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见不得人。
晏长陵听他说完第一句,脑袋就炸开了,不敢相信,问他:“岳梁说的?!”
他疯了?
樵风哪里敢回应,转身就走。
晏长陵跟了出去,每一步都透着杀气,追回到了灵堂内,远远便见到岳梁立在了门口,而他身旁站着的正是他的夫人。
白明霁适才同晏长陵一道来的大理寺,原本在后院与底下的人商议明日老夫人下葬事宜,被岳梁叫了过来,说有话与她说,到了跟前,还没来得及问他是何事,便见晏长陵脚底带风,风一般冲了过来,面色似乎不太好,正欲问一声怎么了,便见他二话不说,冲到岳梁跟前,一拳头砸在他面上,骂了一句,“狗东西!”
岳梁被砸倒在地,起身时,抹了一把脸,手上全是血。
灵堂内来来往往的宾客众多,大理寺的人也在,蜂拥围过来,灵堂前顿时乱成一团。
白明霁没料到晏长陵会动手,愣了愣,一把抓住他胳膊,“你作甚?!”
晏长陵憋着气,不出声,死死盯着岳梁。
岳梁从地上爬起来后也看着他,不慌不忙地掀起袍摆,把手上的血擦干净,走到了他跟前,突然一拳头还了回去。
力气并不比晏长陵的小,晏长陵被砸得一个趔趄,抹了一把唇角的血,将白明霁挡在身后,同冲上前来的沈康道:“把少夫人拉出去!”
岳梁也与围上来的大理寺一众人道:“谁都不许过来。”
两人接着便扭打成了一团,好好的灵堂被砸得不成样,花圈倒在地上,被二人踩成了泥,火纸掉进火盆,眼见就要烧起来了,最后还是前来的几位臣子上前帮着灭了火,壮着胆子上前相劝,“两位大人,快快停手吧。”
“是啊,怎在这紧要的日子里闹呢,有什么恩怨,晏世子还是改日再来清算……”
晏长陵抬手一指,点着岳梁的鼻子,“你们倒是问问,这混账东西,他到底要干什么。”
再混账的事,也不能扰了人家灵堂啊。
再说两人打起来,也是岳梁吃亏,众人纷纷劝说晏长陵,拦住了他,“世子爷息怒,再大的仇恨,也不能毁了人灵堂,等岳老夫人安安宁宁地下了葬,世子再来找岳大人也不迟啊。”
岳梁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岳某无话可说,他晏世子仗势欺人,并非一日两日了。”
活像是晏长陵欺负了他。
不理晏长陵的恼怒,岳梁理了理被他扯乱的衣襟,“面圣吧,我岳梁自认为对得起朝堂,对得起陛下,今日之事,就让陛下来断。”
早上国公府也来了人吊丧,来的人是国公府的二公子,见两人进宫后,二公子便匆匆出了大理寺,回到国公府,径直去找了国公爷,进屋便道:“父亲,打起来了……”
国公爷正烦着,本是只想给岳梁弄出点麻烦,让他自顾不暇,没空管到自己头上,谁知那位老夫人睡得那般早,竟然被烧死了。
手上的那个麻烦东西,泼了他一身骚,甩都甩不掉。
不知道人藏去了哪儿,这两日府上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把他找出来,想必已知道自己要灭口。
昨日他又进宫去见了贵妃,贵妃眼睛都是肿了,听他说完了事情后,恼怒道:“父亲不知,自从上回父亲败露后,陛下再也没来过我这儿了,别说恢复皇后之位,父亲如此莽撞下去,我这贵妃的头衔,等不了多久,只怕也要丢了。”
幸好她跟前还有个太子,不至于让自己毫无立身之处,可如此下去,皇帝找了别人,有了别人的儿子,又当如何?贵妃没有好语气,“父亲连光脚不怕穿鞋的道理都不懂?先前有个老夫人在,他岳梁还算有个顾忌,如今父亲断了他的顾忌,彻底结了梁子,您来求我想办法,我能想到什么办法,我还指望着父亲别再为我添麻烦事呢。”
朱国公被朱贵妃带着刺儿地说了一通,也觉得怎么自己老都老了,愈见犯了糊涂。
无论如何,驸马爷是留不得了,刚找了人来,吩咐道:“继续找,我就不信他还能遁地,就算他能遁地,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这头话说完,便听到二公子的声音,朱国公眉头一皱,对他冒冒失失的行为,很是不悦。
一个如此,两个还如此,同样都是后生,怎他朱家就没一个像那晏长陵,岳梁那般的城府……
二公子也看出了他脸色不对,庶出之子没有朱世子的骄纵,忙垂下头,低声道:“父亲。”
朱国公此时也没心情训他,问道:“谁打架了?”
