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错开的距离,危险的炽意无法忽视。魏妆亦即刻想起了起初的新婚夜,拜堂成亲前,沈嬷还与她说过,谢三郎雅人深致,必然体恤,而男郎首次却收得早,你且主动些个。
岂料后来……他就没有收得叫她轻松过。
睨着这张清贵无俦的脸,魏妆很难不动摇。但她立时狠起来,硬着心道:“君子一言。这是先前商榷好的,若三郎今夜敢上来,我便与你撕破脸面。”
啧,新娘子且娇且媚又有点辣啊。
外面窸窣窃议。
谢敬彦扫一眼,耳畔敏锐捕捉。便舞袖挥灭了床头红烛,在暗中握住魏妆的手腕。
魏妆只觉身子一沉,沉重感顿压了上来,她吃力喘息道:“你还攥住我手……嗯啊,谢三你混……”
还一个混蛋的音未落,指尖上顿地一麻,竟是被谢敬彦咬住了。
男人抵住她耳垂,压低声道:“不给卧床也罢,我别无诉求,便是装作夫妻,这一关也总须敷衍过去!”女人颈涡特有的宫廷助-兴熏香,沁得他嗓子愈发焦渴,天晓得熄灯前他为了遮掩势气,忍得如何难受。
话说罢,仍将魏妆的手指含在口中,免得自己联想起更多,缱绻去了那酥软云峦。没人知道,她可不止颈涡一枚红痣,那腰下娇腴还有一枚更艳更惑。
魏妆这才噤了声,默然等待。
外面听闻动静,悄悄凑到窗边戳破了一指。但见那乌木鎏金四季如意大床上,正交叠着两人,晓得刚才那句“上来”、“攥手”之意味,这便心满意足地离去了。
终于真的安静下来,魏妆的指尖都被他含-麻了。
谢敬彦不甘地最后对视:“真不要我陪?”
想睡床就直说,何必借口陪不陪。魏妆默:“堂堂谢府三公子,未来左相大人,还请自重。”
该自重时你可自重,严于律他,疏于律己。
谢敬彦无言地拾起被褥,铺去了床边的地板上。来日方长。
——他有一世的时间同她磨。
次日清早, 琼阑院里。
罗老夫人端坐在正中的红木镶景泰蓝靠椅上,旁座分别是二房老爷谢衍与夫人祁氏。
魏妆晨起化了一个桃花妆,双颊气色亦如桃花般娇嫩, 带着新嫁娘子的羞意。与谢敬彦一左一右站着,给长辈们敬酒。
罗鸿烁打量着两个新婚燕尔的小夫妻, 玉貌花容、清凛雅绝,当真偌大京都找不出第二对更般配的了。
百感交集啊。
想想总算遂了谢老太傅意, 没拆散这桩亲,也不用尚饴淳公主驸马, 心里悬着的石头便落了地。
听魏妆改口唤“祖母”, 谢氏此后又正式多了一口人,老夫人便乐呵地给了大红包。
二老爷谢衍也甚为满意,父亲在世时总称道魏家的品格, 感叹救命之恩;谢衍自己且是修史官, 对魏厷集多有赞誉。这门亲能结, 确然甚合心意啊。
祁氏坐在旁边就更是眉开眼笑了——一早上小两口起身后,便有婆子忙不迭地掀开床单看。但见那中间的一面素帛上,果然赫赫点点的殷红。
真想不到呀, 小姑娘美媚无双, 又与儿子颇传绯闻,竟还能守到了洞房最后时刻。
叫府上那些造谣生非的看看, 今后哪个不长眼色的再诋毁二房,祁氏一个不饶。
大夫人汤氏瞧着花好月圆、家和事兴的一幕, 心里委实不太爽利。
她挡不住魏女嫁进门来, 可一想起这是谢太傅偏心定下的婚, 那心坎就过不去。
汤氏原本弄了些药,浸泡于水中能化解女子初膜, 魏妆若在官驿中出嫁,她就能给她悄然不觉地用上。叫他二房即便成了亲,也以为是个不贞不洁的女子,成得有疙瘩。
岂料竟是在宫里,没能够插得上手。
听说那床单上落得殷红夺目,闹洞房的人昨夜听见新娘子被三郎宠得,窗外都传出了吟唤。收拾床的婆子更描述道,里侧的床平整无褶,竟是一整夜缠绵在外侧半榻,没曾分开过……真叫二房娶了个能来事的好媳妇啊!
