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廖小月一边走,一边傻笑着。她以前说回家,基本是成年人虚伪的客套。好比北方人表示亲近时,会对兄弟说咱妈怎样怎样。没有认别人妈当妈的意思,纯走个流程。
但现在不一样了,过户手续办完,哪怕房产证没下来,玉衡小苑7号楼903,也切切实实成了她的家。尽管过段时间麦亦芃搬走后,她大概率会把房子租出去赚钱。但她的户口在那,街道的居民信息表里也将有她的姓名。
那就代表,等到她老了之后,居委会的工作人员会定期来看看她,会发短信催促她去免费体检,会让她去社区食堂用极低廉的价格解决一日三餐。还有诸如免费公交卡、居民医保等等福利。
来到穗城五年,直到此刻,廖小月才真真切切的觉得,自己属于穗城!
出了菜市场,廖小月放下了裙子,蹦蹦跳跳的往回走。
她觉得,即使今天再遇到讨厌的蔡太子,她也能送他一个大大的笑脸。没别的,就愿意跟人分享高兴的心情!
不过,她跟蔡太子的孽缘不至于那么深。路过2号楼时,并没有碰到什么晦气东西,顺顺利利的回了家。
听到动静的梁洪打开门,顺手接过廖小月的购物袋,那份量重得,他险些没拿住:“好家伙,小月你把我们当猪养啊!”
“猪多好,能吃能睡,幸福!”廖小月在门口换了鞋,又回房间把有些碍事的裙子换成了运动装,便一头扎进厨房里,乒铃乓啷搞起大餐来。
厨房是廖小月的主场,油锅一起,肺还没完全康复的麦亦芃抱头窜回了自己的房间。惹得秦蓁蓁和梁洪他们哈哈大笑。没多久,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摆上了桌。正中间那一大盆红彤彤的小龙虾,散发出了诱人的色泽!
辛辣的香味让人的唾液不自觉的加速分泌,把暂不能吃辣的麦亦芃馋得直挠桌板:“我也好爱吃小龙虾的!!!”
“明天给你做咸蛋黄的。”廖小月拿着个大海碗,把最后一勺小龙虾盛进了碗里,“我去给对门送点,那天他救的我们,我还没去道谢呢。”
秦蓁蓁伸手抄起个大龙虾,被烫得斯哈斯哈的,以至于说话都有些含混:“我谢过了,一口气给他们交了两年的房租,还送了锦旗。”说着,她停下手里的动作,仔细想来想,又道,“小月你别端过去了,我微信把他喊过来一起吃才热闹。”
话毕,秦蓁蓁放下手里的大龙虾,火速给对门发了条微信。
很快,门被敲响,还没落座的廖小月蹦跳着打开门,果然是熟悉的那位急诊科医生。
“我说呢,哪来的香飘十里的小龙虾味,原来是小月你大展神威啊!”急诊科医生笑呵呵的走了进来,“巧了不是,昨晚我值夜班,今天刚好休息。我两个室友没口福咯!”
医生那是一定要处好关系的,廖小月十分上道的道:“没事,我给他们留开一份,回头你带给他们吃。”
既然是邻居,急诊科医生也不客气,笑着应了。
众人重新落座,难免彼此做个介绍。廖小月到这时才知道自己打过好几次交道的急诊科医生名叫陆剑锋,今年29岁,去年刚毕业的新人,正在冲击急诊科住院总的岗位。
三甲医院卷得要死,陆剑锋且没当上住院总呢,就已经忙得脚打后脑勺。平时吃个龙虾全靠外卖,好久没享受到现出锅的美味了。
手套一戴,撒开膀子炫了起来。
“好吃!”陆剑锋吃得停不下来,“小月你的手艺,能去开餐馆了!”
“我才不去呢,卖龙虾比你们急诊科还累。”
“屁!卖龙虾算什么啊!”陆剑锋拿起水杯吨吨灌了半杯水,,糟心的道,“昨晚听到救护车响了吧?”
廖小月好笑:“哪晚上没有啊?”