“岳梁和晏长陵。”
朱国公一愣,“为何?”
二公子道:“儿子不知,两人适才在灵堂上打了起来,如今人已进了宫。”
“当真?”
朱国公心头一跳,若是旁人,他还会怀疑,可岳梁和晏长陵打起来,他倒是相信。
毕竟岳大人与晏家少夫人有传闻在先,昨夜岳老夫人被烧死后,听说晏家少夫人还去了大理寺,帮着布置灵堂。
两人打起来,才正常。
如今晏侯府和大理寺一咬,倒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朱国公赶紧找了国公夫人来,同她道:“想个办法,把赵老夫人接来府上。”这几日大理寺的人暗里一直护着赵家,让他无法下手,今日正是机会,早些把人除了,早日安心。
他就不信,赵老夫人来了,他赵缜会不出来。
皇帝今儿早上起来,眼皮子便开始跳,李高还安慰他,说是有好事发生。
好事没等来,等来了两个打架的大臣。
御书房内,皇帝看向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岳梁,捂着额头问他:“就不能是别人?”
岳梁垂目不答,孤零零一人跪在那,也不入座,一身的狼狈全拜晏长陵所赐,头上还戴着白孝,脸上带着淤青,怎么看怎么可怜。
皇帝瞧见了都于心不忍,又转头看向晏长陵。
“陛下看微臣作甚?”晏长陵气笑了,冷声道:“陛下莫不成,真要臣把妻子让给他?”
都不好惹。
虽说他是皇帝,但这两人,确实没有一个他能惹得起的。
皇帝忙道:“朕不是那个意思,这……”
这都是什么事。
白家大娘子就一个,一个是他兄弟,一个是他得力的臣子,两人跑来让他断,他怎么断!
清官难断家务事,即便他是皇帝,也不能管到他们内宅上去。
最后还是选择了兄弟,劝说岳梁,“岳爱卿,你看,凡事得讲求个先来后到,白家大娘子已是晏少奶奶了,咱总不能做那有失身份之事,明着抢人是不是?这样,这京城内的未婚姑娘,你看上哪个,朕替你做主,立马赐婚,先替老夫人扶棂如何?”
岳梁却坚持,“母亲在世,只喜欢她。”
皇帝:……
“这点爱卿放心,只要是爱卿看上的姑娘,老夫人铁定会喜欢。”
岳梁摇头,“臣这一辈别无所求,母亲生前视白大娘子为亲生,陛下先前应过臣,无论何事,都会满足臣,臣只要白大娘子为微臣母亲扶棂。”
白家大娘子去扶棂,以什么身份?
要么是他岳梁的夫人,要么是岳家人。
晏长陵“腾——”一下起身,怒视岳梁,眼见又要干起来了,皇帝忙让人拉住,心头却是一亮,“既然老夫人视白家大娘子为亲生,要不……”
晏长陵想也不想,打断皇帝,“不可能,她爹娘虽不在,白家的根子还在,什么哥哥妹妹的,听起来就俗气,不就是想往我晏长陵头上扣帽子吗,没门!休想!如今她已是我宴家少奶奶,凭什么要给他岳家扶棂。”转头看向岳梁,似乎不想再忍了,“岳梁,我看你是铁了心地要与我晏长陵过不去,可是巧了,我也早看不惯你,咱们这般让陛下为难,也不是个事儿,何不出去决斗一场,来个你死我活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他一个边关的少将,去与一个文臣决斗,说出来也不怕降了他的身段,没等岳梁应他,皇帝先掐断了他的念头,“行了,都是朝中大臣,瞧瞧你们这德行,也不嫌丢人。”
晏长陵不以为然,“臣的脸早就没了。”
皇帝自然知道他不要脸,也不能当真让他退步,自己真要有了那个想法,只怕往后兄弟都做不成了,是以,只能委屈岳梁,“岳大人,不就是想找个替老夫人扶棂的人吗?这京城内除了白家大娘子,你随便点个名儿,就算你让朕的皇后走一趟,朕也都如你愿。”
话说出来,自个儿倒是尴尬了,皇后早没了,只有一个朱贵妃。
而岳梁似乎也终于意识到了皇帝的难处,不再固执,顿了顿道:“微臣不敢,微臣乃天煞孤星之命,不求名利荣华,唯有一愿,愿家母能入土为安,之前倒是略有耳闻,国公府朱老夫人出身天和年间礼部尚书之家,对红白之事颇有经验,家母生前也与其有过走动,由她扶棂,想必母亲定能安息。”
皇帝一愣。
朱老夫人,朱贵妃的祖母,那可是先帝亲赐的一品诰命夫人。
她去扶棂?
