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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警本色[九零刑侦(豆子禹)


“今天晚上我请你吃饭,还是以前的地方。那里环境很好。”路鹤说。
“下午我就走了。”梁燃淡淡地说。
“怎么这么急,这次不是杂志社的出差吗?”
“其实这次,”梁燃说,“我就是来找你的。”
路鹤发现梁燃的语气很平淡,眉宇间露出清淡的忧郁气质,他觉得梁燃可能有事情想告诉他,或许就是和沈巷鸣的离婚有关。
今年初,两人离婚的消息不经意传到他的耳中,路鹤很生气,马上打了一个电话给沈巷鸣,结果沈巷鸣承认了,说沈乐乐给了妈妈,他会找机会来给他赔罪。
他那时不知道要不要打电话给梁燃,他知道她一定很伤心,然而那次是梁燃给他打的电话,她告诉他,今年有时间会来看看他,路鹤明白,她是想等情绪稳定以后,来和他说说话。路鹤说想去省里见见她,也被梁燃拒绝了。
今天梁燃无疑就是为了和沈巷鸣的离婚一事而来。
“乐乐,去门口给妈妈和鹤叔叔买两只雪糕可以吗?”梁燃说。
“好。”
路鹤慢慢把沈乐乐放在椅子里,将玩具递到她手里,“乐乐,乖啊。”
“我叫同事陪乐乐玩一会吧。”路鹤拿起桌上的电话,关于离婚之事,他知道梁燃想孩子回避。
“也行。”
路鹤第一想起的是孟思期,他先后打到二队和一队办公室,孟思期答应马上过来,几分钟后,孟思期推开了门,“路队。”
路鹤站起,先后对两人做介绍说:“给两位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姐姐梁燃,这是我的同事孟思期。”
“梁燃姐你好。”孟思期莞尔地给了一个问候。
梁燃嫣然一笑,走上前来,打量着她。孟思期也打量着她,她发现梁燃真的很漂亮,身材高挑,一眼就能让人记住的美,不是艳丽的美,而是典雅的美。她右眼下还有一颗漂亮的泪痣,添了神韵,仿佛她是画里的古典美人。难怪当年沈巷鸣为何对她一见钟情。
梁燃笑着说:“路鹤,你同事这么漂亮,有没有男朋友啊。”
孟思期:“……”她的笑容慢慢凝固,她没想到这刚见面就问起这么敏感的问题。
“没有,梁燃姐。”孟思期抢先笑着回答。
“噢,路鹤,你一定要抓紧啊。”梁燃红唇不深不浅,但看起来很娇媚。
孟思期越发显得尴尬,因为梁燃的话里意思就是希望路鹤追求她。但她心里素质算是还不错,依旧保持着微笑。
然而路鹤却像是事不关己一样,嘴角轻弯看着她。
“路队,是让我带这位小朋友吗?”为了缓解尴尬,孟思期把目光放在漂亮的小姑娘身上。
沈乐乐也看着她,眉语目笑,似乎很喜欢她。
“对,麻烦思期陪乐乐玩一会,我和姐姐谈点事,不会太久。”路鹤说。
“好,没问题。”孟思期上前蹲在沈乐乐面前,“你就是乐乐对吗,喜欢和阿姨玩吗?”
“喜欢。”
“好,阿姨带你买好吃的好不好。”
“好。”沈乐乐开心地伸出小手,拉着孟思期的手。
“谢谢你思期。不要给她花钱,我带了好多零食。”梁燃对她感谢。
“梁燃姐,我好喜欢乐乐。你们先聊。”
孟思期带着沈乐乐出门,门关上后,路鹤的气息慢慢沉重了几许,两人都坐下,他又站起,“我去给你加点热水。”
“路鹤,不用了。”梁燃一直平淡的表情也慢慢下沉了几许,“这次来其实我是想和你说声对不起的。”
“嗯?”路鹤不解,在他和梁燃之间,从没有对不起这种说法。
“其实我和巷鸣是……假离婚。”
“……”
路鹤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简单来说就是办了离婚证,但是夫妻感情都在。”梁燃语气微微唏嘘,“你还记得封丽华案吗?”
