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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君(枝呦九)


反正肯定是不像老和尚。
她提了笔,在一边写了几个字。
“元狩四十八年,春。”
郁清梧见了,还是夸赞的,“你的字很有气势。”
但其他的,也夸不出来了。
钱妈妈过来给他们送糕点吃,闻言悄悄的翻了个白眼。、
——要是她,她闭着眼睛都能夸出几朵花来。
她老人家势必要给年轻人做一做榜样的,于是特意走过去,呀了一声,拿起来看:“瞧瞧,瞧瞧,这横竖撇拉,瞧瞧,没有十几年的功夫,是写不出这笔字的。”
兰山君:“……”
她好笑道:“也不知道妈妈是夸我还是损我呢。”
钱妈妈便讪讪道:“当年我夸人也真诚得很,只是这么多年跟着老夫人骂东骂西的,很是退了些本事。”
可见无论是什么本事,都是要长久修炼的。
等兰山君要走的时候,钱妈妈还对她道:“下回你要是被人欺负了,就让我去给你出头,正好给我练练嘴。”
兰山君知道她在说什么,她这是怕自己今天回去受委屈。
所以说,有时候萍水相逢,也能抵千山万水。
她感激的道了一句,“妈妈放心,我心里有数的。”
朱氏早早就等在堂庭里。
她都不敢坐下!
她心里有愧,自然是如坐针毡。
等兰山君回来,她开口就是道歉,“实在是事出有因,我不好拒绝,只能任由你三哥哥拿去。”
兰山君:“那母亲现在这样,是想让我说什么呢?”
朱氏支吱吾吾说不出话来。
兰山君:“三哥还没有回来吗?”
朱氏连忙点头,“那么多人,没准交了几个好友,去吃些酒也说不定的。”
兰山君:“既然如此,途中可能多有事故,母亲可曾想过会遗失?可曾派人去先拿回?”
朱氏一愣,“什么?”
兰山君似笑非笑看过去。
朱氏羞红了脸:“不曾。”
她轻声解释,“我已经盯嘱过他了,你三哥哥虽然嘴巴冒失,但在外头还是稳重的,必然不会遗失了你的东西。”
兰山君:“那就是最好的。”
她静静的坐在堂庭里,“我在这里等三哥哥回来。”
朱氏就发现了,兰山君今日的态度很是冷淡。
她前段日子还觉得她总是温温和和,格外疏离。结果比起今日的态度,前几日实在是和气。
朱氏面上也有些下不来台,只觉得山君还是太过于刚烈了。
再怎么样,也不能如此有撕破脸皮之像。
她唉声叹气,又不好说,且自己有错在先,实在是没有脸面的。
结果就这么会功夫,慧慧和三少夫人也过来了。
见两人气氛不算融洽,三少夫人马上找借口离开。兰慧等她走了之后直言道:“怎么了这是?”
兰山君端起茶杯抿一口,又不轻不重的放下,继而发出不轻不重的响声,道:“母亲和三哥哥偷走了我的刀。”
朱氏闻言,猛的抬头,只觉得方才那响声如同千斤重,“山君——怎么能说偷呢?”
兰山君笑笑:“就是偷了。”
趁着她跪在祖母的院子里,偷偷摸摸的拿走,又偷偷摸摸的还回来。
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说,“不告自取既为偷,这是先祖圣人说的,也不是我说的。”
朱氏面色涨红,却又被她这样强硬的态度怼得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最后只能喃喃说,“不是已经叫人跟你说了吗?我那是事急从权,你这个孩子,怎么得理不饶人?好歹是一家人,说话的时候应当注意些,彼此也好相处……”
兰山君微微笑起来:“注意不注意,相处不相处——但不告自取,即为偷。”
一句话,把朱氏的长篇大论又噎了回去。
所以说,在自己有道理的时候,何必听别人说什么呢?
做长辈的,对子女总是有许多歪道理。
但这个道理听不听,又全凭良心。
她如今的良心是不剩多少了。
兰慧便大概知晓了发现了何事。
她有心想要缓解,却又怕自己一开口不是伤害到母亲就是伤害到六姐姐,索性坐到一边骂三哥——这总没错!
