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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后,我挂帅领兵镇山河(取个名字干大事吖)

于佳穿越到原主身上为了完成原主的心愿女扮男装来到军营寻找未婚夫林居安。
刚来就得罪顶头上司,被分到了先锋营去送死。
后来凭借出色的身法一步步升职加薪。
找到林居安后,于佳埋怨林居安改名字害她一顿好找。
于佳:你为什么改名字?
林居安:谁家好人叫孬蛋儿?
后来林居安对于佳动了心思。
林居安:我发现一个物件儿前面加上小字就显得特别有意境,比如说小土豆,小草莓,还有你真是个小可爱。
于佳:哦,你真是个小傻逼……
这是一个强强联合,相爱相杀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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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的军区大营,于佳松了一口气,终于找到了。
训练有素的士兵排着整齐的列队进出,给肃穆的大营增添了几分灵动。
于佳擦了擦脸上的灰尘,拿出包裹中的合面饼子吃了起来。
她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半年了,不过还是没有习惯这里的生活。
原主叫柳娘,原是村里林家的童养媳,今年十三岁。
本来她已经活过一世了,上辈子过的很是凄惨。
她的未婚夫林居安早年离家从军,本来家人都以为他战死沙场。
谁知竟凭着屡屡战功官居三品骁骑将军。
按理说功成名就之后应该荣归故里,接了家人到京城团聚。
谁知他竟狠下心来把一家老小全部杀害!
可怜那一家老小十一口人,还没有从林居安升官发财的喜讯中反应过来就饮恨西北。
由于一家人死的实在是冤屈,许是上天垂帘,原主重生了。
好巧不巧正好重生在原主十三岁这年,正值战乱,民不聊生的时期。
原主当时为了家中嫂子生产能有一口吃的,正在河边凿冰钓鱼。
刚反应过来自己重生,一时激动就掉进了冰窟窿里。
数九寒天,刺骨的河水直接要了原主的命。
直到被人发现,才把原主给拖回了岸上,也就是这个时候,于佳穿越了。
于佳是一家拳击馆的教练,当时正在给学员展示动作,一个不小心撞到了栏杆上,嗝屁了,就穿越了过来。
当时正在混沌期,或许因为原主的怨气太重,她的灵魂并未消散。
她向于佳拜托了一件事,也是唯一一件,就是去问问林居安为什么要这么做!
于佳表示不理解,问什么?
还有什么好问的?
这个人心肠歹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连生身父母、一奶同胞的兄弟姐妹都下的去毒手,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无奈原主的执念太重,于佳又可怜她刚重生就一命呜呼,还让自己占了便宜,就答应了她的请求。
为了方便赶路,一路上做男人打扮,从村子里出发来到边关,她花了整整四个月,一路的艰辛不必赘述。
饼子有些喇嗓子,于佳就着水袋里的水硬是咽了下去。
一股冷意从喉咙直接到了丹田,于佳打了个冷战。
虽然天气已经到了四月份,边关的寒冷依然不容小觑。
速战速决,满足了原主的念想,她也能赶紧回去。
打定了主意,她就从地上站了起来。
把小包裹重新背在了身上,扒拉着额前的碎发,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男人。
原主的身材很高大,十三岁的女孩子竟也比一般年龄的男孩子高出半个头。
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朝着大营门口走去。
门口的哨兵远远看见她就扯着嗓子喊道。
“干什么的?离远点!”
于佳不为所动,用双手做喇叭状,压低了声音。
“军爷,我是来找我兄长的!”
因为生的高大,虽然脸庞显得稚嫩,声音尖细也会让人以为是变声期的过渡时期。
听于佳这样说,哨兵并没有放下戒备,“站住,否则一律当细作处置!”
于佳连忙举起双手,“军爷,您行行好,我真的是来找我兄长的!”
哨兵不为所动,“你说你兄长姓甚名谁?火长是谁?队正是谁?”
听着哨兵的问话,于佳一头雾水,这她哪知道?
这个时候林居安进军队五年了,什么军职她不知道,甚至见了面都不一定能认得出来。
见于佳发愣,哨兵立即举起手里的枪,“怎么?说不上来了?”
见哨兵离她越来越近,而且面带不善,于佳拔腿就跑。
“站住,你给老子站住!”
能站住才怪。
刚穿越来时原主因为营养不良,只长了个头没有长肉,导致身材很瘦弱。
经过这半年的“锻炼”于佳的体质逐渐好了起来。
军营四周都是树林,于佳利用速度优势,成功甩掉了追兵。
不过自己的使命还是没有完成。
天渐渐黑了下来,只能明日再做打算。
一路以来,风餐露宿已经习以为常。
听着军营里的嘈杂声,于佳心里烦闷起来。
如果不能见到林居安,问他原因,自己是不是就回不去了?
可是这军营戒备森严,犹如铜墙铁壁,自己这瘦的只剩下骨头的小身板怎么能进的去?
她躺在树杈上,望着天上稀疏的星星,一声声叹息丢进了风里。
第二天天不亮,于佳就被军营操练声吵醒了。
听着士兵一声声的呼叫声,她心里居然沸腾了起来。
可能这就是职业病吧!
她从树上小心翼翼的下来,慢慢的靠近了军营。
今天执勤的不是昨天的士兵。
以防万一,她还是换了身衣服,换了个更为凌乱的发型。
今天和昨天的不同之处就是西边军营门口排起了大长队。
于佳很纳闷,随即心里一喜。
现代军营有家属探访,这个时候应该也有吧,这些人应该是来探访的!
她小心翼翼的绕过了军营大门口,朝西门口走去。
她排在了最末尾,实在是好奇,就轻轻拍了一下前面的小伙子。
“哎,大哥,咱这是探访的吗?”
面前的小伙子一脸不耐烦的说道,“不知道干什么你排什么队?”
听口音应该是川渝一带的,于佳只能听出个大概。
她忍下心中的不快,脸上赔着笑,“我确实不知道,还望大哥告知一二!”
见于佳的态度还算客气,小伙子扔下一句,“征兵!”
就转回了身。
真是瞌睡了送枕头!
如果能借征兵进入军营,打探消息会更方便些!
于佳解下身上的小包裹拿出文牒,看着上面的名字,“林二柱”
心里得意起来,幸亏当初她让村长帮她办了一个男性的文牒,想着比较方便赶路,这下派上了用场。
轮到于佳的时候已经午时,早上她没有吃饭,早就饿得前胸贴肚皮了。
“姓名?”
“林二柱!”
“年龄?”
“十三岁!”
似是不相信,眼前登记的士兵抬眼打量了于佳一眼,到底也没有说什么。
随手扔给了于佳一套军装。
见于佳一脸迷茫,士兵不耐烦的说了一句,“等会儿去新兵营报道!”

领头的士兵是个皮肤黝黑,身材肥胖又矮小的人。
“前面就是你们住的地方,赶紧进去换好衣服跟着我去新兵营报道!”
于佳跟着前面几个人刚要进去,就被他给拦了下来。
“慢着!”
几人回头等着他的下文。
“我是咱们伙房二火的火长,我姓金,你们以后有可能分到我手底下!”
说起话来,满脸的横肉跟着颤动。
“伙房可是个好去处,在这里有什么可口的第一时间就能吃到嘴里!”
“咱也不用上战场跟那些鞑靼拼命!”
“你们能不能去伙房,就是我一句话的事儿!”
伙房对于新兵来说确实算是最佳去处,接触人比较多,打探起消息也更便利!
旁边一个身材矮小,看起来跟于佳差不多大的孩子很机灵,立即会意。
“长官好!以后还要仰仗您!”
其余人也都跟着向他问好。
金火长笑了起来,本来就不大的眼睛,这个时候就更看不见了。
“孺子可教也,既然想来我这,那……”
他短小粗壮的手指来回摩擦着。
看见他这个动作,几人的脸色局促起来。
于佳心中暗自腹诽。
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际,来投军的基本上都是些穷苦人家的孩子。
来这里图的就是一个吃饱穿暖。
要是让他们拿钱孝敬,肯定是拿不出来的。
果然,金火长看几人不为所动,当下沉下了脸,厉声说道。
“又是一帮穷鬼!”
“赶紧滚进去换衣服,新兵营那边在等了!”
几人如蒙大赦,赶紧转身进了住处。
于佳包裹里除了有文牒之外,只有几件破衣服,没什么贵重物品。
她背过众人脱了外衣就把军装套在了身上。
褐红色长袖粗布褂子,下面是同色束脚裤。
穿上正合适!
一转身,其他几个人也差不多穿好了衣服。
只不过他们身形较矮,裤子堆在腿上显得又胖又大。
刚才的小孩子看着几人笑了起来,对着于佳说道,“还是这位大哥的个子高,穿上能撑衣服!”
于佳没有理会他,整理了一下旧衣服,就想出去。
“我叫铁蛋儿,你叫什么名字?”
