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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怪物的祂(雾矢翊)


不行,以后得好生养着。
季鱼嗯一声,没有拒绝。
现在陈家很乱,再加上被大水淹过,就算现在收拾也住不了人,不如去城里的客栈歇息。
没等她反应,江逝秋一把将她抱了起。
季鱼:“……”
江逝秋不管外人怎么想,见红绡牵了匹马过来,抱着怀里的人翻身上马,策马离去。
其他人见状,也不欲多留,纷纷跟着离开,打算先到城里的客栈歇息,只是他们没有马,只好劳动自己的双腿。
红绡牵来的马是秦渡他们骑来的。
陈家大宅被淹,除了被救上来的人,宅里很多牲畜都被淹死,现在可没有什么马和车等给他们代步。
青羽城是大城,晚上没有宵禁。
今日是陈老太爷的寿辰,城中有不少灯会、庙会,很多百姓纷纷上街游玩。
陈家大宅出事时,血光冲天而起,吓到不少百姓。
很快就有官兵出动疏散街上的百姓,让他们各种回家,关紧门窗,无事不要出来闲逛。
原本热闹的大街小巷变得空荡荡的,一片冷清。
直到紧闭的陈家大宅重新打开,街上仍是灯火通明,却不见百姓的身影,只有巡逻警戒的官兵。
发现有人从陈家大宅出来,官兵们警惕地看过去,见到马背上
的绯衣骑士,他们没有上前阻拦。
这一看就是镇妖司的人,谁会不识趣地拦。
风在耳边呼呼地吹拂着。
季鱼坐在男人怀里,看到街道上未熄的灯火,还有一些来不及收起的摊子,能想像当时那些百姓惊慌失措的模样。
幸好,城中的百姓安然无恙。
她忍不住往江逝秋怀里靠了靠。
“娘子,很冷吗?”江逝秋低头,“快到了,你忍一下。”
季鱼轻轻地应一声,没说自己其实不是冷。
江逝秋选了一家离陈家比较近且十分豪华的客栈。
客栈大门紧闭,里面静悄悄的,也不知道里面的人是睡着了,还是其他。
江逝秋可没有什么三更半夜不好扰人的美德,上前就梆梆梆地敲门,宛若半夜登门的恶霸。
客栈里的掌柜哪里还敢再躲,颤巍巍地开门,不仅给他们准备最好的上房歇息,还体贴地让人准备热水热饭,努力让贵人们住得舒心。
“不错!”江逝秋难得赞了一声,很大方地打赏。
指挥店小二送水过来的掌柜看这位长得贵气的客人掏银子掏得如此爽快,哪里还有什么怨言,殷勤无比,嘴甜如蜜,恨不得留下来伺候。
看到这一幕,季鱼哑然失笑。
不过她确实累得紧,洗漱过后,换上干净的衣物,躺在温暖柔软的被褥间,意识便有些昏沉。
她强撑着没有任自己睡去,盯着床帐,怔怔地想着事。
“娘子,睡罢。”江逝秋摸摸她的额头,虽然没有发烧,但这温度也太低了,用被子裹紧她,眼里露出担忧之色。
季鱼看到他脸上的担忧时,又有些想笑。
“娘子,你笑什么?”他纳闷地问,刚才还心事重重的,现在怎么就笑出来了?人间女子的心思都这般难猜的吗?
季鱼静静地望着他,如云的黑发堆叠在枕上,一双眼睛清亮如泉,看着格外乖巧美好。
就算对人的美丑并不在意的妖邪,此时也像是被蛊惑。
她的唇角微翘,声音很轻,像在耳边呢喃,“江逝秋,你越来越像人了。”
大概,她是唯一能让这个不知来历的妖邪露出担忧之色的人吧?
江逝秋回过神,一边觉得他家娘子真好看,一边不以为意地说:“娘子,我现在就是人!”
既然来到人间,自然努力当个人,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人,如此他们站在一起,应该就很相配的了。
季鱼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是笑,笑着笑着,又叹了一声。
“娘子?”江逝秋又有些懵,怎么又突然叹气了?
季鱼沉默片刻,问道:“江逝秋,尚云霄真的死了吗?”
