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度依赖(故牧)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就是瑟坎得的间谍？其实我早就觉得论坛的风气最近有些奇怪了。只不过论坛每年临近选拔赛的时候都会突然冒出来一大堆稀奇古怪的人，所以才没人往那个方面去想。但你们没觉得今年的论坛格外奇怪吗？前段时间还有关于燕谨的那些A癌脑瘫言论，我不相信这是菲斯特的人能说出来的话，反倒像是瑟坎得那群毫无人性，不把O当人看的狗。 】
【大家别在这里陪聊了。论坛现在的风气就是不好，模拟训练室门口已经全是人了，有这闲工夫给自己添堵，不如去模拟训练室门口蹲着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
【楼上说得对。我今早没课，已经在往模拟训练室走了，据说有我们班今早没课的人已经去得七七八八了，希望那七名同学没事。 】
模拟训练室内，顾维利用管理员账号把论坛上的视频全部清理干净之后才放下光脑继续听方有有和燕谨争吵。
方有有：“不行！你们那个连接方式我听都没听过。你上次自作主张和宋微溪试验，结果把自己搞到进入发情期，虚弱了好几天到现在都没好的事情我都还没和你追究，现在你又要和宋微溪用那种方式连接？绝对不行！”
燕谨 ：“那宋微溪呢？她在模拟机里面就没问题了吗？那可是破坏大脑精神域的病毒！宋微溪她什么都不知道，支撑到现在全凭她的谨慎。如果她真的被病毒感染了怎么办？轻则脑部感染变成个傻子废人，重则脑死亡一辈子就这样躺在这里再也起不来了！这种结局难道是你希望看到的吗？”
燕谨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求你了，方有有。你告诉我该怎么做？让我进去救宋微溪好不好？我进去后遇到危险只是概率事件，但如果我不进去，宋微溪出事那就是必然事件了。她会……”
燕谨哽咽了一下。
她会……死的啊。
方有有眉头死死皱在一起，显然也有些于心不忍，“可是……”
她有她自己的任务。虽说听上去有些残忍，但这两个超3S级是未来军团甚至整个菲斯特帝国的希望。她要做的事情就是尽可能保护这两个人。在没办法两个都保全的时候，她的职责告诉她这时候的最优解就是宁愿放弃一个，也要完整保存另一个。
顾维走到方有有身边，默默把她手中的精神力连接贴片拿过来贴在自己手背上。
顾维：“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在研究什么，总归大学毕业后我们两个就渐行渐远再也没联系过了。但宋微溪和燕谨都是我的学生，我的心情大概多多少少也和你有几分类似吧。还有同样被困在里面的江豫北，他也是我的学生。李舟其那几人，虽然不是我亲手教的，但也是其他老师悉心教导出来的得意学生。现在模拟训练室门口肯定已经挤满了很多人，等待着我们提出需要帮助的要求。”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去请求帮助，总归肯定是我理解不了的某些规矩或者目的。但学生们我是一定要救的。”
顾维垂下眼睫，看着比他矮了半个头的方有有，眸中有些意味不明的光，“我也求求你，救救我的学生。需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 ”
“啊！！！”方有有有些崩溃地大喊了一声，“你懂不懂让燕谨去搞那个什么精神力连接到底意味着什么啊？！”
“我不懂。”顾维说道：“但我可以保护他，用我自己的精神力挡在他前面。只要有这种可能，只要你愿意告诉我怎么做。”
方有有看看面色沉静，却无比坚定的顾维，又看看死死咬着下唇，脸色惨白的燕谨，那一刻觉得自己里外不是人，说不定在他俩心中成了没有人性的畜生。
躲在一旁的选拔赛总负责人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声音颤颤巍巍，“那个……不好意思打断你们一下啊。”
