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花园里发现了十七块打磨成箭矢形状的黑石，看材质和黑色神像差不多，应该为布阵所用的材料；另外，众鬼在一号楼里标记了两处有厉鬼存在的房间，虽然住在里面的厉鬼实力不俗，但这边毕竟“人”多，所以斗到最后成功取胜。
不过最让容意意外的是，众鬼除了发现这些阴间玩意儿之外，还在一号楼里发现一伙形迹可疑的人类。
“大约有二十四五个人，整整住了两层楼，男女都有。我看他们办了不少电话卡和银行卡，八成不是搞电信诈骗的就是搞传销的。”发现者姬老三如此报告。
活人的邪气对现在的容意已经没多大用处了，她反手就给石建强发了个举报短信。
于是本来被派来保护容意安全的警察们还没抓到预想的目标，就先捣毁了一个用传销吸引年轻人加入，再以暴力手段逼着他们搞电信诈骗的犯罪团伙，营救出十几名瘦骨嶙峋、伤痕累累的受害者。
其中就有小餐馆老板何朋兴的那个不孝子。
容意远远看了眼何家小子涕泪横流抱住警察大腿不撒手的狼狈样子，觉得他这辈子应该都不敢再打不劳而获发横财的主意了。
受她这位热心业主的启发，阳泽市的警方忽然意识到，长久以来因为闹鬼传说被大家无形中视为禁区的暮山小苑内，也许还藏了不少为非作歹的恶人。于是借口消防演练，他们直接在整个小区里排查常住人口，还真抓到好几个逃犯。
就连战绩最差的小队也抓到好几个来这边购买某类见不得光的服务的男人。
如此大的动静，成功把暮山小苑这个被大众刻意忽视，只在灵异论坛上出名的区域拉回到公众视野中，本地电视台和各家媒体轮流报导了三天相关情况，还有网红闻讯而来，结伴在小区内晃来晃去做直播，白天晚上都不消停，严重干扰了容意的清理进度。
眼看着又一夜要被浪费掉，她忍无可忍地揉了揉额角，对杜荣说：“下面花园里乱晃的那些家伙不是想见鬼吗？你带几个鬼去跟他们交流一下，千万别让他们白来这一趟。”
从未试过驭鬼做事的杜荣顿时摩拳擦掌，精神百倍地点了几个死状特别惨的出发了。
几分钟后，404号的房门忽然被人敲响。
容意搬进来住了小半年，来这边的客人一只手都能数得完。如果是裘致等人，过来之前肯定会先给她打电话，这种直接上门的……难道是警察？
带着些许疑问，她打开门，却见外面是个西装革履，头顶铮亮的胖子，他身后还跟着几个跟班。
“您就是容意容小姐吗？”看到容意，胖子十分激动，冲上来就想跟她握手，但又临时刹住，缩回手客气地笑了笑。
“你是？”她没从对方身上感到恶意。
“鄙姓孟。”看容意没反应，胖子有些尴尬地擦了把汗。“呃，我是这个暮山小苑的开发商。我们这楼盘有山有水，专业的建筑大师亲手操刀设计，一砖一瓦都是真材实料修建的，可惜这些年一直被宵小之辈造谣，房价跌得我都要当裤子了……”
孟胖子本来还想再啰嗦几句，就见404的房门开始缓缓关上了。
他赶紧上前一步卡住门，切入主题道：“这次听说多亏容小姐您举报了那群电信诈骗的，引起警方注意排查整个小区才还了孟某清白，所以我今天是专门来道谢的！”
示意跟班把事先准备好的文件拿出来给容意看看，孟胖子一边继续擦汗，一边笑道：“另外，如果方便的话，还想劳烦容小姐帮个小忙。孟某以自己的身家性命保证，绝对不会让您吃亏！那啥，咱们能不能进屋里详谈？在走廊里面毕竟容易隔墙有耳……”
收下对方的文件，容意松开门把，让一行人走进房间。
第128章 双方都觉得赚了
跟班给容意的那些文件是几份合同。具体的内容她没有细看，因为实在太吵了——不是孟胖子和他的跟班们吵。这群人进屋之后一直很安静，都在耐心等她看文件，吵的是跟着孟胖子进来的数量庞大的怨念。
这些怨念没有形状，也没有太强的力量，只是些喋喋不休的声音。
“黑心商人。”
“王八蛋，有钱不还！”
“又加班又加班，你倒是也给我加点工资啊！”
