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相戏谑的看着徐韶华,随后缓缓将一枚玉瓶推给徐韶华:
“徐大人既然有过目不忘之能,想必用不了多久便能将其记下来吧?”
徐韶华在原地盯着右相看了好一会儿,随后动作有些粗暴的将玉瓶收入怀中,不到一刻便将那一沓纸看完,随后直接丢给右相,一句话也没有多说,便大步离去。
等徐韶华离开后,木骥这才忍不住走进来,开口道:
“相爷,那徐韶华能信吗?”
“人,本相自然是不相信的,本相相信药。那徐韶华还是太年轻了些,此事毕后,本相会将解药的方子交给你,这些日子,你莫要坏了事儿。”
“是,多谢相爷体谅!”
木骥听到这里,终于高兴了。
又三日,今日是傲舜使臣抵京的日子,京城的百姓穿着自己最好的衣裳,天街之上也被清理的干干净净,临窗而望的女娘与孩童发出清脆的笑声,人头攒动,一派和乐。
“正使,您快看,那百姓身上还穿着千金一匹的绸缎!”
“他们吃的饼里面都是豚肉,还是用油煎过的!”
“天啊,我终于明白吾王为何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攻占此地了!”
傲舜使臣一众小心翼翼的从车窗看着外面的一切,眼中满是贪婪之色。
“都收着点!此番我们是来求和的,若是坏了吾王大事,尔等便不必回去了!”
众人一时噤若寒蝉,但也不免有人想着,留在这里……也挺好。
使臣一行,住进了四方馆内,里面各种精致的摆件、瓷器等,都使得他们眼前一亮,等大周官员告知了接风宴的时间后,一个个恨不得直接将那些摆件放进自己的行囊之中。
正使不由得呵斥几句,这才让他们作罢。
“此番,我们来此,除了与的周景帝缔结和约外,需要重点观察那位徐大人,他的兵法神鬼莫测,若是好战之辈,必将使我傲舜不宁!”
接风宴定于日入之时, 如今正值夏日,天还十分亮堂,只是路上不免炎热。
傲舜人素来居于寒冷地带, 还从未有过这种体验, 纵使身上的衣服已经尽可能的变薄了许多,可他们仍然汗流如注。
但等他们抵达御苑之时,只觉得一股凉意扑面而来, 一群美丽的宫娥穿着精美的衣服, 衣带飘飘, 竟然觉得如临仙境。
一时间, 傲舜众人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鸿胪寺少卿也将一行人引至苑内。
群花迎风起,暗香浓云流。
三步一景, 五步一换, 等到深深苑中之时,傲舜使臣一行已是目不暇接,此刻已至宴中的文武百官,一块块坚冰散发着雾气,有人轻摇折扇, 有人遥遥举杯, 一派文人风流之态,恍惚间, 竟是让人如临仙境。
“这真是……”
正使本来想要说什么,但随后还是险险止住, 他一点儿也不想夸赞这个国家!
这是傲舜的耻辱!
正使面色平静的入席, 一旁的文武百官倒是无人与之搭话,只是喝茶的喝茶, 赏乐的赏乐,一派怡然自乐。
约莫过了片刻,正使那不着痕迹打量的眼神还在游移,而原本还一脸悠闲地百官们却是纷纷动作一顿,随后那叫一个正襟危坐。
“那是何人?”
正使忍不住出声问道,但见一个少年自门外走了进来,他是为数不多穿着青袍的官员之一,可是位置却远超过旁人许多。
正正好,那少年缓步而来,在对面与正使相对而坐。
“这位,便是我们的徐给事中,徐大人。”
宫娥开口介绍了一句,傲舜使臣面色一凝:
“他便是徐韶华?他怎么,怎么那般年少?!”
“霍将军封狼居胥,不也才弱冠之年?大人何必见怪?”
“你们周朝的女子,倒也是伶牙俐齿!”
正使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宫娥,宫娥只是撇了撇嘴,一个战败之国,倒也搞大放厥词?
与此同时,场中不由一静,正使忍不住抬眼看去,便看到对面的徐韶华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正使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轻举妄动,又过了一刻钟,景帝终于驾临。
正使看着景帝那过于年轻的面容,一时心中不知该说什么好,那叫一个又羡又妒,这大周皇帝如此年轻,那大周不知要有多少年的安稳生活了!
