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宁意识到她不想再接待李远哲的母亲了。
粗鄙不堪的用词令她心烦意乱。
过去的关系捆绑、束缚着她,她自以为她还算宽和,能帮衬上的忙,也不会去找别的理由和借口推脱。
可这都闹到她门前了,她如果还继续退让,那岂不就是软弱无能的表现了?
在煮馄饨的小洋怎么听得下去,以前有人羞辱她的妈妈,现在还有人欺负她的宁宁姐。
二话不说,挖了一碗半生的馄饨水就往这女人的身上泼。
她低头认错:“宁姐,算我冲动。”
却不料,温宁没有任何要怪罪她的意思,“我也早想那么做了。”
李远哲的情面,她看得已经足够久了。
这和她改没改嫁都毫无关系,但凡眼前的泼妇稍稍学会尊重人些,也不至于闹得这么一发不可收拾。
温母平常也最心疼女儿的,恨不得豁出去,和眼前的人拼得鱼死网破。
但温宁制止了她,她拉上了店门,难得大中午的不做这一天的生意,又发了条消息给周寅初:“你今天下班,不用过来帮忙了。”
周寅初一本正经:“那我怎么赔礼道歉?”
此刻的温宁眼眶却含着难言的、不堪一击的泪,人的下限不同,自然所表现出的样子也不一样。
毕竟,不是人人都能当跳梁小丑的。
门外的李母并没有学会适可而止,而是因为那一盆的水恨不得让走过路过的每一个人看看她,了解内情的邻居有好心劝诫的,却没有一个声音大得过她的。
“怎么了?”
周寅初很快察觉到温宁身上的不对劲。
“如果不开心的话,你可以打开你随手拎着的小包看看,或许心情也会变得明朗。”
那两张红色的存折藏在小包的暗格里,到底还是来到了她的手上。
他的声线、他的钱总是过分使人感到安心。
温宁浅笑:“如果我就这样收下的话,岂不是显得我昨天晚上的推辞很虚伪?”
“不虚伪,”男人的情话信手捏来,既不轻浮,又因为这份礼而厚重,“你只是因为爱我,才不舍得花我的钱。”
“谁说的?”
周寅初言之凿凿,“常有情感博主说,当一个女人开始为一个男人的经济做打算,那她一定是爱惨了他。”
她又细致地问,“哪个情感博主?”
“我。”
温宁了解周寅初的人,若是他不存心,绝对说不出这种调性的话来。
“我收下了——”
毕竟,她得去尝试证明:“可没有那么爱你。”
谁料到,男人昨夜来得如此不凑巧,“温宁,李澈都能看见,你有什么必要不承认吗?”
“你不是说你昨天去抽烟了?”她上当了。
他倒是坦诚:“我骗你的。”
男人慵懒恣意地提及了昨晚的情形,美曰其名,“不那么说的话,你的脸一路不知道要红多久。”
“我……没有,”温宁依稀可以听见门帘以外稀碎、杂乱的骂声,她无法保证周寅初完全听不见,“我这里还有点私事,先不聊了,我先去处理掉。”
“好。”
或许,依托于片刻的纾解,亦或者,她不得不承认周寅初于她而言,早已不同的意义。
温宁摆明了已经不再受到过去的重重限制,她面无表情地拉开了店门,继续做她的生意,而口干舌燥的李母这时候再跑过来,底气全无,便只能张口认定了温宁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她咬着后槽牙:“让你妈把五百块钱拿过来了,少是少了点,但我得收你的。”
“免得你拿着李远哲留下的遗产,去外面供养小白脸去——”
温宁摊手:“不给了。”
“抱歉,陈女士,你儿子没留下多少,我还要留着打官司呢,”温宁心里莫名升腾出未曾有的勇气来,以往她多忍让,或许适合周寅初这段时日的相处,她多多少少从他身上学到的乖张,使她不必再压抑她的本性,“如果你不想民警因为你妨害我做生意而被赶走,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继续赖在这里不走。”
那些既往,残留在美好生活表面下的狼藉,令温宁意识到她原先的婚姻也并没有那样的圆满。
眼下,她有重新经营感情、婚姻的机会,对于她而言,亦是新生。
第50章 v34(少年感)
薛正尧出奇地一早来到周寅初的办公室。
“不解释一下吗?”
