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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露凝棠(一枝嫩柳)


不过,真的要哭出来有些许难了,做做样子还是可以办到的,没想到还真的把她给唬住了。
嗯,不错。
方幼眠哪里知道喻凛内心的想法,只见到他寥落可怜的神色。
谁敢想,不够就是一两句而已,能把喻凛险些给呛哭了。
她方才就应该当个哑巴,不应该提起这个什么话的。
“我不过就是想说,这样的话若是让别人听去,有害你...”
本来想说害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喻凛肩负喻家长房的重任,日后定然是要再成亲,怎么总是跟着她纠缠不休。
可要是在这个当口说这句话,万一喻凛又跟她发癫怎么办?
于是她转了一个语气,“有害你大都督的威名。”
“这里又没有别人。”
方幼眠再次噎声词穷了,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喻凛这样的难搞。
“我知道,眠眠厌恶我。”
他又来了。
方幼眠转身从另外一边拿了一盘有些冷却的栗子糕,“你尝尝这个,味道很不错,只是有些冷了。”
不过,糕点冷吃下去也没有什么,只因为方时缇常年吃药,肠胃弱些,家里置放的糕点膳食,方幼眠都和婆子说,做成温热的。
吃东西堵上他的嘴。
偏偏他不吃,“...我喜欢眠眠,所以想亲近你,想跟你多说说话,可是你总不理我。”
白日里有个人把他气得七窍生烟,喻凛可没有忘记。
“明明都是朋友,为什么那个姓吕的就能亲近你。”
“他哪里能亲近我了?”方幼眠下意识把亲近着两个字眼规划到了喻凛拐带过去的“亲近”。
“你还把我当成戏人使...”
方幼眠,“......”他到底是怎么又把这件事情顺理成章给翻出来的?
“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你快些吃罢。”她就不应该开这个口。
不论是不是真的,她都说不过喻凛。
方才他就凭借一己之力把吕迟叙都给堵了回去,说真的,方幼眠还从来没有见到吕迟叙如此吃瘪。
昔时在蜀地,那些难缠的生意人都被他收拾得妥妥帖帖,更有甚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身上很多应对人的本事,都是与吕沁宜相熟之后,与吕迟叙打交道学来的。
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
他看了她一会,好久才接着吃有些坨了的面,看着有些许可怜。
方幼眠觉得她应当去看看郎中,好叫人给她开一副治疗心软的药方。
许是因为面坨了不好下口,他吃得很慢很慢,方幼眠想催促又不好催促,经过方才的事情,她如今跟喻凛说话都要慎言。
由着他吃就是了。
谁知道这一磨蹭,外面居然又开始落雨了,且越来越大。
方幼眠侧身看过去之时,错过了男人意料之中的神色。
他等的雨来了。
“怎么又开始落雨了?”
想到那日他落雨之后发生的事情,方幼眠有些心急,只盼着这场雨下会子就停了,最好赶在喻凛吃完面之前。
谁知道她不过转了一个身看了一会细密的雨丝,喻凛居然就吃完了。
他不曾跟那日一般,说是要留下,擦了擦嘴角,便说是要离开了。
方幼眠有些许不解,“......”
看着男人的背影,方幼眠四下找了找油纸伞,幸而厨房这地方就有一把。
连忙追上了喻凛的脚步,递给他,“呐,撑着伞回去。”
“不用了。”他拒绝了方幼眠的好意。
“我住得不远,一小截路而已,哪里就淋死我了呢。”
话是这么说,他却清咳了一声,好像感染风寒那般,面色也有些苍白。
如今已过了秋,夜里便是不下雨都寒浸浸的,若是淋着这样的大雨回去,只怕是要生病了。
况且,瞧着喻凛身子骨不大好的样子?
方才不是还咳嗽了。
“你...到底和我闹什么气?”方幼眠察觉到了。
“适才的话我算是说错了好么?”她跟他道歉,想要快点了解此事,也不计较源头在谁了。
“真的不用了,我知道眠眠厌恶我,不想看到我,若是拿了伞回去,定然要送回来的。”
“你可以让千岭送回来。”
“我想见你,这样好的往来契机当然是要自己来。”他直言。
方幼眠叹息,“家里还有旁的伞具,你便拿去吧,也不用还了。”
“这样更不好了。”他道。
“有什么不好?”