封丽华,他记得,就是宋辛冉和靳亚明人体标本案的接头人,这件案子牵涉一个大型人体器官交易的团伙。
“我记得。”路鹤点头。
“当时这起案子是由你们市局递上省厅的,巷鸣接手了这起案子,今年三月份,巷鸣查到了关键的证据,但也就在那一天,乐乐的书包里,有人投了一封信。”
梁燃眼睛渐红,“信里面装着一张照片,是一个小孩子的人体标本照片,照片背后写着:如果继续查下去,这就是乐乐的归宿。”

第162章 [VIP] 红妆连环杀人案(15)
“为了保护乐乐, 我主动提出了离婚的计划,巷鸣有过犹豫,但也很快答应了, 我带着乐乐搬到了爸爸留下的房子那。那儿你也住了很多年……假离婚这事我没打算告诉任何人, 包括乐乐还有巷鸣的爸妈。但是我思前想后,担心你对巷鸣误会更深,所以还是决定找个时间和你澄清下。”
路鹤内心深深震住, 他不知道这件事背后还有这样的隐情,当梁燃说出口, 他就明白了为什么她和沈巷鸣要假离婚, 也许假离婚是保全这个家唯一的办法, 在黑暗面前,有时候不得不做出不得已的选择。
梁燃说:“后来巷鸣从封丽华这件案子中调了出来, 省厅派他到这边协助贾龙辉案, 其实贾龙辉案牵涉的面更广,西雅图俱乐部可能牵涉省里的一些错综复杂的关系, 那次其实是巷鸣主动要求到今阳市协查的,他和省厅领导说他自己孑然一身, 也没有后顾之忧, 所以欣然前往。”
路鹤的眼睑慢慢低垂,他没有想到沈巷鸣保留了当初在警校的作风, 他做事疯狂不顾后果, 但是也喜欢不顾后果地揭露调查巨大的黑暗。
这一点,他非常钦佩,对他来说, 他所做的一切和所有刑侦工作者一样,就是在茫茫黑夜里, 点亮无数的灯,让黑夜如同白昼。
“那一次,巷鸣给你们市局的刘局打了电话,他才知道你和局里的一位女同事很有缘分,不过以你性格,你不会有任何行动。”
路鹤微微摇头微笑,他不知道刘局还喜欢“八卦”他的事情。
梁燃继续说:“那次,巷鸣和我说,他想激激你,让你早日脱单。巷鸣的想法很疯狂,我当时左右为难,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同意了,我告诉他,不要做得太过分,否则路鹤会把你打进医院。”
路鹤想笑,那次虽然沈巷鸣没有被打进医院,但确实挺狼狈。
“后来巷鸣说被你打了,很委屈,我当时竟然笑了。”梁燃露出淡淡的笑容,“我就知道他这个人做事没有轻重。”
“没事。”路鹤说,“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至少现在一切都变得很好,”梁燃直了直身子,宛然一笑,“刚才那位,追到手了吧。”
路鹤略显尴尬地笑了笑:“不瞒你说,还在努力。”
“她看起来没那么难追吧?我不相信当年在警校叱咤风云的路鹤会为这件事感到为难。”
路鹤舔了下薄唇,在梁燃面前,他不想说谎话,但眼下,他确实没有十足的把握,他嘴角微弯:“梁燃,谢谢你,你放心吧,我如果有结婚的打算,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路鹤,还记得父亲的祝福吗?”
路鹤当然记得梁程昊的祝福,梁程昊曾说,不在意他在刑侦事业上有巨大的成就,而希望他在家庭里有幸福的人生。
他点了点头,略显伤感:“我记得,你放心。我会继续追求孟思期。”
梁燃抿唇微笑,像是欣慰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两人走出会客室,孟思期正好带着沈乐乐回来,梁燃说要走,彼此告别,梁燃叮嘱:“思期,去省里的话,记得找我,姐姐带你四处转转。”
“谢谢梁燃姐。”
梁燃牵着沈乐乐走向警局大门,孟思期跟着路鹤送了出去,沈乐乐依依不舍地回头望着路鹤和孟思期。
孟思期发现,在梁燃的车旁边,站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身材高大,和路鹤差不多高。
孟思期之所以一眼注意到他,是因为他右手手背像是被火灼烧过,皮肤深褐焦化。
梁燃走到车旁,路鹤也抵达车旁,他似乎认识那个男子,主动打招呼:“士杰,好久不见。”
乔士杰微笑道:“路鹤好久不见,这次我正好到市里办点事,顺便给梁燃当回司机。”
“辛苦了。本来要请你们吃饭的。”
乔士杰道:“客气了,下午拳击馆还有事,也得赶回去。”
“好,待会开车慢一点。”
乔士杰帮乐乐开车门的时候,路鹤蹲下抱起了沈乐乐,“乐乐,喜不喜欢我们这儿,不跟妈妈回去,叔叔陪你玩几天好不好。”
“鹤叔叔,其实我不喜欢这儿,这儿老下雨……”
“乐乐,你又不乖了。”梁燃假装生气说。
“没事,我和乐乐开玩笑。”路鹤将沈乐乐抱到后座,“乐乐,路上听妈妈的话,要乖。”
沈乐乐勾着头贴近他耳朵说:“鹤叔叔,我偷偷告诉你,有鹤叔叔在这,我喜欢这儿。”
路鹤笑着说:“谢谢乐乐。”
彼此告别,路鹤一直望着汽车离去,才微笑着缓缓转头看向她,“谢谢你思期。”
“其实我很喜欢乐乐。”
路鹤说:“对了,刚才打电话你在我办公室,是不是有事找我?”
