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动作太匆忙了，如果不是这个蠢货，今天暴露的就是你。”
说完，他诡异地把头颅左转90度，像是在听什么，片刻后维持着这个动作点了点头：
“是她吗？不能排除嫌疑。”
“确实在情绪波动极大时都没有出现祂的气息，但这说明不了什么......正好是六年前，太巧了。”
“继续观察。”
“咔。”
邓书达像是想点点头，却又用力过猛，又将头左转了90度，随后若无其事地抬手将头转了回来，僵硬的脸上一双猩红的眼眸狰狞邪恶，低声念出了一个名字：
“祝泉。”
“阿嚏！”
祝泉打了个喷嚏，不由摇了摇头，“谁在想我？”
“根据网络搜索关键词来看，现在恐怕有至少五万人在......”
“停！”
抬手制止了996无意义地罗列数字，祝泉咬了咬笔头，复盘今天事件中出现的所有疑点：
十岁前的记忆、时安通，祝祈达两人的死因、古怪的精神枯竭症、脑域中的光球、对一切了如指掌的神秘敌人......
飞速书写的笔尖顿了顿，停滞片刻后还是有些缓慢地写下来最后一个词组：我穿越的原因。
996依次扫码进绝密数据库里，摄像头对准最后一个时，停了一下，“您是怀疑，您不是偶然进入联邦祝泉的身体的？”
“只是一个猜测，”祝泉指尖一动，精神力将指尖碾成粉末，“我的穿越是意外，但正好进入到一个充满谜团的身体里，会不会太巧合了？”
996头上的指示灯亮了亮，片刻后，机械声还是响了起来，“在过往的数据库里，这种事件......并不在少数。”
祝泉同样想到了自己一向惊天动地的运气，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所以还只是一个猜测。”
“好了，来干点正事吧。”
不管那背后黑手想干点什么，从今天隐晦的试探来看，对方并不想把事情闹大，那么在有极高关注度的联赛进行时，自己就是安全的了。
将暂时无法解决的难题放在一边，祝泉深吸一口气，正色道：“ 996 ，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
996并不是单纯的机械造物，祝泉在创造它的时候甚至往其中加了自己的灵魂碎片。在只以灵魂纹路认人的法则面前，996和自己甚至是一体的。
而在自己脑域受损，实力下降的时候，作为受影响较小的机械生命，996甚至比祝泉对魔法契约更加敏感。
冰冷的机械声停顿了片刻，似乎在分辨着什么，随后忠实地把自己听到的话复述了出来：“尤利西斯他说'祝泉，你个大骗子！还钱！'”
“咳咳咳！”
正怀着忐忑复杂心情的祝泉被这句话呛到，什么久别重逢、故人相见、近乡情怯的思绪都烟消云散，祝泉忍不住跳脚道：“什么还钱？我明明把债都还清了！我不欠他钱了！”
996忠实地充当两人交谈的桥梁，对无比幼稚的对话不做任何评价：“尤利西斯说'之前的还完了，还有新欠的。'”
“我人都死了还怎么欠钱？”
“'实验室里为你挡爆炸的卖命钱、为你收尸的钱、悲伤万分时听到你又诈尸的精神损失费'，哦，对了，尤利西斯说，这次的出手就不算你钱了。”
祝泉沉默地听完，脸上被戳到贫穷痛脚的愤怒沉淀成复杂的思绪，片刻后，低骂道：“这个死抠门的混蛋。”
尤利西斯不是祝泉第一只召唤兽，却是陪伴她最久的同伴。他陪着她从平民窟走到万法之都，她也陪着他从先天缺陷的龙族弃子，成为威震星界的一方龙王。
以致祝泉在琢磨出来能通过灵魂契约反溯召唤兽的卡牌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
C级牌【往日时光】，能够复现使用者过去某一段时间的状态。对正常成长的普通人来说，这种牌的用处不大，但对活了两世的祝泉来说，这简直是开挂的存在。