“那你就不知道了。”陆剑锋摆摆手,“昨晚叫一个惊险。高架桥那边,一辆油罐车失控撞了个坐满人的大巴,造成连环大车祸,死伤惨重。骨科、胸外、普外、还有我们急诊中心,连开了几十台手术。我中午才回来,手术单都没写,晚点还得去医院补去。”
“那大兄弟你挺扛造啊!”梁洪笑道。
“嗐,我们三甲医院里,男人都当畜牲使。”陆剑锋笑看梁洪,“兄弟你当兵的吧?看着身板儿像。”
梁洪心念一动,十分顺畅的接话道:“退伍了。没什么本事,不好在家里啃爸妈,所以投奔秦姨来了。你们医院有什么看大门的活不?我去应聘一个试试。”
“我帮你打听打听。”陆剑锋又问,“你就住这儿?”
梁洪点头:“秦姨说刚好小麦身体不好,小月又是个女孩子,我们哥俩住这里好照应他们。回头他身体养好了,我们肯定也找到地方安顿了,正正好。”
梁洪心比较细,知道这里出过恶性事件,难免受人关注。与其等别人瞎猜,不如主动把消息放出去。一般人听到家里住了两个当保安的亲戚,自然不敢随便招惹。何况,只有普通人家,才会挤挤挨挨的住在一起,也是降低麦亦芃存在感的意思。
顶好是让人以为麦亦芃只是个普通人,不过沾了有钱亲戚的光,才能住特需病房。
秦蓁蓁闻弦知雅意,满意的冲梁洪点了点头。
梁洪见状,咧嘴笑了笑,故作豪爽的一顿胡侃,把麦亦芃的新人设“抖落”了个干干净净。很快陆剑峰就跟梁洪一起,你一句我一句的骂起抢外孙唯一房产的恶毒外公来。
陆剑峰简直太同情麦亦芃了,天可怜见的,小小年纪没了爸妈,家里统共两套房还被亲戚惦记。要不是有个有钱的表姨妈,都不定能活下来呢!
麦亦芃:“……”我要不是当事人,我差点信了。
秦蓁蓁乐不可支,心里猛夸梁洪机灵,必须加鸡腿!要知道她好端端的把邻居喊来吃饭,可不单单为了友好睦邻的。医院的八卦多,医院里的人也爱传八卦。这等无伤大雅的小事,告诉几个医生,差不多全院加大半拉小区也都知道了。
“挺好的。”陆剑锋完全没察觉自己当了把工具人,一边炫小龙虾,一边继续跟梁洪罗钰唾沫横飞的说八卦。秦蓁蓁也不甘示弱,手指翻飞,吃得并不比三个大男人慢。
只有麦亦芃,含泪端着他的九肚鱼粉丝煲,怎么都感觉柔嫩如豆腐的九肚鱼有点噎。廖小月做的龙虾也太香了啊啊啊啊!
让穗城人对着一桌子美食不能下筷子,无异于酷刑。吃到半途,麦亦芃再也受不了,放下碗筷躲回屋子里,眼不见心不烦。
廖小月也对小龙虾兴趣不大,她讨厌要剥壳的东西,吃起来效率太低。于是三两口吃饱饭,带着自己的书本,躲到麦亦芃屋里去了。
“你跑我房间干嘛?”麦亦芃惊奇的问道。
“他们吹水的声音太大了,你房间安静呀!”廖小月毫不客气的霸占了麦亦芃书桌的一角,摊开了自己的书本。
“你等下再来,我一身龙虾味,我要洗个澡。”
一提起洗澡,廖小月的雷达唰地亮起,十分不信任的盯着麦亦芃:“你自己洗?”
麦亦芃惊恐得后退了好几步,不是吧,肺大泡手术都拆线了,你还打算给我洗?我堂堂少年天才,不要面子的吗?
考虑到麦亦芃岌岌可危的尊严,廖小月勉为其难的退了一步:“我在你房间看书,你不舒服了喊我!”
麦亦芃:“……”突然觉得廖小月霸占他书桌行为格外可爱了呢。没有人权的病患郁闷的找出睡衣,小心翼翼的去浴室洗澡了。中途还遭受了廖小月的敲门检查,确保他没晕倒,才勉强把澡洗完。
然后,他累得摊在了床头,半天缓不过气来。廖小月一边替他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数落:“都说我给你洗,你非逞强!别说你当时流那么多血了,我区区皮外伤,好几天都跑外面的理发店洗头的。因为低着头会晕好不好!”
