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宁:“…………”
库洛洛接着捏了捏她的脸:“虽然你这一点有时候的确令人感觉挺气恼,但也是你可爱的地方,大概是又爱又恨吧。总的来说是种充满矛盾的心情,毕竟人就是这样,理性上知道这样的心态实际上很无聊没什么意义,但感性上仍然不可避免的会为此而纠结,忍不住胡思乱想,因此在以情爱为主题的作品中,陷入的情侣往往显得不可理喻。”
宁宁微微皱眉,看起来好像愈发不解并且感到纠结。
此时的她已经开始隐约的意识到,或许她当初向丘比所许下的愿望永远都不会实现。
因为她自身实际上根本无法产生出常人所歌颂的“爱”,大部分事物在她眼中都能一眼看透,所以失去惊喜,从而缺乏强烈的欲望,注定了她不会对某一个体或者事物产生强烈的执念,只是如同旁观者般,总以清醒客观的心态去目睹着一切。
所以当初在接触到言情读物时,她才会被其中所描述的“恋爱”产生好奇,并且有了想要寻找体验的想法。
看着她那双空洞茫然的眼睛,库洛洛笑而不语。
虽然“爱”固然是自私,但如果是人们真正所推崇的“爱”,在夹带私欲的同时,还会有包容、克制以及愿意无条件为对方牺牲等崇高的精神,因此人们才会如此热衷于赞扬爱情的美好。
不过说到底,“爱”这种感情只是人类随着文明的进步,渐渐不满足于基础生理上所产生的欲望,对精神层面有了更高层次的追求,试图在理性的基础上定义出更高级的情感,而总结出来的事物,在库洛洛看来是很飘渺虚幻的东西。
他对于那种患得患失考验真心的感情游戏没什么兴趣,但此刻看见这孩子如今已经隐约意识到一些事情,那略微黯淡的模样。
库洛洛带着几分同情的同时,心底又夹杂隐晦的愉悦,他像是怜爱般的亲了亲她的额头。
“没关系,即便你不理解也无所谓,你不需要在意,毕竟我从一开始就清楚你这一点。”
然后在她耳边用巧妙的语言,温柔的劝诱着。
真可怜,虽然生来就具备能够洞察一切的观察力,但除非远离人烟隐居深山老林之中,否则对于一个需要生存在世上人而言,这并不是件好事。
因为太过通透,也就意味着缺少欲望,没有能成为动力的执念,所以你无法沉淀出复杂强烈的情绪,从而获得深刻的感悟,永远都像是置身事外的旁观者一般。
通过潜移默化的引导与暗示,库洛洛将这样的认知向对方注入。
也正因如此,所以无论是谁,即便最初对你存在好感和期待,但只要对你有更加深入的了解后,就会发现你那冷漠的本质,然后为无法得到回应的无望感情而陷入绝望。
大概也就唯独我不会对你失望。
库洛洛微微垂下眼帘。
因为他从一开始,就只是想得到而已。
虽然宁宁最终对此没有做出反应, 但库洛洛知道,她的潜意识之中已经察觉到这一点。
无论如何,他都已经在她心底植入了这样的念头。
他将对方禁锢在自己的怀抱中, 如同蜘蛛将坠入网中的猎物拥抱注入毒液, 然后用一圈圈的丝线缠绕包裹, 最终将其彻底的封锁在黑暗之中。
看着怀中的少女全然听话顺从的模样, 此刻心情愉悦的库洛洛,拿起旁边刚才放下的书本, 继续阅读剩余的内容,享受着这段难得惬意轻松的午后时光。
待到他再次合上书时,墙上的时针已指向四点。
时间大概过去了两小时左右, 虽然还没到太阳西斜天色变暗的时候,但也差不多该考虑一下晚饭的内容了。
库洛洛低头看向怀里的人。
在他的目光刚往下投去的同一时间,怀里的人就似乎默契般的仰起头,库洛洛幽暗不明的瞳眸正好对上少女那双雾沉沉的眼睛,双方的视线相撞在一起。