因此，以她现在的实力是完全无法使用这张牌的。她能顺利使用，是同样处在“往日时光”里的尤利西斯承担了大半的结果。
祝泉与召唤兽的契约在灵魂被撕裂大半时就自动失效，如果他愿意，他完全可以无视祝泉这个前任抠门东家的召唤。
可他还是回应了，即使隔着两层世界壁垒。
“这个死抠门的混蛋，哦，不是，尤利西斯说，'报酬就是，不管你死去哪里了，都给我滚过来喝龙崽的百岁酒。'”
“龙崽？他这个怂包终于跟玛莎莉雅表白了啊。”
祝泉露出一个似笑似哭的表情，闭上眼感受着脑域中多出的一片残缺不全的契约印记——这是以她现在精神力所能承受的极限。尽管那里一片死寂，什么信息都没有，祝泉还是在熟悉气息中获得了久违的安全感。
“告诉尤利西斯，我会准时去的。”
“到时候，我们可以好好地算一笔账。”
“滴滴。”
闹钟声响起,祝泉翻了个身，经历了昨天的一场，难得地有些赖床,闭着眼睛躺了一会,低声问996 ：“'大树'回邮件了吗？”
“大树”就是那位发悬赏的制卡师的邮箱ID，这位疑似制卡大师的高阶制卡师名字起得意外地朴素。
“还没有。”996检索了一遍邮箱，补充道：“不过现在有很多人发消息，询问【往日时光】牌的版权问题，其中还有军方的人。”
我就知道。
祝泉嘟囔了几句，发出被迫打工的声音，从床上起身，认命般打开光脑编辑起来。
能够在三阶卡师手中还能使五阶卡师受伤的牌可不多, 即使有邓书达轻敌的原因，且在直播中那张牌看上去似乎是一次性的, 但是依旧瑕不掩瑜。
五阶卡师是强大, 可联邦有多少五阶卡师，又有多少三阶卡师？能够提升底层实力的牌, 才是真正能决定战场走势的牌。
现在是时间短暂, 【往日时光】的具体数据还没有被分析出来。祝泉相信，要是他们分析出尤利西斯那一击的具体参数后,找上门来的肯定不止这些人,军方的试探也不会这么温和。
可惜, 【往日时光】是一张只要能付出使用代价，上限就无限高的牌，同时也是一张, 只要使用者愿意，下限也非常低的牌。
冲着尤利西斯那一击参数来的人注定会失望了。
编辑完文档, 祝泉检查完内容无误，直接发在了空荡荡的个人主页上：
《一些大家比较关心问题的回应》
1、确实来自第九星系，从没否认过。
......
5、C级牌【念力：往日时光】牌的使用说明及获取方式，商用授权请联系我的助手。 [点击展开]
6 、诚招联赛队友，目标是冠军的那种。
祝泉此时还在热搜末尾挂着，热度还没退却。推文一发，就有大量粉丝路人纷纷在底下“打卡”留言，没了某些人的推波助澜，黑子的身影少了很多。
扫了一眼评论风向，见没有什么拱火的，祝泉关掉主页，开始和996一起肝代码。
一开始，众网友只是惊讶于祝泉终于发了一条动态，没细看动态内容。但渐渐地，有人发现了问题所在——
“目标是冠军的那种23333小祝姐你还是那么狂我就放心了。”
“等等，能够将使用者恢复到过去的某一段时间？？？这不是返老还童吗？好家伙，这种神卡才是C级？”
“心动了一瞬间，但是冷静下来了， C卡也不便宜了，什么家庭才能用得起这种场抛卡？”
“你们都没看懂，这种牌最大的问题不是价格，是使用范围！只能重现使用者过去的一段时间，且根据重现的内容耗费不同的精神力，上不封顶，这也太鸡肋了吧，既然是重现自己，我为什么不自己上？”
“也没那么鸡肋，对一些衰老，或是因故残疾的卡师来说，这张卡就是神卡吧。不过像祝泉这种召唤老师的本命生物卡，然后让对方支撑耗费精神力的这种操作估计很难再打出来。”
“淦！这么说，这张牌不仅是一次性的，还是氪金牌！穷人只能靠自己，富人完全可以让年幼卡师跟随老卡师，然后把对方的牌复制过来！这还怎么打？建议赛委会禁掉这张牌！太不公平了！”
“我说，每次一遇到强势牌就要大呼不公平要禁卡的风气都是怎么兴起的？没看祝泉说吗，这种借卡的操作必须要长久的默契，没有五年根本完不成，富人哪有这种时间等一张C卡？”