“狗东西运气真好，给我这机会我也能起飞……”
“嘿嘿，这冤大头真好骗。”
见容意盯着合同皱眉，孟胖子略有些心虚地说：“呃，容小姐，是合同里的哪个条款让您不满意吗？都可以谈的。如果您不喜欢我用暮山小苑的房产作为报酬的话，全部折算成现金也可以，只是现金要等节目正式录完才能支付。”
他这次来找容意是希望她能够参加一档灵异类辟谣综艺节目。
该节目主要是组织一些明星、学者、网红和素人嘉宾，到有闹鬼传闻的地方试住一段时间，尝试找出造成灵异传说的原因。虽然事实上，节目组大部分时间都没有成功解开闹鬼之谜，主要还是靠这个噱头博眼球，但是因为这档综艺采取的是无剪辑直播的互动模式，所以客观上也算是通过嘉宾们平安生活的事实，给观众们证明“一切正常”，至少死不了。
目前这档综艺已经播了两季，反响挺不错，不少受灵异传说困扰影响生意的商家都在积极报名，提供场地。孟胖子原本投资的时候是想着时机成熟就给暮山小苑安排一期洗白，不料还没排上号，暮山小苑的问题就被解决了。
钱总不能白花啊！于是他就把主意打到了自己准备开发的另外一块土地上，希望容意能去那边再展一次身手，帮自己镇镇场子。
揉了揉额角，无视掉怨念们的碎碎念，容意大概明白了孟胖子的来意。她问：“你是希望我证明要开发的地方没有鬼？”
“对！”孟胖子用力点头，“其实我之前打算请某位大师作为嘉宾参加的，但他不喜欢这种闹腾的节目，觉得是哗众取宠。我又不敢让节目组全权选人，毕竟……咳咳咳！总之，得知容小姐勇敢打击违法犯罪行为的壮举后，我觉得以您的胆量和智慧，足以胜任我的委托。”
容意眯起眼。
从孟胖子无意间反复强调要大胆的人的这点分析，他准备开发的那地方可能真有点状况。所以像他这般满脸写着“抠门”的人才不惜去邀请玄学大师，被拒后又不惜重金来找自己。
“好啊。”想明白其中的问题后，她点头答应下来。
孟胖子惊讶地瞪眼：“您、您答应了？真的？您要不要再仔细看看附带的资料，看过后再做决定？”
他是很高兴容意能够同意参加节目啦，但还是要确保她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才能最大限度避免出意外不是？所以他在合同后面还附上了待开发地的一些现场照片。但眼前这女孩也真够莽的，连看都不看那些照片一眼，他还得求着她分点注意力看看。
容意翻出合同后面的照片。
也不知道是实景如此，还是拍摄者特意只拍恐怖的地方。这些照片中的房屋、河流、树林，甚至是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都显得阴森森的，仿佛随时会蹿出什么东西来。
她从照片上没感觉出什么阴气，而且有阴气不是更好吗？
“我看过了，没问题。”容意再次给出肯定的答案，“报酬也不错，不过我希望你给我的房子全集中在四栋，最好就在四楼。”
这要求正中孟胖子的下怀好吗？
虽然警方最近对暮山小苑展开专项治理，多少有点稳定民心的效果，但短期内这边的房仍会是滞销货。他提出以这边的房产抵报酬的时候，秘书和财务还觉得有点太不厚道，容意可能不会答应——没想到她不但答应了，还主动选择真实发生过几桩案件，目前送人都没人要的四栋的屋子！
拼命憋住笑，孟胖子当场就按照容意的要求把合同里抵节目片酬的房间号明确下来。
双方签名捺印后，纸面上，整个四栋四楼的四套房都属于容意了。
小心谨慎地收好自己那份合同，孟胖子道：“事情谈妥，我就不耽误容小姐您休息了。等节目开录的时候，我会安排专门的助理来配合您。至于这几套房的过户手续，近期内我就会让人给您办妥，您只需要提供办理过户需要的一些资料就行。”
“嗯。”点头应下，容意起身送客。
“对了，容小姐您之后请记得在社交账号上配合节目组做一下宣传……”经他调查，这女孩的社交账号关注者中有不少神神叨叨的用户，闲着没事就聚在她的评论区聊五行八卦什么的，人气还挺高。