库洛洛不动声色的询问道:“今晚会留下吃饭吗?还是准备要回去了?NGL那边的事情还未结束, 你应该是要再回去的吧。”
“嗯。”宁宁应了一声,然后又想了想,道,“那里的事情的确未完全结束,不过, 在返回NGL之前,我想先回去家乡一趟。”
既然她打算回一趟流星街再解决手头上的事情之前, 也就是说时间不是很急迫。
“好啊。”库洛洛没有问对方为何打算要回去家乡的一趟, 直接便应道, 并表示,“明天我和你一起吧, 我也很长时间没回去了。”
因为原本便是计划在友克鑫拍卖会之后就和她一起回去流星街,但后来出了一些意外状况,导致不得不改变原定的行程。
所以见如今宁宁打算要返回家乡,那么择日不如撞日,库洛洛随即便决定索性和她一同回去。
刚说完,他注意到对方似乎在用一种询问的视线看着他。
“怎么了吗?”库洛洛问道。
“……”宁宁稍微考虑一下话语后,说道,“不会影响你目前的事情吗?”
库洛洛反应过来,她大概是在指目前旅团与西索之间的对决,这场互相视为猎物的狩猎现下还没有结果:“哦,你说这个啊,顺其自然就好。”
西索的确是个麻烦难缠的对手,但旅团也都是常年游走在生死之间、身经百战的人,在宣告过后各自都有应对的准备,除此之外一切如常,这点威胁还不至于让他们为此像是提心吊胆一样全天候的警戒。
然后与一旁的少女道:“走吧,你应该没带什么行李吧,先去附近市场买些日用品。”
他也没预计到她会过来,因此这个临时租下的地方没有准备另一个人的用品。
既然对方表示不影响他当前的事情,宁宁便没再过问。
没多久,两人就一同出门,来到附近当地的露天市场。
这个小镇所在的地区较为偏僻落后,当地没有百货超市,只有几家小卖部,至于摊档则都集中在小镇东面的空地上。
来摆摊的通常是本地以及附近村庄的农民,有时候也会有一些客商,因此大概到下午四五左右,就开始陆续各自收摊回去了。
他们来到时,已经有不少摊位空掉,剩下那些还没收摊的,都是镇上居民或者所在村庄距离小镇比较近的村民。
虽然库洛洛没打算在当地逗留太长时间,这个住所只是当作一个临时歇脚的地方,除了偶尔会出门外,便几乎不与当地人有什么接触。
但在人员流动不大的小镇上,作为外来人员,而且还是一个外表优秀让人眼前一亮的外来人员,自然很容易给人留下印象。
此时他带着宁宁来到市场没多久,就有一个在守摊的妇女招呼道:“咦,小哥今天不是一个人出来买菜啊,这位是你的太太吗?”
“嗯。”库洛洛毫无压力的睁眼说瞎话道,“我太太比较内向害羞,平时一般在家里不喜欢出门。”
宁宁:“……”
因为出来的时间比较晚,市场上很多摊档已经收摊了,所以可买的东西不多。
他们逛了一圈,才见到一个有卖毛巾、剪刀等日用杂货的摊子。
最后只买了洗漱用具和一些食材,没买到换洗的衣物。
“今晚睡觉暂时穿着我的衣服吧。”
于是回去的路上,库洛洛说道。
说完,他转念一想,觉得这样似乎也不错。
“?”宁宁察觉到他忽然变化的心情,不免奇怪的看了过去。
面对她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库洛洛只是笑而不语。
晚饭过后。
宁宁洗漱完,套了件衣柜里闲置的衬衣当睡衣。
男装的衬衣比较宽松,再加上身高和体型的差异,库洛洛的衣服对她而言自然是大了几个码,套在身上显得空荡荡的,衣摆差不多能到膝盖。
看见她出来,库洛洛的目光在她身上稍微停驻了两秒,便不动声色道:“要我帮你擦头发吗?”
