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妃双颊晕红,羞涩地应道:“本来儿臣还一直苦恼没怀上,倍感内疚,思想着给梁王纳个侧妃。没想到竟就刚巧怀上了,这孩子也是懂得心疼人的。”
既自责,又不露声色地表示了态度。
德妃顿时张不开口提魏女的事儿,可儿子那般动心了怎么办?
嘴上也只好顺势安抚道:“柠儿说那些话做甚,紧着你安胎才是要紧,快别想些琐碎的了。”
绥太后却是打心里欢喜魏妆的,谢府既退婚,她有意想给魏家一个提携的机会。
默了默,便说道:“梁王妃身子骨弱,就来哀家宫里养着吧。待胎儿稳当,再出宫去,怕是梁王忙碌,在府上未必能照顾周到。”
霍柠听此一言,顿时发凉。自己若“怀孕”进宫,梁王身边没人,就算今日不提侧妃,总不能孤枕难眠,总要再纳个侧妃陪伴,进宫莫非白进了?
看来还得另外再想办法。但进宫也有个好处,滑胎的借口却不愁了。
当下只得表面欢喜地应了下来。
眼见着日头渐晒,焦皇后便唤来贴身宫女,让扶去毓兰斋休息。
毓兰斋是这处皇家球场后头的别苑,专供休憩、饮茶之用。
饴淳公主总算逮着了契机,忙对阶下的一名圆脸女官使了个眼色。
那女官便穿过北向看台,往东向走去,来到魏妆这边,扬声吩咐道:“娘娘体谅姑娘们晒着,煮了百合莲子粥,让各家派人前去茶房领取。”
没说哪个娘娘,这样一来事后就不好查,反正这会儿人多,没谁会在意。
映竹起身去了。
女官一抿笑,又对魏妆低声道:“娘娘去纳凉了,吩咐姑娘前去说说话来着。”
那圆脸笑盈盈的莫名亲热,魏妆望向北看台,但见焦皇后的位置空着,便以为是皇后传召,遂跟随女官去了。
毓兰斋在球场后头的别苑, 建得别致闲雅,专供皇室宗亲观球时小憩之用。
魏妆随女官往前走,青石铺就的地砖透出清凉意, 两旁绿树遮阴,相比球场的喧嚣, 显得格外静谧。
女官走到拐角处,忽然一个同僚在边上叫住她, 傲慢地说:“找你找不见,要送去北看台的甜品可知放在哪儿了?”
那女官瞧着就快到毓兰斋了, 便对魏妆朝前一指:“魏姑娘往前去就是了, 我先随令侍去端个甜品。”
宫女之间等阶森严,确须体谅。魏妆点头谢过:“喏,姑姑且去无妨。”
女官侧身睨了眼她凝脂般的姝颜, 颇有些怅然。生得绝美真是本钱诶, 被人上赶着做侧王妃。
但此举乃是为了梁王和德妃, 背后站着的是太后。自己虽收了公主的贿,定然也不会怪罪到头上,便酸涩地走了。
魏妆目送她离开, 抬头看看枝头鲜翠的绿叶, 虽着急球场上的赛况,到底又觉急也没用。那谢三惯是勾人, 忽起忽落地踢腾把她心揪着,便与皇后闲聊放松一会也好。
只才走了几步, 却忽然一面湿漉的帕子捂住口鼻, 她尚来不及反应, 便一缕奇怪的气味沁入呼吸,顿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女子双眸轻阖, 娇软的身姿栽倒在背后侍卫臂弯上。
饴淳公主恣肆地从树后闪出来,问道:“确定那欢炉散可有捂进去了?”
侍卫是怡淳养的面首。
怀中女子腰软臀腴,侍卫目不斜视不敢多看,恭慎答:“回公主,确定进去了,约莫半柱香不到就要发作。”
呵,好呀!那欢炉散名副其实,只需进入鼻息,便能将人身体烤成“热炉”,若不被男人捯弄欢快,休想轻易解得了毒。
饴淳得意地打量魏妆,目光从她的脸一路阅至膝下,酸妒道:“就这副娇姿,再加上那药效,定被梁王殿下宠得翩翩欲-死呢。却怪不得本宫,我也是为了成全你与梁王。他既得了这份好处,之后就须记着我的人情了。搁进去吧!”
