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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禁廷(芋孚)


找到时,脸色猛地变了。
手中长剑已劇然刺出,剑光一闪,挥向抓着连梨令她脸色发白的两名男子。
应恂也是同样,在陛下出手时,他已经紧跟而上。落后几步的霍谡扫了眼情形,毫不犹豫也护卫过来,这些肖小,何其胆狂!
顷刻间,拽上连梨手臂的两人痛吼一声,臂上鲜血直露,浑身哆嗦的被制服住。
一声痛吼才消,忽地,一人痛得又叫了声,条件反射想踢腿。但应恂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朝他腿骨处一敲,便压得他跪到地上。
小虎仔见此更加发狠的在他小腿上撕咬。
便是他,看到连梨时突然就带着人冲过来,还不屑的瞪它,它冲他威胁狂吼,想把他吓退,他却更加靠近。
连梨回头时,他们不由分说就按着她的手反手一剪,拖拉着她就要往后走。
“确定是她?”
“不确定,但她的衣服颜色很像,先带回去让齐二爷审问一遭。”
齐二爷和人在此议事,丢失了很重要的东西,刚刚齐二爷下令让他们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着!有人在发现异动后追过去时,发现那人在远去消失前与一女子擦肩而过,齐二爷怕两人是同伙,东西可能已经转交给女子,所以除了让他们搜查那个男人,还让他们找那个女人,谁也不许落下!
所以在看见连梨背影时,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律先抓了再说,但没想到踢到铁板了。
浑身疼痛不止,又见腿上小虎咬了它一口后还要再咬他另一只脚,怕两只脚都废了,尖声求援,“齐二爷,救命!”
其实不用他喊,齐二爷手底下其他人已经见势不对跑了过来,同时,也有人去知会齐檑一声。
崔厉冷笑,手臂一收,揽着脸色发白的连梨,目光凉凉看向应恂。
应恂明白了陛下意思,这是要大开杀戒了。齐檑……嗤笑一声,东西没了他很不安吧。
他持剑与霍谡相视一眼,两人先砸昏了跟前这两个肖小,继而便呈环绕之状,把陛下与连梨护卫在中间,领着身后五人,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等齐檑得知这边异样过来时,便见自己手底下的人已经躺下不少,而那些血迹中间,是几个面无表情持剑的男子,面色讥诮。在他们最中,则是一个环抱一女子的男人,神情冷冷,凉薄之意浸透了眼底。
齐檑皱眉。
他皱眉一则因眼前的情形,对方杀了他的人,见他来了却无任何惧怕,二则,是不满他手底下这些废物,将近二十几个人对上对方寥寥几人,对方不仅毫发无伤,自己这边的其他手下还因为死了人,直接就怕的连靠近也不敢靠近了,只拿着刀在那僵持。
脸色一冷,手一扬就想让身边的好手杀过去,没准,之前偷他东西的人就是这些人。
不过,手还没彻底抬起呢,便见那站着的几人中,忽然一人抬手唰地射了什么东西过来,他面色大骇躲避。
“齐大人好家风,我家大人亲自来定邑给府上老夫人祝寿,他膝下小子倒是见面就要行刺。”
“呵——”应恂冷哼。
齐檑眉头更皱,这时,他身边两个帮他挡下应恂所射东西的护卫也把东西呈来。
齐檑脸色绷住。
这东西一共两样,一样是他齐家标识,应该是从他手下那些人身上搜出来的,另一样,则是对方护卫统领的牌符,他曾经有幸见过。
眼皮突然不安,对方是护卫统领,那居中那位……
齐檑忽然口干舌燥,他紧了紧手指,看向那气势最足之人,却这时,只见对方眼神突然一皱,手臂更加收紧,环紧怀中人。
旋即,便听他怒喝,“应恂,去叫辛貔。”
眼神又冷冷的朝他一掀,目光中冷厉冰寒。
齐檑心中突然一慌,看着对方怀中毫无声息往下软的女子,手心密汗直冒。
前阵子,好像是偶然偷听到祖父说,陛下巡游途中,身边得了个女人,所以,他真是陛下?