宁宁闻言便坐过去,让对方帮忙吹干头发。
待头发干的差不多,库洛洛又拿来梳子替她梳理。
如同人偶般的少女全程几乎一动不动的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仿佛任人摆布般。
将头发梳理好了后,库洛洛的视线从对方的发顶移向下方,以他当前的角度,透过宽大的领口看下去,几乎一览无遗。
库洛洛明知故问道:“里面没有穿吗?”
宁宁没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将目光落在对方那已经隐没在她衣下的手上,大概对于对方刚才的问题有些无语。
见状,库洛洛埋首在她颈窝处轻笑了几声,对于她一贯漠然的反应并不在意。
尽管对方表面上很平静,除了那双原本空洞的眼睛变得比平常要更加溃散外,看起来似乎对此毫无感觉,但实际上身体已经习惯了给予他回应。
随着时间的推移,房间里的气氛也似乎带上水汽,变得潮湿温热。
第二天。
早上醒来简单的吃过早餐后,便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这个小镇,回去家乡。
其实也没什么要带行李,只不过在整理东西时,宁宁发现衣柜底下有一套女装常服。
显然,虽然不知道她会不会来,但以库洛洛的先见之明,还是随时有准备着她的衣物。
可惜宁宁过往不曾接触过什么粗鄙之语,否则至少得骂上一句“狗男人”,而眼下只有一阵无语以表心情。
宁宁:“…………”
库洛洛很快注意到她这微妙的沉默。
被发现了。
库洛洛毫不心虚的表示:“哦,之前买的东西太多,忘了原来行李里有给你准备替换的衣服。”
然后还反过来道:“你要穿新的这套衣服吗?昨天换下的衣服可能还没晾干。”
宁宁已经懒得理他,十分坦然的把身上的衬衣脱下,换上备用的新衣服。
只不过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此时难得浮现出比较明显的小情绪。
库洛洛见好就收,不再明知故犯。
只是带着些许恶趣味的心态,一边欣赏着对方身上的痕迹,一边愉快的想:真可爱。
当前所在的小镇与流星街在同一个大陆, 不算太远,大概半天时间,他们便回到家乡。
外围还是老样子, 一座座百米高的垃圾山, 偶尔能看见天上有运输废品的飞艇将垃圾倾泻下来。
因为一些历史遗留问题, 这片土地不被国际认同, 渐渐的成了被当作可以遗弃任何事物的垃圾场,所以被默认是无法无天的灰色地带。
过去常有不法分子将此曲解成这里所有的一切, 包括居民在内,既然不受法律保护,自然也享受任何权益, 包括基础人权,做什么都可以。
虽然近年来随着旅团在外的活动,使得流星街这个地方渐渐流传出各种恐怖的传闻,让外界的人对这个地方充满忌惮。
但事实上,如今周边的国家会无视流星街这个地方, 不采取任何手段,放任它的存在,只不过是由于这片土地对它们而言如同鸡肋。
是世界上最大的垃圾场,可是面积两千多公里,最多只是一座小城市, 又说不上大,再加上这个地方几百年来, 如果, 还得需要想办法处理解决土地污染, 要投入不少成本才能把它转化成可使用的土地,说到底还是带来的利益太低。
不过如果一旦这片土地存在足够的价值, 那么它必然面临被侵吞的命运。
在这样的背景下,流星街只有低调有限的发展,不被外界注意到当中的真实情况,小心翼翼的存活着。
尽管如此,在保障自给自足的前提下,这里的居民还是最大限度的想办法改善他们的生存环境,在有限的条件下竭尽所能的提高生活质量,毕竟拥有梦想、想要追求更美好的未来,是属于人类的特点和本能。
从外围进入,途径一座座垃圾山,走了大约十公里左右,随着开始深入到中心地区,周围的道路开始变得整洁。