“有事说事, 没事走人。”
下午三点,周寅初从会议厅走出来,气质凛然, 完全没有在私底下聊天的闲心雅致。
薛正尧加快脚步, 以求跟上周寅初的步伐:“我这不是关心我老同学的近况么?”
周寅初是这样评价起他俩的近况的:“多谢关心,我们很好。”
“不是,周寅初你这么些年我不结婚, 我一度还以为你是有什么毛病在的……”薛正尧一脸不可置信, 摇头晃脑道, “结果等了半天,你原来眼巴巴守着别人温宁呢。”
他难以想象周寅初这么高傲的人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而没有半点屈尊降贵的神色,“要是人家老公没死——”
“她的老公是我。”活着的周寅初语气相当不耐。
“哎, 你可不知道, ”薛正尧属实一时还是不能正视周寅初和温宁重新在一起的事实,以往何玫一贯的紧张他虽然看在眼里, 总也觉得不至于那样离谱,“我是怎么都没有想到你会纯情到这副模样。”
周寅初赶人的口吻并不客套,“如果你没有其他事的话,我的建议是你早点回去。”
“有事。”
“何玫跟我讲,温宁之前的那位婆婆过来找她了,”薛正尧从何玫那头领命, 直奔老友的办公室, “那种人其实你也明白,就是些井底之蛙, 如同无赖一样。”
周寅初一脸严肃地质问道:“那你一开始为什么不直接说这些?”
“我这不是一心想着先问候一下我认识的人当中最了不起的周总么?”薛正尧吹捧道。
“何玫没为难她吧?”
对于当心妻子腹背夹攻,薛正尧义正言辞地替何玫说明:“这不至于。”
“何玫表面上和她置气, 心里早就因为在和叶姝的冲突中,温宁肯为她出头给乐死了。”
按理说,也只有温宁前婆婆一事困扰着他的太太,也不知道凭何周寅初突然严阵以待了起来。
丝毫没有因为何玫一事危机解除而变得轻松。
刚从会议室中走出,沉浸在工作中的男人突然抛下他的一切,“既然如此,我有事现行离开一趟。”
“不是。”
薛正尧一时间难以理解,“我跟你说话,你没空,转眼为了我们的班花,你就立马变成这幅模样……”
“你不明白,她刚刚打电话给我了。”
薛正尧原本觉得他们到了这个年龄段,已然完全沦为了中年人,尤其是周寅初,伴随着他这几桩业内赫赫有名案件的并购,记忆中的周寅初也更为老练通达,可光是看眼前男人出走的架势,拽起西装的果决,他总是不由自主回忆起过去的少年。
少年感的加持下,周寅初似乎真正意义上变成了完整的人。
所走向的地方未必是什么适宜他发挥的场合,可他漆黑的眼眸却无声在讲,只要她需要的话——
他随时都在。
薛正尧说实话,难免有些动容。
可旋即面对何玫的逼问,他又变得支支吾吾起来。
倒不是说何玫对他朋友的敌意、偏见,他不知道怎么描绘从中年人身上看见的狂热、以及富有行动力、不再空如纸上谈兵的爱。
因这对于别人感情的旁观,以至于对自己的情感状况有了高的不切实际的探索。
“要不,今天我们一起吃个晚餐?”
想也不用多想,一如既往地被何玫拒绝了。
“下回再说吧,我今天晚上还得加班呢。”要说女人也真是势利的家伙,除非是陆忱出现,需要他派上用场的时候,不然,决计不会来找自己。
说不定,下一次的见面,估摸着就在他老同学的婚礼上了。
对于这一点,薛正尧有着清晰的自知之明,他只算着日子,盼望着他的老友,也就那位不顾一切离开公司的周总能够早日成婚,最好多办几场,这样一来,他也就哟你不找处心积虑设想和何玫约会的地点了。
“你怎么会来?”
