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有人想坐庄,要请鹿儿跟她丈夫一起吃个饭聚个餐。
其实本意还是借个由头,大家一起吃个饭。
语鹿想拒绝,又抹不开脸,推推拉拉就答应下来。
薄司寒那边,她想先问问他的意见,若是他愿意一起,就一起。倘若不愿意,大不了她自己去赴约就好了,也不是个大事。
但薄司寒还是同意了。
什么叫做今天才知道她还有个丈夫?
没好气的冷笑一声:“要是我一直不出现,你就一直装单身?”
“不是装单身,是装单亲。”语鹿认真纠正。
薄司寒眉心微动,脸有点臭:“苏语鹿,你可别太过分!”
语鹿瞥他一眼,唇角上似笑非笑:“那你还跟不跟我去?”
薄司寒拧着眉头看着这里糟糕的环境,强忍着极大的不适。
嘴角弯弯,对着语鹿扯出一个逞强的浅笑。
“为什么不去?”
“可是……你不是最讨厌这种路边摊大排档……谁说的又不卫生又不上档次……”
“我又不是生活在无菌环境里,没那么矫情。”
说完,就拉着她走在了前头。
薄司寒当然要去,因为这些人平时都是围绕在苏语鹿身边的,跟她在一起的时间比他跟她在一起的时间还多。
他必须去好好看看,有没有什么不长眼的狗东西,暗戳戳的想挖他墙角。
毕竟,她有前科,他必须要有前车之鉴。
不能再出现上次一样的情况,她跟薄司礼都成一家三口了,他还傻乎乎的蒙在鼓里。
语鹿的同事是定了一个大包间。
一张大圆桌,整整齐齐的坐了十四个人,有男有女,男的更多一些。
等语鹿和薄司寒坐下,刚好十六个,挤挤挨挨的,连抬手夹菜都有些困难。
薄司寒脸上写满了不适应。
这对他来说是第一次,跟这么多人一桌吃饭。
不过语鹿的同事对他都很友好,看到他人来了,也不见外,就像看到久未蒙面的亲妹夫似的。
纷纷站起来自我介绍,然后跟他握手。
这群警察平时都是忙着抓捕罪犯,根本没太关心新闻。
所以除了其中有一个觉得他有点眼熟,在场的愣是没一个想起来他是本城首富。
薄司寒的表情则更加精彩一些。
毕竟在正式的场合,薄司寒跟谁握手都是有讲究的,也没一次性握过这么多人。
握手完毕后,他脸上露出一种罕见的奇异表情,然后看着自己的手,有点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
语鹿低头笑了笑,握住他的手,把他拉回座位。
这时候,她也用包里的纸巾给他擦了筷子和碗,把碗筷都摆在他面前,凑到他耳边低声说。
“可以不吃,没关系。”
薄司寒听话的点点头。
毕竟这不是他的主场,他做什么事都是头一回,生怕出什么错,只能听语鹿安排。
一番寒暄介绍的话说完,大家边吃边聊。
话题一会儿撩开,很快又自然的绕回到语鹿身上。
一个一个都在薄司寒面前夸语鹿优秀,那么能吃苦,一点都不像个女孩子,而且她每次打靶都是拿第一名。
薄司寒听到外人夸自己内人,心情自然很不错。
他的右手一直在桌下牵着语鹿的左手,分开一会儿都舍不得。
一张桌子上,只有语鹿的师父肖莱一直没说话,而是仔细打量着薄司寒。
语鹿结过婚有小孩这个情况,肖莱是清楚的。
当时他看到简历时也有点震惊,毕竟语鹿这个年纪结婚生子都太早了,小孩按时间推算的话,可能怀上的时候还没大学毕业。
可能是身为刑侦大队队长的自觉吧,当时就多嘴问了老嫂子一句,语鹿这什么情况啊?年纪这么小就当人家妈了?