三人齐齐回头看他。
负责人再次擦了擦汗，“顾维，你去校门口接个人吧，已经到了，就在校门口。”
“接人？”
现在还有什么鬼心情去接领导？
这群领导也不看看时间来的吗？
顾维忍不住想骂人，但最后良好的素养还是让他把脏话给吞了回去，走出了模拟训练室。
训练室门外不出意料地蹲了许多学生和老师，因为方有有强硬地把所有人都拒之门外，说这是机密不允许任何人知道的态度，导致这些人只能蹲在门口却听不到半点风声，见顾维出来了，立马几千双眼睛全都齐刷刷转向他。
“顾维老师，需要帮忙吗？”
顾维听到了许许多多这样的声音，此起彼伏。
他深吸一口气，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然后疾步跑走了。
直到去校门口把人真的给接到了，顾维才明白过来选拔赛总负责人这次不是拖后腿，是总算做了一件有用的事。
方有有和燕谨僵持不下，直到模拟训练室的门再次打开。
燕谨回头看了一眼来人，愣住了，“周副将，还有……”
周有仪朝燕谨点点头。
他还穿着一整套的军装，看上去像是收到消息后就立马匆匆忙忙赶来的。
“将军一收到消息就让我赶过来。只是他现在在其他星球驻扎，没办法自己亲自过来。我在校门口等待的时候刚巧遇到了宋指挥官。”
周有仪把军帽摘下，外套也脱下挂在手臂上，“将军说宋微溪出事了，你百分百会参与，所以要我过来稳一稳局面。小谨，目前是什么情况？”
“我、我想……”燕谨咬了咬下唇，“我想进去救宋微溪。”
周有仪看了方有有一眼，朝她点了下头，“将军说了，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不用在意那么多。不管最后结果是什么，他都支持你。但……”
他又看了看宋复里，“这似乎并不是将军就能完全决定的事情？”
方有有冷汗都快下来了。
在燕谨分化前，宋微溪就是唯一的超3S级，整个军团的资源都会下意识朝她倾倒，更别说她出什么意外了，肯定是会竭尽全力不管牺牲多少个人都要救回来。
可这不管牺牲的多少个人中，唯独不能包含燕谨。
就算燕不征将军同意了，自家指挥官也不可能同意。
果然，宋复里开口了。他看向方有有，“除了燕谨，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方有有苦涩摇头。
宋复里点头，“那就是宋微溪自己自找的，她自己没做好准备工作，中了埋伏，活该。她以前总认为她很重要，不管怎么样都会有人给她兜底，自信过头了。但燕谨不一样，他和宋微溪同样重要，不可能为了她去搏一个渺茫的希望，再把燕谨送进去。这次就很好，挫挫她的自大，能不能走出来就看她自己吧，这全是她应得的教训。”
顾维有些震惊地看着宋复里。
宋微溪不是他的女儿吗？他是怎么说出来这样一番话的？
一直有传言说宋复里指挥官家庭不和，与女儿的关系极差，原来这并不是空穴来风。
怪不得方有有怎么都不肯让燕谨去冒险，原来原因在这里。
燕谨也是十分震惊，似乎偶像的形象在他心中幻灭。
“为什么？！”燕谨整个人都在发抖，“她、宋微溪她、不是您的女儿吗？您难道希望您的女儿……”
宋复里的脸色有些难看，眼角有些不易察觉的微红。他整个人虽然有些僵硬，但依旧挺直着背，像一道坚不可摧的墙。
“好了，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了。都散了吧。”宋复里说道。
他垂眸扫视了整个模拟训练室一圈，准确地在最中间的位置找到了属于宋微溪地模拟舱，深深地看了那个舱室一眼。
“我的女儿绝不会成为只能依靠他人的懦夫。”
“她才不是懦夫！”燕谨似乎有些崩溃。
他朝宋复里吼道：“凭什么宋微溪要肩负这些？就因为她的精神力吗？她有那么伟大的梦想，那么努力地想要达成您的期望，可就因为你的一句懦夫全盘否定了？她能休学两年独自一个人扛过所有的艰难与苦痛之后毫无阴霾继续自信且开朗地朝前走，她能笑着肩负起那些本不应该强加在她身上的责任；她那样强大，想要成为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刃，给所有人安全感，成为所有人的依靠，保护所有她想要保护的人。”
