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姜洄当时才认识对方1个月，而那件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5年，要不是冷不丁提及“第二游泳馆”，她都要把人忘干净了。
既然有活来了，姜洄就加快了速度，但当热毛巾盖在脸上的瞬间，她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既然这个东西这么灵敏，为什么那些调查员不直接赶过去？”
姜洄摆弄着手里仿佛是个加厚版手机的探测仪，她想起自己之前那两次经历，都是出了污染区后才看到宋明带着调查员等在那边。
之前她不懂，以为对方是看到《怪谈日报》之后才来的，错过了救援期，可既然这个探测仪的灵敏度那么高，为什么调查员们不直接进入污染区救人呢？
姜洄越想越觉得奇怪，当时宋明可是说过的，调查员有很多都是从破局者过来的，既然如此，他们去救人不是轻而易举吗？
比起自己这种编外人员，真正的调查员拥有更丰富的经验、更系统的训练、以及更精良的武器和装备。
对此，宋明的回答充满无奈：“我们的人数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多，而我们要做的事也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少。”
这话听着跟绕口令似的，但姜洄明白了话里的意思，她刚才想不明白的时候就直接给对方打了电话，然后就得到了这么一个回答。
并且宋明表示，如果姜洄坚持要留下这个仪器，那就做好了随时能听到的心理准备。
“仪器实际上并没有那么精准。”电话那边的宋明有气无力的，带着一股浓重的社畜怨气，“不是危险区出现才会有提示，某些小范围的污染或者污染源出现，也会有提示。”
说到这里，宋明叹了口气，语气略微有些低沉：“所以我们每次出动前，都需要进行任务评估，毕竟污染区太危险，即便是调查员，生还的几率也并不高……虽然很遗憾，但事实就是这样的，我们会衡量利益和损失之间的比例，只有危险区内卷入的居民超过一定数量，我们才必定会派人进去。”
姜洄明白了，简单来讲就一句话——人太少，利益不够多，就不值得去救，毕竟正式调查员的命比普通人珍贵多了。
啧，有点不爽呢。
第57章 第二游泳馆（1）
宋明无法提供帮助, 因为第二游泳馆本身也不在他辖区范围内，既然姜洄拿到的探测仪都有反应了，就证明检测部门那边已经得到了消息。
接下来就是评估时间, 到底是否要派出调查员, 宋明无法给出判断。
姜洄知道这不是他的错, 于是转变话题，问他自己手里这个探测仪，能不能以旧换新。
宋明沉默片刻：“我是不是看上去特别好说话？”
姜洄诚恳回答：“是, 宋叔你一看就是那种特别可靠、特别亲切、特别有担当、特别有能力、特别……”
“停停停, 别特别了, 我现在听你说话特别烦。”宋明打断姜洄的话, 摆明了不想再搭理她的意思，“没事就挂了吧。”
然而, 宋明并没有挂断电话，反而从话筒里传来一阵“滋滋啦啦”的声音。
姜洄下意识将手机放到桌面，从话筒转为免提，她虽然不害怕，但还是不太想直面可能会出现的怪声。
还好，几秒之后，话筒那边说话的依旧是宋明：“确认了，这次依旧是派发到个人的自由任务……带上你的探测仪, 我看看能不能让负责那个区域的人帮你带个新的过去。”
“谢谢宋叔。”
姜洄在愿意的时候，向来嘴甜, 不然她也不能在刚接任小巴车司机的时候, 稳住了大部分父母留下的老客源。
这一次, 宋明直接挂断了电话。
姜洄耸耸肩，收拾好了要带的东西, 出门开车奔向第二游泳馆。
然后，姜洄在距离游泳馆大门大约50米的地方，看到了几个焦躁的外来者。