“也就是说，祝泉赢下比赛，昨天靠的不是实力，而是老师的大腿？”
“不然呢？还真要三阶卡师去和五阶卡师硬碰硬吗？你怎么不上？”
“小祝的老师竟然有这么强大的本命卡，难怪小祝的战斗素质这么高。”
“心情复杂，我还以为真的要出一位草根卡师了，结果还是有背景吗，普通卡师想要出头是不是越来越难了。”
“ ......你们都在吵架，只有我好奇到底怎么才能买到【往日时光】这张牌吗？我真的很好奇。”
“加一”
“加一”
“你们没仔细看说明吗？祝泉不是写的很清楚。只要愿意在她的私人论坛里公布一张效果奇特的绘制模型，就可以得到【往日时光】的绘制模型。”
“我又不是制卡师，要来绘制模型也没用啊！祝泉不是愿意卖商用授权吗，有没有公司快来买！我现在就想用这张牌！”
“交换什么的多麻烦，我直接掏钱！”
“焦虑等待。”
在祝泉主页下留言的大多是斗卡师，他们为【往日时光】的效果惊叹一会后很快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别的地方，但是制卡师们从祝泉的说明中嗅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作为最大的制卡师论坛，“本雅明后援会”里，有不少热帖在讨论着祝泉以及她的【往日时光】。
【李涛，那张能重现过去状态的牌真的挺有意思的，有点想试试】
“ lz冷静！要是一对一交换也就算了，【往日时光】这张牌也值得换。但祝泉明说了，所有交换来的卡牌模型都会公布在私人论坛里，谁知道她的论坛里都有什么人？”
“是啊，就算有版权保护，可法律保护牌不保护卡纹，不少牌优越的性能都是因为一两组改良过的卡纹。要是楼主公布了牌后，独创卡纹被别人学走了怎么办？”
卡纹是制卡的核心，不少制卡师都有着自己独创的卡纹，连弟子都只能在老师临死前学到。这种吃饭的家伙，怎么能轻易交给别人？
“我看祝泉还是太年轻了，制卡模型也能说公布就公布，万一对方借鉴了思路，搞出一张【旧日时光】怎么办？”
卡牌的能力虽然千奇百怪，但也难免重合。联邦法律只会判定卡纹相似超过一定比例的两张牌为抄袭。因此借鉴旧卡思路，改良后把旧卡拍在沙滩上的例子数不胜数，这也是近些年越来越少制卡师愿意公布制卡模型的原因。
“她不是说了吗，她是替她的制卡师老师询问的。对方既然能制作出这种牌，水平自然不低，说不定用通用纹路就能写出整张牌，想偷师的说不定裤子都会赔掉。”
“祝泉没有限制卡牌等级，只说了'效果奇特'，大家拿没那么拿手的牌试试呗。”
“我试过了，都没到祝泉手里，直接就被她的助手毙掉了，效果奇特这个范围也太广了吧？到底什么牌才符合规定？”
【大家都在说牌，只有我好奇祝泉的动机吗？ 】
“对啊，她要是想搜集模型，直接说换就好了，加上共享，反而大家都畏手畏脚的，反而达不成目的。”
“如果说，这就是她的目的呢？建立一个知识共享的论坛？”
“楼上什么意思？你是说祝泉搜集卡牌模型是假，借【往日时光】建立私人论坛是真？不可能吧，她图什么？”
“......你们是不是忘了我们这个论坛的名字？”
这条评论一出，原本热闹的帖子顿时安静了下来。
本雅明之所以能成为至今最为知名的制卡师，还拥有一众粉丝，除了他高强的制卡师能力外，还因为他对知识倾囊相授的态度，从他手下，走出了无数后续知名的制卡大师，以一己之力在那个混乱的年代奠定了制卡领域的基石。
肝论坛代码，忙里偷闲冲浪的祝泉看到这条评论也目光一顿，通读了联邦历史的她对本雅明自然也不陌生。
只是......自己远没有那么无私罢了。
建立共享卡牌模型的私人论坛，或许客观上促进了知识的共享，但祝泉的直接目的只有一个——提升自己的制卡实力。
祝泉挑选卡牌模型的标准只有一个：奇特。不管效果有多好或多差，也不管是否有名气，只要卡纹足够奇特，制卡师运用了非常规的制卡手法，这种制卡思路对祝泉就是有益的。