汤氏便皮笑肉不笑地关切道:“哟,三郎可是劲儿用过头了,眼下泛着青?还须好生注意着点,你是老太傅亲自栽培的爱孙,又是谢氏最年轻的宗主,咱们谢家以后可都指望着你呢,肩负担重,岂能够随性恣意。”
乍听似乎满是拥护,实际却在揶揄老三年轻不知收敛,纵意闺-欢,罔顾朝职。
罗鸿硕愠起了眉头,这大房的汤氏多少年秉性难改,说话也不看看场合。就因了谢太傅昔年给老三起个“敬彦”的名字,就一味斤斤计较。还有亲自教养老三这件事,太傅要是想教养大房的谢宸、谢宜,她汤氏倒是舍得给么?
是看着二房祁氏扶不起,只顾着自个儿一张脸,老太傅不放心,才亲自把孙子叫到身边栽培的。
再有谢侯府的爵位,也给她大房承袭了。大房的几个儿子虽比不上敬彦卓秀,然也个个都在朝中当职。再加上侯爵在大房,汤氏定的哪一门媳妇身家都不低。
汤氏得了西瓜,还揪着芝麻粒不放。今日宫里的女官还在,她倒不顾场合的阴阳怪气,刚成亲就搬弄起是非来了。
魏女可是太后提点抬爱的人,你让传去宫里怎么看?说色-迷媚骨么。
罗鸿烁严厉瞪去一眼,嘴上开解道:“婚期起得急,三郎近日为了布置院落,忙得彻夜未合眼,却是累着了。眼窝子青些也属正常,年轻人歇二日就补回来,回头叫灶上再炖点汤送去。”
祁氏抿了口茶,帮衬道:“母亲说得极是。三郎讲究,且对用度精挑,云麒院里布置得真叫个用心。也是咱们谢府门风好,郎君个个晓得体贴媳妇。如今魏妆进门了,之后便可将内宅事务交给她,敬彦专注朝廷事务就好。”
啧,这才新婚次日,就提起把中馈杂琐堆给自己了。
魏妆抿唇淡笑,奚落地扫了眼谢某人。
索性今晨起来,她用事先准备好的红浆果抹了素帛,不然还不定被怎么刁难。
谢敬彦收入眼底,攥着魏妆的纤莹小手,体恤道:“仅仅装潢置新,不值一提。少年在筠州府时,祖父牵过魏妆的手交至我手中,便叫我一世视她如己,安稳悠然,敬彦始终铭记于心。修整院子虽疲累,却是发自内心,之后休息补足便可。”
说来魏妆用浆果抹床单,谢三郎也觉得奇怪,她若在嫁给自己之前,早已有过那个中体验,以如今二人的关系,却不必多此一举。反正外头早传闻他们两人亲昵过,便不落红也无所谓。
但她悠然涂抹,他便没用手指渗血了。
这番话说得动人,若在前世,魏妆该痴恋得死心塌地呢。
想到婚前约定,在人前应给足体面,便于行事。魏妆就也作娇羞动容道:“郎君说得这般,却叫我如何担当得起。魏妆谨遵长辈们的教导,婚后支持三郎效力朝廷,莫敢打扰则个。”
话里说了要支持三郎事业,可没说接内宅的活。他权谋得越稳,她自然过得越顺遂。
但听从教导不打扰他可不行,不打扰又如何能见得着面?
谢敬彦凤眸如深邃渊泽,偏清凛地睨向女人娇娜的脸容。
那一唱一和的,虽话中人知道在做戏,旁人却只以为新婚甜蜜。
听得座上的大掌事和女官们都笑起来,难怪太后娘娘说,他们合该是天造地设一双呢。
场面暖和开来,罗鸿烁转向女官们,温声笑道:“连日来,辛苦各位贵人、姑姑了,老身这里备有些礼物,是谢府给你们的一份心意。另外呈上西湖龙井、长白野参,还有几盒喜糖,拜托姑姑带进宫去,代我感谢太后与皇上皇后娘娘的恩典,还望笑纳!”