正骂着,兰三少爷就回来了。
三少夫人陪着他一块,脸上颇为尴尬,可见也是在路上知晓刚刚兰山君和朱氏是为什么吵架。
她真是羞死人了。在娘家的时候,整个族里也没有办过这样不体面的事情。
六妹妹性子冲,她本以为丈夫一回来就要被骂的,结果却见她只是静静的接过了刀,放在手里不断的看。
而后问,“三哥,齐王世子可曾夸奖这刀?”
兰三少爷没被骂还有些心虚,他道:“齐王世子没看,他忙得很呢。”
“但其他人却夸了它许多,他们哪里见过戒刀,都只是听说过罢了。”
所以说,他很有先见之明,没有抢风头,却另辟蹊径,也有了一番风光。
他说,“魏王世子对我尤其好,还说下次请我喝酒。”
然后想了想,说,“就是皇太孙殿下也拿过这刀去看呢。”
兰山君抬起头,“皇太孙?”
兰三少爷骄傲得很,昂起头颅,“是啊。”
他说,“皇太孙殿下还问我这刀的来历,我还替你在他面前美言了几句——”
兰山君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
手里的刀一点一点被她攥紧。
她一直在想一件事情。
宋知味为什么会娶她。
为什么前面十年不声不响,跟她生儿育女,跟她相敬如宾。后面那一天,却把她送去了淮陵。
如今,虽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倒也有些模模糊糊的答案了。
也许是有人在背后帮了她一把,也许有人在背后利用她。
但无论如何,应该也是先从认出她开始的。
也许正是这一次呢?因为母亲不喜欢她的过去,不喜欢她练刀,她每次出门都是规规矩矩,从未带过刀出去。
她心中万般揣测,在这一刻却通通退去,只剩下一股莫名而上的怒意,和无尽的委屈。
她的手紧紧攥着刀,而后突然站起来,对着兰三的手就要敲下去。
朱氏惊慌失措,立马护着,将人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兰山君的刀就横在了她的胸前。
朱氏吓出一身冷汗,大声道:“山君,刀去刀回,完好无损——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兰山君只觉得自己听了一个笑话,“那母亲,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你知道我那不知道坚持了多久的日子,叫做点天光吗?
她那段难熬的日子里,即便再痛苦,恢复理智后也不曾真正怨恨过镇国公府一家不去救她。
人人都有难处,她知道。
她咬紧牙关,沉声问,“但母亲又凭什么偷走我的刀,甚至都不跟我说一声——你凭什么,觉得只是刀去刀回,完好无损?”

太孙妃拎着食盒进了书房。
皇太孙正坐在书案前闭目养神,听见门打开的声音,他都不用睁开眼睛,便笑着道:“日日这般吃宵夜,恐以后胖了你要嫌弃我。”
太孙妃利索的将菜一一摆出来,“来吃吧!”
两人自小一块长大,青梅竹马,长大后又成为夫妻,生儿育女,彼此之间清楚得很。她见他久久不回,待在这书房里面一个人闷着不出,便知晓是有事情难着了。
但从小到大,他为难的事情太多,问也问不尽。索性只让吃,道:“我让人给你做了青笋肠,要不要蘸点辣子?”
皇太孙脾性温和,嘴角含笑:“好啊。”
太孙妃也给自己盛了一碗饭默默吃起来。
她从小就吃得多,皇太孙却因为身子弱吃得少。他吃不下的,她都拿过来吃完。
如今长大了,夫妻十载,这般习性也没有变过。眼见他磨磨唧唧,慢慢吞吞,便端起他面前的饭倒了一半到自己的碗里,“没事,我吃不胖。”
而后抬起头,“你今日到底怎么了?怎么我来了还愁眉不展?”
皇太孙替她夹了一筷子酸萝卜开胃,轻声道:“元娘,你还记得舅祖父吗?”
太孙妃瞪大眼睛,她是当年的知情人,马上左右看看,而后压低了声音问,“怎么了?怎么想起舅公了?”