“是她让我认识到了人外人有，知道了象牙塔外的残酷世界；是她让我明白了到底什么是包容万物的广阔胸怀。她那样强大，那样温柔，那样包容，却被您一句话打成了懦夫？”
燕谨的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面对着宋复里一步一步朝后退，“很可惜，我没有宋微溪那样的觉悟。我背负不起那么伟大的重任，我没办法成为菲斯特帝国的希望，我只想自私一点，救我喜欢的人。”
他转头坚定地走到宋微溪沉睡的模拟舱边，隔着玻璃轻轻抚过宋微溪的侧脸。
“你们不帮忙就不帮忙好了，没关系，我不会连累你们的。这只是出于我个人的意愿。”
下一刻，一股磅礴的精神力从燕谨体内散发而出，直接将几人全部抗拒在外，毅然决然地越过星际网，像上次和宋微溪一起做试验时的那样，直接通过精神力创造出了一个连接现实与虚拟的通道。
通道中的光逐渐放大，慢慢出现了宋微溪一路奔跑，但却依旧沉稳思考的脸。
燕谨抹干眼泪，朝宋微溪大喊。
“宋微溪？宋微溪！”

“燕谨？你怎么……”
听到燕谨的声音,宋微溪只觉得自己眼前的景色突然一变，身后追逐着她的脓液消失不见，整个人都被拽到了一个完全空白的虚拟空间之中。
宋微溪的话才刚说了一半, 突然明白过来。
“选拔赛果然出大问题了。”
燕谨的样子逐渐在她面前显现，只是却是背对着她的。
燕谨的声音有些低，“是,出大问题了。你们比赛的模拟机被人下了破坏大脑精神域的病毒，现在病毒已经成长成型,把你们关在模拟世界里面慢慢吞噬，外界的人无法联系你们，你们也出不去。”
宋微溪：“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总觉得那东西不太对劲呢。好在我没有用精神力攻击过它。”
“因为外界无法联系我,所以才让你来用这种特殊方式联系我吗？他们可还真会找苦力。”宋微溪轻笑了一下, “那这个什么精神域病毒要怎么解决？选拔赛里的其他同学呢？也受到这种病毒的攻击了吗？还有。”
宋微溪停顿了一下，声音温柔下来，“你为什么一直背对着我啊？”
燕谨的背影僵了一瞬。
他垂下头, 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把身体转过来。
两个硕大的，肿起来的红眼眶出现在宋微溪视线中,看着她的眼神也充满了委屈。
宋微溪停顿了一下，盯着他一看就是哭了很久的眼眶看了一会儿，然后走上前捏了一下他瘪起来的嘴,声音愈发温柔了，“谁欺负我们未来的燕大指挥官了？哦……难道是我？”
她收回手,一手握拳抵住下颚，另一只手托着自己的手肘，“哎呀,这可怎么办啊。看来是我太没用，参加个选拔赛都让人这么担心。”
“宋微溪！你怎么还在开玩笑！你知不知道现在情况有多糟糕！”
“知道啊。看你的样子就猜出来了。”宋微溪说道：“但不管多糟糕,总需要人去慢慢解决的啊。笑着总比哭着强，对不对？”
宋微溪拉着燕谨坐下，“别急，我们慢慢来。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很奇怪，燕谨心中那快要溢出来的委屈、焦躁还有愤怒突然就被宋微溪这几句话给完全安抚了下来。
他乖乖被宋微溪牵着坐下，深吸了一口气整理好情绪，然后快速地把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讲清楚。
“原来是这样。”宋微溪朝空空荡荡地虚拟房间四处张望了一下，“我爸也来了啊？怪不得你这么委屈。”
“但其实我爸说得对。是我疏忽了，在发现了端倪之后却没有仔细去思考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是我自大地以为自己能处理好，想要证明自己，依靠自己全部解决，但结果考虑得不够仔细，最终中了圈套。”
燕谨急了，“怎么能把什么都往你自己身上揽呢！明明这是你根本控制不了的事情！”