女官们往旁边一瞥,谢府佣人手端金线锦盒鱼贯而入,一看分量就不菲。这便纷纷道了客气话,喜乐融融地进宫回禀去了。
午后送走了进京赴宴的族亲客人,魏妆便蜷在卧房里补觉。不得不说,新制的乌木鎏金大床当真舒适,包括身下的软垫与蚕丝薄被,比她在太后宫中睡得都柔软。有时蠕一蠕腰臀,似都感觉飘在云层里。
不愧谢氏宗主百年门阀,那男人果真用度奢侈也!
窗外鸟语花香,谢敬彦穿一袭新袍端坐在书房。书房搬到了前世的位置,而前世对面的卧室,则现已变作魏妆的花房。
暂不能似先前,看书阅卷久了时抬起头来,便能望见她坐在窗前对账。
祖母和母亲虽是开脱的客气话,然而他最近果真忙碌得紧,成亲比较急,这院里的一应事物他都整修布置过了。
或许有人觉得,重生后再婚,不若保持原来样子,再度培养感情。而在谢敬彦看来,过往的那些却不必重提,就让自己与魏妆开始一个全新的相处吧。
包括器具摆件与床榻桌柜,他都在州府定制了精品。又在院中栽种她喜欢的花草,移了一棵大树进来,用于挂上秋千。
记得女人很喜欢荡秋千,起初他还以为她必胆怯怕跌宕。谁料儿子出生后喜欢秋千,夫妻两便常带去府中的湖边玩耍,荡着荡着,后面便变成父子俩推着她,魏妆攥绳坐在了上面。
忙完所有的确困倦,昨夜更睡不踏实。女人倒是彻夜香甜,殊不知她那一层层熏过助-兴香料的衣物,让喝过酒的谢敬彦整夜难合眼。忽而梦魇,忽而清醒,竟生怕蓦地醒过来,这一切新婚全都是自己的一场梦,而她又不见了。
此刻看着书卷上的内容,只觉得在晃悠。
男子单手托腮,闭了会眼睛。
王吉在旁边站着,想起昨夜洞房门外听到的动静,越来越觉得公子把卧房搬去那边,是为着某些时候不被打断了。
见三公子姿势不适,便低声探问道:“少夫人正在卧房休息,公子为何不过去一同补觉?”
谢敬彦倒是想去,只他过去后睡在何处,莫不立时被仆婢看穿了?
他应道:“她亦累着,却不宜过去吵扰,就让她自己休息吧。”
心下寻思,得想个办法,好能早点拥有一席之地。即便是契约婚姻,保持距离,他也总须拿到睡床的权利!
王吉默默:公子这必是托词,怕见着娇媚媳妇儿又想她。
王吉顿了顿,又支吾道:“公、公子考核在即,应注意劳逸结合。大夫人早上那番话,虽说得莫名其妙,却也有一定道理参考。功名在即,男子当顾全大局,从长计议则个。”
谢敬彦听得不太对,这王吉眼下十几岁,平日罚抄书都拖拉漏减的,何能说出这番话。
他问道:“这是我母亲同你说的?今时我既成了亲,就有了自己的小家,你在对外说话时,我母亲或者旁人道什么、问什么,须注意掌握个度,学着应变。”
呃,怎么个应变法啊?喜欢少夫人又不是错,以后王吉娶了小媳妇也会很喜欢她的。
但三公子怀珠韫玉,锋芒内藏,乃是王吉心中至高之岭,莫敢违逆。连忙点头应道:“喏,奴才晓得了!”
谢敬彦稍作寻思,便起身往院外走去,决定去衙房里补个觉。既然王吉都能误会自己是惦记魏妆,而白日不入卧房补觉,那么去了衙房旁人应也不会多想。
他挺括身影往门外走,新婚三日新郎官还是穿红色袍服的。贾衡迎面诧道:“婚嫁还未结束,公子这就急着去衙房了?”
谢敬彦磨唇,做淡漠道:“去补个觉,不想吵醒少夫人。”
他这一世,是无论如何也绝不在书房睡一回的。但凡把架子床支起、睡上一觉,以那女人的心肠,她就能心安理得地叫他继续睡下去。
果然,这个与上辈子相比,忽然八卦起来的侍卫,发出一声“很懂”的哦字音,麻利去备马车了。
接连二三日, 谢敬彦午膳过后,便都往翰林院衙房去,到了傍晚或者用晚膳前又回府。
原说是顺道去休憩, 但他在御前当红,翰林院里的事儿哪少得了他。朝贡典章的新内容, 他早已拟好一份草章目录,汇整了资料交给同僚, 可许多要点仍逮着他就让请教。
再加上他面临选调,那各部各曹的职位放出来, 让朝廷有资格的官员去竞考, 可首先也要他愿意报个名额啊。如此一来,进进出出的说客应酬,不仅未能够睡好, 眼下的淡青也别提消去了。
看在谢侯府各院的眼里, 难免生出了猜想。婚假并未满, 如何三公子才成亲就老往外跑?