连梨往下软时,看到崔厉垂下来的那一眼,便知自己没猜错也没做错了。
她把伤装的重些,对他来说是正正好的发难借口。

崔厉眼瞳浓黑, 手臂紧紧揽着怀中人的腰。
而他的目光仍旧在看齐檑,冷怒而睥睨,沉沉绷了嘴角。
忽然, 长腿猛地朝之前抓着连梨的一人狠踹,眼神盯于这个所谓的齐二爷,“若她有什么事,呵……”
一声凉音,未尽只意闻之胆寒。
齐檑后背发冷, 脚步僵冻在那,他的脸色已经绷得差点维持不住。
若是其他人如此威胁他, 他肯定在对方的话刚刚说出口的时候, 便已经叫底下人把他大卸八块了。
但偏偏眼前这人……齐檑脸色又僵了一分。
崔厉不再与他纠缠,把连梨一抱,大步带着她往外。
应恂几人于身侧紧紧护卫。
齐檑直到人走远了, 也没敢拦。
他握了握手心,看向手掌中的东西, 陛下真来定邑了?
心中已有八分准。
剩余两分,仍有不确定,他到底没见过那位天子。
他闭了闭眼,忽地看向那疼晕在地的两人,压着怒气问清, “那女子,是你们伤的?”
之前来禀他的人只告诉他说发现酒楼中有几人武艺很高, 与他底下的人起了冲突。
他有所怀疑才出来看, 倒没想到最后事情竟然演变成这样。
齐檑心中烦躁。
既有对此时情形的烦躁, 也有对东西丢了的不安。
两重烦躁叠加,又见手底下这群人忽然跟哑巴了一样, 口气不善,“说啊!”
众人头低的更低。
他们也不太知道当时的情形,只清楚好像确实是他俩先动了那女子,这才招惹出后面那一群煞神。
而他们以多敌寡,最后还被对方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见他们还是不开口,齐檑怒吼,“快说!”
“是……是!”从支支吾吾变成坚定。
齐檑脸色更难看,他狠狠瞪一眼众人,命人把那两个躺着的人押上,先行回府。
陛下身边那位娘娘伤的极重,今上迁怒,他得赶紧回去和家里商量商量,这事该怎么办。
还有,东西丢了的事也要说。
齐檑带着一批人快步走了,另一批人留着继续搜查。
马车上,崔厉一上马车就催应恂抓紧回民舍,同时,皱眉一把压住才上了马车就在他怀中动了动,似乎想往一边去的连梨。
“乱动什么。”
连梨被他一压,忍不住唔了一声,捂着肩眉眼发皱。
崔厉脸色冷着,看一眼她的肩,“还乱不乱动?”
连梨白着脸轻轻揉了肩,闻言,抬眸看他。
崔厉睨着她的眼睛。
连梨:“怕我压着您重,刚刚才想下去。”
崔厉不语,只另一只手圈着她,皱眉又看一眼她的肩。忽然,往她右臂上一碰。
果然,才碰就见她脸色一个难看,似乎疼的厉害。
崔厉眉心皱着,“伤口裂开了?”
连梨不知道,就是疼,手臂带着肩整个疼。
那时她听到小虎仔的声音回头看时,那两人手臂一伸就扯着她的臂往后拉,同时还摁了把她的脑袋。
她只觉手臂一阵剧痛,之后便察觉他们拖着她往后走。
小虎仔早已掉到了地上,她听到了他的狂啸,还看到它跑过来似呼要撕咬抓着她的人。但它还小,哪里敌的过两个大汉,两人腿一踹就要踢它肚子,但好在,她看到崔厉听到不对劲出来了,从他出现到身边冒出血腥味,不过片刻。
其实从她被剪住双手到被拖着往后走也没多长时间,但恐惧之下只是几息也让人觉得漫长不堪,她下意识以为过了很久很久。
到了他怀中后,下意识松一口气。
她的心神仍怕,不过缓了一会儿后也慢慢好些了,她轻轻扯一扯他的腰身,表示自己没什么事,但他的臂搂的更紧了,再之后,就是更浓重的血味,还有赶来的齐檑。
那一刻,脑中电光石闪,忽然觉得事情不简单。
在应恂把东西扔过去时,她从他怀中抬眼,看了眼他的眼睛。他的眼神中有冷厉,手臂在她腰上很紧。
连梨心中砰砰跳,几番揣测下,也就在之后做了那个大胆的动作。
他特意来了这酒楼……而对方姓齐……
连梨不能十分肯定她到底做的对不对,但她想,这位齐二爷一声怒吼后敢搜查酒楼,她装成伤重晕倒,正好给崔厉怒而发作,以带她治伤为由离开。
现在看来,她应该是做得没错的,至少他们顺利出来了。就是手臂太疼了,跟拧着筋了一样。
他问她是否伤口裂了,她也不确定,那两人捉她时力气挺大,她下意识挣扎了,也不知有没有裂。
崔厉脸色微沉,手掌抬起,忽地撩了她袖子,盯着她手臂上那圈白布看。
连梨也看,但没瞧见有红色。
“好像没裂。”
崔厉不满瞟她,什么叫好像?疼不疼的,她感受不出来?