“死了!”江逝秋肯定地道,“不过他的魂魄应该还在。”
闻言,季鱼也不奇怪,人死为鬼,那只血色眼睛被江逝秋捏碎时,仰赖其力量的尚云霄自然会被反噬而死。
至于他的魂魄,江逝秋显然没兴趣。
不过,以尚云霄当时的情况,就算魂魄还在,只怕也是十分虚弱,要受的罪不少。
在这个世界,人死后并不是一了百了,反而是个开始。
以尚云霄所做的孽,因果反噬会更可怕。
季鱼也不在意尚云霄是死是活,她唯一在意的是,尚云霄到底想做什么。
今晚的事,显然是早有预谋,是他精心策划的。
甚至,可能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开始策划这一切了。
但他的目的是什么?
面对季鱼的疑惑,江逝秋随意道:“若想知道,明儿可以问陈家老太爷。”
他原本对尚云霄想做什么没兴趣,只是因这事涉及到他家娘子,觉得还是要了解一下。
季鱼觉得他说得对,陈家老太爷明显是知情人,而且知道的挺多的,问他就对了。
虽然仍是心事重重,然而身体实在熬不住,季鱼很快便沉沉睡去。
等她清醒,天色已经大亮。
江逝秋不在,只有红绡守着。
红绡见她醒来,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起身,紧张地问:“少主,您身体如何?可有哪里不舒服?”
季鱼面色疲倦,虽然睡了一觉,身体仍未有好转。
这也不奇怪,昨晚她驱使噬焰金珠击杀鬼藻,使用法力过度,损及身体,一时半会难以恢复,须得继续养着。
“江逝秋呢?”她问了一句。
红绡伺候她洗漱,一边道:“秦大人刚才来了,有事找他,他们在隔壁说话呢。”
正说着,就见江逝秋进来。
江逝秋走过来,接过红绡手中的活儿,亲自绞了帕子给她擦脸。
红绡见状,也不留下碍眼,笑容满面地退离房间,去给季鱼煎药。
季鱼仰着脸儿,带着暖意的湿帕子覆在脸上,让她清醒了几l分。
她有些好奇地问:“秦大人来找你做什么?”
江逝秋不在意地说:“说昨晚的事,镇妖司那边查到不少东西。”他对这些事不感兴趣,是以也没仔细听,让镇妖司的人自己去处理。
若是其他人,如此行事,早就让下面的人不满,甚至可能会开始夺权,将之架空。
对江逝秋来说,却没这些顾虑。
因为除妖师讲究的是实力,强者为尊,在绝对的实力下,一切阴谋诡计不堪一击。
像镇妖司这样的地方,本就讲究实力,能者居上。
以江逝秋的实力,自然已经强到一定程度,强到无人敢质疑他的决定,质疑他手中的权力。特别是昨晚在陈家,他向世人展现出极其可怕的力量,震慑住所有人,想必没有人会糊涂到和他对着干。
秦渡等人便是如此。
越是追随在这位大人身边,越是被他所掌握的强大力量所震慑,为之战栗、恐惧。这样的情况下,哪敢轻易反抗他?
就算他只爱美人不爱江山,他们这些下属也会兢兢业业地为他管好江山。
秦渡对江逝秋的定义,更像是一个对外的震慑。
可以震慑妖魔鬼怪,也可以震慑那些心怀不诡的势力及除妖师。
季鱼哪没看出他对此并不上心,于是也不再多问。
等红绡端着煎好的药过来,她问道:“不欢师兄呢?”
“还在陈家帮忙。”红绡道,“昨晚有不少伤患,不好移动,陈家收拾了个院子安置他们,他们大多都是被鬼物所伤,需要驱除体内残留的阴气,以免影响到身体。陈家的弟子昨晚死了很多,现在人手不够,很多除妖师都留下来帮忙为他们驱除体内残留的阴气……”
闻言,季鱼没再说什么。
身体仍是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她也没出门的打算,窝在屋子里休息。
江逝秋出去一趟,回来时带了一束开得灿烂的山花,放到一个竹子编织的精致篮子里,做成一个可以抱在怀里的花篮。
看到那花篮,琉璃瓶里的胖头鱼活泼地游来游去,一看就是想吃。
季鱼失笑,如果是以前,她觉得不就是一些花,开得再漂亮也只是花罢了。经过昨晚,她的印象有些改变,从未想过,不过是一些娇嫩柔弱的花,居然能使出如此大的力量。
再看胖头鱼喜爱的模样,她若有所思。
“你刚才又出城了?”季鱼笑问道。
江逝秋嗯一声,摆弄着花,问道:“娘子,这花篮好看吗?”