“小巴车！真的是小巴车！”
“论坛上的热帖竟然是真的！”
“幸好我带钱了……”
“你们在说什么，能说清楚点吗？这个小巴车是干什么的，谁来解释解释啊！”
“遇到小巴车是好事，不过你是新人吧？要是什么没带什么贵重物品，那就不是好事了。”
“什么意思啊？”
“别吵吵，一会你就知道了。”
小巴车缓缓停下，车门打开，姜洄戴上营业面具，面无表情侧头看向车下挨挨挤挤的外来者们，说出了早已烂熟于胸的台词。
“本车即将开往第二游泳馆，上车请投币，票价两元。车辆启动后，不要离开座位。下车的乘客请耐心等待车辆停稳，车门打开之后再下车。请大家遵守乘客守则，争做文明乘客。”
姜洄说完之后，早有准备的玩家纷纷上车，留在车下的除了几个懵懂的新人外，还有几个觉得自己很厉害，对“拿钱买命”这种事嗤之以鼻的资深者。
当然，他们虽然瞧不起那些选择上车的玩家，对姜洄还是挺客气的，不做交易，不表示他们就得吃饱了撑去得罪一个强大的NPC。
“我们走着去就行了，也没两步。”
几个资深者虽不认识，但既然做出同样的选择，也就默契地暂时结伴而行。
新人犹豫片刻，分成了两拨人，一波跟着资深者选择步行，一波则上了车。
然后，在轮到他们投币的时候犯了难，因为有资深者给他们科普了这里的“两元”，是指两个怪谈币，而不是他们现实世界里的两块钱。
姜洄指了指自己贴着的货币兑换规则，以及《小巴车乘坐规则》，并不开口回答外来者的提问。
理论上，外来者只要拿出来的东西，哪怕是不值钱的一张废纸都无所谓，因为上面都沾染了他们的气息。
但生意不是那么做的，那样会让她从“神秘的小巴车司机”变成“饥不择食的拾荒者”，逼格一下子就没了。
更何况，姜洄除了需要一些外来者气息和诡异们做交易，她还得维持自己的普通生活，吃穿住行哪样不要花钱，她都停了拉普通人的业务了，再不从外来者身上赚点钱，岂不是要去吃土喝风。
所以，姜洄在最初的热度散去之后，还是决定按照自己之前的计划行事，只收怪谈币和贵重物品，其他的一律不要。
另外一个原因，则是物品沾染外来者气息浓度的规则，除了时间之外，还有一种类似于执着的念力。
也就是说，越是受外来者重视的物品，所沾染的气息就会越多，持续的时间也会稍微长上一些。
想想看，外来者是会重视一条金项链呢，还是重视一条口香糖——答案不言而喻。
新人看到规则后，立刻摸了摸身上，有的人松了口气，有的人则露出为难的神色，四下寻求帮助，看谁能借自己两块钱。
除了付钱的、借钱的、以及转身下车的之外，还有另外一种试图用“就这几步路，收钱简直是黑心司机”之类的言语来挑衅她的。
结果当然不用多说，姜洄仰仗着规则，直接清理掉了对方，并衷心祝福对方能尽快在这个怪谈世界里投胎。
等到对方长到能坐车的年龄，估计也能买得起车票了吧。
见没人上车了，姜洄就开始了车辆内的售卖工作，不过她现在也是刚到这边，还不清楚里面情况，只能连蒙带猜的卖点简单的东西。
“接下来是车内推销，请大家耐心听完，在司机说完之前，任何人不得打断。
【泳衣套装】5套，每套100怪谈币。
【泳裤套装】5套，每套100怪谈币。
【救生圈】3个，每个50怪谈币。
【游泳团购券】2张，每张200怪谈币。
【或许会用上的溺水救援保险】1份，每份1000怪谈币。
【或许会用上的游泳教学培训（限女性）】3份，每份500怪谈币。
【矿泉水】24瓶，每瓶10怪谈币。
【面包片】24包，每包10怪谈币。
本次商品就是这些，将在5分钟后结束售卖，有需要的乘客欲购从速，不打折不讲价。如没有怪谈币，也可用身上的贵重物品进行交易，具体使用方法，请自行查看。”
姜洄说完，按下了倒计时的按钮，车上原本会显示本站和下一站目的地的屏幕上，变成了醒目的数字。