皇太孙:“没事,就是突然想起了。”
他感慨道:“距离父王和他离世,已经过去了将近十七年。”
他从九岁,也成了二十六岁。
当年舅祖父抱着他举过头顶放在树上,道:“等我们阿虎长大了,不用舅祖父也能爬上来。”
他胆子小,吓得惶恐大叫,父王过来瞧了叹气,“这可怎么办哦,跟个女娃娃一般。”
舅祖父:“我家元娘虽然是女娃娃,却厉害得很。”
他站在树上啊啊啊叫,父王却笑着递给舅祖父一把戒刀,“舅舅,你看,这是阿虎给你做的。”
舅祖父就抬起头看他,“阿虎,你又去打铁了啊!”
他便脸红起来,支支吾吾的,“反正是我偷偷做的。舅公,你不是说以后要去做和尚吗?这把戒刀你喜欢吗?”
舅祖父哈哈大笑,“我那是说笑呢,我做什么和尚,那我怎么喝酒吃肉?到时候做个酒肉和尚对佛祖不敬,怕更是没福。”
他的脸就更红了。
其实他最开始想要打的是一把将军用的长刀。但是打长刀太累了,他就做成了小小的短刀,又听前几日舅祖父在家里对着父亲嚷嚷着要去做和尚积福气,便灵机一动,做了这把戒刀出来。
因为偷了懒,所以匕首上的纹路也少了半截。
为了好看,他自己画了点上去纹路,看起来到底是不丑了,但没有什么特色,跟普通人用的一般,他本是不好送的,谁知道父亲从他的屋子里翻了出来。
他便道:“要不还是还我吧,我重新给你做一把大将军用的战刀。”
舅祖父:“不用,这把就足够好啦。我们阿虎自己做的,还做得这般好,我心中欢喜呢。”
他就趁机道:“舅公,父亲,能给我换个名字吗?”
阿虎这个名字好俗气啊。
他说,“就是虎,也有许多叫法,山君就很好啊——”
舅祖父切了一声,“山君是女子的名字。男人嘛,就该叫猛虎才好听!”
他坐在树上悲伤的大喊:“我不想叫齐猛虎!”
而如今,除了妻子,已经没人叫他这个小名了。
而如今,有一个姑娘,带着他送的戒刀到了洛阳,叫山君。
山君啊……
他深吸一口气,怎么就这般巧呢。
父亲对外是病逝,但其实自戕而亡。这个少有人知道。
舅祖父是听了父亲死讯吐血而亡。这个众人却都知晓。连他都觉得这没有假。
但确实,他没有见过舅祖父的尸体。
父亲那般惨烈死去,皇祖父不忍心杀舅祖父,也是有可能的。
他心神不宁,却不敢贸然派人去淮陵查,怕被皇祖父知晓。便只能徐徐图之了。
他愁容满面,一口饭也吃不下去了。
若真是他想的那般,那这个姑娘就是舅祖父在淮陵养的。
他还需要护一护。
毕竟是叫山君的人,归根究底,是有一份香火情在的。
他怔怔出神,太孙妃用手戳戳他,“是不是真出什么事情了?”
皇太孙:“没事。”
这事情却不能告诉任何人。
那把刀应当只有他认得出,她又是镇国公府的人,只要知情人少,暂且应当是无事的。
太孙妃心思大,从不多想。他说没事就没事吧,但她也有话说,“你这个人,就是太喜欢伤春悲秋了,如今儿子也像你,我倒是担心得很。但儿子我能打一顿,却不能打你。”
皇太孙只好大口吃饭。
太孙妃收拾碗筷要走了。
两人在一块的时候,倒是不喜欢奴仆们伺候,什么都自己来。皇太孙从小跟着她一块做,而今很自觉的为她倒水喝。
太孙妃一口喝完一杯水,拍了拍他的手,“阿虎,你别想太多,舅祖父是个潇洒之极的人,你这般时不时念叨一下他,他说不定还不自在呢。”
皇太孙点头再点头,等送了心大的妻子离开,又忍不住发愁。
没曾想门又开了。太孙妃抱着被子进来,“咱们今晚就睡在这里。”
皇太孙笑笑,跟她一块躺下。她抱着他,“你要不要跟我说一说你发愁的事情?说出来就好了。”
皇太孙就道:“我看上了一个人。”
太孙妃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
皇太孙猛咳起来,叹息道:“是看上了一个臣子。”
太孙妃不好意思的笑,“谁啊?”
皇太孙靠在床上,“邬庆川的弟子,郁清梧。”
太孙妃:“你怎么看上他了?”