“参见大周皇帝!”
正使心里千头万绪,但也未敢表露出分毫,随后也只能以大周的礼仪向景帝行礼参拜。
景帝目光不可控制的看了一眼徐韶华,这两日可有不少人在他这里进谗言,说徐卿多次出入过罪臣右相府上。
但,景帝想起徐韶华那日在马车上所言,最终只是面色如常的叫了起。
随后,正使正要说话,便看到两个人影自门外走了进来,景帝面色一滞,眸子微沉:
“王叔,你来迟了。”
“哈哈哈,是臣的不是!”
安王今日格外的红光满面,仿佛有什么大喜事一般,景帝淡淡瞥了他一眼,本不想在外人面前发作,但等看到身后之人,还是道:
“周爱卿怎么这时来了?”
还不待右相开口,安王便哈哈一笑:
“圣上,臣还未来得及禀报,右相名下钱庄并无问题,想来是冤屈了右相,臣请您为右相复职。”
安王说罢,躬身一礼,而一旁的正使也忍不住开口道:
“右相,我听闻你们大周百官之首为相,怎么现在看来,大周的宰相倒是……”
正使很是精通语言的艺术,留下了无限的遐想,一时让百官纷纷变色,可却发作不能。
偏偏这时候,安王来了一句:
“圣上年少,一时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右相也是两朝老臣了,还请圣上给臣一个面子吧。”
景帝的眼神一下子锐利起来,他看了一眼右相,淡淡道:
“今日是为傲舜使臣的接风宴,不提他事,周爱卿既然来了,那便先入席吧。”
景帝四两拨千斤的将安王的话驳了回去,安王见状也不恼,他要的是右相在这里,其他事倒没有什么紧要的。
右相一抬眼,鸿胪寺人立刻准备好了桌椅,只让右相在安王身旁落坐。
右相随即扫了一圈,没有看到左相的身影,让他不由得心里一沉,但随后看到下首的徐韶华后,又让他心里有片刻安慰。
左相那身子骨,听说木骥走后便请了大夫,若成就是给圣上补了一刀,若不成,那便不成吧!
而一旁的正使见没有热闹可看,只悻悻的收回了目光,景帝随后说了几句场面话,这便叫了开宴。
一时间,觥筹交错,歌舞迭起,美食,美酒,美人,带来了无尽的享受,众人一时陶醉其中。
眼看宴至半时,正使正要开口,随后便又双被人堵了回去,只见右相笑眯眯的看向徐韶华:
“久闻徐大人文采过人,今日不若请徐大人为圣上献些词赋如何?”
右相这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一番后,对于右相竟然在这时出言,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徐韶华放下了手中的茶碗,看了一眼,随后起身冲着景帝,拱手一礼:
“那臣便献丑了。”
景帝一错不错的看着徐韶华,几乎立时,他就知道右相要让徐韶华做的事什么!
但此刻,脑中是少年那镇定却坚定眸子,景帝嚅了嚅唇,随后只道:
“准。”
景帝此言一出,右相与安王眼中的光一下子盛了起来,他们看着景帝眼神带着戏谑、玩味,讥诮等等情绪,纷纷坐直了身子,仿佛在等一场大戏的开幕。
与此同时,一些嗅觉敏锐的大臣们纷纷缩了缩脖子,原本想要怒斥的正使,这会儿也不由得立时消停下来。
徐韶华随后起身,一步落,一句起:
“寒塞长关,百里飞霜,红枫林里逐恶寇。血染芳菲,却道霜寒十月胜春日。
鼓寒霜重,岭云似冻,那堪铁甲难着,刀戈艰执。此心报君不足道,千里望京都……”
徐韶华抬眼看了一眼傲舜使臣,不紧不慢道:
“且试霸王略,破军杀将平四方!”
徐韶华话音落下,正使强自控制着,这才没有让自己当场瑟瑟发抖起来,但即使如此,他这会儿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方才他还想要看大周的笑话,这会儿他,他只想赶紧回国!
这少年不愧是当初一箭射杀商善的英才,平平话语,可却杀气纵横,连他都招架不住!