于佳不擅长跟小孩子打交道,只冷静的说道,“林二柱!”
“看个头你比我大,以后我就叫你二柱哥吧!”
于佳没有理他,把头巾系好快步朝外面走去。
金火长见几人出来,一脸不耐烦的道,“怎么这么慢,难不成还有什么好东西需要藏起来?”
几人不回话,金火长兀自朝前面走去。
“真是不值钱的货色!”
于佳强压下打人的冲动,迈开长腿跟上了金火长。
新兵营也就相当于新兵训练营。
在这里他们会接受最基本的训练。
还包括法规、职务的介绍等等。
于佳他们刚走到演武场上,台子上就出现了一个人大声的吆喝着。
“赶紧来站队,磨磨唧唧的干什么?”
见于佳还在打量周围的环境,铁蛋拉了一下她的袖子。
“二柱哥,别看了,赶紧来排队!”
看队伍逐渐安静下来,来人说话了。
“我是新兵营的营长,也就是你们的长官,负责你们在新兵营的一切事宜!”
于佳从其他人的对话中了解到他们要在新兵营训练一个月。
也就是说在这一个月里,如果能打听清楚林居安的情况,她就可以离开了。
营长只讲了几句话,就由旅长带走训练。
每旅有一百人,设两队,每队有五十人。
一队又分为了五火,每火有十人。
她和铁蛋分在了一队三火。
“二柱哥,好巧,咱们不单分为了一火,还能分在一个通铺!”
铁蛋整理着新床铺,笑眯眯的说道。
于佳没有对他表现出过多的热情,反正过完这一个月,她就要走了。
整理好床铺,两人相携去伙房吃饭,主要是铁蛋跟着于佳。
一路上铁蛋叽叽喳喳的,用烫嘴的官话跟于佳唠着家常。
“二柱哥,我在家基本上都没有吃过干饭,听说在军营里还能吃上干饭嘞!”
“那等会儿你就多吃点!”
于佳没好气的回话,这人真能说!
俩人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
看着眼前盘子里的青菜和卤鸡腿,于佳的肚子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这可比一路上的风餐露宿强多了!
对面的铁蛋抓起鸡腿就要吃,突然被一只手抓住了胳膊。
“哎,新来的,懂不懂规矩?”
说话的是一个蓝衣士兵,他一脸坏笑的打量着俩人。
旁边的人见状纷纷端着碗挪到了别处。
他们对这种情况已经见怪不怪了!
“干什么?”
铁蛋一脸懵懂的看着来人。
“干什么?”
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士兵后面的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其中一个吊梢眼的矮个子鄙夷的说道,“新兵蛋子,你也不在新兵营打听打听,有谁不认识咱们董大董爷的!”
“有什么好吃的孝敬孝敬咱们董爷,以后董爷罩着你!”
铁蛋面色通红,猛的从董大手里挣脱,一口咬上了鸡腿。
口齿不清的说道,“董爷行行好,我都两天没吃饭了,等我吃饱了这顿,下顿孝敬您!”
等董大和跟班反应过来,铁蛋的鸡腿已经下肚。
“奶奶的,真是不识抬举!”
说着揪着铁蛋的衣领就要开打。
于佳瞬间捏上了他的手腕,用了些巧劲,疼得董大龇牙咧嘴的。
“董爷,您刚才也听到了,铁蛋说下顿就孝敬您,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他这回吧!”
“你是哪个瘪犊子,给老子松手!”
身后的人就要来抓于佳,“住手!”
突然响起一声爆喝,“董大,你是二火火长,怎么跑到我们三火来了?”
“要是再敢欺负新兵,我就告诉队正!”
董大听到队正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老丁,你瞧你说的,我就是来关心一下新兵的情况!”
丁火长冷哼一声,“我的兵还不需要你关心!”
董大找了个由头灰溜溜的跑了。
“小子,以后看见他小心一点!”
于佳两人赶紧道谢。
考虑到他们新来军营,下午就没有操练,于佳一下午都在补觉。

梦里原主凄凄切切的问她有没有找到林居安。
哪有这么快,军营这么多人,只知道祖籍和姓名无异于大海捞针。
于佳从睡梦中醒来就叹了口气。
“二柱哥,你又叹什么气?”
又是铁蛋儿。
“我感觉我们的生活简直比皇帝老儿还好,居然能吃到鸡腿哎!”
“我已经三年没有吃过肉,都快忘了肉是什么味儿了!”
没等于佳回话,铁蛋儿就自说自话起来。
“我们老家发大水,爹娘弟弟妹妹都没了,就剩下一个八十岁的奶奶!”
“实在是没了活路,我就来当兵了,二柱哥,你为什么来当兵?”
为什么来当兵?
于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为了大周国的黎民百姓能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
“让他们免于遭受战乱的困苦,能吃饱饭穿暖衣!”
听完于佳的话,铁蛋儿愣了一下,忽然双手合十。
“但愿二柱哥的心愿成真,我嘴笨,不会说什么场面话。”
“能吃饱穿暖就是我最希望的!”
这下于佳咧开了嘴,面前的铁蛋儿真的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孩子。
“哎呦,还有闲心在这笑,看来午时的饭菜很可口吧?”
两人循着声音往门口看去,又是董大。
今天俩人让他在伙房失了面子,他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旁边的铁蛋儿手脚都抖了起来。
“董……董爷,以后我会好好孝敬您的!”
“以后?晚了,哥儿几个吃的有些撑了,正好消化消化!”
说着几人就向两人走了过来。
于佳观察着他们的穿着,蓝色军服,比他们早来。
军营中历来都有老兵欺负新兵的传统,没想到还真让她给碰上了。
那她就不会怂!
只见来人刚碰到于佳的肩膀,就被她一个过肩摔甩到了地上。
趁另外几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先发制人打的几人哇哇大叫!
于佳很长时间没有这么痛快过。
左勾拳右勾拳、旋风腿、回旋踢轮番上阵。
门口的董大吓得惊慌失措,“打人啦打人啦!”
很快门口就聚集了很多人。
“怎么回事儿?”
一个高壮的汉子走了过来。
“队正,我领着几个人来看看新兵有何需要,这个人不问缘由就说我们乱闯,还打了我们一顿!”
“我呸,他恶人先告状!”
于佳挺直了身板说道,“中午吃饭董大要铁蛋把鸡腿孝敬他,铁蛋没给,这会儿他们就来找场子!”
“如若我不还手,躺在地上的就是我们!”
于佳三言两语把事情缘由说了一遍,铁蛋大声附和着。
“午时吃饭很多人都看到了,他们都能为我们作证!”
说起作证,门口围着的人都别过了脸。
“你们别怕,领导……队正会为我们做主的!”
现场没有一个人说话,于佳还想争取就被队正打断了。
“臭小子,我对你说过这些时日要小心行事,你就是不听!”
说话间队正打了董大一巴掌,继续说道,“将军颁布了新军令,你不要再给我添乱了,要不然我们两个都要滚蛋!”
“哎呦,知道了姐夫,疼!”
听到【姐夫】二字,于佳傻眼了,看来众人早就知道两人的关系。
怪不得董大这么肆无忌惮,原来是有背景。
队正看了一眼于佳,“这次的事就这么算了,以后注意点!”
躺在地上的几个人挣扎着站起身来,一瘸一拐的朝董大走去。
等队正走出房门,董大一脸狞笑的看着两人。
“这事儿没完!”
随后扬长而去。
“完了完了,二柱哥,我又闯祸了,董大是队正的小舅子!”
“二柱哥,是我连累了你……呜呜呜……”
听着铁蛋哭了起来,于佳忍下心中的不快,摸着他的头。
“没事,咱们以后小心点!”
晚上熄灯号角响了之后,营帐内的人都睡了起来。
于佳认床,况且第一次跟这么多“男人”一块睡,还真有点睡不着。
旁边的铁蛋打着呼噜,甚至还说起了梦话。
“鸡腿子真好吃!”
于佳不禁失笑,还真是个孩子。
万籁寂静的大营里,只有不知名的小虫鸣叫着。
洒满星子的天空像一个大碗倒扣下来。
几个人鬼鬼祟祟的朝营帐走去。
“哥儿几个定要当心,那小子会些拳脚功夫!”
于佳还不知危险即将来临,正在努力的进入梦乡。
突然她被脚步声惊醒,不过还是不动声色的闭着眼睛。
听着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于佳的心跳的越来越快。
听见来人低声说了句,“就是这!”
于佳猛地把被子掀开,大声喊道,“你们是什么人?”
随即头上就被套上了麻袋。
于佳一时间无法挣脱,就大声嚷嚷起来。
“赶紧动手!”
雨点般的拳头砸了下来,于佳挣脱不得,只好先护住重要部位。
“你们是什么人,放开二柱哥!”
“还有你小子也跑不了!”
随后响起了铁蛋儿的哀嚎声。
于佳大声呼喊着,“救命,打人了!”