“我正想看看红漆案的卷宗,可以和你探讨下吗?”
“你认为这两件案子有多大关系?”
“我也不知道,所以想探讨下。”
“好,我们回去说。”
回办公室的路上,路鹤说:“思期,梁燃是昨晚到的,这次匆匆忙忙跑市局一趟,其实是想告诉我,沈巷鸣在办理省厅案子时遭到了威胁,梁燃和沈巷鸣是假离婚。”
“啊?”孟思期一时微怔,见路鹤神秘一笑,她似乎明白了沈巷鸣的意图,会不会这是路鹤和沈巷鸣商量好的吧,果然是一个学校的“一丘之鹤”。
但她还是会心一笑,觉得梁燃的这种结果总是最好的。她希望他们都平安,乐乐也健康成长。
“刚才那位男士是?”她不免好奇地问了句。
“是我的一位表兄,在省里开了一家拳击馆。”
“手是不是受过伤?”
“对,小时候出了车祸,就这样子了,但不影响打拳击。”
回到办公室,孟思期将两份卷宗都打开放在罪案板旁边的桌上,两人站在罪案板前进行探讨。刚才她已经阅览了一遍,她发现这两起连环案有很大的区别。她快速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了几个关键词。
第一个主要的区别,红妆案凶手制造了极其整洁的凶案环境,而且统一取走了死者的左手食指指甲,但红漆案不同,除了化妆相似,现场并没有做如此精密的整理,而且死者指甲等组织也没有遭受破坏。
第二个主要的区别,红妆案的三名女性死者都很年轻,年龄都在二十余岁,未婚。其中杜怜熙22岁,第一年参加工作;殷默20岁,大二学生;谭筱霜21岁,应届毕业生。她们年龄相差两岁,都是大学生或者刚刚毕业参加工作的年轻女性。
但是红漆案的死者年龄相差偏大,第一名死者,辛雅梦,19岁,未婚,是一名油漆厂女工;第二名死者,包雪,27岁,已婚,卫生院医生;第三名死者,谢文娟,24岁,已婚,小学语文教师。
从这些区别来看,孟思期得出结论说:“路队,我觉得这两起连环案,可能并不是同一个人所为。”
此前,关于两起连环案存在两个说法,一是同一人所为,只是作案手法升级,二是模仿犯罪。
路鹤看着罪案板上的信息问:“何以见得?”
这时,办公室里剩下的两个同事梁云峰和蔡双玺也走了过来,站在两人身后,认真观看倾听了起来。
孟思期说:“假定二十四年前,凶手二十多岁,那么现在至少也在五十左右,这个年纪作案来说可能并不难,但是要想让犯罪现场保持那么整洁我觉得难度极大,我认为一个人的习性是很难改变的,特别是这种对清洁环境保有很高要求的习性,我觉得不是普通升级能完成的。”
“还有一个重要的区别,”孟思期说,“我认为红漆案的死者是死后被化妆,而红妆案,死者是生前被化妆,这两者区别很大,所以很难是同一人所为。”
路鹤点头,“思期,我很同意你的观点,那么,你认为这两者有关联吗?”