而正在控制自己情绪的正使,并未看到脸对面一下子黑下来的右相等人。
景帝这会儿,却满面笑容的击了击掌:
“好!好!好!徐卿这词朕很喜欢,赏!”
德安随后将一柄玉如意送到了徐韶华的面前,徐韶华含笑道谢,右相却是阴测测的盯着徐韶华许久,这才挪开了视线。
正使被徐韶华这么隐隐一威胁,签订和约的心越发迫切了,旋即,他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却见右相将手中的杯子,随意丢到桌上,发出了一声有些刺耳的碎裂声。
正使:“……”
“周爱卿,你是何意?”
景帝虽然心里早有预料,但真到这一步的时候,他的声音还是带了一丝颤意,所幸这会儿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右相身上。
“回圣上,臣昨日梦中遇先帝,先帝言臣辅佐无道,若使大周江山无法千秋万代,乃大罪也。
臣不明所以,却见那龙椅之上,独木而立,实在奇也怪也,诸君见多识广,不知可有人能为本相解惑?”
右相这话一出,百官一个个仿佛鹌鹑似的,恨不得将自己的脑袋低进□□里。
所幸右相也不需要他们回答,这会儿只自说自话道:
“臣此前曾随先帝南下征讨,遇一奇草,遍生异香,可却能使男子此生无嗣,但臣方才隐约嗅到圣上身上,似有此香呐……”
徐韶华的临阵突变,让右相不得不亲自下场,将这件事一一道来,而右相一言,便如同一滴飞溅入油锅的水,让一众朝臣们不由得低语起来。
傲舜使臣也想说点儿什么,可是冷不丁对上对面少年的眼神,他们忙低下了头,嗯,这大周的桌布花纹倒是十分精美。
徐韶华随意的收回眼神,而这时,一旁的御史之中,终于有人忍不住了,一位老御史站了出来:
“圣上,敢问,敢问右相大人所言可是真的?”
“真又如何?假又如何?”
景帝不答反问,那御史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景帝,这自古以来,还没有一位绝嗣皇帝,若是此事得不倒妥善解决,如若圣上有个万一,大周危在旦夕!
“若是假,臣请圣上治右相冒犯皇威,治其死罪!若是真,还请圣上……立安王爷为皇太叔。”
御史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都觉得这话荒谬的厉害,可当初先帝对兄弟实在下手狠辣,为防圣上年幼,其他诸王怀不臣之心,将□□王阖族诛尽。
如今算下来,与圣上最亲近的,竟是只有安王了。
景帝抬眼看去,平静无波的眸子扫过众人,最后看向安王:
“王叔怎么看?”
安王没想到景帝会问起自己,但他该装的还是要装一下的:
“臣不敢,臣都听圣上的。不过,林御史所言,也不无道理,是以……”
景帝点了点头:
“好,朕知道了。来人,将罪臣周柏舟拿下!”
安王脸上的笑意还未落下,便直接僵在脸上,随即立刻惊慌失措道:
“圣上,圣上这是何意?!”
“周柏舟妖言惑众,存不轨之心,理当,就地诛杀!”
景帝看着周柏舟,眼中闪过一抹凛然杀意,一声厉喝,几个身影便飞身扑了过去。
周柏舟面对围上来的侍卫,不闪不避,仰天一笑:
“哈哈哈!刘光秉,你就是杀了我又如何?从今日起,你就是史书上大名鼎鼎的绝嗣皇帝,我也算是助你青史留名!”
景帝看到右相这般模样, 神情平淡极了:
“哦?是吗?你是指那些被你磨碎了,加入皇后殿中的消阳草吗?对了,还有你为了防止那些接触过消阳草而不育被你借徭役为由, 弃尸荒野的百姓, 他们有一人挣命回来,便是为了揭穿你的丑恶嘴脸!”
周柏舟的笑声一顿,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景帝, 他没有想到景帝竟然知道这事!
“朕不过想看你这狼子野心, 能到何地步, 原来也不过是为人做了嫁衣。”
景帝语气讥诮, 右相抓起手中的杯子摔在地上, 摔杯为号,一时原本在门外的太监们直接抽出了腰间的软剑一股脑冲了进来, 零星的几个侍卫看到这一幕, 忙小心的朝景帝靠拢。
徐韶华正准备起身,右相一个眼色,便有一个太监将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看其身高与持剑的方式,这哪里是什么太监, 怕是早就被替换过的精兵!
