勾，“不用太担心，赛委会对这件事不是没有预料，此时周会长……哦？已经开始了。 ”
“哔————”
一道即使在白天也依旧显眼的蓝光猛地冲上天空，在最高处轰然炸开，化为无数蓝白色碎光纷纷而下，洒向整个赛场。
下一秒，红色、黄色、绿色、粉色……更多的烟花在空中炸响，即使在白天也无比显眼，光点在空中划出道道优美的曲线，完成使命后坠向大地。
随着光点的坠地，似乎有奇妙的力场在决赛场地内张开。祝泉先是身体一重，随后变得无比轻盈，道道暖流涌入身体，甚至产生了一跃就能飞上天空的错觉。
“啧。”
峡谷中的某处，带着黑兜帽的男人伸手接住空中落下的斑斓光点，下一秒合拢手掌把它们捏的粉碎：
“虚幻的绽放花朵，回不到的真实过去，竟然舍得用【镜中花】，周雅君那个女人可真是把棺材本都掏出来了。”
【镜中花】，极其特殊的S级卡牌，能够制造一场跨越时空的绚烂烟花。烟花笼罩范围内，所有生物都将被强制回到生命最年幼的阶段——即烟花范围里所有卡师等级将被压制到五阶！即使是虫王也只能发挥出虫将的实力！
“黑桃九，既然知道是【镜中花】，你还磨蹭什么？！【镜中花】都出现了，【水中月】还远吗？”
“呵，”男人摘下兜帽，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只是这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脸上此时挂着堪称诡异的微笑，“直到为什么你比不过我吗？为什么大人更喜欢我？”
没理会女人气得像要喷火的眼神，黑桃九肩膀耸动，吃吃笑了起来，“因为你总是想太多！一点都不可爱！”
“【镜中花】也好，【水中月】也罢，就算是【春秋】亲临，又能改变得了什么？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
男人向前伸出的双臂，像是在拥抱什么无形之物那般缓缓弯曲，充满狂热的眼神里莫名带上了感伤：
“太久了，我们已经等了太久了。”
“但是终于，我们可以回归到母亲的怀抱。”
“呼。”
伸出的手猛地放下，女人身体如触电般抽搐起来，直到被旁人硬灌了一瓶精神力恢复药剂，苍白如纸的脸上才缓缓浮现出一抹血色。
“会长，这样真的有效吗？即使被拉到了同一等级，那些人可都是穷凶极恶的疯子，计划能成功……”
“不要问我能不能成功。”
周雅君冷冷打断下属，在苍白面色的衬托下，眼神亮得惊人，“是一定能成功！”
“没有足够的诱饵，猎物是不会上钩的。”
“你记住，我们不是在见招拆招，这是一场狩猎！是我们对那些疯子的狩猎！”
“咦，队长，手环有信号了！”
接近峡谷区域后就跟废铁没什么区别的手环此时终于有了动静，兰因坐在临时营地，点开消息，惊讶地发现那竟然是一条临时任务：
“碎星计划！”
第96章
“因为不可抗力因素, 原定决赛赛程全部取消。请队伍成员平均水平不高于四阶的选手队伍，立刻远离中央大峡谷，退至防护罩边缘, 等待救援。”
“重复！请队伍成员平均水平不低于……”
“重复……”
点开“碎星计划”的具体内容,首先出现的是标红加粗，整整重复滚动了三遍的“请立刻远离中央大峡谷”的提示，兰因食指往下滑动了几秒，才看到“碎星计划”的真正内容。
“为应对反人类势力'灾星主教'的入侵，赛委会现向全体有自保能力的选手发布限时任务及任务须知——”
“当前，场内已确认潜入数量未知、等级未知的反人类势力分子'灾星主教'若干，以及数量庞大的变异类虫族。即使已被卡牌强行将实力降低到五阶以下，普通选手的实力依旧无法与之对抗,请谨慎选择去留。”
“注意！现将决赛场地'中央大峡谷'划入战时管控区域！所有选择进入中央大峡谷的队伍，将视为自愿加入第三舰队临时作战分队,必须无条件服从决赛赛场内军衔最高者的指挥,违者将受到军事法庭的裁决！（注：当前临时指挥所中由现任联邦制卡师协会会长，周雅君少将担任。）”