侍卫扛起魏妆,走到毓兰斋的一排金瓦别苑。皇后正巧在此歇息,把魏女放在拐弯的中间厢房里,如此一来,等会儿那些不堪的动静,就能被前后周围都听到。彼时皇后也在现场,越多人知道事情越妙,可就不得不赐婚了。
哼,谁让你是谢三郎惦记的女子呢?饴淳想了多少主意,都上不了谢敬彦的马车,她却是轻而易举。
得叫他死心彻底才好。
帷帐氤氲的镂雕床榻,魏妆被搁了上去。少女娇满的胸襟起伏着,逐渐有热烈变化的趋势溢漫,尤是那红唇如樱,似纯挚却似娆艳。侍卫悄瞄一眼,难以勾画稍后媚-毒发作的靡浪。
被饴淳怒瞪道:“滚开,还轮不到你,把该办的事办了。”
主奴二个退出去,虚掩上门,去找人通知梁王高绰了。
魏妆像躺在绵花丛里,手也软,心也软,骨头也酥-麻。只觉得一股接一股热力从丹田运往尾腰,而后迅速灼燃起来,不自觉让她蹙起眉头挣扎。偏却用力不得,情不由衷溢出的却是媚弱轻哼。
映竹领了百合莲子羹回来,茶点房可真大方,还另送了一盒饴糖呢。岂料却不见了魏小姐,等了一会儿,问旁边,都说没注意,似乎被娘娘叫去了,不如你去后苑房子找找。
映竹前去找了一圈,那毓兰斋外面却把守着侍卫,很是凶斥地告诉她,没有主子带不许进去。吓得她只好又回来,坐在看台上干等着。
球场上的赛况已经到了最激烈时刻,目前比分打平,在倒计时之前,只差最后一球便能决出胜负来。
谢敬彦把比分踢到一比一的程度,已经给足了太子威赫。这最后一球他势在必赢,下午的半场就能按照计划,让梁王队获胜了。
那女人爱钱,他成全她便是。
她要的什么,他岂能不给到她?
日头渐晒,男子凤目凌厉,清挺的俊脸已然淌了汗,球服的袖弯亦因着体力肆放而渍湿。
已经忍了许久没朝她的方向看,忍不住望一眼,却发现魏妆座位是空的,只剩个丫鬟双目顾盼着。一会儿又看去,仍就不在。不免让谢敬彦纳闷,她既重视得失,如何会在关键时刻缺席?
余光却瞥到了看台上的怡淳公主,那高耸的颧骨似揶着得逞恣意,还有梁王的亲随从台下过去。
按照梁王争出风头的行事作派,他不该是养精蓄锐等到下午才出场么?
思想起饴淳惯做的勾当,谢敬彦磨咬薄唇,心弦提了起来。
赛况更加白热化了,太子高纪专门逮着他防范。但见宣王脚下一球运出,三个东宫禁卫便在谢敬彦跟前拦阻,宣王队能打善战,一个个也非吃素的,一名郎将踊跃当先,抢过蹴鞠,掠过众人头顶飞向球门。岂料似旋力不足,半途有坠空之势,急得郎将后悔不已。
这球虽险,谢敬彦却惯于险中夺胜。他紧忙收绪宁神,腾跃起身顶出。
仓促间蓦地看到台下的座位上,一身看客打扮的谢氏暗卫,手上拿着小铜镜倒立反光。他心一沉,果然,暗号在说魏妆出事了!
只稍纵即逝的错愕,谢敬彦图腾额带掠过蹴鞠,球被高纪截走了,拂进了宣王队的球门内。
谢敬彦迎空,整个栽了出去,有草叶被辗轧的清甘湿润沁入呼吸,他的手臂和颈部似乎受伤了。
四面欢呼声响起,太子队竟然踢赢了,几年都不见这般激烈难猜的了!
最后一球可谓赢得万分惊险呐,从谢修撰腾空到太子截过,哪一步都超乎预料之外!有为宣王队可惜的,有热烈欢腾的。尤其那些临时增加了太子队投注的人,简直把鼓声敲得震起。
淳景帝格外高兴,啧叹道:“今春一场赛季,比往年热闹啊,且将其延续,继往开来。吾儿太子实力卓然,不该过于谦仁,大晋朝本就是在马背上打下的江山,能文擅武是为幸事。可惜皇后去休息了,没能见此盛况,之后皇后也莫要过于压制他啊。”
绥太后瞧着的确精彩,心里却到底不是滋味。从小就一直看重梁王,她的重心是偏重梁王的,再则,太子是庆王私生这一关怎么也不过去。
太后缓缓应道:“皇帝高兴就好,且把哀家押出去的银两给填了吧。”
就起身走了。
填,是该填,这银两淳景帝出得快慰。
沈德妃与杜贵妃互相对视,眼里意思写得明明白白,惯常觉着太子谦柔,真是被皇后母子骗了,出乎意料啊。
皇后她倒是晓得关键时刻躲开,如此风光一幕她却不沾,呵。
想到往年基本得头名,这次竟然在第三,适才那位郎将难掩一丝惆怅。但不管是赢了输了,各位都已经尽力,宣王队员们互相拍拍肩,秋赛再接再厉。
太子欣赏却不解地瞥了眼谢三郎,其实那一球高纪截得几无胜算,怎么紧要关头他却走神了呢?