适合吗?
见皇帝不出声,岳梁脖子一哽,道:“那微臣还是选白家大娘子。”
晏长陵冷声一笑:“你说选就选?”
又开始了,皇帝头都大了,“行行行,朱老夫人就朱老夫人。”转过头对李高道:“你陪他走一趟,把朱老夫人请出来,送岳老夫人一程。”
岳梁磕头道:“多谢陛下成全,不必劳烦李公公,微臣有陛下手谕,自行上门去请。”
“也成。”皇帝恨不得立马把人打发走,解下身上的牌子,抛给了岳梁,“用完了,还给朕。”
“微臣叩谢陛下。”
一场闹剧终于结束了,岳梁起身,跛脚走出了御书房。
晏长陵也没多留,扶着后腰跟上。
怕他再去打人家,皇帝跟了几步,警告他道:“成大事者,心胸宽广,咱不能持强凌弱!”
他岳梁,弱?
为了报个仇,连自己母亲的灵堂都能毁。
晏长陵头也不回,“陛下放心,知道了。”
出去后,两人在夹道内碰上了头,晏长陵瞟了岳梁一眼,讽刺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话里,夹了多少真心。”
岳梁没否认,摸了一下嘴角的伤口,“随你怎么想。”
两人要想‘闹翻’,便得有一个能让众人信服的理由。
虽说两人脸上都不好看,但目的达成了。
晏长陵听他‘嘶——’了一声,幸灾乐祸,那一场是假是真的戏份中,他又何尝不夹杂着几分私怨,“不好意思啊,下手重了一些。”
岳梁懒得看他,“你拿你的人,我报我的仇,互不相干。”
晏长陵:“成交。”走上前牵过沈康手里的缰绳,眸子一沉,吩咐道:“叫上兄弟,上国公府。”
把国公夫人使唤去了赵家后,朱国公便坐在府上干等着。
底下的人到处又去寻了一圈,依旧没有结果,回来禀报道:“国公爷,属下们连狗笼子里都找过了,没人。”
朱国公冷笑一声,“他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再找……”
府上所有的门都有人把守,就算他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人一定还是在府上,这两日他借着国公夫人丢了东西的由头,把府上每个院子几乎都搜遍了……
倒也不是所有院子,老夫人院子没搜。
朱国公眉头一锁,算了,等到赵老夫人一到,他赵缜自会出来。
打发完底下的人出去,刚捧起茶盏,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屋外的小厮匆匆进来禀道:“国公爷,岳大人来了。”
朱国公一愣,“谁?”
小厮道:“少理寺少卿岳大人,说是带了陛下的手谕,特意来府上请老夫人。”
岳梁?他不是同晏长陵打起来了吗?
来他国公府找老夫人干什么。
朱国公搁下茶盏,起身走去门口,脚步迈上前院的长廊,远远便见岳梁立在对面院子内的影壁前,头上戴着孝布麻绳,身上的衣衫没换,素白色的孝衣沾了血迹,还有大片的土灰,理得的都是整齐,丝毫瞧不出狼狈之态。
朱国公见他这一身,对那传言坚信不疑,客气地招呼道:“岳大人怎么来了?”