“进入战时管控区域后,每击杀1单位敌对组织势力,将根据敌人实力获得1~100 ， 000, 000点不等的舰队功勋,赛后将对选手限时开启十大舰队的功勋兑换库。”
“'碎星计划'限时功勋点排行已公布, 选手可在排行上查阅自己账户的功勋点数。”
“在此次比赛中受伤、致残的选手，赛委会将负治疗及后续相关康复等的一切相关责任。如有不幸遇难者，享联邦在役士兵同等待遇,赛委会将按照一等上尉衔级发放抚恤金，并尽可能地为遇难者家属提供援助。”
“所有选择进入战时管控区的选手,赛委会承诺，工作人员会全力保护你们的安全，并战斗到最后一刻。灾星终将破碎，文明的星海与你们同在。”
“周雅君会长寄语：请所有选手正确认识自我实力，撤退并不意味着怯懦，只是权衡利弊后的明智。”
“个、十、百、千……亿？！我的天，赛委会是偷了功勋库了吗？”
楚风看到选手手环上的消息，眼珠都瞪得快从眼眶里飞出来，只是刚咂舌感叹了一句，后脑勺就一痛。
“重点是这个吗？！你到底是怎么当上队长的？？！”
叶长风“啪”地一掌打在楚风后脑勺，犹不解气，简直想拎着他的领子拼命摇晃，看能不能倒出他脑子里的水。
“你看后两条！这任务是有死亡风险的，这功勋点是那么好拿的吗？！而且这件事还有灾星主教掺和，跟那些疯子搅在一起，我们有五条命都不够挥霍的！”
“谁让表哥那件事后舅爷爷就断掉了我的功勋库权限，那么多好东西只能看却摸不到……”
楚风在叶长风的怒瞪下弱弱地强行解释了几句，随后心虚地转移话题，“现在的重点不是教训我！当务之急是决定要不要继续前进！”
众人一时间竟然陷入了沉默。
在收到“碎星计划”的公告前，他们正在前往一个任务点，好巧不巧，正好在中央大峡谷。估计他们再往前走个几十分钟，就能进入战时管控区了。
问题是进不进去。军方内部的功勋库固然诱人，但有钱赚也得有命花，“碎星计划”的危险性都不用赛委会反复强调，光“灾星主教”四个字就足够让所有选手拉响警钟了。
“离开应该是最明智的选择……”
言宛珠盯着地面，语气低沉，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攥成拳，青筋暴起，“但是，好不甘心啊。”
明明都走到了这里，战胜了那么多的对手……敌人又都被限制在了同等水平……
“看来我们想法都一样，几个蠢货竟然聚在了一个队伍里。”
楚风深深地吸了口气，脸上露出个大大的苦笑，随即被坚毅的神情取代，“既然这样，那就前进吧！”
“斗卡师从不逃避战斗！”
【啊啊啊啊啊啊楚风别去啊！小道消息说这次入侵的灾星主教很可能是最高等阶的那几个！就算等级被压低了实力也很可怕啊！ 】
【天杀的赛委会！这种等级的比赛都能出问题！都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不终止比赛？ ！强烈抗议赛委会枉顾选手性命！ 】
【灾星主教又不是赛委会招来的，我知道你们激动，但这属于不可抗力！都去看军方刚刚发布的通知，赛场被特殊卡牌隔绝了，三天后才能进入。现在战斗才是能解决困境的唯一方法！ 】
弹幕吵吵嚷嚷，几乎快发展到线下约架的趋势，管理员此刻也无心管理——或者说，这种情况下，联赛直播依旧没中断让不少人感到诧异。
不管赛委会到底处于什么心态选择了继续直播，此时直播间热度高到夸张，几乎所有人都在关注这次的意外事故。
咒骂，祈祷，悲伤，愤怒，无数人的心绪随之波动，但就如军方发的那张冰冷的告示，以及赛委会装死般的沉默，即使再愤怒，对于身陷事件中心的那一百多个年轻人来说，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情绪发泄完后，渐渐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那些或争吵，或达成一致，或沉默的队伍，看着他们在这件或许会影响他们一生的事件里交出答卷，向前，或退后。
