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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反派鳏夫盯上了(海大人)


唰地一箭,沈黛末射中了一头小鹿,围观的人们发出一声欢呼。
冷山雁清冷狭长的眼睛里含着激动高兴地笑容,广阔的天地,似乎让他长久以来压抑的情绪抒发了出来,虽然神态依旧冷淡如霜,但刚才那一笑,刹那间充满着勃发的生机。
“冬儿,瞧!娘亲射中了一条鹿!所有人都没射中,就娘亲射中了,她最厉害是不是?!”冷山雁抱着小冬儿,在他耳旁不断低语。
“好!”一旁的孟燕回不像冷山雁那般端着,直接站了起来,高声鼓掌叫好,比他自己射中了鹿还要高兴地样子。
吸引了一众将军男眷们的主意。
众人都知道,沈黛末极其宠爱这位侧君,不但为了他得罪柔然人,抢入府中之后,还折服于他的飒飒英姿,破例允许他外出骑马游街,连正室雁郎君都无法管辖。
因此,坊间都说沈府有双艳,直夸沈黛末艳福不浅,两位郎君皆是绝色,性格一个热情似火,一个柔情似水,羡煞旁人。
“将这头鹿处理了,我要与众将分食。”沈黛末骑马回来,将鹿丢给查芝。
“是。”查芝领了鹿离开。
回到帐篷中后,孟燕回激动地上前,道:“娘子你真厉害,那头鹿那么敏捷,你竟然能一箭射中它的喉咙。我也要玩!”
沈黛末笑道:“好呀,我让阿福跟着你,它的嗅觉灵敏,能帮你把躲着的猎物统统赶出来。”
“那太好了,可是你不跟我一起打猎吗?”孟燕回问。
沈黛末望了眼站在高台上,抱着冬儿的冷山雁,道:“郎君前几日跟我说,他羡慕你能在马上肆意骑射,也想学骑马,我得留下来教他。你就不一样了,你精通骑射,不用我跟着,我拨几个侍卫给你,保护你的安全就行。”
孟燕回紫眸错愕,随即沉默了一下,轻描淡写地说:“那好,你陪着他吧,我走了。”
“嗯,去吧。”沈黛末直接越过他,走向冷山雁。
孟燕回见她答应地如此干脆,抿了抿唇,快步离开。
他骑着沈黛末的战马,在草原上肆意奔驰,疾风如刀子般割在他的脸上,几只野兔从他面前越过。、孟燕回搭弓射箭,顷刻间,就射中了三只兔子。
“侧君好箭法!”侍卫在他身后夸赞,孟燕回却兴致缺缺的调转马头:“回去吧!”
侍卫面面相觑,不明何故。
孟燕回骑着马慢悠悠地往回走,一抬头,就看见不远处沈黛末正扶着冷山雁踩着马镫上马。
这是冷山雁第一次骑马,有些坐不稳,有些僵硬的拉着缰绳,弄得马儿明显有些不舒服,不停地喘粗气,却马儿却没有丝毫狂躁的迹象。
可见这是沈黛末精心为他挑选的,最驯顺的马儿。
终于扶着冷山雁坐稳再马背上,沈黛末松开紧紧扶着他的手,仰头冲着他笑,阳光透过她清亮的眼睛,干净漂亮,像最透明无暇的玻璃。
她牵着马的缰绳,拉着马儿绕着栅栏边慢慢地走。
一会儿从怀里掏出两枚蜜饯果子,一颗喂给温顺的马儿,一颗抬手喂给冷山雁。
冷山雁俯身咬住糖果,唇边带着柔和的笑,温柔地像融化的琥珀,缓慢晶莹的流淌,最后变成一颗凝滞时间的珍宝。
孟燕回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冷山雁,与在他面前那种锋利的压迫全然不同,这样的他与沈黛末走在一起,是如此的般配和睦,让他一瞬间忘记了对冷山雁的所有成见。
可也正因如此,他心中莫名惆怅。
他望着苍茫的天空,这般宽广望不到头;他身下的马儿矫健无双,可以带着他去往世间任何地方,他身在天地之间,无比自由。
这是他最渴望的自由,可他突然感到索然无味。

自从师英和柔然人联盟攻打北境二州之后,大姚国周边的小国就开始蠢蠢欲动。
在她兵败之后,周边一直归顺于大姚多年的小国纷纷趁机在边境作乱,抢占大量土地,朝廷内忧外患,师英更是因为这场败仗,压制文官集团更显吃力。
在下属的建议之下,师英为了维持表面的和平安定,让痴傻皇帝楚慧娆下旨,正式册封沈黛末为北境节度使,并希望她履行先帝定下的婚约,迎娶端容皇子楚艳章。
沈黛末通过孟灵徽提前得到消息,册封的依仗还未到达塘州城,就被丰荆青拦住。
她是奉沈黛末的命令而来,册封节度使的旨意,沈黛末要不要都无所谓,但迎娶端容皇子,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当初她放弃京城一切,来带局势混乱的北境,有一半的原因就是不想娶他,如今她好不容易建立起独立的事业,怎么可能再任人安排婚事,这才让丰荆青婉拒对方。
传旨的中官是师英的人,眼看人还没有塘州城,就被人拦了下来,面色自然不愉:“来者何人?”