鹿儿结婚的时候,嫂子您也没请咱喝杯喜酒,咋地,瞧不起兄弟呀。
岳静宁也只是笑,说语鹿跟姑爷谈恋爱是谈的早,因为感情好结婚也早。
其他就不再多说了。
因为语鹿提前提醒过岳静宁,薄家是豪门,在外行事低调点,别太张扬,否则会惹来很多麻烦。
岳静宁也知轻重,毕竟当初语鹿怀着五一,很多人想要语鹿和五一的性命,还在燕窝里下毒这些轶事,她后来也听说了。
外人再亲,也亲不过自己外孙,为了五一着想,语鹿这个千叮万嘱,岳静宁还是听进耳朵里了。
而原本对语鹿嫁的夫家丝毫不感兴趣的肖莱,看到老嫂子这么含糊其辞,大概也是职业病作祟,反而对语鹿的夫家好奇起来。
他再度仔细阅读了语鹿的档案资料,这才发现她的丈夫是现在的北城首富薄司寒。
那时候正是七八月,北城最热的天儿。
肖莱手拿着语鹿的个人档案,不寒而栗。
因为他记忆力还算不错,想起很多年前,语鹿突然失踪了三天。
岳静宁到处托老苏的旧下属去找她,肖莱也自然在找寻她下落的人之中。
好不容易找到苏语鹿的消息,语鹿已经去了警察局报警强暴,当时她指证的人……如果肖莱没记错的话,就是这个薄司寒……
肖莱对当时薄司寒带着律师在警察局为自己做辩护的场景记忆犹新。
因为那实在是一场看上去很奇怪,但从法律和证据链条上来看完全找不出破绽的完美辩护。
语鹿也因为缺乏有力证据,不仅状告强暴变成了诬告,还反而被扣上了做援交的帽子。
肖莱是警察。
警察就是即便对当事人的遭遇充满了同情,纪律也不允许他做出远超职权范围内的事。
所以当时的他除了阻止岳静宁暴打“不争气”的女儿,眼看着薄司寒嚣张的扬长而去,他什么都不能做。
后来,听说语鹿和岳静宁都病了,他还时常去探望。
再后来,她们母女搬去了雪都,他除了偶尔打个电话问候一下,也没有再过多去打扰她们的生活……
肖莱看着近在咫尺的语鹿夫妻,心中疑窦丛生。
说实话,他们两个坐在这里,旁人是绝对看不出来两人已经结婚四年。
因为两人的状态不像老夫老妻,倒像足了刚开始确认关系的小情侣。
尽管空气里都是甜蜜的气息。
尽管彼此一个眼神都是爱意交流。
但彼此之间又还没浓稠到甜腻出来,有些生涩,有所保留。
这就真的很奇怪……
语鹿来这里工作三年,可从没提过自己这个丈夫。
一直以来她身边带着个小孩,因为她从不吭声,大家都以为她不是丧偶就是离异……
此时肖莱再看着这两人……这个奇怪的组合……
不管是“被诬告”的受害人娶了“仙人跳”的援交女。
还是被侵害的少女嫁给了强奸犯?
……怎么……都很匪夷所思。
“我说呢?鹿儿怎么从没把人拉过来给我们洗洗眼。”
他笑了笑:“工作比较忙,语鹿托你们照顾了。”
言谈间有些拘谨,话不多,别人问一句,他答一句。
有时候问到一些不好开口的,他也只是微笑,招牌式的笑容更是未曾松懈半分。
周遭的人见他似乎不太善言辞,便没太为难他。
纷纷抢着活跃气氛。
“应该的,应该的。”
“我们帮你看牢了她的,老实着呢!绝对没有多看别的男人一眼。”
薄司寒原本谈话兴致不高,不过听到这话,微微挑了下英挺的眉尾。
顺着旁人的视线望向语鹿,语气变得有些玩味。
“是吗?”
语鹿被男人眼风一扫,故意说:“也不是没看,偷着看,我时刻准备骑驴换马。”
他被摆了一道,微阖着眼眸。
隔了好一会儿,才轻叹道:“果然啊,骗到手了就不珍惜了,唉,坏女人。”
一桌人哄笑起来。
气氛很融洽。
笑声一轮接着一轮。
当然,有人笑,就会有人摆黑脸。
肖莱就是。
此时,肖莱心里已经给薄司寒打了不及格。
以他搞刑侦多年的观人经验,只觉眼前这个男人过于精明,既懂得审时度势,又善于伪装。
其实,鹿儿人也嫁了,孩子也生了。
轮不到他这个外人插嘴。
但肖莱还是不放心。
语鹿是肖莱师父的女儿,现在肖莱又是语鹿的师父,他就像自己一手带出来的亲侄女。
是真舍不得她受委屈。
若真是恩爱无比,这男人就不可能把小孩和母亲丢在国内好几年不闻不问。
若真是两情相悦,当初在警察局那事儿就越发解释不通了。
于是肖莱坐在饭桌上看薄司寒。
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像混蛋,还是特别会哄人的那种斯文败类。
只想不通鹿儿也不傻,不知道是怎么被他骗到手的,果然女人还是三观跟着五官跑么?