这次容意连回答都懒，直接拉开门对对方做了个“请”的手势。
孟胖子忍下后续的啰嗦，刚走出404号，忽然听到楼梯间那边传来奔跑声和惨叫声，他下意识站住了。
“救命啊啊啊啊啊啊！真的有鬼！”一个打扮得有些奇奇怪怪，全身的金属链都在叮当作响的年轻男人从楼梯口冲出，见到孟胖子一行就像见到了亲人一样努力朝他们伸出手。
而他身后的楼梯间内，感应灯忽明忽灭，就像有调皮的孩子在不停地捣蛋一般。
孟胖子恍惚间好像还听到有沙哑的笑声回荡在楼梯间里。
用力咽下一口唾沫，他虚弱地说：“这、这是怎么了？”
他不问还好，他一问，年轻男人立刻拉住他的手涕泪横流地说：“大叔！这个小区真的有鬼啊！没有手！不对，三只手……还能把头摘下来当灯笼。血流得像喷泉……啊，我们要快跑，被抓到的话他们会吃眼珠！”
“……”看一眼旁边的跟班，孟胖子道：“离这里最近的精神病院电话是多少？”
第129章 没看到
暮山小苑的确有些奇奇怪怪的地方，这点作为开发商的孟胖子是最清楚的。但以往据住户们反馈，也不过就是什么水管里面流出血水，没人住的空房里面有人唱歌，半夜听到楼顶有东西掉下来的声音……之类的。
什么三只手摘灯笼还吃眼珠的鬼，根本没人见过，编也不编得靠谱一点！
过去这些搞猎奇向直播的小网红来暮山小苑搞事，孟胖子都忍了。反正这地方没几个人敢住进来，让他们播一播说不定还能吸引灵异爱好者买单呢？只要房款别拿冥币付，他才不在乎业主购房的目的。
可现在眼看着暮山小苑都要打翻身仗了，这些家伙还来搞事，这他就不能忍了啊！该不会是对家看他孟山辉要发财了，买通这些小网红来搞自己吧？
“大叔，我说的是真的！你、你没听到脚步声吗？嗒、嗒、嗒的，还有血滴的声音……”
见这些人不信自己的话，年轻男人仓促地回头看了一眼，拨开他们跑向电梯。
楼梯间不能再去了，只能趁那个鬼在外面的时候搭电梯下楼！
目送年轻男人钻进电梯里，孟山辉撇了撇嘴，准备等另一部电梯。他刚才没在对方身上看到任何拍摄器材，但焉知这人是不是用某种隐性摄像机在拍？刚才楼梯间里的动静说不定就是对方故意搞出来吓唬他们的，他在阳泽市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可不能被录到某个网络直播间里让人指指点点地嘲笑。
在等电梯的时间里，嘴上说着不在意的孟山辉却下意识地竖起耳朵听楼梯间的动静。
年轻男人乘电梯离开后，楼梯间里面的感应灯已经全部暗下去了，那个奇怪的笑声也没有再响起。只是他们在场七八个人都不明原因地保持沉默，反而让气氛变得很压抑。
就在这诡异的安静中，孟山辉终于听到了年轻男人所说的那个声音。
嗒、嗒、嗒……
好像有什么东西正拖着腿一点点地沿着楼梯爬上来，但楼梯间里的灯却没有亮起。
忽然，一只半白骨化的手按在楼梯口的安全门上，发出一声巨响。
孟山辉等人顿时挤到了一起。
“草草草！快走！”大脑拒绝思考即将出现在楼梯口的是什么东西，孟山辉催促着跟班们挤进正好停在4楼的电梯。
电梯门合上，缓缓向一楼下降。
其中一个跟班心有余悸地说：“孟总，刚才那东西……”
一缕长长的黑发忽然垂落到跟班面前，遮住了他的视线。这黑发如瀑布一般，源源不绝地从电梯顶倾泻而下，化为黑色的“海洋”，将众人全淹没其中，裹住了他们的手脚，使他们所有的挣扎都显得徒劳。
就在孟山辉以为自己要交代在此地的时候，电梯门开了。
一个三十多岁，相貌平平的中年男人站在电梯口，看了眼僵住挣扎动作的众人，疑惑道：“奇怪，不是那个主播吗？我记得看到他进四栋了啊。”
孟山辉连滚带爬地跑出电梯厢，左右张望一番，确定没有异常后，问中年男人：“兄弟，刚才电梯门开的时候你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比如说头发……”他努力比划着，却见对方同情的目光落在了他光秃秃的头顶。