“既是眠眠的东西,我必然会睹物思人。”
方幼眠没好气,“难不成我的东西你日日都在看么?”
“是。”他站定看着她的眼睛,“日日都在看。”
男人眼中流露的深情令人无法忽视,方幼眠被他看得心下微紧,“......”
“你给我做的香囊,我随身携带,日日都看,睹物思人。”
她敛下的视线不自觉随着他的话落到他说的物件之上。
看得出来喻凛的确日日携带,因为香囊已经有些许褪色了,边角的毛碎以及针线表面也卷起来不少,想来是因为喻凛时常放在手掌当中摩挲,故而才会这样。
“何必呢。”方幼眠别过眼。
“眠眠若是得空,再给我做一些小玩意吧。”
“什么小玩意?”
“就是上次你去祝家给祝少夫人做的那些东西。”
这都多久的事情了,他居然记到了现在。
“我们从成亲到和离,你就只给我送了一个小香囊...”
“眼看着要坏了,可我又不想摘下。”
方幼眠不经随着喻凛的思绪想了想,似乎是这样的,喻凛送过她许多东西,大大小小,都很珍贵少见。
她好像,的确没有给喻凛送过什么。
这个香囊也是敷衍的物件。
因为他凯旋的事,众人皆送了贺礼,雯歌在旁边催促,后来她便从给弟弟裁衣衫所剩的布料当中剪了一块,做成香囊,送给他。
想着喻凛不喜欢她,应当也不会在意她送的东西,毕竟不值钱也不算出众,至多就是小巧而已。
谁知道他竟然这样喜欢,还日日配在身上。
这又不是名贵的器玉,纵然是上好的布料,也会陈旧。
“......”
“那改日给你做一些小玩意就是了…答谢你在朝堂之上对阿洲的照拂。”
方闻洲回来都跟方幼眠说过了,同僚当中有人看不过眼他,暗地里挤兑,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喻凛悄悄给他周全着。
他也是后面才知晓,否则指不定要遭人暗算。
她倒是很会找名头,是怕他胡思乱想之下胡言乱语。
“这原本就是我应该做的,眠眠不必感怀于心。”
“这不是你该做的。”她和喻凛已经没有关系了,他却一直在照拂阿弟..
“本就是我该做的,若非是我,阿洲也不会受到宁王一党的打压挤兑,我为他带去的苦恼,自然应当尽一些绵薄之力弥补。”
他的话倒是说的很漂亮,方幼眠纵然不沾朝政,却也清楚,即便方闻洲不曾因为她的关系惹得人愤恨,可他在这场党争当中不站队,不受宁王拉拢,迟早也是要受到打压的。
“你不用说,我也明白。”方幼眠道。
“真的明白吗?”喻凛问。
“嗯?”方幼眠反而被他一句话搞得疑问了。
“我求爱眠眠,自然要多做一些,感化你的心肠,好叫你给我个机会。”
方幼眠,“......”
不想理会喻凛的这句话了,往外看,雨又开始大了,说几句话的功夫,竟也没有转小的势头。
“我走了。”赶在她开口撵人之前,喻凛率先道。
他出了宅子,竟然真的一头扎进雨幕当中。
方幼眠叹了一口气把人给拽住,“罢了,暂且留一留,等雨水小了再走。”
他的眠眠就是太心软了,苦肉计对她十分有用。
她自己或许都不曾察觉,她是吃软不吃硬的。
“会不会不太好?”这时候喻凛还有脸跟她扭捏起来,方幼眠都是服了他的。
“若你要走就走...”好烦人呐。
她已经跟喻凛浪费了好多时辰,方幼眠不欲再纠缠下去了,折返回内院。
喻凛没怔多久,勾唇跟在她的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
喻凛看着她的身影,方幼眠垂眸之时,亦能够看到地上男人的影子。
令她想起当初在喻家,每次去给喻家的长辈们请了安,她跟着喻凛走,一开始他在前面,后来渐渐的他会有意无意放慢脚步等着她,再如今变成她在前面了。
到了正厅之后,两人就端坐着,谁也不说话。
外面的雨势丝毫不减小。
到了后面,方幼眠也挨不住了,本来就累。
她起身,“你去住我的院子罢,我去跟缇儿睡。”
不等喻凛回话,就离开了。
虽说能够留下,甚至得住她的院子,这很值得欣喜,可一个人住有什么意思?