谢敬彦已然顾不及理会这些,走至暗卫身边。
暗卫做着寻常看客的装扮,低声汇报了一遍情况。脸上局促着,有些话想说又不敢明说,只道情况紧急,非女子或者宗主不便进屋帮忙。
非女子或者他不便进……
啧,谢敬彦修朗睫羽敛下一幕阴鸷,顾不得手臂似乎错骨的伤,便往毓兰斋方向快步走去了。
第64章
魏妆慵妆松髻地躺在床上, 床榻柔软,本该是舒适的,她却觉风云席卷, 每一寸肌肤都焦灼得难受,然而无力挣扎醒起, 只是迷乱地摸索着。
谢敬彦一路往毓兰斋而来,推开暗卫所说的那扇门, 绕过薄透屏风。抬眼便见床前的地上,掉落着提花绸的薄衫、云软缎的小衣, 满屋子皆女人媚惑的香气。那纱帐里还探出一节细腻小腿, 雪一样的莹白。
难怪刚才暗卫欲言又止,此等场合哪个手下敢擅闯,庆幸自己早来一步。否则若为了踢赢比赛而错失, 他这辈子重生, 却重生了个何用?
待谢敬彦酝酿一股气, 修劲大手抻开床帐,竟意料之中又出乎意外地看到了更血脉贲张的一幕。
她妩媚酥娆姿态,比之婚后数年里任何一次都要勾魂撩魄。
前世女人即便婀娜, 总归用贤良淑德标榜自己, 便是夫妻最胶-缠的起初几年,也要对他羞掩娇藏。
可此刻的魏妆红唇宛若桃花, 媚眼如丝半闭半合,眼尾也似染了胭脂泛着诱惹的红晕。那皓腕似雪, 迷离沉浸摸索, 莹白与娇颤拂动, 惑着人不忍多视。
饴淳荡-妇,从哪弄来的下作媚毒!
谢敬彦既心痛又撑痛, 幸在此刻是穿回来的自己,多年饱受漠视已到麻木。若是先前的谢三,这一生恐怕更要被她吃死了。
他克制冲涌,转过身,捡起地上的衣物衫子,纳着呼吸束去魏妆的颈下。本就因比赛而左臂错位,只能用右手仓促一通系紧,她偏乱动不自知,酥媚不时地在他眼前娇迎。
谢敬彦噙唇不语,又掠起床尾的裙裳,无情无妄地系去她蠕动的腰肢。
别说他寡欲,只因十三载夫妻,他太明白她秉性了。他谢三就算被她俘虏,却断非趁火打劫之徒。
然而修长手指才稍触上腰涡,女人却猛地揪住他衣襟,将谢敬彦勾去了肩头。绮艳柔软蓦然蔓延开来,谢敬彦才刚踢完球,正是血气灼烈的时候,顿地只觉上唇咸热,竟是鼻血出来了。
魏妆却还不够,柔糯娇酥地低祈道:“求求了,帮帮我……救我……”
谢敬彦尚未仰起,她嫣唇已经寻到了他的颈骨,下意识地蠕吻起来。她的手更加不安分,将他的腰带开启,可想而知她在如何胡作非为。
她这时侯一应都懂,全然不必披着少女的娇生,到处迷惑什么郎将王爷,分明是那妇人骨子里的熟稔反应。
一瞬让谢敬彦以为又回到从前,他简直要死的心都有。
男子蓦地咬住她耳垂,混着几缕发丝磁冷道:“我倒是想帮你,就怕你醒来后要杀我。”
她这么恨他,满心腔的要与他算旧账,她醒来能把他推多远就多远。前世岂非没领教过,十几年夫妻,大半的时间都在书房里打独铺。
谢敬彦箍紧魏妆的香肩,随意她在腰下挑衅着,借着空档将她衣裙系紧。
又发现她委实靡漾不已,便抚去那穴位上,想要点穴缓解药力。
上次从乌千舟手里买到的一盒紫花丸,本打算送她一些防身,谁知自己穿回来,把这事耽误了。只稍抱去马车里,就能给她先服几颗解药。
却脸侧忽地一痛,女人攥拳打上来,气怒地咬牙啐道:“登徒子,滚出去,休想落井下石让你得逞。”
刚才还说让他帮她……谢敬彦眼角顿青,她重生后却是打他顺手了么?他深知自己眼下的灼势,若当真失了克制,难以想象该宠她到何种程度。
一瞬也不想客气了,攥出魏妆的手甩开,愠恼含住她颈涡道:“还请魏妹妹睁开眼看看,到底谁在落井下石,想快点解毒就别乱蹭!”