“现在知道难受了!要是不小心摔了,更难受的都有呢!”
“你说你别扭个什么啊?我洗过的病人多了!”廖小月丢开毛巾,又拿起电吹风给麦亦芃吹头发,“你们在我眼里,就是块猪肉!还是没肥肉全排骨的那种!”
“喂!”麦亦芃不服气的道,“我有肌肉的好吧!车祸撞没了而已!”
“那我原先还是富裕人家的女儿呢,现在是吗?”廖小月毫不留情的怼道,“着眼当下吧,我的大科学家!”
麦亦芃被训得没了脾气。因为自己洗澡比想象中的累太多了,估计接下来他且得靠廖小月洗一阵子。
艹!又想把那个傻逼富二代凌迟了!听说因事件过于恶劣,加上实验室和秦蓁蓁的施压,顿时引起各方注意,一下子就把那嚣张富二代扒了皮。细数他犯过的事,毒驾竟是最轻的!他之前为了报复拒绝自己追求的女大学生,竟然给人下毒,后又仗着du品控制那个女大学生,把她弄去了红灯区。
好好一个重点大学生,就因为不愿跟个二世祖谈恋爱,竟然落了个如此下场。
当然,富二代也因为这件事,不仅自己涉毒,还参与了贩卖囤积。在华国,贩卖这玩意,很多时候比杀人都判得重,估计死刑是跑不了了。
可麦亦芃心里那口气怎么都顺不下。
两个多月以来的极致痛苦,岂是区区一个死刑能够抹平的?更遑论那傻逼的父母还在不停的上诉,试图改判死缓,再找关系逃出生天。呵,想得挺美!
不提私人的损失,他们搞高能物理的每一个都是烧钱的好手,他负责的那部分实验停滞两个多月,知道国家损失了多少钱吗?何况他们家又不是吃素的,两条人命一个重伤,还想改判决,做梦去吧!
想到那场车祸,麦亦芃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了下来。
其实,自从车祸后,麦亦芃就经常陷入这样的低落中。廖小月一般都不做声,只静静的陪着。因为有些事,终究是没办法劝的。就像廖小月对廖家与人贩子的恨,生啖其肉都不解心头之恨。劝?呵呵,算了吧。
不知过了多久,麦亦芃终于从情绪中勉强挣脱了出来,只人还有些怔怔的。夜幕低垂,小龙虾攒的局散场。隔着门扉,陆剑锋的道别与秦蓁蓁的叮嘱,都显得模模糊糊。
橘黄的路灯一盏盏亮起,颜色像极了他家的廊道灯。
麦亦芃鼻子一酸:“小月,明天你陪我回家一趟吧。”
第42章 致我亲爱的小月亮
麦亦芃说的家,是指他与父母共同居住的地方。位于CBD所在的金湾区,处在九歌文学与穗城大学的中间,是郑招娣夫妻两个上班都方便的地段。
而金湾区的大平层,可选范围就比开发区的多得多了。这座处在紫荆公园旁的望舒华庭,前后只有八栋,每栋也只有12层。但每套都是超过300平的大平层。加之郁郁葱葱的绿化园林和各种公共设施,几乎把紫荆公园北面的地盘尽数占据。
比起麦亦芃后来买的稀松二五眼的翠云台,望舒华庭门口旁边便有一家公立二甲、一家高档私立医院和看起来就很奢华的月子中心。沿着大马路两公里外,就有穗城赫赫有名的顶级三甲。既保证了业主们的生命安全,又不像玉衡小苑那样天天被救护车吵。
可谓是黄金不能再黄金的地段。想必价格也十分喜人。
唯一的缺点是,位于市中心,一天天堵车能堵到怀疑人生。要不然秦蓁蓁早把麦亦芃丢回这里了,何必苦哈哈的蹲在普通居名区?