宁宁向来喜欢凡事顺其自然,所以,她会提出回家乡一趟,必然存在着什么原因或者目的。
虽然她不主动说明,但库洛洛也不难推测出来。
尤其是当他们经过教堂附近时,对方忽然顿足,然后视线投向旁边的墓地,像是在眺望这片墓地一般的时候。
库洛洛就彻底确认了她这次回来的目的。
如无意外,她是为了几年前和日轮刀以及她长辈遗物一起带回来的植物根茎。
至于这种名为青色彼岸花的植物,关于它的功效,早在当初听她讲述关于过往因果的时候,库洛洛就隐隐有了猜测。
根据宁宁的描述,她前世原本所在的世界,只有普通人没有拥有特殊力量的人群,而且那个世界的意识似乎也不希望让人类获得特殊力量。
直到几百年前,当时还是人类贵族的无惨,生来就体弱多病,被断言活不过二十岁。
但有一个善良的医师,因为太过好心,不忍心看着他年纪轻轻就死去,于是开始寻找能够治疗他的方式。
最后医师想到一个药方,服用后能够激发人体生命力,借此令身体恢复健康。
这所谓的激发人体生命力,在库洛洛看来,应该就是把念激活,从而改变人原本的体质。
可惜好人没好报,医师竭尽全力想要治好无惨,却由于服药后的不良反应,被无惨怀疑想要毒害他,然后一怒之下便杀了医师。
当然,无惨也很快为此付出了代价,由于这个药方尚未完成,还差了青色彼岸花这一种材料,于是在获得特殊力量的同时,无惨也变成不能在日光之下活动,要以人类血肉为食的“怪物”。
这么一来,结合后来的情况来看,青色彼岸花在药方中所起到的作用,以及它的功效,也就不难推断了。
如果那个药方是能够让人开启“念”的话,那么稳定青色彼岸花大概就是能够稳定开“念”的状态。
政府高层和猎人协会方面一直以来不让公众知道“念”的存在,除了基于统治者的利益考量,为了便于管理,维持社会的整体稳定外,还有一个稍微比较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如果获得“念”的人心智不稳定的话,掌握“念”之后会很容易变得偏执从而走火入魔。
后来那些被无惨赋予特殊力量变成“鬼”之后的人,几乎无一例外放大了心底的恶,被欲望的执念所支配,变得失去人性,为所欲为、肆无忌惮为非作歹的表现,在一定程度上也符合没经过引导就开念的副作用。
而且除此之外……青色彼岸花恐怕还有着能够抵消“念”对身体的作用,或者更进一步,甚至能够改变生物的基因甚至细胞构造。
毕竟这是从坟墓上开出来的花,考虑到青色彼岸花开花周期的特性,库洛洛觉得有理由怀疑,这种花生长的最重要养分,是死人的念。
虽然后面那些只是更进一步的猜测,但光是作为能激活“念”的关键材料,青色彼岸花无疑是好东西。
可惜他们守不住,甚至不能透露出去,否则将会招来灭顶之灾。
想到这里,库洛洛收回目光,垂下眼眸,若有所思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宁宁这次回来拿青色彼岸花,显然是和NGL那边的奇美拉蚁有关。
因为只要对奇美拉蚁有所了解的都知道,这种蚂蚁的一个特性是残暴贪婪,热衷于进食,奇美拉蚁女王每次进食后就会生产下四到五枚的卵,在这之后孵化出来蚂蚁,将会具有此前被食用的生物基因特点。
所以,如果女王已经捕食过人类,并且被捕食的人类之中还有念能力者的话……那意味着,这些从黑暗大陆无意间进到人类领土的奇美拉蚁,如今已经掌握了念能力。
奇美拉蚁一旦掌握了念能力,结合它原本的特性,对人类而言无疑将是巨大的威胁。
俨然如今事态已经不是通常的职业猎人能解决,要猎人协会的会长出面的程度,因此猎人协会才会联系宁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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