一时之间又找不到什么好办法,他手下的高手都是男子,总不好叫人入方时缇的院落把内门给锁了。
方幼眠入了院子,手落到门上,却发现从里面锁住了。
她疑问,“?”
怎么如今在家里歇息还要锁门了?
方幼眠以为出了什么事,问了守夜的小丫鬟,倒是说方时缇在里面歇息的。
她不放心还是叩了叩门,方时缇醒了,一听方幼眠来,吓得人激灵,“阿、阿姐...你怎么来了?”
一听方幼眠要来与她一道歇息,方时缇下意识拢紧了衣衫,“阿姐...不如改日罢,我方才有些发凉,吃了药,想要自己睡。”
可不能让阿姐进来,否则会被看到。
听到她发凉,方幼眠担忧,多问了几句,方时缇都说没事,见她执意要自己休息,方幼眠只能折返了。
只是她没有想到,喻凛居然还在那地方坐着。
两人四目相对,“......”
【📢作者有话说】
某人:哪里就淋死我了呢~~~
有丢丢卡文,今天字数稍微少一点,明天应该可以高一点~感谢在2024-07-15 13:23:37~2024-07-15 20:57: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你歇罢。”
“是不是妻...时缇那边——”喻凛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方幼眠给打断,“不是。”
“你快些去睡,不是说许久没歇息了么?”方幼眠抿着唇,避开喻凛的目光。
“没有。”他还在强词夺理,“我只是说许久不曾用膳。”
方幼眠此刻颇觉得头大, 不想与他掰扯了,外面的雨没完没了下着,更是心烦了, “少说废话。”
“你要是不歇息,就回你自己的地方去。”
难得见她凶巴巴,粉面白腮,黛眉紧蹙, 不慎人,反而有些可爱。
她这副面孔, 喻凛见过,往日里, 她就是这样训斥方闻洲和方时缇,这是她身为长姐的威严。
她居然拿出这副样子来对付他。
当她是他的弟弟么?
有些许想笑,但是喻凛不敢。
不明她过去那边为何又折返, 他只能“乖乖”听从方幼眠的话回了她住的院内。
这里还跟之前差不离, 只不过她残留的清香味道, 越发的浓郁了一些, 尤其是靠近床围之间, 许是因为她日日躺的缘故。
今夜实在不好操劳了,里面还有些水,喻凛便稍作清洗,随后躺下。
不过他没有歇息,就一直留神听着外面。
外面的烛火灭了,脚步声却没离开正厅。
算着时辰,喻凛悄然出现。
发现正厅之内有一抹身影,方幼眠靠着椅背,手撑着头颅,就在那地方睡着了。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倔。
男人悄声走近,因为方幼眠的警惕性很高,怕她发觉转醒,便点了她的睡穴,将人给抱回了房间。
小心给她褪除了靴袜,拿来水给她耐心擦拭着手和脚,帮她把发簪全都给拿掉,随后又除却外衫,放入被褥当中。
他也跟着上了床榻,将温香软玉给抱入怀中,触碰到香香软软的姑娘,男人的薄唇微微上扬。
撩开她的乌发归拢到另外一边,还能看到不曾退却的红痕。
或许她自己都没有发觉罢。
喻凛伸手从一侧拿出他随身携带的药膏给她擦了擦。
除却后颈之外,她身上比较明显的地方都给她擦拭了。
不得不说这可真是门“累人”的活计。
给她上完药,他自己的身上都热了起来,喻凛闭眼平复心绪,好一会,抱着她睡了过去。
翌日,天色还没有亮,喻凛悄然离开。
千岭早在外面恭候多时。
“大人,昨夜宁王在您走后,留宿了宫中。”
喻凛垂眸,“请示陛下了么?”