勾勾手指就忘了疼,跟人贴心又贴肝了。
肖莱只不知道,真真勾勾手指,就跟着人跑的是他眼里那个混账东西王八蛋。
为了眼前这个女人,他是绿帽也戴了,盘也接了。
什么底线都没了。
除了把一条命送给她,他还真是没了底牌。
此时,旁人给薄司寒倒酒。
语鹿连忙帮他挡酒。
把他那杯酒放在自己跟前,还给他叫了罐可乐。
她护他护的那么上心,落到肖莱眼里,又点了导火索。
借着酒劲儿,冷漠的表情忽换成了炙热拉拢。
肖莱准备狠弄一下薄司寒。
“鹿儿,你这就没意思了,在座的爷们儿哪一个不是上白的,就你男人上糖开水,护短也不是这么护的,欺负师父和师兄们没老婆疼不是?”
大手一挥,肖莱立刻叫老板打来三斤用蛇虫鼠蚁等乱七八糟东西泡的杂酒。
“要是真把咱们当鹿儿娘家兄弟,先自罚三杯再说!”
语鹿看着简陋的杯子和廉价的酒水,拧紧了眉头。
知道薄司寒的脾气,他哪里碰的了这个。
语鹿还是把今天这个饭局想的太简单。
这顿接风宴除了是同事的盛情难却,语鹿会答应下来,也有私心,因为她也想和薄司寒单独相处一会儿,还想把他拉进自己的生活。
显然,比起让语鹿去适应薄司寒的生活方式。
薄司寒适应语鹿的生活习惯更难。
对她来说稀松平常的事,可能对他来说,处处都是雷区。
“师父,他喝不了酒的。”
她拦着师父不让他欺负薄司寒,连帮着挡酒。
“你要喝酒,我帮他喝了好了。”
其他人见状,没想到语鹿这么护短,纷纷控制不住面部表情露出痴笑。
还有的看出肖莱本意是想给语鹿在丈夫面前撑个脸面,可惜语鹿没有领会到其中精髓,反而把为她出头的师父将了一军。
赶紧给肖队支了个眼色,挤眉弄眼:怎么的,枉做小人了吧。
肖莱酒都喊来了,叫嚣也喊了出去,这时候怎么能往回退。
让他刑侦大队队长的老脸往哪儿搁。
对语鹿横眉冷竖:“你能不能别这么扫兴,爷们儿的事儿,女人靠边站!”
薄司寒看到肖莱目光抛来电光火石的一瞥,倒有些心疼自己女人被自己师父骂。
关键这挨骂,还是为了护自己。
他心情很好。
心情一好,就不在乎那酒杯脏不脏,那酒泡过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吴三桂还冲冠一怒为红颜呢?
自己不就为苏语鹿喝三杯,死不了的!
他悠然站起来,接过了肖莱递过来的塑料杯。
劣质的塑料杯里的浑浊液体,还有些不明物体在打着旋儿。
他抿紧的薄唇很明显的僵住。
最后还是朝肖莱笑笑,跟着语鹿喊师父:“师父,您说的对,其实我早就该跟着语鹿来见见大家,拖到现在才来,自罚三杯,应该的。不过我的确不胜酒量,就喝一点。”
肖莱没说什么,只是扬了扬下巴,让他屁话少说,赶紧吞。
于是薄司寒握住杯子跟肖莱的杯子碰了一下。
头一仰,往喉咙里倒酒。
辛辣的味道直冲大脑,薄司寒的味蕾和胃明显都不适应。
可肖莱压根不给他缓和的余地,抬住杯子底部,将杯中液体全部推进他嘴里,楞是一滴没剩。
一杯喝完,薄司寒深深蹙起眉头,没想到这杂酒,这么上头。
感觉像是一把火点燃了喉咙一直烧到胃里去。
他低头咳嗽了两声,语鹿赶紧给他递上茶水,让他喝两口漱漱口。
但肖莱立刻又递来第二杯,把语鹿的茶杯挤到一边去。
他竖起拇指。
“哈,带劲!来,第二杯!”
