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没有得罪人的必要,业务上总有接轨、合作的方案,而秦毅素来也以为他在精明的算计中逐渐变得市侩,没有任何孩子以外的人值得他挺身而出,但兴许是那份久违的意料之外的好感,单薄的慌乱的背影激发了他这一刻的保护欲:
“何必搞得僵持于此?”
如果说上一秒周寅初还是在克制地提出警告,那么这一秒周寅初或许是并不打算为过往的交情留存半分情面了。
“把我的话,听进去有这么难?”
服从,从来就不是男人的秉性,哪怕秦毅承认自己能力上与周寅初存在着天然的差距,他把这归结于各自出身的不同,但他并不认为,现在立即将一个女人推出去,交付给另一个男人,以求得事业上的合作,会是一位绅士的做法。
秦毅出言拒绝:“抱歉,家长们之间都会有一些正常的交流,我总不至于要去冷落一个单亲妈妈。”
周寅初觉得眼前的男人明知故犯,就是在挑战他的底线。
分明他已经为人指明了好走的一条道,但有些人,似乎永远都不懂得规矩在哪里。
他发话,最讨厌收到的回复就是质疑。
周寅初并不认为,在江城的这块地,秦毅有质疑他的资格,乃至于整个华国,如秦毅一流的理工科出身的普通人,从来都没有上桌和他谈判的资本。
“起开。”
秦毅笑了笑,以往只听说过老练、杀伐决断的周寅初,这是他第一次接触现实情感中的周寅初,显然,他的表现不过尔尔,不然,温宁也不至于避之若浼了。
周寅初突然闯进了人群当中,拽住了温宁纤细的手腕。
她几乎想也不想地当场摆脱,毫不客气地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口吻:“周总,你认错人了。”
前头的队伍依然有条不紊地继续环绕着这淙淙溪流,而经过西南角的亭台,后排的队伍便恰逢走在他们的对面,一览无余。
“如果你不想闹出更大的动静,那就跟我来。”
温宁突然意识到周寅初不惜抛开手中的一切、选择这么做的坚决,她无路可逃,拒绝不了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相逢。
她万万没想过,秦毅竟然挡在了自己的身侧:“如果温小姐不想跟着周总离开的话,也可以不走。”
确实有想过借助旁人,来抵挡周寅初的迫近,却也没想过叫人为此与周寅初交恶。
预见着频频回头、似要看好戏的家长对澈澈母亲的议论纷纷——
趁李澈和他的伙伴转过身之前,温宁无声地选择了妥协:“曦月爸爸,谢谢您了,不过,我可以陪同周总走一趟的。”
温宁没有接着挑战男人的底线。
周寅初有时成熟睿智,但有的时候他做事毫无顾忌,总是无拘无束,从不在意其他人、其他事。
他可以恣意地出现在这里,也完全可以将他们之间不为人知的隐秘公之于众。
“我跟你走。”
温宁默认了和周寅初一块儿离开的事实,只是临走时分,不安心地叮咛了声:“麻烦秦总也帮我照看一下孩子,有劳了。”
第38章 v22(强吻)
“你和我说话的态度, 怎么和对别的男人不一样?”
最后那句话,温宁叮咛别人那会的确是低喃,而对于要陪同周寅初一起走, 她话说得冷硬。
前者, 毕竟是有求于人,而后者,是她的妥协与配合。
她不认为这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 倒是周寅初的计较让她全然摸不着头脑。
“温宁, 是不是我一直小瞧了你?”
“只要半个小时, ”周寅初深知有些嫉妒自难遮掩,怒不可言, “你就可以随随便便开始攻略另一个男人?”
“周寅初,你知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希望温小姐以后要是想挑选勾引的对象的话, 麻烦看一下福布斯排行榜, 别对什么人都下手。”
周寅初冷不防在她耳畔提醒道:“很明显,秦毅的财富身价都要被我狠狠甩开一截。”
他到底把她当做什么人了?
人尽可夫的女人?
只要有钱, 她就可以不顾及自己的名声和声誉,只为了那些钱财和所谓的便利……难道他就是这么想她的吗?
这一刻,温宁才确切的认识到尽管自己和周寅初想要告一段落,但她依然希望他们的关系当中有美好的成分在——
而不至于自己就是个不择手段的小人。
“温宁,你怎么不解释?”
“我有什么好解释的?”温宁嘲弄道。
接下来,也不过是说出全世界男人都经常会说的话, “你要是这么想的话, 我也没有办法。”
她自认为这话无耻得厉害。
只要在对付周寅初的时候,才终于派得上用场。
这些过分的嚣张的话, 肯定并非出自于温宁的本心,但是如果这么说可以让周寅初摒弃心中的执念, 未尝不可。
“就为了那个死去的李远哲?”
“为了给他聘请好一点的律师?”周寅初下意识地扯到了之前令他们陷入不复境地的烂事,哪怕在此之前他做过心里预设,压抑住心中的妒火,不愿再提及他,“我不肯安排,你就想方设法找别的男人解决?”