皇太孙温和道:“他适合做一把刀,无论是砍向邬庆川还是砍向齐王叔,都正合适,我如今缺人手呢。”
太孙妃沉默起来:“那你也要对人家好点。”
她抱着丈夫道:“我听说过他的事情,他也是个可怜人。”
翌日,镇国公府,朱氏病了,兰慧早早的赶过来陪着她。
三少夫人一是要管家,二是昨日那般的场面她都瞧见了,她在那里,婆母怕是会尴尬,请安之后便走了,并不待在屋子里。兰山君肯定是没来的,于是一屋子里,就剩下娘两个,朱氏又委屈的哭起来。
兰慧心头上了火,今日嘴角便燎泡了。母亲一哭,她就摊手,“算啦,六姐姐也是气头上,那是她师父的遗物呢,你们拿了才去说,还要派人去寿府说,我听着心中都不得劲。”
朱氏:“我那是怕了她呀,我又不敢不说。”
兰慧:“既然不问自取,也当等她回来再说,怎么还跑人家府上去?不就是想要她知道,您心里是怕了她的。哦,你拿了人家的东西,还一副怕了你的模样,不是纯粹欺负人嘛。”
朱氏愣了愣,“我没有这般想。”
兰慧摆摆手,“但你是这般做的。”
她说,“昨天六姐姐拒绝我去她床上睡了。”
说起这个就愁,“我好不容易跟六姐姐亲近些,如今又远了。”
而且……
她说,“六姐姐这几日,又或者说,从回到镇国公府后,其实一点也不快乐。母亲没有发现吗?她整个人……”
兰慧比划了下,“她整个人绷得很紧,像弦。只要这么轻轻一扯,她就要断掉。”
朱氏叹息,“可是,她的气焰也太大了,此事本可以不闹成如此的。”
兰慧:“三哥哥没有说六姐姐的身世吧?”
朱氏:“他能有那般傻?只说是她有慧根,一个和尚见了欢喜,死后便把遗物给她了,戒刀只是其中一样。”
兰慧:“那就好,我现在总算是知晓四叔的心情了。”
朱氏没好气看她一眼,低声道:“我心里还有愁绪呢。”
兰慧:“什么愁绪?”
朱氏:“她这般模样,以后你三哥哥心中肯定是有疙瘩的。我在的时候,还能压着你三哥哥以后帮扶她,她要是在夫家受气了,至少有你三哥哥撑腰。”
“可她现在跟璋儿急头白脸的,以后被夫家欺负了怎么办?我心里就怕你三哥不帮她。”
她掉眼泪,“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哪里就偏心你三哥一个,你们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的。”
她拉着慧慧的手,“你跟你三哥哥好,等以后,若是你六姐姐需要帮忙,你就去跟你三哥说。”
兰慧应了。她等母亲睡着之后去,又去看六姐姐。正好瞧见寿府的钱妈妈送东西来。她上前问好,听见六姐姐道:“慧慧,寿老夫人给你带了些吃食。”
兰慧知道是六姐姐在寿老夫人在自己面前美言了,感激道:“是,我也给老夫人做了个香包,劳烦钱妈妈待会带回去。”
钱妈妈笑着道:“多谢您了。”
又看向兰山君,“这是姑娘要的书,既然送到了,那我便回去了。”
兰山君哎了一声,跟慧慧两个人亲自送她出门。
兰慧眼巴巴的道:“六姐姐,我能在这里坐一会吗?”
兰山君有些为难,道:“我想看会书。”
钱妈妈是受郁清梧之托来送段伯颜写的文章。
她送兰慧出去,“我知晓,你这段日子极难,既要顾好母亲,又要顾好我,在你这个年岁来说,实在是难得。”
若是上辈子慧慧能与她这般好,她心中肯定欢喜。但于她现在而言,亲情二字却有些难以消受了。
她不愿意伤了慧慧的心,笑着道:“你多顾着自己的事情吧,你才只有十三岁呢。”
小姑娘操心太多,也不是好事。
兰慧愣愣的被送到门外,好一会儿才红了眼睛。
小丫鬟看着她这般,心疼道:“您一片好意,六姑娘也太过分了。”
兰慧看她一眼,“闭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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