岳梁双手交叠同他微微点头,“晚辈今日前来叨扰,还望国公爷见谅。”
朱国公一笑,“谈何叨扰,岳大人想要光临寒舍,朱某随时恭候。”看了一眼他身上的血迹和污渍,还有脸上的伤痕,朱国公对着他脸比划了一下,担忧道:“只是,岳大人如何是这副模样?”
岳梁淡然地道:“哦,被狗咬了,无妨。”
朱国公心如明镜,都打成了这样,两人怕是闹得不轻,不明白他这时候上府来为何,遂问道:“听闻老夫人过世,朱某甚是遗憾,还请大人节哀,不知今日这番前来,有何紧要事?”
“晚辈还真有事要麻烦国公爷。”岳梁看向他,受了伤的唇角微微一抿,道:“晚辈想寻朱老夫人,为家母扶棂。”
国公爷一怔。
什么?
老夫人扶棂,替岳老夫人?
他朱家老夫人七十高寿的人,先帝亲赐的一品诰命夫人,且按辈分算,还是那岳老夫人的前辈,要她去给一个村野妇人送葬?
她岳家担得起?
朱家老夫人乃堂堂官家嫡出大小姐出身,岳老夫人是什么?一个败落的书香门第,早年连饭都吃不起,在岳梁担任大理寺少卿之前,两人要是在街上遇见,岳老夫人怕是连给他家老夫人提鞋都不配。
朱国公脸色慢慢地僵住,心里的不屑不能表露出来,婉拒道:“岳大人不知,家母年岁已高,腿脚不便,这些年连门都很少出了,遗憾得很,怕是送不了岳老夫人这最后一程了。”
岳梁一笑,坚持道:“晚辈怕是非请不可了,因晚辈实在是找不出更适合的人选,在这京城内,无论是朱老夫人的出身,还是朱老夫人的名望,怕是都无人能及,陛下念及我岳家对朝廷的贡献,让朱老夫人前去扶棂,便是许给了家母一个体面。”岳梁拿出皇帝的令牌,亮给了朱国公,“还是得劳烦老夫人同晚辈走一趟。”
见令牌如见圣上,朱国公这回面上的和气再也没撑下去,冷着脸看向岳梁。
岳老夫人的死,知道他已经怀疑上了自己。
今日只怕是为了报复而来,他国公府杀了他母亲,那便让国公府的老夫人亲自到棺前去赔罪。
不愧是他岳梁。
可他岳家,蝼蚁之辈,也配?
岳梁手里的令牌举着不动,微笑回视。
僵持了一阵,朱国公最终还是咬牙跪了下去。
岳梁收好令牌,径直往里走去,走了几步被府上的家丁拦住,脚步顿住,转身同身后刚起来的朱国公道:“请问国公爷,老夫人的院子在哪儿,劳烦差个人带路,省得岳某乱闯了府上哪个姑娘或是夫人的闺房,那就不好了。”
朱国公半生戎马,归京后坐享名利。
先帝赐他国公府,朱家的女儿贵为皇后,这十几年来可谓风光无限,这是继晏长陵之后,第二次尝到被小辈骑在头上的感觉。
感觉很不好。
国公爷面色僵硬,也不同他绕弯子了,问道:“岳大人非要如此?”
岳梁点头,冲他一笑,“对,非朱老夫人不可。”
岳梁的笑容比起晏长陵含蓄很多,可眸子底下的坚决,并不少半分,让人不免想起了他另外一个绰号,茅坑里的石头。
又臭又硬。
不容朱国公反应,岳梁回头,同身旁大理寺的人示意,“国公爷既然不认陛下的令牌,只怕心中已有了反意,如此,反抗之人,皆以谋逆之罪,拿下。”
朱家世子赶来,便只看到了岳梁带着大理寺的人长驱而入的背影,想起之前被晏长陵骑在头上,如今连他岳梁也敢来咬上一口了,朱家再落魄,宫中还有个贵妃姐姐在呢,哪里容得了这些阿猫阿狗来欺负,心头一怒,追在身后,从小厮的手里躲过木棍,“哪里来的丧门星,当我国公府是何地,一身丧气也敢往里面闯,来人,擅闯府邸之人,打死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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