但你若说他不悦三少夫人吧,分明夫妻相敬如宾,三公子和颜悦色十分融洽。三少夫人就更是娇润动人了, 肌肤嫩得都能掐出水来。
汤氏私下催逼儿子, 去打听了翰林院的昔日同窗,才晓得原来老三午后都在衙房补觉呢。
难怪这几天看着略有清减, 原来如此。
婚后小夫妻俩烛火熄得晚,竟是在长夜漫漫与君共度。这怕是为了避嫌, 不让人置喙新娘子美人误事, 缠绵床笫, 便在夜里冲动,白日则借故出去补觉吧?
啧……一时府上又漫开来各种的说辞。
午睡醒来, 魏妆在花房里布置着杂务。花房搬到了前世的卧室处,与谢敬彦的书房对面,确是挺好,各干各的,搬运东西也方便。
所有架子物什,虽然谢敬彦已命人擦拭得纤尘不染,但具体方位她还要调整下。
昨夜魏妆把先前考察的几处地段铺面,都整合梳理了一遍,又筹算了手上的钱,准备即日便让沈嬷回筠州府去处理田产了。
她手上一共有五千多俩银,能立时在东内城盘一处不错的小庭院,半个月内魏妆要把地点敲定下来。加上沈嬷卖田产所得及十多年的租账,估计还能添近两千俩,到时买些花肥沃壤,请上两三个小厮打理。
绮橘跟在魏妆身边多年,对花卉也算精通,等她进京来帮衬,再有自己近日打出的技艺名声,应很快便能营生不断了。
但有一事麻烦,她竟然没能赎回定亲的那半块青鸾玉璧。兑回押注的赢钱后,次日她就去了通盛典当行,结果掌柜却告诉她说,早半天前已经让人买走了。
魏妆问何故无信誉?
那掌柜生得还人模人样的挺周正,做事却鲁莽,大声道:“这是本店的规矩,千两以下的当品,超过十五日未赎便自动调进售卖柜。超过一个时辰也是超,姑娘进店时便应该晓得鄙店的规矩,倘若早来半日也好诶,尚能帮你留住。”
有时人莫名其妙说话嚷嚷,代表着心虚。
魏妆虽容貌十七岁,内里却是个操持中馈阅历人心的贵妇了。当即提出质疑,别不是看上了好玉,借口不让赎出。掌柜的又命人展示出票据,就像是早料想到她会质问,上面还有店老板的印戳,令她无语置喙。
看着门面不甚起眼的一家当铺,可魏妆晓得它背后原有江湖背景,蛮横起来无处说理,规矩是人家定的。再则自己本来便是偷着当掉,若传出去被谢敬彦晓得了,或被谢府晓得,又是一桩挖坑自埋的囫囵事。
只怪那次中了媚毒后身骨倦软,没在兑完注的当天就把玉璧赎走。
魏妆因着不想闹大,只好请求店掌柜帮忙打听是谁买走,愿出价赎回。然而等到今日上午去打听,却仍杳无消息。
想想把谢敬彦这块传家宝物弄丢了,魏妆心下还真有点发虚。拿去当掉之前,她只当做是块玉,一块上好玉而已,怎料到竟听他说起这对凤鸾和璧的渊源,那必是千金难求的了。
总归是成亲了,不用还回去,他也暂没问起来,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调整好架子,魏妆便让人把花盆搬了进来。进京带的一盆黑牡丹,已出落得墨紫透魅,乃花中极品,她预备在斗妍会那日带去亮亮相,好为自己即将开出的花坊打一出头阵。
历届斗妍会也有官眷夫人们带上自己的爱花,前去供人欣赏,但不参与未婚姑娘们的斗妍评选。
还有谢莹的两盆花,以及自己逛街时新买的一些花卉,再有从乌千舟交换的种子,几颗种子已经在盆子里冒了芽,尚且看不出品种。这些暂时都先放在花房里伺弄着。院子里谢敬彦送给她的“新婚礼物”,也不少珍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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