“当时伤口有没有撕裂感?”
连梨想了想,摇头。
同时手指动了动,想着小心摸摸伤口仔细感受感受。
这时,腕上却突然抓上他的手,他打住她的动作,“疼成这样,还敢去动?”
连梨:“……”可他刚刚也动了她手臂啊……
崔厉:“……”脸色一僵。
忘了,确实刚刚是直接圈上了她臂上伤口处。
闭闭眼,眸中沉凝。
再睁眼,他声音平淡,“别动,等会儿让辛貔看看。”
“好。”连梨把袖子松下去。
才松到一半,忽听他声音又来,“刚刚晕时,是疼的还是装的。”
连梨抬眸。
他不是清楚?刚刚她忽然醒了,他也没有惊讶。
“是装的。”
崔厉面无表情。
不过眸中,是明显能看出变了几分的捉摸不定。
他的手摩挲了下,忽地在她颚上捏了把,不轻不重的力道。
这一捏,更是意味不明。
看着似乎是不满在罚她,可他脸上,又没什么不满的表情。只眼神在又触上她臂上伤口时,突然又变沉了,神色倒是比刚才还不好。
连梨心想,所以他应该是没有不快的,她那一举措也真的恰恰好。
她松一口气,这一松,便觉肩膀又酸又疼,那两个人真的太用力了。崔厉看她脸上又一白,嘴角绷了,目光移上她肩头。
她几次疼时的反应,都是下意识动肩,或许伤口真的没有裂。
“扭着了?”
连梨皱眉扭动肩膀,嘶一声,“好像是?”
崔厉沉着眸。
视线中看她又想动肩,忽地把她往怀中一搂,另一只手掌盖上她的肩头。
连梨心跳一漏,跟前都是他的气息。
这时,又听他声音突然过来,“放松。”
连梨放松不了,他的手太紧了,他的声音又近在咫尺,一时怎么放松?
崔厉叹一声,在她背上拍了拍,连梨的注意力便全到了背上他的手掌上。
他掌心宽大,温暖烫人。
也是这一刻,忽觉肩上手掌一个用力,一拧一挪,吓得她差点惊声叫起来。
她吓得要死,他却还笑,笑意就在她耳畔,“已经复位了,之后再让辛貔看看。”
连梨:“……您刚刚是在给我复位?”
“嗯。”他的手仍然环在她腰上,这是头一回,她在他怀中待的这般久。
连梨松一口气,是这样啊……身体倒是比刚才还要放松。
崔厉自然也能感觉到她的放松,他偏眸看了眼她的侧脸,盯了一会儿,再次问她,“怎么想到那时要装晕。”
连梨放松下来后,大胆的靠上了他的肩。
才靠上去,忽然觉得他掌心好像在她腰上抚了一下,连梨腰上更松,枕着他肩道:“他们人多,我想着我晕了,您便有借口带着我出来看病了。”
“他看我伤重如此,应该不会拦着。”
崔厉:“嗯。”
一声才完,他的声音自耳边又来,“之后几天,你把伤装的再重些。”
连梨眨眨眼睛,“……好。”
崔厉轻笑,似乎心情不错。
连梨以为这个伤重,只要在人前装装就好了,在应恂这些人跟前,她应该是不用装的。但当马车停下,直接被崔厉抱着往外走时,她觉得她可能是想错了?他是要她在应恂等人跟前也装着?
如此,在被他抱出几步的迟疑后,悄悄闭了眼,脑袋无力的挨上他的肩,连呼吸声,也故意轻了轻。
崔厉垂眸看她一下,嘴角浅浅勾了勾,但很快又收了,成了面无表情。
他手上抱紧,脸上看不出神色的带她下马车。
应恂等人见连梨是被陛下抱下来的,而且她还仍旧无力的没有任何醒转的意思,脸上都是一变。
那两人对她下了那么重的手?
