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能地感到没脸见她。
医生们闻讯赶来,对着转醒过来的少主人又是一顿检查,忙活了好半天,直到已经有力气说话的少主人颤悠悠地把那些烦人的医护人员都赶出去,病房里才重新恢复寂静。
萨卡斯基没有走,却也没有主动开口说话,只是在那人把病房都清空的时候默然地站进了阴影中。
好像这样就不会被那人注意到似得。
“………………咳、咳咳咳……呜……”
寂静得只有监控仪器的微弱响声的病房里,那个躺在病床上的女人勉力扒掉口鼻上的呼吸罩,刚接触到病房里没有过滤还带着刺鼻消毒水味的空气,受到重创的喉管就一阵紧缩,虚弱地小声咳嗽起来。
这阵动静把吓得萨卡斯基一激灵,似乎想都没来得及想,身体就比思维快一步迈开了脚步,连忙凑到病床前把那个被扒开的呼吸罩按回那个一醒来就乱来的女人口鼻上,他开口,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惊慌:
“你干什么?!找死吗!”
“……………………”那个胡来的伤患勉力抬起眼看着他,深蓝的眼睛里满是血丝,仿佛无法对焦般,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才与他目光相对。
萨卡斯基此刻的心情冷静得不可思议,他垂下眼与那个躺在病床上的伤患目光相接,抿紧了嘴唇没有说话。
两人默默地对视着,高大的军官弯着腰,一手撑在病床上,一手把呼吸罩按在那人口鼻上,而那个不乖的病患却只能虚弱地平躺着,口鼻被呼吸罩盖住,无法开口说话,只是用那双视线依旧模糊的蓝眼睛看进上方军官暗沉的眼底。
良久,满身是伤躺在病床上狼狈不堪的女人勉力动了动手指,颤颤悠悠地伸出包着绷带的手掌覆上了萨卡斯基撑在她身旁的手。
萨卡斯基猛地拽紧拳头,粗糙的绷带就贴在他的拳上,女人的手掌与他比起来显得娇小,连他的手背都覆盖不住。
良久,似乎是终于酝酿出足够的力气那般,既然没办法说话,女人就微微眯起眼睛,悄无声息地对他露出一抹带着安抚的笑意。
我没事,别担心。
那双蓝眼睛如是说道。
……
…………
这一个瞬间,萨卡斯基仿佛能听见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的声音。
压抑的,深沉的,不受控制的……
在这个瞬间,那颗种子猛地发芽,几乎是瞬间就抽枝长叶,把他的心脏捆了个密不透风!
“………………醒了就好。”
最终,那个高大的军官只是张了张嘴,声音嘶哑、仿佛克制着什么强烈的情绪般叹息了一句。
没事就好。
还活着……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狗血用力地泼啊泼!!!
文案写着我要玩遍烂梗,所以放飞自我毫不畏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19章 第十九章
“停止调查?!!不要说胡话了!!元帅你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吗?!!这种情况让我收手,海军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萨卡斯基暴躁地对着手中的电话虫沉声怒吼,却又顾忌身后躺在病床上的女人,只能硬生生地把声音压低,不打扰伤患的休息。
那个光头电话虫烦躁地碎了一口,不耐烦道:[具体原因你别问了!反正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五老星已经掌握了案情的关键,他们明令我们海军不要再插手此事,你也收手吧,让你的兵都撤回基地,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说完干脆挂断了线,没有给萨卡斯基追问的机会。
“没发生过?!!”高大的军官被上司的话语激怒,脸上浮现出一丝狠厉。
让他当没发生过?!那现在躺在他身后奄奄一息的那个人又算什么?!难道她是走路平地摔成这副死样吗?!
五老星明令……
萨卡斯基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他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就按照空元帅说的做吧……”一个嘶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萨卡斯基一愣,收起了电话虫坐回了她病床边。
萨卡斯基:“你自己知道?”搞成这副样子的原因。
茵妮希斯宫勉力笑了笑,按下了手边调整病床角度的按钮让自己由平躺变成了靠坐,麻醉全部消退以后,她只有死咬着唇才不会为全身传来的疼痛痛呼出声。
包的跟个粽子似得伤患艰难地伸手拽住了萨卡斯基的手指,安抚性地握了握。神色暴戾的军官一愣,似乎是接受了女人安慰那般,强压下了脸上的怒容。
见他冷静下来,茵妮希斯宫才轻声道:“这件事情你们都别插手,也别告诉战国桑,既然五老星是这个态度,我大概就可以猜到今天这是唱的哪一出大戏了。”
萨卡斯基任由女人轻轻握着他骨节粗大的手指,听完她的话之后,面色反而更差了:“…………天龙人内部要你的命。”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茵妮希斯宫挎着眉头朝他露出个苦笑,道:“如果只是要我的命就好了……那家伙盯上的,可不仅仅是这个而已。”
萨卡斯基狠狠的皱起眉头,刚平复下去的怒气轰然而上,满身煞气挡都挡不住:“你难道打算硬吃了这个亏?!”
