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些,方闻洲体感,便是书院的夫子都未必能想得到,难怪他年纪轻轻就位极人臣,做了太子老师。
有了那么一句话,方幼眠心下稳了稳。
方幼眠留意到自家弟弟瞥向旁侧男人身上的目光,不仅他留意到了,就连喻凛也留意到了。
方闻洲想了想,还是开口道,“这要多亏姐夫的指点,才让我心有成算。”
“闻洲多谢姐夫。”他起身弯腰给喻凛坐了一个揖礼。
喻凛也站了起来,按住他的手腕让他坐下,“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
虽说乘四架的马车宽大,可也宽高不够两人的身量,他们站起来之时,也是弯腰。
方幼眠,“......”
“我可以随眠眠叫你阿洲吗?”
方闻洲先看了一眼方幼眠,得了长姐点头,他应声,“姐夫言重了,可以。”
喻凛忍不住勾唇,妻弟看起来还是有些怕他的夫人。
可转念一想,他不也怕她么……
怕她生气不愉悦不理人。
到宅子的时候,婆子已经做好了一桌丰盛的饭菜端上了桌,方时缇起来了,显然是听说了方幼眠来过,整个人端着唯唯诺诺的态度,软软喊长姐,一副乖乖等着挨训的样子。
方幼眠没有过分训斥她,只告知她日后不许这样了,若是不遵守约法三章,定然再也不管她,一听到方幼眠生气不搭理自己,方时缇连忙起誓再也不敢胡来。
乍然见到喻凛,她也是跟方闻洲一样愣在了原地,直到方闻洲提醒,她才回过神,忙不迭喊了一声姐夫。
喻凛对她也是温润有礼,许是喻凛俊逸,方时缇脸都红透了。
背过人的时候,她凑到方幼眠的耳边夸喻凛俊美,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人,别的人都比不上,京城人夸他的那些话都是真的,没有骗人。
还说若是家中嫡长姐姐见到姐夫,必然会后悔当初早早结了姻缘,错过这门好亲事。
羡慕的同时,她的心头还有些许落寞,阿姐真是命好,嫁得这样优异的郎君,放眼整个梁夏,最好的王孙公子都在京城了,而喻凛是京城世家王孙的序首,能不出众么?
喻凛不仅处处都好,对阿姐也很是疼惜,时时刻刻看着她,阿姐但凡要去做什么,他都让阿姐放着,说是他来就好了。
她将来要是也能说得那么出色的一位郎君就好了。
虽然不是第一次听人夸喻凛,可方幼眠还是觉得好笑,她只是摸摸方时缇的脑袋,没有跟她说太多,免得她烦心扰神,何况这场婚事,哪里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若是缇儿想嫁人了,过段时日阿姐帮你相看人户?”
方时缇面有奚落,这世上能够几个男儿如姐夫那样举世无双。
“阿姐真幸运。”方时缇感叹。
方闻洲过来找方幼眠听到了这句话,他不赞同,“姐夫纵然出色,阿姐不比他差,能娶到阿姐才是他的福气,是他幸运。”
方闻洲屈指弹了弹方时缇的额头。
“阿姐,哥哥又欺负我!”她瘪嘴捂着额头跟方幼眠告状。
“阿洲!”方幼眠不得不板起脸训斥。
方闻洲,“......”
喻凛从打开的窗桕窥见姐弟妹三人嬉闹,见到他的小夫人端起长姐的架子。
身量不低她的少年在她面前被训得低下了头颅,一口一个长姐。
喻凛忍不住勾起唇。
在宅子里用了午膳,喻凛带着姐弟妹三人外出游玩,路上清幽,所去之处皆由喻凛的亲卫给打点好了。
方时缇第一次跟着方幼眠还有喻凛出游,兴奋得四处跑来跑去,方闻洲本来不想去,但不放心,还是去了。
在外面的醉江月用过了晚膳,送两人回了宅子,方时缇吃饱了就犯困,抱着方幼眠倚靠着她的腿睡着了。
本来喻凛另外备办了马车给两人,因此,四人便坐到一处。
方幼眠抚着自家妹妹的脑袋,下车之时原本想要叫醒她,方闻洲怕她起来闹腾,把她给背了回去。
回程的路上,喻凛问她今日高不高兴?
方幼眠颔首,“高兴。”
她顿了一下,看着喻凛道,“尽管夫君不想听,我还是要说一句,多谢夫君对闻洲的教导。”
听着今日的方闻洲的口吻,想来结果不会太差强人意。
“是妻弟天资过人,否则我就算费尽心思,也做不了什么。”
“何况都说了举手之劳,眠眠与我这样客套,是把我当成外人吗?”
方幼眠顿了顿,“...没有,夫君怎么会是外人。”
他勾唇,将她给揽到怀里,“不是就好。”
“我想做眠眠心上人。”心上最重要的人。
他结实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方幼眠感受到男人壁垒分明的肌里纹路,以及强有力的心跳。
这句话同样也是贴着她的耳朵说的。
方幼眠听得十分清楚,她咬唇垂睫,听懂了喻凛的暗示却没有说话。
他越发将她给拢紧,方幼眠整个人都被他给揽到了怀抱当中,拢得严严实实,就露出一张小脸,还有悬空的裙摆,绣花小靴。
他就这样抱着她,一直到回了喻府。
喻凛今夜很是急切,方才亲了一会,他便直入主题,方幼眠一时不防,眼尾溢出备受挤压的泪珠。
她也忍不住张唇,看着软烟罗的幔帐。
感受到狂风急雨的节奏。
她感觉因为巨浪,她都要被卷成巨浪了。
晃荡不堪,就像是海中的草,随着浪的袭来而不受控制。
浪潮打得好急好快。
才勉强结束第一回 合,方幼眠的体力便折去大半。
休息了一会,喻凛给她翻一个身。
很快又闯入了落雨之处。
姑娘家细嫩纤长的手指抓捏着被褥,后面被扯动得尤其厉害,拽得往后跑。
这么些日子过去,方幼眠已经忘记了她在褥子下面放了什么东西。
没有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给呈现在喻凛的眼皮子底下。
等男人伸手,方幼眠眼里的泪珠滑落,她耳畔响起翻阅书册的声音,她才想起来这件事情。
当时宁妈妈给她的房中要领书册被她塞到了下面。
明明藏得很深,但因为骤雨下得太过于猛然,所以书册露出来。
她伸手去抢夺,完全忘记了眼下在坐什么事,这样一来,更往前了一些,两人皆是发出了声音。
方幼眠不好过,喻凛更是不好过。
书册在他的手上,她要想去拿,还得再近一些距离,可这样一来,岂不是更近一步了?