周柏舟随后行至殿中, 他抬头看向景帝,要笑不笑:
“你无你父之雄才伟略, 反倒比他疑心深重,今日种种, 莫怪他人, 全是你自己作来的!纵使你知道消阳草又如何?既已中药,你又有何资格坐在上面?!”
周柏舟冷冷的看了一眼景帝后, 随后这才看向众人:
“你们以为,大周江山,可能让一个注定无嗣的皇上坐着?!”
傲舜使臣缩在一旁瑟瑟发抖,右相只是冷笑一声,随后道:
“都不说是吧,那就杀,杀到你们开口为之。徐韶华,你又耍了本相一次,便由你开始如何?”
周柏舟话音刚落,便有一人走出来,跪在一旁:
“请圣上立安王爷为皇太叔,保我大周江山国祚延绵,代代不息!”
“鸿胪寺少卿?”
景帝的眼神从鸿胪寺少卿身上刮过,是了,这接风宴由鸿胪寺主理,这么多太监被替换,其岂能不知?
下一刻,又有一位大臣走了出来,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但随后也只是跪在了鸿胪寺少卿身旁。
不过片刻,便有越来越多的大臣们跪了出来,景帝抬眼看去,竟是有半数之多。
明明一旦景帝立安王为皇太叔,他就会落得个顷刻毙命的下场。可他这会儿却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如此,倒是比当初右相一呼百应时的模样,让他看的舒心一些。
“这就是你的本事了吗?”
景帝坐在上首,那双眼穿过层层人海,落在右相那张老迈的脸上,宛若叹息般道:
“你如今这般年岁,做下这等不义之事,又是图什么呢?”
安王听了景帝的话,连忙看向右相:
“右相,动手吧!迟则生变!”
可右相听了景帝这话,肩膀却剧烈抖了起来,几乎让人以为他在抽咽,可等他抬起头,那大大的笑容透着讽刺:
“是啊,为什么呢?都是你们□□将我逼到这一步的!我儿替你受灾,被叛军吓得痴傻,我为先帝征战,却被消阳草伤了身子。
可最终,安王是亲兄弟,左相是军师,平南侯是大将军,他们都能信,唯独我,唯独我——右相心窄,不可尽信!先帝啊,现在这一切,你可满意?!!”
景帝听到这里,不由得皱起眉:
“你只是为了先帝一句话?”
右相却不再回答,随后,他抬起手,一声令下:
“来人,动手!臣这些年的右相,倒也不是白做,不过是玉玺罢了,圣上不愿交出来,臣自取即是!”
右相这会儿只觉得心里格外的痛快,憋了他快二十年的事,他终于报复在景帝的身上!
这天下打下来也有他的一份,里面都是他的血与泪,他如今自取有何不可?!
“容我提醒一句,阁下不觉得如今场上的人不齐吗?”
徐韶华坐在原地,哪怕是白刃抵着喉咙,他也不紧不慢,一旁没有投诚的大臣听了徐韶华这话,都恨不得去捂他的嘴!
右相看向徐韶华,缓慢的眨了一下眼,徐韶华食指抵唇:
“嘘,你听——”
一阵地动山摇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喊杀声不绝于耳,右相忍不住后腿一步:
“不!不可能!京城八大城门已封,驻军不可能来的这么快!”
徐韶华没有回答,直接一个轩神飞踢,将一旁太监打扮的精兵踹的飞了老远,而他手中的刀便被徐韶华直接笑纳了。
徐韶华横刀一跃,三两下便已经到了景帝身前,他看着右相和安王震惊到眼珠子都要掉地上的模样,淡淡一笑:
“两位不会真以为我能杀了商善,只靠蛮力吧?”
下一刻,徐韶华收了笑:
“圣上这里有我,你们四四列阵,从此向前推进!”
徐韶华话音刚落,便有一支暗箭飞来,徐韶华随手一挑,那支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倒飞回去,一个太监应声倒地。
“动手!”
景帝也连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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