他不由猜测出她今日种种做法的其他动机:“我不为你利用,你就去外面找别的男人?”
“你管我?”
温宁没有否认,也一改往日的温柔谦和。
她在和周寅初开口说话之前,也以为她能够尽快地平息这一场事端,但眼下的自己难免受到周寅初情绪的波及,她难以继续维持她的理智。
对于随时会触及他的逆鳞的事,她没有羞于承认,维护前夫俨然成了她的一种习惯。
“别一口一个‘李远哲’,他人都死了,你就不能放尊重一点吗?”
她对他的不满溢于言表,已经不屑于遮掩,对于他们岌岌可危的关系,没有一点想要弥合的意思。
周寅初捂住心脏侧面的肋骨,他被温宁气得胸口发闷:“他有什么好的,死都死了,你犯得着惦记他吗?”
“这是我的自由,”面对过往讳莫如深的感情,她深知只要一说出口,总能精准地刺激到他,“就算他死了,我们过往的情感也算不得假,不是吗?”
哪里最痛,她便往哪里戳。
温宁不惮承认,她就是故意说这些让周寅初难受的。
就连周寅初也明白一个道理,假如李远哲死了,人和人之间反而是可以比较的,他的财富身价也好,他的样貌家世也罢……可人一旦死去,死人似乎永远可以高人一等,凌驾与他的感情之上。
“温宁。”
周寅初不愿意承认,他嫉妒得想要发疯。
在无数个重复的被黑调笼罩的夜晚,他也不知道是如何一晃而过的,他以为,自己是决然看不上李远哲这一类人,平庸得彻底,毫无个性,在社会上扮演着微不足道的角色——
可他心理的较量一直到那个底层的男人死去,还在做横向的比较。
可如今,他自以为早就从那个漫长无止尽的黑夜当中醒来,就当他认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变得井然有序的时候,李远哲的大名挥之不散,而他明确的出现过,深刻地影响了他们的生活,这一点则毋庸置疑。
“周寅初,你明明知道的,你不可能不介意我前任的丈夫,”温宁意识到自己和周寅初之间的差距不仅仅是阶层的难以逾越,而是这个男人骨子里的秉性,“可那段历史已经发生了……”
其实,心高气傲的男人心里不是不能理解。
男女感情通常就只能发生在两个人之间,天生就是排外的。
如果两个人在这个节骨点上非要重新走到一起,这或许会让他们双方都感觉到从前未有过的痛苦。
那就算幸福的表象那样明显,可一经别人无意的提醒,他们的关系就摇摇欲坠。
那样的关系,温宁宁愿提早去舍弃。
“你的意思,这次我们闹矛盾的责任方在我?”
“重要的何止李远哲一人?”温宁没有和一贯一样支支吾吾,纠缠期间,人总是心累的,更期许着以一种极端的方式快速解决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问题,“周寅初,你我都清楚,你和那些普通的有着心理洁癖的凡夫俗子没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你介意却又要装模作样假装不在意,难道你不觉得可笑吗?”
“可我,确实和别的男人睡过啊。”
那个在两性关系上总是回避着的女人不再羞于启齿,突然出大胆如斯地点破了男人最在意的点。
温宁也不知道自己以何种心情说出这种话的,她只知道这话一旦说出口,覆水难收。
微微上挑的眼尾,柔媚中多了一分辛辣的色彩,密布着噙着眼泪的红痕,红得触目惊心却又耀眼。
“温宁,我从来没有那样说过你。”
报纸和白纸的论断,在男女之间时常会发生,如果温宁是个毫无经历的女人,她也会介意有过伴侣的男人。
男人往往更是如此。
周寅初从来没有把话说到明面上,可他的心从来就是隐约之中一直暗藏着对她曾经选择了别人,不坚贞不渝的看法。
正如她所料,周寅初说不出“都什么年代了”的鬼话,他不擅长骗人,在以他为主导的世界里,他也从来不需要去说谎。
“温宁,你非要说这些来刺激我?”
“和别的男人人睡过”的话相当刺耳,令周寅初一度怀疑这是否真是温宁那样软糯的性子会张口说出来的话。
周寅初气血淤堵在心口,却又佯装没事地承诺,“以后,我可以不提他。”
“周寅初,你别自欺欺人了,你根本就做不到。”
“温宁,你不觉得你的想法很主观吗?”周寅初压抑着这些日子见不到的温宁的痛苦,却在见到她以后发作的机会都必须与别的男人争抢后得来,“你和我连试都没有一试,你就宣判了我的死刑,你觉得对于我来说公平吗?”