“自您走后,陛下就再也没有醒过了,太子殿下压制不住宁王殿下。”
“压制不住?”喻凛若有所思。
千岭,“......”
喻凛没再说什么,取了马缰绳翻身上马,说起另外一件事情,“最近给姓吕的多找点事情做,不要让他趁着本大人不在,上门碍眼。”
“不过...”男人稍稍停顿,“不要下手太狠了,免得引起她的注意。”
若是那个姓吕的察觉告状,她必然会知道内情。
“大人放心。”千岭领命应是。
“还有一事,她想去京中买铺子,你想办法把我名下的铺子转给她...”
千岭顿了一下,“...好。”
大人名下的铺子不都是寸土寸金的地段,若是要送出去,还真有些不容易,恐怕要废不小的心思。
方幼眠转醒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她下意识坐起来,却发现自己在床榻之上,不是在正厅了。
不仅如此,她身上还有一股药香味道,十分的浓郁。
这股药香十分的独特,方幼眠自然知道是什么。
看来,是喻凛的手笔。
看了左右一眼,他已经不在了。
婆子是一个老实本分的人,她不会透露主人的事情,方时缇问起来的时候,方幼眠说昨日他没进来。
“缇儿,你受凉好些了么?”方时缇问。
“昨日吃了一些药,已经好多了。”方时缇攥紧汤勺,“多谢阿姐关心。”
方幼眠摸了摸她的头发,“跟阿姐还说谢?”
感受到方幼眠的关怀,方时缇垂眸之时越发感觉到内疚了。
“对了,这些时日,阿姐为你张罗亲事。”
“这...这么急?”方时缇吓得失态。
方幼眠嗯,“你就好生在家待着,哪里都不要去。”
怕她过些时日忙起来,顾不上她,且先相看罢,慢慢着手准备。
方闻洲是男儿,婚事倒是可以不急,可姑娘家最不好耽误了。
喻初当时就耽误了许久,即便她有喻凛这位名满京城的兄长做依仗,又有喻家这样丰厚的家族托底,依旧有人言三语四。
当初崔氏去给她议亲,还冷过几次脸回来,对方说喻初留在闺中几年,是老姑娘了,又不是什么天仙人物,何必挑来挑去,气得崔氏骂骂咧咧,雯歌说,那几日在静谷庭伺候的小丫鬟们,叫苦不迭。
方时缇忍不住咬唇,因为夜不归宿的事情,阿姐这是禁她的足了么...
可她又不敢真的反驳方幼眠。
毕竟方幼眠都是为了她好,但怎么和方幼眠说?
她绝对不敢。
“怎么了,缇儿?”她总觉得这段时间方时缇有些奇怪。
“没、没什么。”方时缇强颜欢笑。
方幼眠一眼看穿了她有事隐瞒。
可窥探别人的心事,方幼眠觉得很不妥当,即便这个人是她的妹妹,她也总会有不想对外人道的事情,再者说,她已经及笄,总会有些少女心事的。
等她想说,或许就会说了。
“好,若有事,便告知阿姐。”方幼眠揉了揉她的头发。
“嗯....”
用过早膳,吕沁宜就过来了
看见她的神色不大对劲,一进门就火急火燎,吃了一盏茶,方幼眠问怎么了?
“别提了,前面的账目还没有解决呢,昨日铺子有人来偷盗,被人发觉之后逃走,竟然打翻了油盏丢了火石在内,然后烧毁了不少的东西,就连官府都过去了...”
“什么?”方幼眠觉得很不可思议。
“官府的人过去做什么?”
“因为火势很大,旁边的铺子也有牵连,此外,那个什么昨夜来偷盗的人是有名的京城惯犯,官府定然那要去问话的。”
“会不会有麻烦?”方幼眠忍不住担心。
“事情不大,就是麻烦,不过你放心,阿兄可以解决。”
“那就好。”方幼眠略略放了一点心。
这件事情起得有些急切,方幼眠总觉得有些许不对劲,可又觉得她习惯性多心了,毕竟偷盗的事情,在京城这块繁华又鱼龙混杂的地方十分常见,防不胜防。
“对了铺子的事情,可能要耽误几日,因为货物要转移,还要清算账目。”
方幼眠摆手,“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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