无奈听不到任何阻止他们的动静。
为了自保,其他人都装作没有听到。
这下董大几人更加得意起来。
“喊呐,白天打人的时候不是挺起劲儿吗?”
于佳忍住身上的疼痛,用胳膊护住了头。
刚开始铁蛋还在喊着,声音越来越小。
她心里十分着急,“铁蛋儿……”
“老大,这个好像不行了!”
“这么不抗揍!真晦气!”
身上的拳头突然停了,于佳艰难的从麻袋里钻出来。
趁着火光,她看着旁边躺着不动弹的铁蛋。
“铁蛋儿,铁蛋儿……”
于佳用手推搡着铁蛋,奈何他已经没了动静。
于佳把手放在铁蛋儿的鼻子下面,猛地缩回了手。
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面对死亡。
下午这孩子还兴冲冲的跟她说鸡腿好吃。
这会儿已经失去了生机。
于佳对于后来发生的事只觉得像是做梦一般。
被人推搡着下了床,连鞋子都没有穿。
听着董大他们的信口雌黄,于佳的解释显得苍白无力。
“铁蛋儿应该是今天进食不当,在你们进去之前就已经断了气!”
“根据他入伍登记的
“至于董大和林二柱,违反了军法第三十二条,打架斗殴,各罚十军棍以儆效尤!”

队正粗哑的声音传来,有人偷偷的吸了一口气。
于佳心里嘀咕起来,不就是十军棍?有这么夸张吗?
直到被两个卫兵粗鲁的拉到营帐外看清军棍,她心里才传来了隐隐的不安感。
火光下行刑士兵手里的军棍差不多有一米长,大概有三指粗,上面还有残留的血迹,已经成了黑褐色。
旁边的董大被绑在长条凳上,他对于佳挤眉弄眼的,“小子,这就是跟我作对的下场!”
行刑的士兵把军棍高高的举起,却轻轻的落下,董大夸张的大声喊了起来。
这时于佳已经被绑了起来,嘴里还被塞上了腥臭的口巾,她还想转头看董大的情况,就被一棍子打蒙了。
剧痛突然从屁股传到了大脑,于佳觉得自己的头皮发麻,都快要炸开了。
还没等她消化这棍子的疼,下一棍子就落了下来。
军棍与皮肉相互碰撞发出的闷响声一下一下的刺激着于佳,她的手死死的扣住长条凳,咬紧牙关,排山倒海的疼痛不断的传来。
洪水决堤,终是抵抗不住,她不得不随波逐流,还没有打够十军棍,于佳就晕了过去。
“你们说这小子不会醒不过来了吧?”
“是啊,才刚来两天就被打死了,真是可怜!”
“可怜什么?谁让他惹董大了,他可是队正的小舅子,这小子还这么没眼色的去得罪人!”
于佳的脑子嗡嗡的,听着旁边的聒噪声,她只觉心中烦闷的紧。
想出声阻止,发觉嗓子干哑,根本发不出声音。
见于佳嘤咛了一声,有人惊喜出声。
“二柱,你醒了?”
于佳缓缓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憨厚的笑脸。
这是刚来的时候一块换衣服的新兵,于佳记得他叫狗剩。
狗剩慌忙拿来了军用水袋,不由分说就往于佳嘴里灌去。
喝水之后于佳只觉得有人用钝刀喇她的嗓子一样,难受的咽一下都得靠意志力。
缓了好大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抬头看了一眼四周,发现自己趴在通铺上。
狗剩坐在了地上,仰头看着她,“二柱,你都昏迷一天了,我还以为你过不来了!”
“咱们火长偷偷给我一瓶伤药,我给你抹了抹,幸亏没发烧,要不然……”
后面狗剩在说什么,于佳听的不甚清楚,只听到了“我给你抹了抹”
“你……你给我上的药?”
于佳按捺住狂跳的心脏,小心翼翼的问道。
她倒是不在意什么男女之别,就怕被人知道她是女人!
这要是被军营知道了,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被逐出军营事小,要是再受罚她可是顶不住。
到时候林居安没找到,自己还搭了条小命进去那就忒窝囊了!
“对啊,我给你上的药!”
狗剩见其他人走远,神秘兮兮的在于佳耳边说道。
“别人生怕惹上麻烦,不愿意给你上药,还是我偷偷给你抹的,我仗义吧!”
“以后有好吃的了,你小子得紧着我!”
于佳高悬的心总算是落到了实处。
“放心,以后有我的肉吃,就绝对不会让你喝汤!”
听见于佳这样说,狗剩咧开嘴笑了起来,他舔了一下嘴唇从地上站了起来。
“得嘞,就冲你这句话,以后哇,我就偷偷的给你拿窝窝头吃!”
于佳不再说话,在这里他们这些小兵的命不算命,狗剩说铁蛋的尸体用草席一裹就被扔进了乱葬岗。
于佳被打之后扔在通铺自生自灭没人管。
幸好现在天气还不热,没有发炎,要是发炎再引起发烧那她必死无疑。
此后的日子狗剩除了日常训练,就去军医营那里偷偷的拾些治伤的药渣。
于佳在拳馆经常遇到受伤的状况,对皮外伤治疗很有经验。
狗剩偷回的药渣她还要进行筛选,能用的不多。
差不多一个月,于佳才勉强能下床。
下床之后她就被重新分到了新兵营继续训练。
看见于佳进训练场,董大像是遇见了鬼一样,“瞧瞧这是谁?真是命大,活了下来!”
于佳充耳未闻,她缠着手腕上的绷带,做着热身活动。
见于佳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董大瞬间火大。
“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滋味怎么样?”
他用手拍着于佳的脸,一脸的阴笑,“以后啊,就乖乖的听话,爷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发觉到手上的细腻,他仿佛不相信一般,再次看向了于佳。
眼前的少年把头发绑起,光洁的脸蛋和额头露了出来。
在阳光照射下她的面色白嫩,眼波流转,看起来别有一番滋味。
董大瞬间动了心思,他逼近于佳压低了声音,“今晚熄灯之后,我在二火茅房等你!”
眼前人神情猥琐,想来已经想到了别处。
于佳忍下心中的翻涌,扯起了笑脸,甚至还冲董大抛了个媚眼。
“听爷的!”
董大哈哈大笑起来,引起旁人的侧目。
“真是上道,早这么乖那十军棍还会落到你身上?”
不加掩饰的视线上下扫视着于佳,他又忍不住捏了一下于佳的脸,“真叫爷心疼!”
于佳用手指点了一下董大的胸口,嗔了一句,“那以后还要多仰仗爷了!”
等董大走后,于佳狠狠的擦着被他捏过的地方,眼睛眯起,露出慑人的凶光,“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于佳做人的原则是你惹我,我就干你!
况且两人之间还横垣着铁蛋一条人命!
晚上熄灯铃声响起,过了好大一会儿有鼾声响起,于佳才偷偷摸摸下了床铺。
今夜月明星繁,不仅预示着明天是个好天气,还预示着今晚适合行动!
只见于佳敛了气息,悄悄逼近茅房,里面已经有人在等。
许是董大觉得于佳已经彻底臣服于他,竟然敢只身前往。
于佳心中大喜,这下能省去很多麻烦,真是天助我也。
算着时辰,已经差不多了,于佳走进茅房把门关了起来。
董大见于佳过来,淫笑两声,朝她扑了过来。
“怎的来的这般晚,让爷好一阵等!”
于佳冷哼一声,挥动手中的尖头木桩朝董大脖子上的大动脉刺去。
一刹那,湿热的液体喷在于佳的脸上,不等董大反应过来,迅速拔出木桩朝他的喉咙刺去。
只这两处要害就能要了董大的命,可是想起铁蛋做梦还在呓语【鸡腿子真好吃】,于佳就发疯似的朝他身上刺去。
直到董大彻底失去生机,于佳才停下手。
她彻底的放松下来,只觉得手脚酸软无力,躺在茅房的地上,屎尿的酸臭味和血腥味不断的刺激着她的嗅觉。
天地间静了下来,只能听见于佳的喘气声和“咚咚”响的心跳声,她在等。
过了大概一柱香时间,外面响起了代表紧急军情的号角声。
木桩是狗剩帮她找的,这一个月她除了养伤,就是在通铺上磨木棒,只为了今天的一切。
不光是老天助她,还得感谢原主。
在原主上一世的记忆里,她看到了今天会发生的事,所以才盘算着复仇。
即使今天董大不来找她的麻烦,她也得去找董大,趁这次机会结果了他,要不然活下去都难!
大周日志:天成二十三年五月一十三日晚,鞑靼趁夜起兵攻打边关,蓟州城池陷落,城中百姓被全数屠尽,无一幸免,一时间风中哭喊声敢撼天地。
而于佳所在的军营就是蓟州军营!

第五章 拆穿
事发突然,军营被打的措手不及,此次战役伤亡惨重,先锋营、骑兵营、步兵营几乎团灭!