“好看!”季鱼点头,见他捧着花篮,真是人比花娇,笑盈盈地说,“你怎么天天都送我花呢?”
江逝秋瞅着她:“人间的一些话本里不是说,鲜花赠美人吗?娘子在我眼里,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美人,唯有娘子能配上这些花。”
要不是季鱼心性坚定,只怕都要被他的甜言蜜语给冲昏头。
她的神色微赧,想说什么又有些不好意思,最后抽出几l朵黄的、粉的花,投入琉璃瓶里喂胖头鱼。
昨晚它帮了大忙,算是犒劳它的。
看胖头鱼吃得极欢,季鱼问道:“你昨晚怎么不趁机逃走?”
胖头鱼埋头吃花,暗忖它哪里敢逃?只怕刚逃走,就会被那位尊主像捏血色眼睛一样捏死。而且,要是跑了,以后去哪里找到灵力这么纯粹、这么好吃的花?
就算不为其他,单是为这位尊主的花,它也愿意留下来给除妖师当宠物。
一天时间就这么安然闲适地过去。
除了镇妖司的人和裴漾外,没有什么人不识趣地过来打扰。
直到傍晚,陈家老太爷过来拜访。
与他一同来的,还有陈家主和陈幕这对兄妹。
此时三人看着都很憔悴,眼底一片青黑,显然忙到现在都没能休息。陈老太爷花白的头发极为醒目,陈家主也不复初见时的意气风发,陈幕更是眼睛红肿,失魂落魄的。
红绡给他们上了茶,和季不欢一起退出门外守着。
陈老太爷坐下来,先是向江逝秋请罪。
“请罪便不必了。”江逝秋道,“届时朝廷那边怎么判就怎么判。”他直接表明,这些事他是不管的,也不必来找他求情。
陈老太爷面露苦笑,陈家主欲言又止,看了一眼季鱼,到底不好再说什么。
陈幕怔怔地坐在那里,神色恍惚。
季鱼喝了口红绡特地为她准备的药茶,苦涩的药味在口腔泛开,这味道并不算好,不过她从小喝到大,已经习惯了。
她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陈老太爷,容器是怎么回事?”
闻言,陈老太爷也不意外她会这么问。
来之前,他就知道有些事是避不开的,也作好了心理准备,斟酌片刻,他说道:“季少主可知妖鬼?”
季鱼只是一愣,便想起曾经在季家藏书阁里看过的一本古藉中所描述的。
传说妖鬼现世,生者死、死者现,生灵涂炭,世人避之。
不过短短数句,道尽妖鬼出世时的可怖,将会给人间带来巨大的灾难,乃人间浩劫。
除此之外,便没有多余的记载,也无从得知,妖鬼是什么样的存在,祂又是什么身份,将会如何降世……
季鱼回想古藉里的记载,点头道:“知道一点。”
陈老太爷不问她知道多少,沉声道:“尚云霄的目的,便是想用除妖师血祭妖鬼,迎妖鬼降世。”
以陈家的地位,陈家老太爷七十的寿辰,各地的除妖师都会前来为他祝寿。
如此多的除妖师聚集此地,且有不少都是各个势力、家族的精英,光是血脉中蕴含的法力就极强,除妖师血肉中蕴含的力量,正是妖邪最喜欢的。
若是以这么多的除妖师血祭,说不定真的能迎来妖鬼。
这消息可谓是骇人听闻,季鱼心口微悸,脸色似乎又白了几l分。
因这消息太过震撼,是以她没注意到,坐在她身边的男人表情有些微妙。
季鱼看向对面的陈家人,陈老太爷脸色苍白颓然,陈家主一脸不安之色,陈幕也是面色沉沉,显然三人早就知道这消息。
“为何?”她冷声问,“妖鬼降世,于他有什么好处?”