丰荆青自报家门:“吾乃沈军麾下军师祭酒,听闻中官不远千里而来,特地摆酒请中官下马一绪。”
传旨中官下了马车:“祭酒半路拦我所谓何事?”
丰荆青开门见山:“中官来此可是奉陛下旨意?不知陛下所谓何事?是要因往事责罚我们大人?”
传旨中官听丰荆青这话,还以为她是害怕,哈哈大笑道:“并非如此,我次来一是替陛下传递册封沈大人为北境节度使的旨意,二来是催促节度使大人尽早与端容皇子完婚的。”
“原来如此。”丰荆青一脸了然:“卑职再次就先替大人谢过陛下厚爱,但完婚嘛……”
传旨中官脸色一变,夹着的嗓子音调拔高,问道:“怎么?沈大人和端容皇子的婚事,可是先帝在时所赐,沈大人要反悔?”
丰荆青微微一笑:“当初虽然是先帝赐婚,可只是口头承诺,并未纳彩,甚至连许口酒都没有,算不得数。”
传旨中官脸色一变,跨起一张脸:“怎么就算不得数?什么纳彩、什么许口酒,都是虚的。先帝哪怕没有白纸黑字的写,但她金口玉言,头口指婚也是指婚,岂是你们说反悔就反悔的?”
丰荆青镇定一笑,根本不把暴跳如雷的中官放在眼里,如今政治形式逆转。
师英四面财狼虎豹环视,以文丞相为首的文官集团大有卷土重来之势,师英又是请旨册封,又是让端容皇子出降,就是为了稳住沈黛末,如果她再乱起来,那师英的路也就走到头了。
所以,如今形势逆转。
不是沈黛末对所谓圣旨感恩戴德的时候,而是师英委曲求全,求着沈黛末接纳端容皇子,粉饰太平。
既然优势在我,丰荆青也懒得装了,直接道:“我主早已娶夫,正室冷氏性禀柔贤,娴雅端庄,持家有方,让我主无内顾之忧,军民皆心悦诚服。他毫无过错,岂能因一段无凭无据的约定,就废冷氏另娶?你们急切逼迫我主休夫另娶,就是陷我主于无情无义!”
传旨中官瞪大了眼睛,这一会儿,她就成了十恶不赦的背锅侠了?
她连忙道:“先帝不是说了,让冷氏与端容皇子同为平夫,地位相等,不分尊卑。”
丰荆青内心嗤笑,说什么不分尊卑,太祖皇帝幺子的名号一旦嫁进沈家,冷山雁还有一点地位吗?
因此,不论是出于沈黛末的命令,还是对冷山雁的维护,丰荆青都绝不对退让。
“端容皇子可是太祖皇帝幺子,地位过于尊崇,北境苦寒之地,只怕容不下皇子千金之躯,除非……”
“除非什么?”中官追问。
“除非端容皇子愿意委屈为侍。”丰荆青故意羞辱,好让他们知难而退。
果然,传旨中官听到‘为侍’两个字,震惊的近乎炸毛:“奇耻大辱!堂堂皇子岂能为人侍?”
“既然是堂堂皇子,尊贵无比,又何必非要嫁别人妻主,天下大好女儿,任由皇子挑选。”
“你——”传旨中官咬牙切齿:“我们走!”
中官立刻带这队伍打道回府。
沈黛末拒婚的消息传到了京城,传旨的中官更将丰荆青的话学得惟妙惟肖,说给师英等人听。
师英听后勃然大怒:“她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让皇子为侍!”