有的是敬酒,有的则是罚酒。
当薄司寒咬着牙喝完第三杯时,肖莱又把第四杯酒递了过来,他便有些明白了,肖莱的这杯酒属于后者。
只是语鹿这师父为什么平白无故的跟他不对付。
再细细打量肖莱两眼,觉得他有些眼熟,一时半会儿倒没回想起是在哪里见过。
肖莱将酒杯直接握进他手里,薄司寒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一饮而尽。
这一回喝完,他是真的有点来不及,止不住的咳嗽不说,脸上也绯红一片。
语鹿看的干着急。
“薄司寒,别喝了。”
肖莱压根不管他受不受得了,又把第五杯酒倒好,递了过来。
“师父,他真的喝不了酒!”语鹿眼神一沉,往肖莱手里夺酒:“你非得让他喝,那我帮他喝。”
肖莱把手抬得高高的,让她抓不着。
薄司寒刚缓过气,他又把酒递了过来,对着薄司寒沉声说了一句话。
“小子,你好好想想,我今天这酒,应该没为难你吧。”
薄司寒的头已经开始发晕。
兴许是多喝了两杯,受到酒精刺激,突然就想起了眼前的人是谁。
那是在六年前,苏语鹿在警察局报警,这位警官也在场。
那时候他还不是肖队,只是一名普通刑警,看着语鹿被岳静宁暴打,拼命阻止。经年岁月,他胖了,也老了,脸上都是风吹雨晒的痕迹。
可他还记得薄司寒,也记得当初在警察局里发生的事。
薄司寒心里五味杂陈,他不安看了一眼语鹿,突然很害怕肖莱会说些什么,打破两人之间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
于是薄司寒立刻又拿起酒倒进了肚子里。
肖莱知道薄司寒应该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又倒了一杯,递给薄司寒。
这两个男人,就这么一言不发的一直喝酒,喝了一杯又一杯,直到壶底三斤酒都见了底。
薄司寒的脸是没有血色的苍白。
胃里翻江倒海,难受的要命。
转身离开包厢,去到外头草丛里,吐了个翻江倒海。
语鹿拿着矿泉水紧张的跟去,只是没有经验,不知道喝吐的人不能喝水。
喝了水胃痉挛的更厉害。
薄司寒吐到胃里实在没东西可吐,胃一阵不受控制的痉挛,只能倒了些苦胆水来。
饭桌上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心大的还以为就是肖莱身为语鹿的师父开心,才找他斗酒。
肖莱坐在饭桌上抽了一支烟,思忖片刻,还是走出门看看情况。
悄无声息的走到两人身后,看到语鹿弯着腰,拍着薄司寒的背。
薄司寒吞咽着矿泉水漱口,一边对语鹿挥手,哑着嗓子说自己没事。
肖莱丢了烟蒂,淡淡地把视线转回到薄司寒身上,揪起他的衣领猛的把他从地上拽起来。
“你跟我都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律师,你早该进监狱了。现在鹿儿既然已经嫁给你了,从前的事,我看在她和小孩的面子上,就算了。”
一向冷静又遵守纪律的肖队,不知道是因为醉酒还是什么原因,今日肝火格外的旺。
直接爆粗。
“他妈的姓薄的,但是再让我知道鹿儿在你这里受了一丁点儿委屈,你看我查不死你。”
语鹿没想到肖莱上来就会说这些。
瞬间恍然大悟。
他刚才为难薄司寒,全是为她所受的委屈打抱不平。
她还以为他早就忘记那件事了,也没想到他一眼就认出了薄司寒。
咬了咬下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师父……我……”
肯定师父会觉得她很下贱吧……竟然跟当初强暴自己的人结了婚,可是,她跟薄司寒的事走到今天真的有些说不清楚。
语鹿双手握拳放在身前,薄司寒却握住她的手腕向他这边轻轻扯了一下。
不管她情不情愿,硬把她手握在自己手心,紧紧的十指交扣。
“我今天接您的酒,绝对不是因为你是警察我怕你。”
他嗓音被酒浸得微哑。
深沉的眸子在路灯的映照下,带着坚定的情绪,重复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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