“帮忙。”
男人二话不说,拉开了店里的长凳,然而,这正是客人稀少的时候,温宁方才收起来的。
方便底下的打扫。
他这没真做过小生意的男人一时半会也了解不到这么仔细,情有可原,温宁不愿打击他的自信。
可没过多久,正是因为她的不提醒,他把店里的凳子全都拖拽了出来。
温宁忍无可忍:“我这是晚饭前的洒扫,特意收凳子的。”
好心办了坏事的男人一脸无奈,拖住扫帚的动作有些微微的不自然:“抱歉。”
“没关系。”
温宁递给了他一听可乐。
红罐铝盒握在男人的掌心,很显然,周寅初今日来的目的绝非早上应承的来她店里帮忙,温宁心知肚明。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她又问。
“我总觉得我应该出现在你身边。”
温宁目光没有闪烁,没有以一个更加迷离的谎言去掩盖生活,“倒也没有柔弱不堪到那种地步,更何况,我们不是刚刚才通过电话吗?”
她需要他,有的时候,一个电话足以,这么些年的困顿,谁不是饱经风霜一路走来的。
“温宁,其实你可以依赖我。”
温宁放下手中算账的笔,突然上前拥抱了上去,抵触至男人的身体,开阔的臂膀总是容纳得下一个微小的她。
虽然微妙的生物学反应仍在,但除去那些,她还是愿意相信周寅初的到来不单为了那种事儿。
女人在他的怀中抬头,一不小心总是磨蹭到他的下巴:“你是听说了什么吗?”
温宁想起何玫与薛正尧他们之间的关系,眼下,也就没有了隐瞒的必要,如果误会时时刻刻充斥在他们的婚后生活里,那这样的一桩婚姻也变成了无效的契约。
她没作过多的解释,而他,也没有追问。
“信我,我自己能够处理好。”
同样的,不想要让他们为过去困扰,裹挟在那桩官司的,牵扯进去的每一个人,她并不希望他们屡屡出现。
“当然。”
他给出了十足的诚意。
但也要别的要求:“如果有别的什么问题的话,也随时可以通知我。”
“那我现在就通知你,等会儿我们得一起去接澈澈。”尽管李母不知道澈澈已经转学的消息,但也唯独只有孩子回到她的身边的时候,她才会感到安心。
“好。”
小洋一时间还是不能够消化店里多出一个人的事实,可见温母在后厨那一个劲的乐呵,她至少也没有办法和以前一样排斥了。
“店里有我呢,宁姐你去接澈澈就好。”
彼时,小洋从后厨探出半个身子来,却见男人拨开宁姐的秀发,此刻正甜心蜜意地吻她。
她心情一下子又落入了谷底。
以前,那个李远哲其他万点不好,也不至于贸然敢在店里如此行事,眼前的男人时时刻刻霸占着宁姐不说,还胆大如斯。
“走了。”
温宁忍不住多叮咛两句,“妈,要是没生意,你也多休息,早点回家。”
母亲看见周寅初眼底就是抑制不住的欣慰,“行,你快去和小周接澈澈吧。”
他们还是来晚了一步,原本准备上校车的李澈突然被远道而来的奶奶拦住,李母不知从哪儿打探到李澈转学的消息,几经辗转,竟然追到小孩的学校来,不过,看在学校气派的份上,她不敢闹事,生怕惹恼了有钱人。
“奶奶,你找我?”
李母还在一味的埋怨温宁,要读这么好的国际学校干什么,不就是普通人家的小孩么。
李远哲不是一直都在乡镇读书,不也照样成才了吗?
她看不惯温宁的做派,认为这一定是用了李远哲生前留下来的钱当学费,而这笔钱,原本是可以给自己留着养老用的。
“你可真是好福气啊,澈澈。”
李母开口总是脱离不了“钱”字,她瞅着锃亮光鲜的校园:“这种学校,一年学费也得上万吧?”
“奶奶,你到底想问我什么?”