茵妮希斯宫连忙拽着他的手指晃了晃,让他冷静下来:“你别急啊……“
萨卡斯基顾忌着她的伤,全身僵硬地坐着,手一动不动让她抓着,生怕二次伤害到这个凄惨的伤患:“我曾夸下海口说你在我的监护下绝不会受到伤害,现在发生这种事,让老子的面子往哪搁!”言下之意就是你丫最好老实交代,他萨卡斯基可受不了这口鸟气。
看着自己倒追的对象为自己的事情愤怒至此,茵妮希斯宫心中又柔软又无奈,简直跟打翻了调料瓶似得,滋味复杂得很。
真是个好面子的男人。
哎…………
“嘛……你这么重视我我很感动啦,但是……”最终,茵妮希斯宫只能斟酌着用词,试图向面色阴霾的军官解释事情的复杂性:“这事连我都棘手,你站在海军的立场更是不好有所行动,今天那家伙只是想炸死我,如果我不做出合适的举动的话,下一次我们两个之间的冲突可就不止是一个自杀性袭击这么简单了。”
萨卡斯基:“自杀性袭击么……”
茵妮希斯宫点头:“嗯,是个鱼人奴隶,而且还是个孩子……”想到这里,茵妮希斯宫脸色沉了下来:“如果是为了激怒我,那他做的很出色……”自杀性袭击,还是用孩子……
“说来说去,幕后黑手到底是谁?”萨卡斯基反手握住茵妮希斯宫包满绷带的手,不容置疑地看着她,语气强硬道:“就算我不能插手你们天龙人的那些破事,至少也让我知道你今天这幅样子是拜谁所赐吧。老子最烦的就是吃了亏还不知道被谁打了闷棍!”
茵妮希斯宫无奈地笑了笑,不知道要不要告诉面前的军官他已经两次用‘老子’来自称了。
足以见得这人有多火大。
“倒也不是不告诉你……”茵妮希斯宫乖巧的让他抓住手,轻轻咳嗽了两声理顺了气息,才轻声道:“我即将继承堂吉诃德家族……这件事你知道吧。”
萨卡斯基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说。
茵妮希斯宫有些心酸地笑了笑,被萨卡斯基握在掌中的那只手动了动,伸开勉强能动的手指与那人宽厚的手掌十指交握,轻声道:“……呐,萨卡斯基,你知道‘空白的100年’么?”
萨卡斯基眼中的厉芒一闪而过,沉声道:“啊,世界政府曾严令海军发动最大力度打击那些追查‘空白的100年’历史原文的学者们。几年前,海军本部对‘学者之岛奥哈拉’发动了屠魔令,我就是带队的军官之一。”还是那个彻底灭绝了奥哈拉血脉的人。
即使他不说,茵妮希斯宫也对他的事迹有所耳闻。全身重创的女人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向他,语气颇有些感慨:“奥哈拉只是一群追逐‘历史的真相’的人,而在玛丽乔亚,我们十九个古代王族后裔的继承人,才是‘掌握历史真相’的人。”
说着,茵妮希斯宫苦笑着叹了口气,又道:“继承这个家族的同时继承‘历史的真相’,而同时也会继承那个与‘历史的真相’息息相关,正影响着整个世界的东西……”
在萨卡斯基似乎明白了什么的目光中,茵妮希斯宫说出了她本不该说出口的天龙人的辛秘:“………………恶魔树和恶魔果实。”
萨卡斯基:“……………………”
……
…………
病房再度回到了寂静。
茵妮希斯宫皱着眉头陷入自己的思绪,久久没有言语。萨卡斯基任由她抓着他的手掌,没有甩开,也没有动弹。两人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萨卡斯基打破了彼此之间的静默:
“这些就免了吧,我想知道的只是今天这事的始作俑者而已。”
茵妮希斯宫一愣,错愕地看向他。
那个身型魁梧的高大军官脸上戾气难消,他岔着腿坐在她床边,一只手与她十指紧扣,那双如猛兽一样的眼眸满是怒气,颇不耐烦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