早有准备的玩家直接就冲了上来，唯恐有人抢先买走价格最贵的那个项目。
黄衬衫：“我要溺水救援保险！”
长发男：“我也要！钱我已经放到托盘里了！”
黄衬衫对他怒目而视：“你这人怎么能加塞？”
长发男洋洋得意：“这怎么能叫加塞，当然是谁手快算谁的，是不是啊，司机？”
姜洄冷冷看他一眼，随后看向气鼓鼓的黄衬衫，对他指了指托盘：“确定买，就放钱。”
长发男立刻不干了：“明明是我先给钱的，你怎么能这样！”
姜洄“啧”了一声：“他先来的，你只是抢先付款，除非他表示不要了，或者超出时间付款，才会轮到第二人——你要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吗？”
趁着长发男跟姜洄理论的功夫，黄衬衫成功付了钱，并得到了姜洄递给他的一份凭证。
风水轮流转，现在洋洋得意的人换成他了。
长发男很不满，然而前车之鉴刚死不久，若是换做他所在的时间，估计尸体都没凉呢，也就是小巴车上清理得比较及时，才没有让车厢里充斥着血腥。
就这么一会，时间已经过去了2分钟，姜洄才卖出去一份保险，虽然是最贵的那个，但她还是很不高兴。
“我还就不信了，没有你的东西，我就没法过副本！”
长发男恶狠狠发誓，本来走向车门准备下去，可想起自己还花了2块钱车票，这会下去太亏了，于是又气哼哼转了回来，重新找位置坐下。
其他人见纠纷停止，倒计时也已过半，急忙过来纷纷说出自己要买的东西，然后在交易专用的托盘上丢下对应数额的怪谈币，或者去另一个机器上转换自己带来的贵重物品。
“我要泳衣套装。”
“我要团购券！”
“我要泳裤套装，外加1个救生圈。”
“我想要游泳教学培训和泳衣套装，矿泉水和面包前也给我各来1份。”
“对对，我也要这俩，还要1张团购券。”
“我想问问，这个游泳教学培训要是用不上，会退钱吗？”
姜洄冷冷开口：“不退。犹豫可以不买。”
开什么玩笑，没见她找零都用盖章的纸卡吗？钱只要进了口袋，就别指望她再掏出去。
再说，这不就跟买保险一样么？就是一种保障，为什么会觉得买了用不到就是浪费呢？
姜洄想不明白，也懒得去想明白，反正倒计时还有1分钟，她就要开车了。
最终，问话的人也没有买，姜洄也没强迫对方，在等待期间，她开始封装那些钱和道具，倒计时结束时，刚好弄完。
姜洄启动小巴车，真的就是一脚油门的事，她就拐进了第二游泳馆的大院子里，将车停在正对门的位置。
刚才没上车的人已经都进去了，整个院子里发出声音的只有小巴车沉闷的引擎，其他人，连同姜洄一起，都保持着沉默。
熄火，下车，在外来者的注视下将门锁好。
不知不觉中，姜洄竟成了他们之间的领头羊，别管买没买东西，他们都选择跟随着她的脚步前进。
下次我得再卖个跟随资格，姜洄腹诽着，将车钥匙揣进口袋后，迈步朝着第二游泳馆走去。
第58章 第二游泳馆（2）
第二游泳馆是一栋有着半圆形穹顶的白色建筑, 建造时间比较悠久，外表墙皮有些剥落，怪谈世界被它吞噬的居民不知凡几, 但来这里游泳的人依旧前仆后继。
反正怪谈世界中到处都是规则, 违反规则的下场就是死亡, 不游泳不出门也不表示一定安全，不如该学习的时候学习，该工作的时候工作, 该玩的时候玩, 该死的时候就安心去死。
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所以每个居民过得都很洒脱。
姜洄的游泳技巧不错, 她甚至拿到了救生员证，曾经还为了学分来游泳馆当过一段时间的志愿者。
也不知道这玩意儿还有没有用, 谁知道呢，反正上面也没写着日期。姜洄摸摸自己口袋里的证件，这也是她刚才敢卖救援保险的底气。
她可是有许可证的，才不是那些黑户！
姜洄推开游泳馆的玻璃门，曾经的她对这里很熟悉，但现在已经好长时间没来过了。