蓟州城被鞑靼占领,城外的蓟州军营要紧急撤离。
于佳手脚被捆,猛地被扔到了大帐内,地上的灰尘呛的她躺在地上咳嗽起来。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头发就被人扯了起来,顿时头皮如针扎般的疼痛,她不自觉的叫出了声音。
“叫!你个小杂种还知道疼!”
于佳撇眼看着队正,艰难的回着话。
“队正此话怎讲?敢问小的违反了哪条军规,让您对我用私刑!”
“啪”的一声,于佳脸上挨了一巴掌。
队正此时眼中燃起了熊熊烈火,想要把于佳烧的骨头都不剩。
“你干了什么?你还有脸提干了什么?”
“今日鞑子突袭,其他军营的兵死了都正常,新兵营死人那可真是少之又少!”
队正说完话犹不解恨,又给了于佳两巴掌。
“就算新兵营死了人,可单单死了董大一人,近日来也只有你敢与他起冲突,不是你小子干的是谁干的?”
于佳忍住疼痛,稳了稳心神,“队正这说的什么话?”
“鞑子凶狠残暴,杀人如麻,难保他们不会大开杀戒!”
“城中动静如此大,不是最好的证明吗?”
队正猛地松开于佳,站起身来嗤笑道,“小东西,鞑子用的兵器是弯刀,董大是被圆形器械捅成了马蜂窝,你跟我狡辩是鞑子干的!”
于佳面上不显,心中却像坠入了冰窟。
她在床上躺了一个月,基本上没有参加新兵营训练,哪会知道鞑靼用的什么兵器?
“就算不是鞑子干的,那您也不能算在我头上啊!”
于佳活动着身体,跪在地上,缓和着酸痛的肩膀。
“您就这么确定董大在咱们新兵营没有其他仇家吗?”
“我的小命是不值钱,您看我不顺眼可以教训我,我无话可说!”
于佳拔高声音,“可我们小兵也是娘生爹养的,您可得凭良心!”
“你……”
队正气急,又往于佳肩膀上踹了一脚。
于佳好不容易缓和好,又被队正一脚踹躺在了地上。
“来人,把三火的人都叫来!”
于佳刚坐在地上,其他小兵就鱼贯而入,齐刷刷的把营帐都给占满了。
“谁和林二柱的床铺挨边?”
队正背着手,烦躁的来回走动。
“回队正,是小的!”
“小的和他挨边!”
说话的是狗剩和黑子。
“你们说,昨天晚上林二柱睡觉有没有什么情况?”
黑子摇摇头表示没有注意。
狗剩一脸探究,他转头看了一眼于佳,眼中流露出的是于佳看不懂的情绪。
于佳的心紧绷到了极点,昨天晚上行动虽说小心,也难保旁边人没有察觉。
此刻营帐外面声音嘈杂,帐内却安静的出奇。
“有情况!”
狗剩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坏了!”
于佳心里哀嚎,柳娘啊柳娘,这次对你不住,还没有完成你的心愿,我就要回老家了!
“队正,林二柱昨天晚上有情况!”
狗剩一脸的嫌弃,“他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没洗脚,熏的我大半夜都没有睡着!”
说着,狗剩还叉起了腰,“呸”了一声。
“真是个邋遢的腌臜货!”
于佳诧异的朝他看去,这一幕没有逃过队正的眼睛。
“继续!”
队正看向于佳冷哼一声。
“还有他半夜还说梦话!”
狗剩犹豫起来。
“他说……”
队正一个心急,来到狗剩面前,“他说什么了?”
见狗剩还在支支吾吾,队正扇了他一巴掌,“怎么婆婆妈妈的像个娘们儿似的?”
狗剩委屈的捂着被打的脸,继续说道:“他说以后他要立军功,等他做了大将军,一定要回来教训董大!”
说完之后狗剩就跪在了地上,“队正,这可是林二柱说的,跟我没有任何干系!”
于佳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她悄悄的松了口气,而后大声的嚷嚷道:“狗剩,你说什么混话,我怎么可能这么说?”
“就是你小子说的,不光我听见了,其他人也听见了!”
狗剩转头对身后的小兵说道。
“你们是不是听见了?他还磨牙来着!”
随后往于佳身旁吐了口唾沫,“呸,整天就你事多,活该被打十军棍!”
于佳面色通红,挣扎着起身就要去打狗剩,“你这个狗娘养的,老子跟你拼了!”
“来啊!爷爷还怕你这个娘炮儿不成!”
“你说谁娘炮儿……”
“都给老子住嘴!”
队正一声爆喝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都给老子滚出去!”
众人见状做鸟兽散,于佳手脚被绑,狗剩拖起她朝帐外走去。
“队正,你相信那小子说的话?”
旁边的亲兵看着对正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道。
“哼,当然不信!”
队正眼睛盯着帐外,于佳和狗剩正在撕扯着,像是要打起来。
“这小子还有点子聪明劲,现下没有证据证明是他干的!”
“我在军中要立威,不能在新兵营动他!”
那就可以在其他地方收拾他!
于佳拉着狗剩到无人的角落。
“狗剩,你不怕被我连累吗?”
狗剩一脸的无所畏惧,“怕什么?大不了18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不过有句话我说的是真的,你还真他娘的是个娘娘腔!”
于佳不在接话,一拳打在了狗剩脸上。
狗剩捂着脸夸张的叫喊起来,“来人呐,林二柱又打人了!”
众人都忙着收拾行李,无人在意这个小角落发生了什么。
等两人回到帐内,发现别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盯着俩人。
在军中,除了狗剩会理于佳,其余人生怕被董大迁怒,不敢跟于佳来往。
平时跟狗剩关系比较好的人纷纷朝他围了过来。
“狗剩,你被分到了先锋营!”
“什么?”
狗剩仿佛不可置信,他又问了一遍。
先锋营顾名思义冲锋陷阵打先锋,因为死伤概率比较大,别名“死鬼营”
“刚才火长过来说先锋营这次死伤惨重,要找新兵蛋子补上,其中就有你!”
随后他看了一眼于佳,“还有这个林二柱!”
于佳看向面色苍白的狗剩,抑制住心中翻涌的情绪,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狗剩,这次是我连累了你!”

第六章 初入先锋营
新兵营要随军营迁至离蓟州城五里外的山林中,是以于佳和狗剩二人动身前得去先锋营报道。
按理说于佳基本上等同于没有参加新兵营训练,她不应该被分到其他军营。
奈何队正刘东方硬是把她送进先锋营,这跟让她送死没什么区别。
这次被送往先锋营的要么是平时训练成绩比较优异的,要么就是“没钱没背景”或者是像于佳这样得罪领导的人。
于佳大致数了数,差不多四十人!
等他们走到先锋营营前,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这种感觉和在新兵营截然不同。
整个先锋大营萦绕出肃杀之气,仿佛能把人吞噬!
众人跟着前方队正整齐有序的进入营地,找先锋营校尉报道。
先锋营校尉是个大概四十多岁的汉子,操着一口流利的官话。
他的右胳膊被麻布吊起,脸上还有血迹没有擦掉。
“各位兄弟,我是先锋营校尉唐有庆!”
“新兵入新兵营一个月会把兄弟们分在各个营中。”
“经由各个营中校验合格者方可进入先锋营。”
“此次事出紧急,直接就让兄弟们来到了先锋营,这是朝廷对咱们的信任!”
于佳眼观鼻鼻观心,这是让他们来提前送死!
看着眼前还在慷慨激昂的校尉,于佳感叹道,果然每个当官的人都很会PUA下属。
“我们都是大周的子民,如今蓟州城被鞑子这帮狗杂碎偷袭,已经落入贼人之手!”
“据前线营来报,他们在城中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简直是惨绝人寰!”
说到激动处,唐有庆擦了两把眼泪,面前的众人受到感染,绝大部分人也跟着擦眼泪。
看情绪渲染的差不多了,唐有庆终于扯到了正题上。
“以后我们要不要保护我们的父老乡亲?”
“要!”
“要不要保护我们的兄弟姐妹?”
“要!”
“那就拿起我们手中的兵器,狠狠的砍向那些狗杂种吧!”
“好!”
校尉打完鸡血,众人就被编了队伍,跟着各自的队正先换上军装。
回到营帐中,于佳正往身上套着军装。
这次的军装和新兵营有明显的区别。
褐色衣裤外面还有一层甲胄,不过普通士兵只有胸背甲和护肩,只有火长以上职务的领导才有批膊和护腿。
“哎!”
一旁身材高大的小兵用肩膀碰了一下于佳,朝她挤眉弄眼的。
“我知道你是林二柱,以后咱俩银儿就是兄弟了!”
于佳转头打量着他,心下只觉好笑。
此人一口大碴子味,不用问就是东北人。
“你不好奇我怎么知道你名字的?”
于佳无奈的扯了下嘴角,“那你怎么知道的?”