隔壁的厢房里,饴淳公主假意煮了花草香茗,听说皇后娘娘也在苑内休憩,便亲自请过来用茶。
董妃母女在宫中很会做人,焦皇后惯常耐心,便前来坐一坐。
只茶才沏了几杯,就听旁边诡秘的咚咚声响。
饴淳猜着该是梁王已经进去了,她便对身边宫女使了个眼色,让去球场把谢敬彦叫来。
亲自瞧瞧那场面,才好死心彻底了呢。
饴淳对皇后笑着道:“好像魏家姑娘也在此休息,不晓得是哪间房里,隔壁这般动静,莫不要出了什么事?外州府初来京都,经不起气候变化,仔细中暑却麻烦了,娘娘不如随我去瞧瞧。”
听说魏妆不适,焦皇后便记挂起来。魏女救活的那盆帝王花,好生缓和了太后与自己的关系,再加姑娘得体娇憨,昳丽大方,也很得皇后的喜爱。
焦皇后便起身往隔壁去。
门闩已提前被饴淳动过了手脚,饴淳在外面稍用力一推就打开。透过屏风,瞥见有道修挺身躯俯在床沿缱绻,只当事做成了。
她不由得溢出喜色,怎知往里走去,发现是枣红的球服——梁王的该穿湖绿色啊?
但见那清凛男子衣襟半开,颈上满是女人嫣红夺目的唇印,尤其窄悍腰间革带松驰,竟还沾了血渍……
而魏女呢,被他用薄毯包裹在胸前,一幕青丝香汗氤氲,眼眸轻闭,像是刚刚才经历过一场唯美情动的死生契合。
不是,他们难道已……怎么换了个人?
饴淳顿然楞住,惊道:“谢、谢大人……为何是你在此?”
早让人去找梁王了的。
她当然猜不到,梁王已经半途被霍家叫去,报喜王妃有孕了。
谢敬彦前世既官至权臣尊崇,莫论今时之怒,看着饴淳更是睥睨俯视。
他薄唇若涂丹,眸色黢黑,抑下冰澈寒冽:“公主何故装懵?魏妆中了暑热,我抱她回府!”
那冷淡的嗓音,绝俊无俦的仪容,只叫饴淳竟一瞬心慌,下意识让开了道。
焦皇后登时也明白过来,这怕是饴淳使得什么诡计。在后宫久了,须知人心叵测。
但没想到,误打误撞,却成全了谢三郎小两口子。
淳景帝对焦皇后纯情痴心,焦皇后视情-爱自然慧眼明辨。早看出谢敬彦是喜欢魏妆的,这几日球场上赛事沸腾,他都不忘时而分心关注她。
皇后有心袒护姑娘闺名,便意有所指地板起脸:“既是魏妆身体不适,且快抱回府去休息吧。别看见什么就以为什么,都踏实着点。”
难得皇后严肃,话中命令不许猜度议论。大家连忙缄默低头,让开了房门。
谢敬彦颀隽身躯揽抱魏妆,女子一双娇矜绣鞋轻晃,看不见模样都觉得美媚非凡。
魏妆在床上躺了三天,所幸谢敬彦有紫花丸给她纾解,否则她都不知如何捱过。
饴淳公主这笔账她算是记下了!
早先她被谢敬彦揽回倾烟苑里,连醒都无力睁眼醒来,只是迷糊地用最后一丝理智恪守。
那紫花丸下-腹之后,到了下半夜才被渴醒讨水喝。接下来的两日魏妆酥懒得不想动弹,等到第三天听说坊间已在兑注了,她休息一晚,次日便梳妆打扮前去领了银子。
这几天里,盛安京街头百姓热议纷纷,都在讨论着刚结束的一场春令蹴鞠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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