师英的属下皆不做声,心道:将军,您的胆子也不小啊。
之前仗着沈黛末走了,自己无人辖制,谋害先帝,扶持傻子楚慧娆登基,并夜夜留宿皇宫,凌辱楚慧娆的君侍。真要论起来,好像您的行为更加恶劣一些呢。
终于有人大着胆子上前,道:“将军您稍安勿躁,虽然沈黛末盛气凌人,但她向来如此,之前就敢在朝堂上拿着笏板打人,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倒也符合她的作风。而且如今咱们内忧外患,南边的南越国、西边的乌孙人,西北的高车人,皆虎视中原,还有文丞相为首的士族,在暗中与您作对,处境对您十分不利。沈黛末兵强马壮,您只有和沈黛末冰释前嫌,才能稳住形势。”
“是啊将军。”有人附议道:“况且皇子为侍也不是没有先例。前朝的大臣就仗着自己位高权重,将十几个皇子还有太后,全都纳进了自己府中。”
师英脸色愤愤,不甘道:“只得如此了。”
第二日,消息传遍朝野之时,正好是文丞相的休沐日,她带着蓝氏来到南山观来看望自己的儿子文郁君。
自从楚绪死后,楚慧娆登基,师英就屡屡夜闯后宫,像个皇帝一样临幸后宫君侍。
文丞相担心师英丧心病狂,连自己的瞎了眼的儿子都下手,毕竟文郁君虽然瞎了眼,但依然有些姿色,连忙让他搬出了后宫,常住南山观。
文郁君此时已经从太后,升级为太皇太后,身份来了一个超级加倍。
当沈黛末要端容皇子为侍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文郁君正靠在蓝氏的肩上,吃着柔软的桂花糖糕,糕点上浇淋的蜂蜜,沾在他淡红的唇珠上,柔软宜人。
听到这个消息,作为皇室的忠实拥趸的文丞相险些背过气去,颠来倒去几个字:“奇耻大辱!礼崩乐坏!皇子为侍,连个平夫都算不上,哪个贵族公子愿意?”
原本靠在蓝氏肩上的乖巧吃桂花糖糕的文郁君,突然坐直了身子,整理了一下道袍和发型,羞赧的低下头,声音纤细却坚定道:“母亲,儿子愿意。”
文丞相:“……???”
“你说什么?”她死死的攥着胸口,脸色惨白,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眼睛到处乱瞄,终于看到了墙角放着的鸡毛掸子,抄起来就要打:“竟然敢谁这么大逆不道的话,看我不打死你!”
文郁君身子本能地一缩,可却丝毫不怯懦,继续说道:“母亲,儿子说的是真的,我、我十分心仪沈大人,既然艳儿不愿意嫁,那不如我替他嫁。我不在乎名分的,而且雁郎君跟我交好,我们是好朋友。我相信等我嫁过去,我们二个一定能把日子过好。”
“你——”文丞相气得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你可是太皇太后啊!不知廉耻的东西,我现在就打死你以正门楣!”
“妻主!”蓝氏扑上去抱住,哭道:“我们郁儿究竟是不是太皇太后你心里真的不清楚吗?他是个命苦的孩子,一出生,就被你以不详的缘由送到了道观,清苦度日。后来又被送进宫里,顶替贞儿,他一个人在龙潭虎穴里胆战心惊,每天都受欺负,最后还瞎了一双眼睛,他可怜啊,你就饶了他这一回吧!我们实在亏欠他太多了!他心性就是个孩子,你跟他计较什么!”
文丞相看着文郁君被白布条蒙住的双眼,弧度苍□□巧的下半张脸,紧张绷着的嘴唇,她眼中终是流露出一丝不忍,放下了鸡毛掸子。
“这事儿以后不要再说了,什么心仪不心仪的,你是太皇太后,就算二生石上刻了你们的名字,你们也没可能。”她叹息道。
文郁君这么多年,一直乖巧听话,父母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是他第一次鼓起勇气违逆父母,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得到的却是这样残忍的回答。
他鼻尖一酸,苦涩的眼泪瞬间溢了出来,打湿了他蒙眼的白布。
气走了朝廷中官的丰荆青信心满满地回去复命,她坚定的相信,受了如此羞辱,就算师英肯让皇子再嫁,那端容皇子也不肯了。
结果不到半月,沈黛末就收到了朝廷快马加鞭递来的消息。
师英同意了,不仅如此,当沈黛末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就说明端容皇子出嫁的仪仗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沈黛末:“……你不是说你很有自信吗?”