尽管这些卡牌的等级比较低，但高阶卡也不过是前辈卡师在低阶卡上不断升级优化出来的而已。
隔着屏幕，苍白的冷光映照在漆黑的瞳孔上，祝泉手指动了动，把一些明显意图不明的人放进了私人论坛中，论坛人数由“ 2”跳到了“ 16” ，置顶区的帖子也多了几个。
早在在直播中使用【往日时光】这张牌之前，祝泉就知道自己保不住这张牌。
财阀不会放过这块肥肉，军方也不会错过这种牌，个人的实力在这种庞然大物面前不堪一击，祝泉只有一个选择：精心挑选一方，然后把自己的心血卖一个好价钱。
但这不是祝泉想要的。
见基本完成目标，祝泉活动了下僵硬的手指，开始浏览置顶区几个卡牌模型。
早在穿越初期，她就意识到了一点。即使联邦在知识共享这个领域做到了极致，还努力扶持资源较为落后的星系们，可也无法解决，近年来所有制卡大师都是出自前三个星系的问题。
C卡以下的低阶卡，卡牌模型还可以通过特定纸张印刷，还可以在全息空间中出售。但高阶卡的模型和绘制方法只在高阶卡师中口口相传，普通人根本无门而入。
即使祝泉得到了许多势力的试探和邀请，祝泉也知道这并非代表着她有什么惊人的天赋，她只是比别人幸运一点而已——凭借前世的知识，能够以全新的思路绘制卡牌，并借此获取名誉和利益。
可她并不止步于此。恐怕没有人比她这个几次跌落绝境，又几次咬牙爬起的人更能知道运气是多么虚无缥缈的东西。
在好运不再来临的时候，唯有实力能够支撑着她一路走下去。
看完一个个卡牌模型，祝泉飞速将灵感记下，屏幕上，论坛的名字被祝泉标注成了深蓝色：
即使微弱，依旧也有着燎原的一天。
“没有新的申请了。”
祝泉机械点击的手一顿, 经996提醒，这才猛然发现后台已经没有了新的有价值申请。
“截止到现在，论坛里已有用户32名。”
听着996的汇报,祝泉像是检阅粮仓的老地主,翻了一遍会员ID ，满意地点了点头。
“目前除了置顶帖，只有一名用户发布了询问贴，没有人回应。”
“别担心，会热闹起来的。”
祝泉盘算了一波心里的计划，并不为论坛现在的冷清而忧心。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祝泉把几个账户标红，“ 996你要密切关注这几个账号,定期给我汇报他们对论坛的使用状况。”
“好的, 这些账号是问题账户吗？”
“不，除了这几个, 其他都是问题账户。”
祝泉带着笑意的回答让一向冷静的机器都卡顿了一下,指示灯上红光闪了闪。
祝泉对996意味深长的停顿很不满，盘了盘机器圆溜溜的脑壳,目光停留在那个发帖的账户上, “说实话,能有这么多活人已经很令我惊讶了..... .不过以后还会有更多的，真心想要知识交流的用户。”
和那些经过一看就是某些势力精心挑选出来，新奇但缺乏实用性的卡牌不同, 这些人所上传的卡牌，或许在结构上不如他们精密, 在卡纹的排列上略显粗糙，但却充满了制卡者的奇思妙想。
打一个不太恰当的比方，这些牌，都充满活力。
机器不太能读懂人类的复杂感情，996没对祝泉没有根据的预言做出评价，冷静地指出：“但我们现在的资金恐怕撑不到'以后'了。”
“咳咳，”正在喝水的祝泉被呛了一下，“不要在我喝水的时间讲这么悲伤的事......余额怎么就剩这么点了？”
看着钱包里和刚穿越时相差无几的数字，祝泉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吸取上次【失控之环】事件的教训，祝泉这五个月来没有拿出太与众不同的卡，而是走细水长流路线，绘制出售低级卡的时候，不时弄出一些效果奇特的卡牌来骗联邦的创新激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