尚云霄此举,将会成为千古罪人。
陈老太爷叹道:“这事还得从三十年前说起。”不等她问,他又道,“你应该也知道,三十年前,尚家被灭门一事。”
季鱼淡淡地嗯一声。
尚云霄到底是她血缘上的父亲,关于他的身世,她也是知道的。

三十年前,尚家还是云京的世家大族,族中之人有朝廷的高官,也有除妖师。
未想一夕之间,尚家卷入一桩谋逆案,导致尚氏族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
尚云霄便是流放中的一员,被贬为罪奴,流放到苦寒的北荒之地。
尚氏族中被贬为罪奴流放的族人不少,然而不知为何,他们在短时间内,不是意外而死,就是暴毙而亡。
最后,偌大的尚氏一族,只剩下当时还是少年的尚云霄。
自月氏立朝以来,煌煌赫赫数百年的尚氏,便这么烟消云散。
成为罪奴后的尚云霄着实吃了不少苦头,直到他二十岁那年,他遇到前往北荒捉妖的季澜。
在季澜的帮助下,尚云霄得以脱离罪奴的身份,入赘季家。
后来季澜死后,他叛离季家,改入赘陈家。
这便是尚云霄的人生。
不管是前面作为云京世家子弟,还是后来两次入赘,尚云霄都只是一个普通人,唯一不普通的,只有两个妻子都是除妖师。
陈老太爷似是陷入回忆,沉声道:“……当年尚家并未参与谋逆,是有人故意陷害尚家。尚云霄的父亲是我的师弟,尚家出事时,我正在外面除妖……”
说到这里,他脸上露出痛苦愧疚之色。
愧疚自己得到消息太迟,没能及时营救出师弟。
季鱼有些惊讶。
陈老太爷和尚云霄的父亲居然是师兄弟?这事她从来没听说过。
若是如此,倒是明白为何陈老太爷会如此维护尚云霄,对他格外宽容,甚至对孙子陈青辙如此宠爱。
“你没听说过也不奇怪,知道这事的人并不多。”陈老太爷说道,“尚家出事时,怕连累到陈家,这事更不好让人知道。”
陈家虽是除妖师世家,但也只是一方势力,如何能与朝廷相抗?
是以尚家出事后,陈老太爷就算再焦急,也不敢公然做什么,以免为陈家招来灭族之危。
“听说尚家出事后,我就赶去北荒,欲寻尚家还活着的人,然而我还是去迟了,等我到达北荒时,尚氏族人已经死得差不多,只剩尚云霄一人。”
说到这里,他的脸色十分难看,声音也极为愤怒,“如果不是我去得及时,只怕尚云霄很快也会被人害死。”
陷害尚家的人手段歹毒,想要将所有尚氏族人赶尽杀绝,斩草除根。
陈老太爷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师弟唯一的血脉被害,便救下当时快要死的尚云霄。
为了保住尚云霄,也不欲让人知晓尚云霄与陈家的关系,陈老太爷并未将尚云霄带走,而是派人在暗中保护他。
听到这里,季鱼明白了,总结道:“尚云霄想要为尚氏枉死的族人报仇,所以他盯上我娘?”
族人无辜枉死,想要报仇是人之常情。
只是当被他利用的是她娘时,季鱼并不会太高兴。
陈老太爷神色一僵,苦笑道:“他和你娘相遇,是个意外,其实你娘……并不在他的计划内。”
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的神色有些惆怅。
尚云霄就算满怀仇恨欲报血仇,当时他对季澜确实是真心的,并未想过要利用季澜。
季鱼轻抚着手腕上的金珠,并未作声。
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
“……其实,尚云霄遇到你娘后,也曾想和她好好过日子,放下心中的仇恨,直到你的出世。”
说到这里,陈老太爷的眸色微黯,盯着季鱼的目光极沉。
季鱼无动于衷,只是捏住金珠的力道不觉变大了一些。
江逝秋注意到了,突然拉住她的一只手,置于自己手掌间。
见她看过来,他偏首朝她笑了笑,继续旁若无人地握着她的手,不让她再去捏那颗金珠。
看到这两人之间的动作,陈老太爷的神色一滞,移开了目光。
陈家主也不好多瞧,明智地低头喝茶,暗忖现在的年轻人啊,实在是……太热情了。
陈幕则安静地坐着。
“阿鱼出生又如何?”江逝秋接着问道,“莫不是他觉得是阿鱼的出生害死了岳母,让他极为仇恨?”
这话说得也太直白,让人听得嘴角直抽。
至少陈老太爷和陈家主都有些不适,不知这位江大人到底是怎么想的,这种话能当着季少主的面说吗?这不是揭人伤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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