“嗨,在新兵营你的名字如雷贯耳,谁银儿不知,谁银儿不晓?”
“你可是连队正小舅子都敢惹的狠银儿!”
这个小伙子说的不错,别看大家都不愿理会于佳,谁也不敢主动惹她。
在军营里,还是要靠拳头说话的!
“我这个银儿可没你说的这么厉害!”
于佳学着他的样子,摇头晃脑道。
“你怎的还学起我说话来了?”
小伙子没好气的蹬了于佳一眼。
于佳笑了起来,“你们那旮瘩是不是有很多叫长海的?”
小伙子登时跳了起来,倒是吓了于佳一大跳。
“二柱,你真是神了,你怎么知道我叫长海儿?”
于佳愣了两秒,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她想起别人说的笑话,在东北大街上叫声长海儿,能有大把的人回头。
看于佳笑,长海儿也跟着笑了起来。
在于佳的印象里,东北人天生爽朗热情,有次去旅游,她的钱包被人顺走,还是一个东北大哥替她找回来的呢!
“我叫刘长海儿,从关东来,二柱你是哪儿银儿?”
于佳敛了神色,“我从平原来!”
说起籍贯,她就想起了自己还未完成的任务,心下立即烦闷起来。
“那你为什么投军?”
没等到于佳回话,长海儿就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我是为什么投的军呢?小时候算命的说我以后是要当大将军的人,我从小的志向就是保家卫国,守卫大周子民!”
“可我老爹不愿意,他说只有我这一个好大儿,要是我死在战场,他可是连个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
长海儿拍着胸脯说道:“大丈夫岂能只顾着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怎能让小家情义困住了手脚?”
“我瞒着我老爹老娘偷偷的投了军。”
“这次我定要杀鞑子一个片甲不留,方能实现我大丈夫之志!”
旁边的狗剩撇撇嘴,“咱们这次能不能活下来还不一定呢!”
“能不能活下来这个说不好,但是我知道如果你们再不换衣服,就要挨骂了!”
于佳把甲胄套好,只觉得全身的重量都往腿上压去,她调整着身上的胸背甲,有些吃力。
隐约间只感觉屁股上的伤口隐隐作痛。
上次被打了十军棍,虽说有丁队正给的伤药,后续的药没有跟上,到底还是没有好彻底。
“我的老天爷,二柱你手脚怎的这么快?”
长海儿手忙脚乱的往身上套着甲胄。
于佳没理会他,径直走出营帐,狗剩跟在了他的后面。
“二柱,等等我!”
长海儿把盔帽胡乱的戴在头上就朝于佳跑去。
到营帐外,已有人等候。
等先锋营在树林中安营扎寨已经到了后半夜。
五月的天气已然热了起来,整个营帐中混合着各种气味,像是腌的酸臭的咸菜味一个劲儿的往她鼻子里钻。
现在的首要之务不是吃饱、不是睡觉,而是要洗澡!
营地处在山林中,应该得有水,趁帐中的人呼噜震天响,于佳悄悄的下了床铺。
刚出营帐就被巡逻兵逮了个正着,只得悻悻的返回。
躺在床上浑浑噩噩,刚想进入梦乡就被号角声吵醒,于佳以为是他们要起床操练,谁知道收到命令要攻城。
蓟州城三面环山,行成了天然的保护罩。
此处地形险峻,易守不易攻!
此次被鞑靼攻城,事出突然是一方面,如若城中没有内鬼接应,于佳一百个不相信!

第七章 攻城
先锋营的标准编制是二百人,现下加上于佳这批新人才不到一百人,可见这次战役打的有多苦。
地盘被占,还要如丧家之犬一般被人赶出去,想起来就憋屈。
而今再想要虎口夺食,哪有这般容易?
于佳拳脚功夫了得,善近战,这些刀枪剑戟使着并不顺手。
她拿起面前的红缨枪比划了一下,不甚满意。
放下枪拿起旁边的长刀,大概有二斤重、二尺长。
刀身大约二十公分宽,通身漆黑,刀身后缘已经卷刃,血迹斑驳,隐隐泛着寒光。
于佳挥舞了一下,用起来还算顺手,就选择了长刀。
“二柱,你怎的不选长剑?长剑轻便些!”
狗剩手里拿着一把长剑,随口问道。
“长剑太轻不趁手!”
又看了眼手里的长刀,甚是满意,就用它了。
刚来先锋营半日,于佳总有种被窥视的感觉。
这让于佳有一种不知什么时候,就能被不知名野兽咬一口的感觉。
一旦心里有了这种想法,就再也打消不了,她环顾着周围的士兵。
马上就要上战场,他们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有整理甲胄的、有磨刀的。
于佳摇摇头,兴许是自己想多了,都已经来到这送命的地方,谁还会针对她?
号角响起,整队集合!
此时唐有庆没有过多的话语,他眼神坚毅,发令铿锵有力。
“此次行动兵分三路,二、三队跟着各自队正正面进击。”
“一队和二队分别在左右两侧择良机准备攻城!”
于佳被分在一队,跟着队正前往城前随时准备进城。
二、三队作为先遣部队,已在门前叫阵。
巍峨耸立的城池已经易主,可并没有在它身上留下创伤。
叫阵的是二队队正,大约十八、九岁的模样,坐骑枣色高头大马,手持红缨枪,声嘶力竭的朝城门上的鞑靼叫喊。
过了半柱香时间,鞑靼才有了反应,于佳登时做好战斗准备。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城墙上出现的不是对方的将领,却是城中百姓。
只见他们整齐排列在墙头,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看见兵阵顿时哭喊起来。
叫阵的士兵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他没有见过如此阵仗。
“奶奶的腿,把城中百姓当靶子,这还怎么打?”
于佳旁边的小兵气的直跳脚。
突然城墙上又有了动作。
鞑靼把百姓身上的衣服尽数褪去,稍有反抗,就被扔下城墙。
从于佳的视角看去,整个墙上白花花的一片,刺痛着所有人的心。
“铛铛铛铛……”
鸣锣收兵!
此战不战而败!
回到营中,压抑的愁云笼罩在每个人的脸上。
“这帮瘪犊子玩意儿,别让他刘爷我逮着,让我逮着非将他们碎尸万段!”
长海儿朝着敦实的练功桩狠狠的踢了一脚,犹不解气,拿起手中的长剑胡砍一气。
“省点力气,用在鞑子身上!”
于佳打磨着手里的长刀,她得保证一刀毙命。
于佳这种小兵不用关心攻城策略,只要服从军令就行了。
蓟州城的折冲都尉李长庚出身行伍,从小兵一步步爬上来。
他久经沙场,已镇守边关二十余载,本该颐养天年的岁数,告老还乡的奏折还未发出,却遭此一战。
此刻军中大营嘈杂如闹市。
“上峰,这该如何是好?那鞑子拿城中百姓当靶子,我们攻没法攻,总不能耗在这!”
说话的是果毅都尉顾文斌。
“怎么耗?咱们耗不起!军报已发回朝中,若不能收回蓟州城,人头落地的就是咱们老哥几个!”
另一位果毅都尉张长泫急了,他站起身来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要我说,咱们就跟鞑子拼了,若是咱们这次死了那也是为国捐躯!”
“总比朝中怪罪下来强,那咱们可真是晚节不保矣!”
李长庚目光深邃,他盯着眼前的地图,尽力集中着思绪。
攻,就得牺牲百姓,退,就得受军法处置,还得遗臭万年!
自古以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蓟州城失陷,蓟州太守已经殒命,趁皇上还未收到军报,只能背水一战!
“攻!”
于佳等人还未醒过神来,又收到了攻城命令。
跟上次不同的是,于佳在唐有庆眼中看到了决绝。
不仅是唐有庆,同样决绝的还有年过花甲的李长庚!
她心里泛起了嘀咕,虽然知道事情的走向是蓟州城全城百姓尽数被屠,过程却一无所知。
若是根据原主记忆,鞑靼屠城,那此次战役必输无疑!
一样的站前叫阵,一样的让百姓站城墙。
不同的是,城下的军队开始有所动作。
二队、三队的成员已经朝城墙靠拢。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士兵慢慢进入交战区,突然城墙上的鞑靼开始往下扔人!
那是活生生的人!
一声声凄厉的叫喊声响起,随着重物落地的声音戛然而止,在世间留下最后一点儿痕迹。
于佳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大周日志只记录了鞑靼屠杀百姓,她以为鞑靼进城就已经屠了城。
可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日志上没有详细记载何时屠城!
看着城墙上一道道人影落下,于佳终于明白了!
鞑靼屠城的真正原因是要阻止军队进攻。
军令如山,士兵没有得到停战命令必然不会停下,那鞑靼也就不会停手。
原来残害百姓的原因竟是如此!
“都听好了,拿好飞虎爪,准备好撞击木,等先遣队逼近城门吸引了鞑子的注意力,我们就上!”