“燕谨，你听我说。”宋微溪再次安抚下燕谨的情绪，“你不是想成为像我爸那样的总指挥官吗？或许你没有仔细思考过那到底意味着什么。那意味着你身上背负着数以亿计人的生命，意味着完全相信你，即便是赴死也会毫不犹豫往前冲的士兵们。你所做的每一个决策都意味着有人会因此失去生命，又有人会因此获救。”
“是，按照对错来看，这或许并不是我的错。但站在责任的角度上来看呢？”宋微溪双手撑地，抬头仰望一片虚无的空白天花板，眼神既远又长，“当你身后有无数听从于你的士兵，结果因为你的命令中了圈套失去生命的时候，你也能委屈地说这不是你的错吗？”
“我有想要肩负的东西，那么我就必须为了这些东西去努力，去付出，去牺牲，去背负些什么。而这些东西，从来都没有什么所谓的对错和委屈。”
燕谨望着宋微溪，有些痴了。
明明是在一片虚无的空白之中，他却好像看见了从宋微溪身上散发出来的光芒。
那种让人无法抗拒，被吸引，被折服的光芒。
他说，他借由她走出了被保护的象牙塔，见识到了广阔而又残酷的世界；
他说，她强大、她温柔、她包容；
他说，他就是这么任性，不想去管什么责任，只想救自己喜欢的人。
但她说，她想要去背负些什么。
“我……”燕谨动了动嘴唇，没说出话来。
“回去吧，燕谨。”宋微溪打断他，“既然你进来也没用的话，那就好好保护自己，以我为戒。”
“他们既然想到对付我的办法，那肯定接下来就是你。你一定要小心，不要像我这样太过于相信自己的能力，结果钻了牛角尖，妄想自己解决一切。”
宋微溪站起来，“你知道模拟机里还有几个没有被淘汰的同学吗？能看到他们在哪里吗？”
燕谨抬头仰望宋微溪，迷茫摇头，“我……我不知道……”
说着说着，他挫败地低下头，“方有有和宋指挥官不让我进来，我是擅自进来的，什么消息都没有得到。”
“唔……这样啊。”宋微溪思考了一会儿，“那你回去之前能不能再帮我最后一个忙？我想要了解一下模拟世界里的情况，去找其他同学，把情况也告诉他们，试试看把所有人的力量整合，想想其他突破的办法。”
听到自己还是能帮上宋微溪，燕谨立马打起精神，站了起来，“好。我来试试打开与外界的连接通道。”
燕谨闭上双眼。
不一会儿，虚无的白色空间便开始一阵阵蠕动，居然慢慢变成了模拟训练室的样子。
房间里，顾维和方有有紧张兮兮地盯着一直闭着眼睛的燕谨，第一军团的副军团长周有仪正绕着整个模拟训练室逐步检查，角落里，选拔赛的总负责人战战兢兢地望着直挺着背，沉默地望着燕谨和某个模拟舱的宋复里。
顾维感觉贴在自己手背上的精神力连接贴片在微微发烫，似乎还出现了某种幻觉，好像模拟训练室里突然凭空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影居然还和宋微溪有些像。
他揉了揉眼睛，那人影不仅没有消失，还越来越清晰了。
他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宋微溪？”
谁料，那个影子居然真的朝他看过来了。
站在房间里的宋复里听到顾维喊宋微溪的名字，突然目光锐利地朝他射过来，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但依旧不动声色地在整个房间内审视了一圈。
没有看到宋微溪之后他又沉默地收回了目光，眼神暗了下去，连直挺挺的背好像都稍微垮了一些。
但下一秒，他又重新把背挺起来，依旧是一副能肩扛万物的模样。
宋微溪听到顾维的声音朝顾维挥了挥手，“顾老师，你能看见我了？”
顾维倒抽了一口冷气，表情有些迷幻地掏了掏自己的耳朵，“难道我出现幻听了？”
“不是幻听，是燕谨。”宋微溪眼尖地看到了顾维手背上的贴片，“可能是因为你贴着精神力连接贴片的缘故吧，所以燕谨能比较容易把你加入到通道中来。”
“居然可以这样吗？”顾维还是一副好像自己在做梦的模样。
“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了。”宋微溪说道：“顾老师，我想知道所有七名参赛同学目前的情况，你现在还能收集到信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