“应恂,去叫辛貔来。”
“是!”
“写一封信,送去齐府。”他要齐弈亲自带人来致歉。
“遵命!”
在应恂的这一声里,崔厉背影已经快速远去。
周媱站在霍谡旁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连梨伤了,他便如此迁怒?
甚而,从之前起脸色就没好过。
他对人的关心还是淡漠,区别还真是分明。
齐檑一回到家就快速下马车,急匆匆跨进大门。一路穿过几重门,最后与正要出门的父亲齐勇撞上。
齐勇浓眉一皱,“行色匆匆,干什么?”
齐檑走得背上出汗,见到父亲,他赶紧问,“父亲,祖父可在?”
“你祖父正与友人下棋,别去扰他。”
可不扰不行啊!齐檑一想到那位疑似是陛下的人走前的冷怒,和他怀中伤重不知情况的女子,心里就不安。
“儿子有要事想请问祖父。”
齐勇还是皱眉,但见他声音这样郑重,没再一出口就让他别去扰他祖父了。
“什么事?”
“生意上的事如果不是大事,不要去麻烦你祖父。”
齐檑绷了绷唇,凑近到父亲跟前僵着说了之前的情形。
齐勇先是听他说东西丢了,拳头一拧,脸色已经骤变,但没想到这小子之后说得事还要更让他脸色不好。
目光嗖的一下看他,“可是真?”
“儿子未见过陛下,只认出那人扔过来的东西是宫中护卫统领所配。”后来那人又把东西要回去了,不然此时倒是让父亲亲自看看。
齐勇沉着脸,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浓眉皱成一团,紧接着再次看向他,“那名女子呢?伤到何种情形。”
齐檑摇头,“不知,但情形估计不太好……”
越说,嘴角越绷。
齐勇听此,脸上更皱了。
他说不知……而且东西还丢了!
拳头捏了捏,劈头盖脸就是一个耳刮子砸去,还骂,“回头把你那酒楼好好清一清,都是一群什么酒囊饭袋!”
齐檑脸色一僵,脸上五指清晰。
齐勇却懒得看他脸色,已经转身往主院去,“跟上,这事必须和父亲说。”
齐檑舔了舔口腔里的痛意,深吸一口气,“是,父亲。”
主院,齐弈正悠悠闲闲和友人下棋,身边老奴到他跟前来,小声耳语了句。
齐弈皱眉,旋即,手上棋子放下,冲对面友人道:“余兄且先品品茶,家中小子有事,我去看看。”
对面的人摸须笑,“齐兄尽管去。”
齐弈起身。
到了书房,脸色已经变沉,看向下方站着的二儿子和孙子。
“怎么回事?”
齐勇脸色难看的把事情说来。
齐弈安静听着,听到齐勇说到陛下时,手心一顿,眼睛顿时沉了。
他说陛下……在他才察觉韦弦那边可能出了异常,又紧接着就收到陛下让他上自辩折子的关节,这个二儿子说齐檑可能在定邑碰上了陛下,而齐檑手下的人还伤了陛下身边的女人。
齐弈猛地一拍桌子。
齐檑心头一跳,脑袋垂的极低。
“何时的事?”
齐檑:“就一个时辰前。”
齐弈:“那护卫统领真叫应恂?”
“我听那男子是这么喊他的。”齐檑道。
齐弈皱浓了眼,崔厉真的来定邑了,什么意思?
“当时他身边有多少人?”
“不足十数。”
这么点人?齐弈眉头紧锁。
突然,他眼神一凛瞪向齐檑,“你丢的是什么东西?”
他怀疑……没错,他怀疑这个孙子丢的东西或许真的和陛下有关,是陛下派人拿走的。齐弈有种不妙的预感,这种预感从收到那封信起,就格外强烈。
齐檑头埋得更低,“是,是孙儿从商的一些东西。”
齐弈皱眉。
仅仅是那东西,丢了他至于搜查酒楼?
“给我实话实说!”
齐檑被吼的心神一震,僵着脸,“祖父,确实只是生意上的一些东西,不过数额大些,所以才大动干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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