“我没见到假发，你可以找找是不是被风吹到花园里了。”
听到这回答，孟山辉麻了，他甚至忘了刚才的恐惧，只剩下被陌生人扎心的无尽苍凉感在心底蔓延。
中年男人越过他走进电梯。
门合上的前一秒，他看到对方身后出现了一双扭曲沾血的光脚。
孟山辉仓促地举起手，却已经来不及叫住对方。
牙齿咯咯打颤，他不敢再逗留，带着跟班们迅速撤离暮山小苑。回到自己的豪车中，孟山辉缓了缓才给秘书打电话：“关于暮山小苑的售房广告……呃，记得把四栋去掉，这地方就别宣传了。”
经过各位作死主播的主动推广，暮山小苑闹鬼的传闻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甚至灵异论坛上近期很多新的视频素材都是与之相关的。但孟山辉也是头铁，很快就起诉了其中几位主播，称其是商业对手请来作假造谣的。
双方水军在社交软件上掐得风生水起，倒是真给暮山小苑免费宣传了一波。
只是库存房产的销量有没有达到孟山辉的预期，这就不是外人能知道的了。
在容意教会杜荣基础的驭鬼术，安排好他全权代理四楼其他三套房的过户手续后，那档探灵综艺的节目组终于她发来了通知。
这一期的主题是《恶灵别墅的试睡员》，连容意在内，有五男三女共八名嘉宾。他们将按照节目组的安排，到一座约有百年历史的别墅中度过三天两夜。
“听说那栋别墅非常漂亮，是某国的一位富商旅居这边的时候修建的，里面的盥洗设备虽然不像现在这么先进，但历经这么长的岁月都还能正常使用哦！如果以该别墅为中心，开发一个复古欧风主题的度假村，想必会吸引不少游客吧！”
在前往目的地的路上，主持人兴致勃勃地介绍着。
一名男嘉宾举手提问：“程姐，照你这么说，这个别墅应该挺正常的啊，为什么还需要我们去试睡？”
“因为毕竟是空置了很久的房子嘛！”一个女嘉宾抢着回答，“我老家那边有一种说法，长期没人住的房子会吸引一些不速之客。所以新主人入住之前，需要通过一些仪式告诉它们——这里有主了，你们该离开了。”
“噢，我虽然没听过这种说法，不过听起来和住旅店的一些注意事项有点类似。”又有一个男的加入话题。
闻言，一个娃娃脸女生笑问：“什么注意事项呀？”
“进门之前要先敲门，开门后要先在门口站一段时间。进入房间后必须先把包括衣柜门在内的所有门都打开……诸如此类。”
“对对对，原理都一样，就是提醒里面的‘东西’，正主来了，请你们离开。”
这些人讨论得兴高采烈。
容意则听到，自己的斜前方有人不屑地轻哼了一声。
第130章 实景的压迫感
“王老师，你似乎有不同的看法？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跟我们交流一下嘛！”
受到其他人的吹捧，那个发出冷哼的学者模样的男人清了清嗓子道：“这些所谓的习俗，其实都是古人行走江湖的生活智慧。所谓的寄住在空房、旅馆中的鬼怪，说白了都是人，或者说，不怀好意的人。事先检查，只是为了防止歹徒埋伏、设计自己而已。这世上并没有鬼神，有的只是险恶人心罢了。曾经我受人之托……”
在王姓男子没完没了的讲古声中，一名和容意同排的女明星低调地抬手掩唇，含蓄地打了个呵欠。
双方目光接触，她眨眨眼，对容意露出友好的笑容，换了个位置坐到旁边，低声说：“这个叫王锴的家伙，是靠搞‘灵异打假’火起来的网红。真实学历也不知道有没有高中毕业，被人喊几声‘老师’就飘得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他最喜欢贬低别人，装出只有自己知识渊博的样子，烦得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