队正下达了命令。
于佳的精神高度集中,一方面注意着城墙上的百姓,一方面又注意着进入交战区的士兵。
看到队正的手势,于佳跟着队伍向城门左侧逼近。
城墙前堆积的尸体已然有一米多高,鞑靼突然停手,换了弓箭手。
城下先遣队早有准备,手持盾牌严阵以待。
饶是准备充分,也有不少士兵毙命。
一个倒下了,另一个迅速补上,为左右两路的士兵争取时间。
于佳手持飞虎爪朝城墙上扔去。
不过很快就被城墙上的士兵发现,一刀斩断!
随后就听见他们“叽里呱啦”的叫喊声,箭矢改变方向朝城墙根射来!

于佳暗道不好,一个就地打滚,闪到了尸体后面。
她身后的士兵就没有这么幸运了,闷吭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陆陆续续有人顺着绳子往城墙上爬,又陆陆续续从墙上掉落。
下面有百姓的尸体垫着,倒也没有摔伤。
双方陷入了胶着的境地。
城墙上不去,城墙下的人又撵不走!
后方骑兵营踏马而来,手持弓箭朝城墙上射去,一时间战况发生了转机。
于佳瞅准机会,朝城墙上爬去。
此时已经有士兵爬上城墙,往下扔下绳梯,这无疑振奋着所有人的精神。
下方传来“咚咚”声,“一二一二!”
撞击木正在攻城。
于佳爬上墙头,来不及观察情况,就见一个身高马大的鞑靼手持弯刀迎面而来。
于佳快速落地一个矮身躲过,抽出别在后腰的长刀,一刀取其性命!
滚烫的鲜血喷洒在于佳身上,这一刻她身上所有的神经都叫嚣着。
不同于杀董大时慌乱无助心虚,此刻她兴奋到了极点。
穿越过来寂寞孤单的无家可归,受人欺辱的憋屈烦闷,仿佛所有的情绪都找到了宣泄口。
手里的长刀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情,发出嗡鸣声。
于佳挥刀朝一个又一个的鞑靼砍去。
一个、两个、三个……
砍到最后,她都记不清砍了多少人,只记得她杀的很痛快。
天地间只剩下她手里的刀和面前的敌人!
终于砍累了,于佳用刀撑地靠在城墙上大喘气。
城墙上鞑靼越来越少,大周的士兵越战越勇。
于佳提起精神,朝城墙下走去。
城门已开,城中一片混乱,战火缭绕,遍地的尸体。
她小心翼翼的提防敌军,朝城门右边的街道走去。
突然面前出现一把长剑,挡住了于佳的去路。
于佳一个激灵就要抽刀,发现是友军便顿住了动作。
“这位兄台何意?”
对方人高马大,大约二十五六岁的模样,身上同样沾满了血。
不过看衣着并不是先锋营的士兵,倒像是步兵营的人。
“想不到你如此勇猛,林二柱!”
对方呵呵一笑,轻蔑的扯着嘴角。
他毫不在意的擦着脸上的血,扬着下巴朝于佳挑衅。
“你怎知我姓名?”
对方散发出的恶意令于佳精神紧绷起来,她右手握紧了长刀,随时准备战斗。
“你的大名谁人不知?刚进新兵营就敢得罪董大,也是个人物!”
又是董大!
于佳敛了神色,刘东方打的一手好牌,还做了两手准备。
她被分到了先锋营,即使没有在战场上被敌军杀死,还能被刘东方的人趁乱结果了。
不过刘东方这个算盘总归得落空,她于佳可不是什么好拿捏的人。
“如今正值两军交战之际,我有个提议,不若咱们放下私人恩怨,共同杀敌。”
“等回营之后,咱们再战如何?”
于佳不想把功夫用在其他地方,马上就能取得胜利,说不定能扭转前世屠城的惨状。
“我看不怎么样,受人所托,你不死在战乱中,我又怎么交待?”
对方并不理会于佳的提议。
他慢慢举起手中的长剑,眼神凌厉,又透露着悲悯。
无怪乎他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在他眼中,于佳就是个将死之人!
“那就别说了!”
于佳先发制人,挥动手中长刀朝对方砍去。
跟以往的对手不同,面前人实力不容小觑。
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时代,军营中如此年纪的人必定身经百战。
于佳作为拳击教练,虽然招式灵活,却并没有优势。
对方在战场上踏着尸体一路走来,使的都是实打实杀人的招式。
况且于佳并不习惯用武器,很快就败下阵来。
对方随意挽一个剑花就能在于佳身上留下一击。
幸好穿有甲胄,如若不然,此时于佳身上应该伤痕累累了。
“不是很能耐吗?看来也不过尔尔!”
对方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他挥动手中的长剑,往于佳腿上进攻。
于佳腿上没有穿甲胄,三两下下来已有了不少伤痕。
对方明明可以一剑结果了她,偏在这像是耍猴般来回戏弄于她。
这样下去不行,太耗费体力。
于佳转头观察着周遭的环境,看见一旁正在燃烧的房子,心中来了主意。
房子此前应该是一个酒肆,屋中酒坛已被打砸殆尽。
房前搭了一个宽敞的屋檐,好方便展示酒品。
她且战且退,把对方引到屋檐下堪堪站定,一个不注意脚踝处又挨了一剑。
幸亏穿着军靴,不然以对方的实力,恐怕是连她的脚筋都被斩断。
对方不耐烦的皱起眉头,他举起手中长剑,“林二柱,现在我就结果了你,下辈子做人别这么莽撞!”
于佳冷哼一声,“这辈子我还没有活够,怎么能轮到下辈子?”
说话间于佳扬起手中的长刀,对方同样举剑迎敌,不过于佳的刀却不是砍向对方。
她拼尽力气往门前房柱砍去,随后闪身就地打滚滚进房中,本就经受火烧的木柱再也承受不住这一砍,刹那间倒塌下去。
对方躲闪不及,被埋在废墟中。
还不等于佳庆幸,屋子受到倒塌的房檐牵连,开始坍塌。
于佳慌不择路,从窗户处一跃而起,顺势滚落在马路上。
房屋倒塌溅起的碎砖烂瓦尽数落在了于佳身上。
甚至有半块砖头砸在了于佳脑袋上,她的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
躺在地上缓了好大一阵,于佳听见近在咫尺的喊杀声才反应过来现在还在蓟州城中。
她用手撑地,缓慢的坐起身来,小心的查看腿上的伤势,索性伤口不深,并无大碍。
手中的长刀已经被埋在废墟中,她走了几步,顺手从地上捡起一个弯刀作为防身。
转过身去,路过一个街道,看到一个鞑靼正要向地上的士兵挥动武器。
来不及多想,于佳手中一个用力,把手中的弯刀朝鞑靼掷去,正中对方要害。
“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于佳走近一看,眼前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的小兵不是刘长海儿还能是哪个?

“啊~啊~啊~不要杀我,我有钱,我给你钱,你不要杀我!”
长海用胳膊遮着脑袋,大喊了起来。
于佳谨慎的朝周围扫视一圈,这个胡同比较偏僻,并没有其他人过来。
她抓起长海儿的胳膊,小声的说道。
“长海儿,你冷静点,没人要杀你,我是二柱!”
长海儿嘴里咕哝一句,“二柱?”
随后他转过头来认真的看向于佳。
看清来人之后,长海儿浑身瘫软在地上,“我滴个亲人呐,我可想死你了!”
“哇哇哇哇哇,二柱,我差点就去见我太姥儿了,我想回我们那旮瘩!”
“我想我老爹,想我老娘,我想回去!”
长海儿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于佳没有哄人的经验,只得翻来覆去的说着两句话。
“别哭了,没事了!”
“别哭了,再哭就把鞑子引来了!”
见长海儿没有收敛的现象,于佳心急,正色道:“别哭了,再哭我就把你丢在这!”
挺大个老爷们儿,哭起来没完没了的!
长海儿一时被于佳吓到,立即停止了大哭,事发突然,憋的他打起了哭嗝。
“你不是和狗剩分在了三队打先锋了吗?”
长海儿想起这个就委屈,碍于于佳的威慑,不敢再哭。
他哽咽着声音说起了经过。
长海儿跟狗剩两人在城门大开之后才进来,刚进来狗剩就要去找于佳,就跟他走散了。
他来到这个街道里还没有走几步就遇到鞑靼,对方三下五除二就把他给打倒了。
要不是于佳来的及时,他恐怕已经要赶去投胎了。
长海儿没有告诉于佳的是,他被鞑靼打倒在地的时候还磕头求人家饶命来着。
不过这话他准备烂在肚子里,要不然他的一世英名就毁了。
在众人眼中,他的形象可是光辉高大,勇猛无比的。
于佳没想到长海儿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她拉起长海儿就准备走。
长海儿被吓得手脚发软,根本就使不上劲儿,于佳又被贼人伤了腿,两人一个趔趄竟站不稳倒在了地上。
于佳一个空当摸到了一团柔软,还带着莫名的潮湿。
她收回手好奇的往湿处看去,登时闹了个大红脸。
只见长海儿一脸的生无可恋,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
裤裆处大片湿泽,很显然于佳的触感就来源于此。
“……”
“……”
两人死一般的寂静,无人发出声音。
缓了好大一会儿。
“你不会往外说的对吧二柱!”