李母当然不是真心想问什么,关心她的大孙子,只不过孙子落入她的手里,她有了澈澈,便可以问温宁这小妮子要钱了。
温宁别的兴许不在乎,对她这儿子自然宝贵得紧。
看得再严又有什么用,这不还是被她给赶上了?
要得到钱,总要稍微掏出一点,李母这个道理总归是懂得,她挤眉弄眼,关心澈澈道,“澈澈,你喜欢吃什么炸串,奶奶给你买。”
“不用了,谢谢你,奶奶。”
合着跟那群有钱的小孩一起长大,嘴巴能不挑吗?
李母一时被孙子拒绝,脸上难堪,但这丝毫不妨碍她与孙子走那么近。
秦同学跑过来和李澈说放学后的“拜拜”,不远处,则停靠着她的父亲秦毅的车。
而眼尖的李澈见状,立马找到了甩开奶奶的办法。
无他,他并不喜欢和奶奶的相处,他总觉得自己在奶奶的眼中,随时沦为要挟母亲和周叔叔的把柄。
为了使奶奶松懈,他就说要和班级上的女同学打个招呼,李母连连“啧啧”几声,说是李澈也喜欢漂亮小姑娘了,还真松开了他片刻。
面对放松警惕、不再步步紧追的奶奶,李澈询问:“秦曦月,我可以上你爸爸的车吗?”
“可以啊,只要你愿意,随时都欢迎。”
“那就麻烦了。”
校车已经错过了,而李澈眼下最好的选择自然是上同学家长的车,他没有给这位年迈却精神抖擞的奶奶留下思考的空间,二话不说,就上了秦毅叔叔的车。
“来我们家玩吗?”
“叔叔,可以吗?”
李澈望着车外焦急、恨不得冲着别人的车扑过来的老太太,庆幸于这一幕没有落入她妈妈与周叔叔的眼里。
秦叔叔一如既往地沉声道:“自然可以。”
而堵在车流中的温宁难免着急,她并没有对周寅初的车技也多多少少产生了怀疑。只是觉得在庞大的车流中,她担心她会失去她的孩子,她不希望澈澈沦为大人之间攻讦的工具,更不想澈澈过早见识险恶的人心。
澈澈给她打了一通电话,嗓音轻稚:“妈妈,我在秦叔叔的车上,等会儿再回家。”
“我看见奶奶了,不过,我们没怎么说话,我就溜走了。”
“妈妈,你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温宁悬空的心一下子落入了实处,她来不及庆幸于上苍的仁慈、澈澈的机灵。
只见堵在车流里的周寅初脸上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和不悦,他静静打开一瓶矿泉水的盖子,然后朝着自己递过来。
释然的同样还有他。
第51章 v35(谎言)
你也会紧张么?
或许, 是身旁的男人惯常表现出冷静、自持,她似乎只看见他精心维持的强大的一面,而不曾领略过他紧锁的眉心。
她深知, 这种事情在周寅初的世界里, 并不常见,人们穿金戴银,习惯于名流、淑女绅士的做派, 会淋漓尽致地展现对于利益不同瓜分的险恶人心, 却不曾直接撕开脸面, 豁得出去,做如此毫无底线的事情。
前任婆婆贡献的丑角, 她无法直视,她希望周寅初在她身边, 却又不希望他直观感受自己曾有的生活。
澈澈有了着落, 温宁更大的精力舍得分散到眼前的男人身上。
之时那半面光影下,陡然变化归于从容的脸色。
“看我?”
温宁摇头, “少自恋,脖子酸了,活动下而已。”
男人见她依然不承认,直接在她额骨上落下一吻:“我喜欢你看我。”
“澈澈既然没事了,你就别那么紧张,如果你愿意把事情全盘交给我的话……”
“我说了‘我自己可以处理’。”
温宁保留着她的固执。
她不想当依附在大树上的菟丝花, 她更愿自己也是撼不动的大树。
男人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观望, 他保全自己摇摇欲坠的颜面,“那我们去接澈澈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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