前进是生死莫测，退后是两眼茫茫，到底哪条路是对，哪条路是歧途？在这种无人知晓最终结局的时刻，做选择这一举动拥有了莫名的悲壮感。
【即使不知道那群疯子到底想干什么，但退缩的这些选手，他们没有错。 】
【对！ 】
【没错！ 】
【后果我们自己来背负！ 】
逐渐死寂的弹幕里突然没头脑地冒出一句，随后像是点燃了什么导火索，无数附和的弹幕争先涌出，汇成庞大的声浪，彻底压倒潜在的不和谐声音，在无形之处隆隆作响，为这次选择写下批注：
即使命运三缄其口，不肯告诉我们答案，即使时间还没来得及，见证一切的终焉；但每条道路的尽头处都有亿万万人类的注视，每个抉择都将被托举到无罪的高处！
——即使大部分观众，此刻都不知道这次抉择将彻底影响人类的命运！
就像此刻，即使有队伍选择退后，但依旧有七支队伍，选择了向前！
在向前的队伍中，最后一支队伍也进入了中央峡谷时，直播画面一黑，在管理员们如释重负的眼神里跳出“直播中断”的通知。
不管观众们怎么抗议，赛委会依旧保持着已死般的沉默，只在关闭的直播间左侧放上限时功勋点排行榜，那将是观众们唯一能获得选手动态的渠道。
“干扰越来越强，现在连护罩边缘都无法支撑直播，联赛的直播彻底中断了。”
曲一肃低头念着刚刚传来的消息，忍不住偷偷抬眼向上看，终于忍不住问出口，“您……还好吗？”
像称呼人类一样称呼一张卡牌为“您”，并担忧对方的身体状态，这在曲一肃数十年的制卡生涯中还从未有过。
但即使此刻心头还时不时涌出怪异感，她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一间由特殊合金浇铸，宛如特大正方体棺材的金属房间里，除了一把椅子外没有任何摆设。
曲一肃在签订了联邦最高等级的保密协议后，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番场景。门在进来后的下一刻就被焊死，不留一丝缝隙。人体必需的空气都是通过特殊卡牌合成得来。
她的任务就是坐在椅子上，翻动身前比椅子还厚的《从仰望星空到遨游星海——人类编年史》——不带任何夸张意味的说，这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厚的一本书，以供一张牌悬浮其间，缓缓吸收书上的字迹。
只是这张奇怪的牌现在状态不太好。卡面和卡背上，原本绘制有精密纹路的地方，不知何时掺入了血色，并如同一道道细小的伤口般，不断地往外渗着鲜红如血的液体。
“没关系。”
那张竟然能说话的奇怪卡牌——跟她签订保密协议的军官称呼它为“春秋”，好像对身上的血色毫无知觉，依旧悬浮在史书上，慢吞吞地从一行字上略过，再移动到下一行，略过的地方文字像汽化般缓缓消失。整套过程像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在阳光下慢吞吞地平常着美味的糕点，时不时还要停下陶醉地眯起眼睛。
“……真的没问题吗？”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随着史书上字迹的消失，【春秋】牌上血色液体渗出的速度放慢了不少——但即使如此，此时血色依旧快蔓延了三分之一的牌面，呈现出一种不详的红色。
“不要紧，你要相信我们的选手。”
【春秋】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像沿着自己的节奏慢悠悠散步的老人。但下一秒曲一肃就没有精力在意卡牌竟然还能说话这一件小事，她的眼睛倏然睁大！
只见史书空白页，竟然如放电影般，缓缓浮现出一个画面！
是理论上完全无法监控到的决赛现场内部！还是在被划入了战时管控区的内部！