“那尝试付出的代价,对于你来说不足挂齿,这只不过是你感情上一段经历,一本书一不小心翻阅过去的那一页。”
女人倒也没楚楚可怜,只不过有一点素来牢记于心的,她自嘲般问他,“可是我,我又要花多久才能走出去。”
他不曾真正踏入她的陷阱,无法确切站在她的位置思考问题,他不知道社会试吃人的,所谓的经济差距,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轻松带过的,可以随时让她变为所有人的笑柄。
“周寅初,别来找我,”温宁咬着唇,“别让我也看不起你。”
“没错,非但你可以,别的男人可以办到也都一样的,”她依照在男人眼底自己如今的庸俗刻板模样行事,话语间微微带着一丝对自我的讥讽,“我在底层生活,又没有一技之长,依附于别的什么男人,不也是生活所迫么?”
她以周寅初最开场的伤害她的话来堵上他的嘴。
也不忘提醒两人最初分道扬镳的缘由。
“你忘了,我们上一次是因为什么分手的吗?”温宁几乎不为这段感情留下任何回旋的余地,她不介意一字一句带他回忆,“你妈妈给了我十万块,可我觉得啊,我们的感情压根儿值不了十万的——”
她望向他随时濒临破碎、布满了血丝的眼眸:“能贱卖掉我们的感情,我当时觉得可轻松了呢。”
周寅初扶着她摇摇欲坠的肩膀,再用力些似乎要将她整个人给揉碎了:“告诉我,你不是真那么想的!”
温宁不理解,事到如今,怎么周寅初还在为了当年的事耿耿于怀啊。
怎么想的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们因为那十万块不是已经断了孽缘。
不在既定的分开的人生寻求新的慰藉,执迷于那一场旧情又有何解?
温宁不吝以最大的冷淡:“放开我。”
生怕这些尤为不够,温宁望向那旺盛的火势,又添了一把柴火:“我就是这么想的,如果时光可以倒流,说不定我还会多要一些……”
这些话,或许足以令周寅初望而却步了。
他又会怎样。
自以为在十五年后,又一次看穿了她的真面目吗?
温宁是拧巴的。
既希望于周寅初的离开,不必让自己时刻接受内心的审问,又幻想着自己不至于烂得发臭。
但他似乎真的松开手了,她的肩膀失去了重压,却一下子并没有感觉到释然般的自由。
凝固的气流中,他就站在她的对立面,寸步不移。
是说得还不够吗?
那还需要借助于什么能让眼前的男人死心?总不至于非要在家长游园会的这一天曝光他们见不得人的关系,而澈澈……如何够得着这所学校的事被广而告之吧。
她欲再说些什么,却发觉自己连发声的机会也没有了。
当她以为男人已经松开环绕自己的双手,对于过往负面的认知更深一层,对人性阴暗的探索不绝之时——
周寅初以一个强硬的吻索性解决了这一切。
覆压在她的唇瓣之上的,是他滚烫的唇,而不同于以往,这更像是一个警告、教训兴致的吻,所以他压根顾不得她的感受,也不考虑她是否因为他的蛮力而感到压迫。
他令她无法呼吸,等到自己的抵触、反抗,周寅初却丝毫没有停顿的意思。
从前从未有过的冲突的感官抵触在一起,每一刻都在诉说着男人以往的克制,以及这一瞬的贪得无厌。
血腥味从她容易破裂的下唇弥漫了起来。
他依旧没有适可而止。
他残暴地以男人身上的劣根性,以人类动物的本能吞噬着她的唇,就好像要将她吞入他的身体里。
第39章 v23(dirty talk)
“够了。”
她肿胀而又愈发迷人的唇发出这样的声息, 无疑,既是无力又是危险的。
可这里是学校,他们设身处在的是一个公开的长廊, 虽然平常这里行人罕见, 几乎无人问津,但任何在公共场合这幅样子总归是不道德的。
尤其是这是澈澈所在的学校。
温宁无论如何也不想继续惯着他。
可是,如果周寅初不懂得停顿、休息的话, 那么很有可能在之后每一个路人的眼中都会看见他们“激情”接吻的画面——
没有记错的话, 今天游园会的路线, 这仿亚里士多德时期的古希腊白色长廊也是必经之地。
威严尊贵的罗马柱边,在歌颂理性的渲染下, 他们并非为了追求真爱而挑战禁忌、随后冲出世俗观念、打破社会规则的爱侣。
相反,曾同样陷入欲.望的他们剑拔弩张, 相互斥责, 彼此怪罪。
眼下,他们必须结束这一荒唐的行为。
温宁一手推开他, 却不知触碰到的为何物,只觉得那里比周寅初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要发硬。
等真正反应过来的时候,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温宁,刚刚可不是我在挑逗你。”
也从来不愿在周寅初面前故意伪装纯情,毕竟不可守规矩、礼仪,打破世俗的事情已经做得足够多了, 可温宁方才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只是单纯想推开他而已。
从她身上推开的那个霸占着自己呼吸的, 让自己头脑同样不清醒的男人。
周寅初像是找到了合理的可以突破的契机:
“温宁,是你自己来招惹我的。”
女人还是跑了。
温宁发觉周寅初在调整拥抱他的姿势的同时, 一有松动的迹象,便毫不客气的立即挣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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