不过大部分业主是老板,不需要每天掐着时间打卡,去跟上班族争恐怖的早晚高峰。所以倒没那么怕堵车。
当然,即使错峰出行,交通状况也令人堪忧。梁洪开着车走走停停,耗费了足足两个小时、历经了千辛万苦,终于把麦亦芃送到了小区门口。
高档小区管理十分严格,麦亦芃的新车并未登记,还得他下车去刷个脸,又登记了梁洪罗钰和廖小月的身份证,才得以入内。但服务也是真好,在地下车库停好车后,刚走到地下大厅,本栋的管家就迎了过来,热情洋溢的鞠了个躬:“麦少,欢迎回家。”
廖小月和梁洪罗钰齐齐:“……”好家伙,还叫上少爷了,这是一秒从社会主义穿到了腐朽的资本主义啊!
麦亦芃微笑着颔首回礼,又对管家介绍道:“我两个表哥和表姐,秦姨找来照看我的。自家亲戚,放心些。”
“那是,”管家恭敬的寒暄着,“外来的保姆终归不够贴心。”
“我家的保洁有在做吗?”麦亦芃没兴趣跟管家闲扯,直接问起了自家情况。
“有的,”管家连忙答道,“按往日的规矩,每周打扫两次。昨天刚打扫完,麦少您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还请及时向我们反馈。”
麦亦芃点了点头,而后带着廖小月等人刷开了电梯,直接停在了8楼。
一梯一户的构造,使得电梯厅宽敞明亮。打开厚重的装甲大门,宽敞的玄关映入了眼帘。
但,接下来的景象,就跟印象里的豪宅不搭边了。并没有整片的大理石装潢,也没有高端大气的水晶灯。只有暖黄和浅绿为主的色调,透露着小家小户的温馨。
家具更是没用越省最常见的高档红木,而是在防虫上有着卓越优势、且普通人家也能用得起的榉木。浅色的木地板通铺,没见地毯的痕迹。职业病发作的廖小月满意的直点头,这房子好!好打扫!
昂贵的保洁确实专业,两个多月没住人的房子纤尘不染。在玄关处立了半天的麦亦芃,迈开了略显沉重的步伐,走到了宽敞的客厅里。
半新不旧的布艺沙发上,放着他在学校里搞活动时随手赢回来的大龙猫。他记得很清楚,本来不想要,却被学姐硬塞到手里。带着登上飞机,又带着下了飞机。
害得他被来机场接人的老麦同志追问了一路,得知只是学校猜灯谜发的奖品,失望的表情怎么也掩盖不住。
那时候他在想什么呢?才五十出头的老麦同志到底急什么啊?现在人均寿命八十岁,他十年内怎么也找到对象了。老麦少说得带二十年孙子啊。
谁曾想,老麦同志只活了51呢?
麦亦芃的眼里泛起水光,梁洪极有眼色的借着抽烟的名义,拖着罗钰避去了电梯间。只留廖小月又一次静静的陪着。
廖小月也挺想躲的,谁缅怀亲人时,愿意看到个不相干的外人啊?但麦亦芃的身体她不放心,只好蹲在墙角装蘑菇,不去打搅麦亦芃。
但麦亦芃显然比他们想象的要稳定得多,他揪着龙猫的耳朵玩了一会儿,伸手推开了客厅连通阳台的大折叠门。足足十米长的景观阳台上,满阳台浅绿与浅粉色的喇杜鹃,在微风中摇曳生姿,生机勃勃。
“我爸爸……挺少女心的。”麦亦芃突然开口。
廖小月麻溜的从角落里溜出来,轻轻应了声:“嗯。”看这粉粉嫩嫩的装潢,是像个小女生的家。
麦亦芃站在没有封闭的阳台上,遥望着紫荆公园里那一树一树的紫荆花。9月底,到了紫荆将要盛开的时节了。还有楼下的凤凰木,也开出了热烈的红色,昭示着它怒放的生命力。
“我家跟一般的越省家庭不太一样。”麦亦芃慢慢的述说着。
“比方说做饭吧。别人家大概率妈妈做饭,但我家下厨的一定是爸爸。我妈做的饭……”麦亦芃轻笑着摇头,“说是猪食,恐怕猪都得抗议。那真不是一般的难吃。”
“芃芃,你爸妈会吵架吗?”廖小月察觉到了麦亦芃想跟人聊聊自己的父母,所以十分体贴的挑起了话题。
“不吵。我爸温温吞吞的,跟谁都吵不起来。”
“我妈妈倒是个急脾气,可碰上我爸,她只能气到自己。”
麦亦芃说着笑起来:“这可能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