孟思期想了想说:“有,例如都是雨天作案,但我认为雨天作案可能不能说明问题,很多犯罪行为都选择在雨天,是因为这种天气适合犯罪嫌疑人隐藏行踪。我反而认为,这两起连环杀人案有个最大的共通点,就是女性死者都没有被性侵犯。正是基于这一点,我觉得模仿作案可能性很大,但是如果是模仿作案的话,那么时隔二十四年,是否说明一个新的问题,两起案件的凶手曾经有过交集呢?”
路鹤的眼神定了定,他的目光落在孟思期的脸上久久没有移动。梁云峰和蔡双玺也一直紧紧望着孟思期,这个观点还是第一次出现,这无疑让他们都感觉很新奇,蔡双玺说:“小孟,你这观点很有意思啊。”
孟思期笑了笑,又见路鹤眼神忽地炽热,有些不好意思地提醒:“路队?”
路鹤像是晃了一下神,说道:“思期,你,很聪明。”
孟思期微微一笑:“路队过奖了,你觉得这种可能性大呢?”
“我来总结你的想法吧,如果两个凶手有交集,那么二十四年前,有可能是一个孩子目睹了红漆案的发生,然而他对这个犯罪过程记忆犹新,二十四年后,他选择了作案,但是他的习性比起红漆案的凶手要缜密、细致,所以表现出的犯罪现场也不尽相同。”
“对。”孟思期抿唇微笑,这就是她想表达的。
蔡双玺欣喜说:“路队,小孟,我感觉这就是答案啊。”
梁云峰也说:“这推测很可能就是真相。”
能得到大家认可,孟思期很高兴,但是这个推测并不能真正地破解答案。
路鹤说:“除了你这个推测,还有一个点,我一直没有真正解读出来,那就是为什么凶手要拔掉死者的左手食指指甲。我可以先抛砖引玉。”
其实孟思期也一直没有明白,她期待:“路队你说。”
“好,从这么多年的刑侦经验来说,我觉得有几个原因,第一,凶手非常追求完美,但是他却喜欢留下一个最完美的遗憾,这个指甲缺失可能就是这个遗憾。第二,凶手有收集癖的习惯,这在国内外的很多连环杀人案例当中都有发生,如同一种恋物癖,收集死者左手食指指甲就是他的癖好。第三,死者曾经遭受过左手食指指甲被拔的痛苦,所以想把这种痛苦还原在死者身上。这是我的推测,思期觉得呢?”
孟思期仔细聆听路鹤的分析,她觉得这三种分析非常精辟,应该涵盖了各种可能性,她一时也想不出更多的可能,她当下就点了点头,“我支持路队的想法。”
“我也支持。”蔡双玺跟着说。
孟思期又想起了什么说:“路队,我还想到了一件事,想分享一下。”
“什么?”
“那就是化妆、拔甲、捂死这三个过程的先后顺序。”
曾经孟思期推断红妆案里,死者是生前被化妆,但是关于这三个行为的动作顺序,路鹤从未参透,他很感兴趣地看着她。
孟思期说:“化妆应该是提前完成了,我觉得凶手在死者生前化妆可能更有成就感。然而捂死死者和拔甲可能是同一时间完成的。”
“同一时间?”路鹤还是没理解,从尸检情况来看,死者已确认机械性窒息而死,很可能是凶手通过捂住死者口鼻导致死亡,但是拔甲这个动作,需要双手完成,凶手一手抓住死者手掌,一手拿钳子拔出指甲,绝不可能多出第三只手捂死死者,那么如何做到同时捂死死者呢?
孟思期解释说:“死者被化妆以后,其实我认为凶手已经完成了主体动作,她只要再做两件事,就完成了全部流程,那就是捂死死者和拔甲,这两件事她同时完成的可能性很大。第一,我们发现死者右手指甲的化妆油抹在了身体胯侧,而且不止一道,这也是我曾经推断死者是生前化妆的依据,那也说明死者曾经发生过剧烈身体反应,捂死和拔甲同时进行可能才会让反应如此强烈。第二,要想做到捂死和拔甲同时进行,我想到了一个非常可能的答案,凶手一定随身携带了手帕、布巾这样的东西,雨天,他可以随时染湿,然后将湿布贴在死者口鼻处,由于死者已昏迷,所以很快就会窒息而死。”
路鹤有一种悟出的感觉,他认为孟思期模拟出了凶手的犯罪过程,这对完成心理侧写是非常重要的。由此他也对孟思期越发欣赏,这种欣赏自然会流露在眼神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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