于佳煞有介事的点点头,上战场第一次被吓尿很正常。
“我不会往外说的!”
“你发誓!”
长海儿仍不放心。
于佳不喜欢什么发誓、诅咒,她不由得拧眉,“咱们得赶紧走了!”
随后俩人相互搀扶着朝外走去,忽然一阵紧急的锣鼓声响起。
两人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都看到了不可置信,这是退兵的信号!
“干哈要退兵?”
于佳没回答长海儿,两人继续往外走去,碰见了同样一脸不可置信的友军。
慢慢的很多大周士兵聚集在街道上,同样的不可置信。
现在大周的士兵已经取得了初步胜利,如若乘胜追击,收回城池不在话下。
在这关键时刻,怎会鸣鼓退兵?
军令如山倒,士兵的使命是绝对服从。
他们慢慢退至城外,收兵回军营。
回到军营,才知折冲都尉李长庚为国捐躯,战死沙场。
士兵一时群起激愤,想要为上峰报仇雪恨。
李长庚死后,原果毅都尉顾文斌接管蓟州军营,新任折冲都尉。
新官上任三把火,顾文斌发布的第一条军令就是撤离蓟州,举军朝巴蜀迁徙,要与渝南军合并。
蓟州军营原二十万大军,经此一役,只剩不到五万人。
而今取得胜利又要放弃蓟州城,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营帐内通铺上,狗剩一边往于佳腿上抹着膏药,一边絮絮叨叨。
“上峰的心思真是琢磨不透,明明已经打了胜仗,为何还要撤军,还要迁军!”
“狗剩,以后出言要谨慎,以防隔墙有耳!”
虽然这是大家共同的疑惑,若是被上峰抓典型,难保不会杀鸡儆猴。
一时间,大家都不说话了,狗剩给于佳涂好膏药,又往自己胳膊上的伤口抹了一团。
于佳心中无限苍凉,还是没有阻止屠城事件的发生。
自己一个人太渺小,根本无法改变事情的走向。
她要让自己活下来都很难,其他的事实在是顾不上。
“二柱,以后你教我一些拳脚功夫吧,我想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狗剩坐在了于佳身侧平静的说道。
“嗯?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于佳有些不解。
狗剩躺在了铺上,幽幽的出声。
“我有一个妹妹,她比我小两岁,长的可好看了!”
“水灵灵的大眼睛,一叫我哥哥,我就什么好的都想送给她!”
“在她十岁那年,我偷偷领着她上街买糖人,冲撞了贵人的车马,就被当街活活打死了!”
于佳侧目看了一眼狗剩,他飞快的擦了一下眼角,继续说道。
“我拼了命的想要阻拦,奈何力气太小,被贵人家丁死死地按在地上亲眼看着我妹妹咽气。”
“他们打完人,那位贵人还说她是发善心,并没有打死我。”
“哈哈哈哈哈,她打死了我妹妹放过我居然说是发善心!”
笑着笑着,狗剩就再也笑不下去了,于佳紧紧的拉着他的手。
“好,我答应你,我教你拳脚功夫,你……别伤心!”
看狗剩满脸痛楚的看着她,于佳还郑重其事的点点头,“你放心吧,我教你,我最擅长教人拳脚功夫了!”
狗剩咧开嘴笑了,他从铺上坐了起来,紧紧的回握住于佳的手。
“我相信你!”
狗剩的眼睛里能看的到于佳的影子。
“二柱,你的眼睛真的很像我妹妹!”
“哈哈哈哈哈,二柱,狗剩说你像他妹妹,那你就是娘娘腔!”
长海儿一脸兴奋的凑了上来。
他以为现在抓住于佳的短处,就能抵消他在于佳面前尿裤子的丑态。
于佳面无表情的抽回手,拿起手里的枕头,阴恻恻的朝长海儿走去。
“我娘娘腔?今天爷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纯爷们儿!”
营帐内响起的哀嚎声瞬间惊起了一群看热闹的鸟雀。

拔营的时候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空气中已然带着丝丝暑气。
作为先锋营的兵迁营自然是跟在上峰后面。
不同的是人家骑高头大马,于佳他们步行。
蓟州城在大周朝北,和鞑靼相邻而立,巴蜀在大周朝最南侧,南邻南蛮,中间隔了大半个周朝。
剩下这五万士兵,若是想要到达巴蜀,至少得花费半年时间。
当初于佳根据原主记忆,得知林居安在蓟州军营投军,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打听林姓士兵。
姓林的人倒是有很多,不是年龄对不上,就是身形对不上。
记忆中的林居安瘦瘦弱弱,一副豆芽菜的模样,即使现在长个子,那能长多高?
除去新兵营的士兵刚投军有口音,其他军营的人基本上都说官话。
从口音听不出来对方是哪的人,也不能上来就问人家姓什么,家是哪的。
于佳虽然是拳击教练,要跟学员打交道,不过性格却没有这么外向。
在她看来相熟的人才能问籍贯、家人这些隐私之事,当然长海儿这个自来熟是个例外。
雨越下越大,雨水打在脸上看前路都有点模糊。
崎岖的山路不住的打滑,实在是难以行进,上峰发话原地安营扎寨。
不同于蓟州军营的大帐篷,行军途中都换成了便携的小帐篷。
一个帐篷能住四五个人,于佳狗剩长海儿,还有黑子住在一起。
淅沥小雨转为瓢泼大雨,打在帐篷上“哗哗”作响。
“这个时候要是能上山抓兔子,烤兔子吃就美咧!”
黑子扒拉着帐篷朝外面看去,一脸的向往。
“有军令,不让上山!”
于佳挽着裤腿查看着伤势。
“咱偷偷的嘛,少一两个人队正又不晓得!”
黑子还是不放弃。
长海儿朝黑子头上拍了一巴掌,“二柱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小子犟什么?”
黑子捂着被打的地方,一脸委屈,“我不就说说,过过嘴瘾嘛?”
“说也不让说,军令如山,你胆敢违抗军令?”
长海儿现在是于佳的“忠实粉丝”在外他定是要维护她的权威的。
俩人还在打着嘴仗,于佳的思绪已经飘远。
要是等林居安升了将军再去找他问原因,这样的可行性有几分?
随后她摇了摇头,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林居安升任大将军,来巴结他的人数不胜数,自己也不好近他的身。
况且他当真想要家里人死的话,于佳再去找他岂不是自投罗网?
找到林居安之后,可千万不能自爆身份。
这个时代找个人真是比登天还难!
“怎么又唉声叹气了?”
狗剩查看着她的伤口,“可别沾水了!”
“嗯!”
于佳神色恹恹,并不想多说话。
“难得有休息时间,吃个饼子赶紧睡觉!”
于佳接过狗剩手里的饼子,并没有吃。
“哎,要我说,咱们迁营到巴蜀并不是一件坏事!”
黑子一脸神秘的说道。
“怎么说?”
这倒引起了于佳的兴趣。
看有人捧场,黑子得意起来,他在营帐中可是自诩“包打听”的!
“你们知道渝南军是谁麾下的兵吗?”
“哎呦”一声惨叫响起,黑子愤而出声,“长海儿,你干啥拿脚跺我?”
“跺你,我还想把你撵出去呢!”
长海儿咬了一大口饼子,口齿不清的说道。
“讲事就讲事,别整那些个有的没的玩意儿!赶紧说!”
被长海儿“真实”了之后,黑子老实多了,认认真真讲起了他知道的情报。
当今天子李国立育有五个儿子,一个女儿。
二皇子早夭,四皇子体弱多病,两人并不在皇位人选之列。
大皇子李延盛是皇后所出,外公乃当朝宰相,朝中门生众多,论资历是太子的第一人选。
三皇子李延昭为贤妃所生,外公是帝师,家世显赫,且三皇子此人十五岁隐姓埋名投军,从小兵一步一步成长为将军,功名赫赫。
有趣的是在册封将军之日,皇上才知道这是自己的儿子,同样是皇位的大热人选。
巴蜀渝南军是当朝三皇子李延昭麾下士兵。
五皇子李延庆是皇上一时兴起,与宫女的儿子,成年之后才被封为贤王。
况他广结善缘,做了很多好事,贤王之名名副其实。
不过他背景寥寥,并不在继承者之列。
这次若能顺利入编渝南军,跟着李延昭这样实打实有功勋的皇子,岂不是美哉?