丰荆青挠头讪笑。
“这样无理的要求他们都答应,我再拒绝也不成了。”沈黛末拿着圣旨深深叹气。
“不过也恰恰说明,师英她穷途末路。”丰荆青道。
沈黛末淡淡点头:“姑母,你先回去吧。”
“是。”丰荆青离开书房,忙不迭的跑了,路上遇见冷山雁跟她打招呼行礼,她心虚溜得更快。
当晚,冷山雁就在府中设宴,宴请丰家的亲眷们一同用餐。
丰荆青知道这是冷山雁在兴师问罪,吓得狂给自己浇冷水,装病不出门。

家宴上热闹非凡。
自从沈黛末决心和孟燕回联盟,从柔然人的手里抢走孟燕回后。沈黛末就派人去了老家,将丰家的外祖父母,席氏和兰姐儿、怜依等等都接了过来,不然他们作为沈黛末的亲族,她们难免被师英掳走做人质。
只是他们都并未住在沈府里,而是另外安置别院居住,连席氏也是如此。
对了,自从沈庆云因抢占良田等罪名,在流放途中身亡之后,胡氏就一病不起,没多久就噶了,所以沈庆云一脉,只有阮青鱼和怜依各带着自己的女儿来塘州城。
身为男子,没了妻主作为依仗,只能依仗小姨子的帮衬,因此不仅是温顺的怜依,就连一向跋扈的阮青鱼也一改从前的态度,再也嚣张不起来。
因为是家宴,因此不分男女席面,沈黛末跟丰家祖母以及丰映棠随意闲谈,而冷山雁则端坐在她的身侧,手持一壶酒,默默为她空了的酒杯续上温酒。
而后,他放下酒壶,随意夹了一筷蒸得软烂的杏酪羊肉,细长的眸子幽幽环顾一圈,最后对着丰荆青的夫郎李氏问道:“一姑母怎么没来?”
李氏搂着小女儿,脸上的笑意带着歉疚,道:“妻主的痛风病旧疾复发,疼得下不来床,因此才来不了。”
说完,李氏向丰家祖父递去一个求助的眼神。
丰家祖父知晓内情,委婉地替丰荆青求情道:“青儿这次来不了,实在不是她有心的,形势所迫,下次她来一定狠狠罚她二杯酒!阖家团圆的日子她都不来,真是该打!”
冷山雁酒杯轻摇慢晃,笑意浅淡:“哪里,既然一姑母旧疾疼得厉害,就好好休养,免得伤了身子。”
冷山雁这次举办家宴,确实有问责丰荆青的意思,但他也早就预料到丰荆青不敢来,但无论丰荆青来不来,冷山雁都必须表明自己的态度。
虽然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亲族尚有远近,利益亦有深浅。
若丰荆青听沈黛末的话,直接干脆了断的拒绝,而不是自作主张,以为羞辱师英,就能让她们知耻而退,也就不会给冷山雁引来一位这样棘手的对手。
端容皇子可不同于孟燕回。
孟燕回的皇子只是个虚名,虚到连个正经封号都没有。
而楚艳章不同,他可是大姚国开国太祖皇帝的幺子,但是太祖皇帝这四个字的分量,就足以让天下的读书人折服。即便是嫁给沈黛末为侍,都能轻易撼动他的位置。
若有一日,沈黛末成就大业,而楚艳章又为她诞下一女,按照那些酸腐读书人的德行,说不定就会为了所谓的得位正统,让楚艳章与他并立。
迟早是个祸患。冷山雁捏紧了白玉酒杯,寒狭的眸子里暗暗迸出凌冽的冷光。
宴席散后,沈黛末屏退了下人,和冷山雁一起在花园里吹风散散酒气。
因为喝了许多酒,导致沈黛末脚步有些虚浮,冷山雁一路搀扶着她。
“雁郎,你应该已经听说了吧,端容皇子要嫁来的事。”沈黛末揉着有些抽疼的太阳穴,坐在水池边说道。
“嗯,雁也是这两日才听说。”冷山雁挨着她的身边坐下,让沈黛末靠在他的身上,修长十指替她轻揉着太阳穴,从指腹里透出来的暖意,就像温暖的水波,慢慢地渗入她的肌肤之中,仿佛掉进了月下粼粼的海波中,巨大的温柔摩荡着她。
沈黛末从他指尖的力道感受到冷山雁无限的温柔,也正是因为这份温柔,让她心中愧疚。
“对不起。”她握住冷山雁的手,语气里满是浓浓的亏欠:“我原本没想过要娶他,让一姑母去,也只是想拒婚的,但事情阴差阳错就成了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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