没办法，独自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光是活着就已经很累了, 尤其是姜洄刚接手小巴车的那段时间，她每天回到家就只想快点吃饭, 吃完了睡觉, 别说游泳, 连电视她都不想看。
再说干小巴车司机这行的，谁敢没事就歇啊, 姜洄也是如此，每个月她只给自己安排了两天假期，除非真的很无聊了，否则她也想不起自己曾经还有这个爱好。
进入玻璃大门后，姜洄终于看到了其他外来者，人数不如刚才的多，不知是已经进去了，还是已经死掉了。
万事皆有可能，姜洄想，迈步走到通往馆内的闸机门口。
这里有个半开放式的接待台，台子里面坐着个脸色蜡黄的阿姨，她跟个雕塑一样直直地坐在椅子上，目视前方，颇有一种只要你们不跟我搭话，我就绝不开口的意思。
接待台上，立着进入游泳馆的方式，一共有3种。
1、现场买票。
2、网上团购。
3、去杂物间找找有没有多的手环，拿来后也能进去。
没上车的玩家一共是5个，其中3个资深者，已经去了杂物间，他们笃定那边会有关于这个副本的线索，不屑于用钱去买门票。
留下来的2个人是新人，没钱，也不敢跟着资深者走，因为其中有一个资深者，在他们跟上去的时候转身恶狠狠警告了他们，几个人不敢造次，只能又回来看看别人有什么办法。
除了泳衣套装外，姜洄这次卖出的几份比较贵的商品依旧挺集中的，其中黄衬衫——也是之前卖给她手机的年轻人——直接买了全套产品。
哦，游泳教学除外，因为他跟姜洄不是一个性别。
除此之外的另一张团券资格，姜洄卖给了一个姓徐的女性，对方穿着一身黑色职业正装，胸前别着她的工作铭牌，上面写着“徐经理”，直接暴露了姓氏。
同时，徐经理还和另外一个女生一起，买了姜洄的游泳教学，以及泳衣套装。
姜洄算了一下，她需要认真带的人，也只有黄衬衫、徐经理和一个梳着双马尾穿着粉色蓬蓬裙的女生。
之所以这次没卖全程保险服务，主要是这个地方不对，姜洄肯定自己是要游泳的，而一旦下水，就没办法盯着全场。
第二游泳馆又不是露营地那样有安全区的地方，姜洄得去找污染源，在这期间那些外来者随时可能被污染，她既然做不到全程盯着，就不能卖虚假服务。
现在这样就挺好的，泳衣泳裤和救生圈，是姜洄特意开车去买的，考虑到等这个污染区恢复正常之后，这些东西就会砸在手里，她就没多买。
矿泉水和面包片还是之前的存货，幸亏保质期比较长，不然即便在污染区里没有消耗，她也不能再卖给别人了。
姜洄自己不用买票进门，她有提前团好的团购券，可惜每人最多团购3张，不然她还能多买点。
但是蓬蓬裙需要买票，她在询问过姜洄的建议后，选择用现金付款，没去杂物间那边。
姜洄刷团购票带着黄衬衫和徐经理进场，之后是平安买到票的蓬蓬裙，其他外来者见有人试过了，有钱的也纷纷买票，没钱的只能在原地干着急。
“诶等等，你们能借我一点钱吗？就一张票钱就行。”见留在外面的人越来越少，有人开始焦急，“留手机号或者身份证都行，我出去后肯定还。”
大部分人都没理他，他们自己的怪谈币都不多，接济不了别人。
“你们太冷血了！”那人眼见没人理自己，顿时愤恨开口，“我看了，游泳票就只要60块钱，放在外面吃点好的都不止这些，你们要为了60块钱见死不救吗？”
原本他要是不说这话，黄衬衫本来都想拿点钱给他了，结果现在听到这个，他冷笑一声，收回了掏钱的动作。
“不是还能去杂物间找手环吗？人家都去了，你也去啊，怎么，不敢惹他们几个，就敢惹我们了？谁给你的胆子！”
距离上次见姜洄后，黄衬衫又经历过一个副本，到如今这是他的第3次来怪谈世界，谈不上资深，至少也弄明白了这里的规则。
——续命游戏，其实应该更名为“搏命游戏”。
至于怎么“搏”，以及“搏”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