于佳并不关心谁能当皇帝,只要这个人有良心,对得起百姓就行。
睡在潮湿的地上,实在是难以入眠,况且还有长海儿震天响的打鼾声,于佳烦躁的起身朝帐篷外走去。
此时雨已经停了,湿凉的空气打在脸上格外舒服。
站在山上,遥遥相望,还能看到蓟州城点点灯光。
只是这点灯光之人应该就是鞑靼了吧。
攻城之日死了一部分百姓,退兵之后鞑靼应该就会立马处理剩下的百姓。
于佳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呢喃道。
“来世投个好人家,不,投到兵强马壮的大中华时代!”
这样就能免受战乱之苦!
第二天一大早,部队开始启程。
早上还好,在刚下过雨的山林中行进,凉凉爽爽还是挺舒服的。
到了午时太阳火辣辣的照在脸上,很快就撑不住了。
于佳拿衣衫围在脸上,好了很多。
一开始长海儿还会嘲笑她此举更像娘娘腔,后来再也撑不住了,就加入了她。
有伤势过重、身体羸弱的士兵实在是顶不住,就倒下了。
上峰没有停顿的意思,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行至月余,到达平原,竟只剩三万余人。
军营驻扎在野外,终于得了一丝喘息。
天气实在是燥热难耐,于佳几人商议晚间去河里洗澡。
月黑风高,她的身体还未发育,和衣下水,都是十来岁的孩子,她根本不用担心会露馅。
“二柱,说你是娘娘腔,你还真是,下个水都扭扭捏捏的!”
“还有,你平时尿尿也不跟我们一起!”
随后长海儿一阵坏笑,“二柱你说,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他拍着裸露的胸脯,“啪啪”作响,“咱们都是过命的兄弟,你说出来,我们不会笑话你的!”
于佳背对着他们,小心翼翼的用手指搓着胳膊,幽幽的开口。
“嗯,我有隐疾!”
长海儿:……

不知怎的,于佳自从跟随部队来到平原之后,心情放松了很多。
以往更多的是苦闷,现在或许是这具身体离家近了,竟有些豁然开朗的意味。
不光于佳的状态好了起来,其余士兵的心思也逐渐活络了些许。
领导明显能感觉到他们的情绪,这日发了军饷之后,通知明日休沐。
这下长海儿可高兴坏了,一个劲儿的在于佳面前嚷嚷着要去镇子上逛逛。
“近些日子老是有那瘪犊子玩意儿来找他长海儿爷爷的麻烦,明日咱们就去镇子上放松放松吧!”
长海儿说的没错,总是有人时不时的来找茬。
不光找于佳的茬,身边的几人也不得安生。
行至山林中狗剩半夜出去小解的时候险些被人推入悬崖,幸亏师从于佳之后,身手极速上升,才能幸免于难。
长海儿虽是个马大哈,倒也能感受到不寻常来。
于佳却有自己的打算,她知道肯定是刘东方动的手。
军队人多眼杂,于佳等人又在队伍前方走,新兵营就在末端。
他们双方接触不到,刘东方却能收买人办事。
就像上次在蓟州城一样,要不是于佳机灵,早就殒命了。
狗剩知道内幕,他不止一次的跟于佳提议要结果了刘东方,明日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此事要从长计议,不能落人话柄。
“明日我要去办事,你与狗剩去逛吧!”
还没等长海儿说话,狗剩却不干了。
“我知道你要去干什么!”
他压低了声音,目光炯炯似有烈火燃烧。
“不光你与他有过节,我也有!”
“爷爷好好的被他送到先锋营送死,这口气实在是咽不下!”
“什么跟什么?二柱你们俩又在打什么哑迷?”
长海儿急得抓耳挠腮,俩人经常把他排挤出去。
狗剩拽着长海儿的领子,“还有他,他也不能置身事外!”
于佳实在是不想再把两人牵扯进来,“狗剩,听我说,此事因我而起,你受我连累,是我对你不住。”
“这次我把事情解决之后,以后就安生了!”
狗剩一把推过长海儿,猛地站起身来。
“你一直都是这样,有事就憋在心里不说,你上次解决董大的时候要不是我给你遮掩,你早就见阎王了!”
“什么?”
长海儿惊讶的张大嘴巴,他总以为董大的死是刘东方硬安在林二柱身上的,没想到还真是她的手笔。
长海儿急忙站起身来,朝帐篷外看去,所幸没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长海儿回头坐在于佳面前,压低了声音,“董大真是你那啥的?”
于佳看向犹在忿忿不平的狗剩,怪他怎能这般鲁莽,把这件事给说了出来。
现在要怎么办?长海儿要是把这事捅出去,她必死无疑!
于佳犹豫了片刻便定下心来,她周身萦绕出杀气,看向长海儿的眼神变得木然起来。
长海儿没有察觉到于佳已然对他起了杀心,他激动的去扯于佳的衣袖。
“二柱,好二柱,你真是战神下凡!”
“你居然能杀了董大,你可真是了不起!”
于佳眼眸转动,嗯?什么情况?
长海儿像是看见了他老爹,亲热的说道:“你都不知道董大这个瘪犊子多过分!”
“他让人喝他的洗脚水,还让人喝他的尿,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一开始我得知他死了的时候高兴了好一阵,现在得知他居然是你结果的,你不是为民除害的神仙是什么?”
“二柱,以后我再也不喊你娘娘腔了,你年长我一岁,我就叫你二柱哥!”
长海儿觉得这事与有荣焉,要不是有所顾忌,他能传出去大肆炫耀。
“看,这就是我同铺的兄弟林二柱,他可是杀了董大的战神!”
于佳敛了气息,郑重的看着长海儿,“长海儿,我这是条贼船,上来之后再想下去就只能是尸体了!”
“那有什么?我的命都是你的,还管什么船不船的?”
长海儿在于佳面前盘坐下来。
等于佳跟他说了当时在蓟州城中发生的事后,长海儿对刘东方又是一阵破口大骂。
“行了,明日定要万般小心!”
于佳有些担心长海儿,总觉得他不太靠谱。
“这事你就放心,我办事包你满意!”
狗剩挑眉看向于佳,还有些得意。
于佳怎会不知狗剩的打算,他把长海儿拉进局里,盘算的是人多力量大。
现在只得这样了。
晚上黑子回来,于佳就向他打听镇上的情况。
不愧是“包打听”消息还真是灵通。
翌日天没亮,于佳和狗剩两人便来到了镇上最大的青楼烟花楼。
“二柱,咱们真要进这……烟花之地?”
狗剩看着眼前花里胡哨的木楼有些迟疑。
“嗯!”
经过晚上的纸醉金迷,早上姑娘们本来是不营业的,无奈于佳和狗剩一副吃人活阎王面孔,老鸨还是打开了门。
她听说最近有军队驻扎,这些可都是吃皇粮的军爷,她得罪不起。
是以还未来得及上妆,便迎了上去。
“哎呦我的爷,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你们想要什么样的姑娘?”
于佳面上镇定,微微颤抖的身体已然出卖了她。
“要好看的!”
老鸨是个人精,心想这又是两个不谙人事的雏儿,找个姑娘打发了就是了。
“咱们这的春柳姑娘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我这就把她给叫来伺候两位爷!”
于佳摇摇头,春柳,取这名字还能会是什么上乘的人?
“我要你们这最好看的姑娘,你们这的头牌!”
狗剩面目狰狞,“要是胆敢敷衍了事,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哎哎,可不敢可不敢,我这就去叫流萤起床!”
许是两人装腔作势,真吓到了老鸨,不消片刻,老鸨就领着两人来到了二楼站定。
老鸨轻轻扣响房门,“宝贝闺女起了没?”
并无人回答,几人等了大概半柱香时间,门开了。
只见眼前女子面若玉盘,双眸璀璨如星辰,樱桃小口不点而朱,走起路来薄纱轻盈浮动,犹如一曲娓娓道来的江南小调,让人沉迷其中。
于佳想不到在这小镇竟有如此绝美颜色,一时之间竟看呆了。
“咳咳,两位军爷,可否满意?”
老鸨骄傲的挺直身板,流萤可是她最得意的佳作。

“怎么小妹妹也学戏文里的把戏逛窑子?”
流萤自顾自的坐在红木凳子上,青葱手指捻起精巧的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于佳有些慌乱,她压低了声音,“你管谁是小妹妹,小心我揍你!”
流萤捏起茶杯,放至唇前,却并未饮茶。
掀起眼皮瞥了于佳一眼,幽幽的开口。
“我见过的男人,比你吃过的盐还多,你来这要是不办事,照样得付钱!”
于佳满脸通红,有些不知所措,本来在心里想好的说辞,一时之间竟一字也想不起来。
看出了于佳的窘况,流萤放下茶杯,站起身来走到梳妆镜前,用纤细的手指随意勾起一串珍珠项链。
“小妹妹,你可想好了,我的时间是很贵的,你确定要在这跟我耗下去?”
于佳压下心中的慌乱,朗声开口,“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话罢,她从袖筒里拿出昨日刚发的饷银,放至桌上�%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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