下一秒，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画面。曲一肃眼睛瞪得更大，险些忘了呼吸。
是祝泉！
“该死的到底怎么回事？兰长夏你说句话啊！”
“轰”地一声锤碎头颅,一脚踹飞五阶变异虫族的尸体，留着火红长发的女人余怒未消，流星锤的链条绷紧砸碎下一只虫族,怒瞪向身旁的短发女人。
兰长夏视线挪开一瞬, 但很快怒瞪回去，语气是同样的愤怒：“楚天心！我比你知道得早不了多少！该死的，干完这一场我就辞职！”
兰长夏的愤怒不像作伪，楚天心凝眉看着她，胸腔中沸腾的怒火停滞了一瞬，“你……”
下一秒，红发女人瞳孔骤缩，一手拽住兰长夏的肩膀,另一只手猛地一挥，流星锤链条如绷到极限的弓弦,带着猎猎风声轰向前方！
“啵。”
古怪的, 像是流星锤被陷入黏腻液体包裹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兰长夏头皮一紧，在楚天心拽住自己肩膀的那一刻她就心知不妙, 此刻更是头皮发麻, 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要是能活着回来去来，去和小因找个古庙还愿吧……
“哎呀, 被发现了呢。”
流星锤突兀地停在空中, 仔细看才能发现锤身上沾染了半透明的粉红色液体。
说是液体似乎也不太恰当,因为那团东西完全违背了物理学规律，不仅包裹住了大半锤身，边缘处还如同活物般轻微蠕动,像是要张大嘴将流星锤全部吞吃进去。
“嘭——”
楚天心眼神一厉，在粉红色液体吞并流星锤锤身前, 冷喝一声，一道火红色的流光震碎链条，并在链条破碎的前一瞬猛地一跃，轰碎了流星锤！
那团粉红色的东西在空中晃了晃，像是不满地摇摇头，随后拉长，违背重力后又违背质量守恒，竟在地上凝结出一道人形！
心中最坏的猜测成了真，兰长夏不动声色地后撤一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动作一顿，在心里“啧”了一声，“'粉皇后'，你不去争宠，来这里干什么？”
“哎呀，人家好喜欢你这张嘴。”
来人夸张地双手捂住嘴，十厘米长的粉色指甲比起装饰更像是凶器，笑得肩膀都在抖，夸张的粉色蓬蓬裙摆漾起波浪。
穿的一身粉就算了，有必要把眉毛、睫毛、头发、甚至瞳孔都染成粉色吗？
碍于敌人实力，楚天心牢牢按死心中澎湃的吐槽欲，可“粉皇后”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竟扭捏地动了几下，捂住脸，语气竟然是货真价实的羞涩：
“哎呀，教皇大人说人家穿粉色好看嘛。”
眼前这货真的是联邦SSS级通缉犯，而不是从哪个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疯子吗？
楚天心肉疼地瞥了眼脚下裂成两半的卡牌碎片，用疼痛维持住了战意。
谁知对面的男神经病自顾自捂着脸在原地羞涩了好一会儿，又不知从哪翻出面镜子，怜惜地看着自己抹了厚厚粉色腮红和粉色眼影的脸，幽怨地叹了口气。
“人家可不想违背大人的意愿的，但谁让你们又有眼光，讲话又讲得好听呢。”
“这样吧，”“粉皇后”嘟起了嘴，“人家给你们十个呼吸的逃跑时间，逃跑时间结束前离开这里，就绕你们一命，人家是不是很善良？”
善良？要不是打不过，楚天心根本不会任由这个疯子站在她面前胡说八道！可谁知脾气不比她好多少的兰长夏竟然咳嗽了几下，附和了几句：
“是啊。在联邦通缉的九位灾星主教中，您的悬赏金最低，因为您是唯一没有主动攻击过聚居星的。”
兰长夏脸部肌肉抽搐了几下，强行在冷竣的五官里挤出了几分虚弱，“我知道这很让您为难，但是我必须要守住这里，不然我的上司肯定会开除我，您也知道，联邦的官员向来不把我们当人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