方幼眠咬唇,“夫君给我。”
“给眠眠?”
“好啊。”他曲解了方幼眠的意思,故意的。
方幼眠眼角又沁出了泪水。
她跟他要的东西不是这个。
喻凛明明知道了,却跟她装傻,方幼眠掐了一下他的臂膀。
惹得男人轻笑。
“让为夫看看,眠眠深藏起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不知是不是被他带偏了,方幼眠脑子也一团浆糊,想到一些不太能够公众于前的思绪。
“没有什么,你还给我。”在她说话的间隙,喻凛已经将书册给打开了。
他不仅打开了,甚至还念了出来。
助孕秘术四个字钻入方幼眠的脑中之时,她简直无地自容,本来就红润的脸越发红得厉害。
“眠眠是哪里来的这本书册?”他翻看了一下。
躺下来,拢着她,也不自己看了,再不动作,就约带着她一道看。
要不是此刻受到他的桎梏,方幼眠定然要挣扎起身离开。
怕方才的窘然又发生,方幼眠不敢轻举妄动,她只能敛下睫羽,不看眼前的书册,不让令人羞赧的内容进入她的脑子。
“眠眠是看过了?”喻凛贴着她的耳朵,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他把书册翻得有些响。
方幼眠很不想理会,可喻凛一直问。
说到后面,他有些欣然,“眠眠想要孩子了吗?”
她侧过红透的面颊,“这是宁妈妈给的册子。”
“说是祖母吩咐要我看。”
“你看过没有?”听到是祖母给的,喻凛的心绪沉下去了一些,他还以为方幼眠想通了。
是他过于高兴了,若是她想通了,何必偷偷看这个册子,还藏起来,原来是因为祖母的吩咐,一切都说得顺了。
“翻看过一些。”方幼眠没有隐瞒。
“那我们试一试?”喻凛吻了吻她的耳朵。
方幼眠不解看过去。
“即便不要孩子,也可以试试的罢,眠眠觉得呢?”现在用不上,不代表日后用不上。
方才喻凛因为她提到祖母两个字急转直下的语调,方幼眠并没有错过。
想到今日他的体贴,方幼眠便松了口。
她眨眼点了点头。
随意松口的下场便是方幼眠险些没有累死,她的体力本来已经好了很多,最后还是晕过去的。
翌日,实在累,又起得迟,整日都没有出门。
喻凛陪着她在玉棠阁休息,他处理公务,方幼眠则做针线活。
日子照旧过得很悠扬。
喻凛的人去查了与方时缇接触的人,都是京城的世家公子姑娘,倒没什么,加上科举结束,有方闻洲在家看着,方幼眠也放了心,眼下就等着放榜日子。
后一日,喻凛有事外出了。
因为皇帝忽而病情加重,他为三军指挥使,坐镇督查司,需要进宫侍疾,以防出现局势动荡。
这一离开,又是小半月不得空回来。
期间,方幼眠在家,时不时出去探望弟弟妹妹,方闻洲在贡院结识了人,他也有自己的玩处,跟方幼眠说,他还出去找了活计,在书塾里帮忙,倒是得空悠闲。
此外,方幼眠去了几次碧波斋,老太太对她的态度又恢复跟之前差不多了,没有那几日的冷待,甚至忽略了中间因为请人闹的愉悦。
反而欢欢喜喜问起方幼眠和喻凛都去了什么地方玩乐,可高兴?还问了方闻洲考完之后,对科举的把握。
方幼眠一一回答,没有隐瞒。
喻老太太的身子还没有好,程书鸢一直陪在身侧,侍奉得很勤快,因为这个外孙女在,喻老太太精气神都好了不少,崔氏管家不得空过来了。
程书鸢对方幼眠热忱不少,一口一个表嫂,还跟她说了许多有趣的事。
老太太也有意将两人拢在一处靠,说两人年岁相差不大,可以在一处玩耍,平日多走动走动。
听着喻老太太的口风,她似乎有将程书鸢长久留在喻家的打算。
也是照常的一日,方幼眠用了早膳之后过去碧波斋,见到了之前给她开方子的太医。
刚给喻老太太把好脉象,脉枕没有收。
喻老太太朝着她招手,“幼眠,你来得正好,上次的药方子你也吃了许久,今日就让太医给你把脉看看。”
方幼眠心神一跳,这一日还是来了。
她颔首说好,拉起袖子坐到旁边,把脉时,内室非常寂静。
等到太医收了手,宁妈妈忙不迭问如何?
太医沉思了一瞬,旋即摇头。
喻老太太神色淡了下去。
程书鸢道,“或许会误诊呢?要不要再看看?”
喻老太太也说换只手再把把脉。
既然如此,方幼眠和太医都照做了。
又把了脉象,还是一样的结果。
气氛凝了一瞬,喻老太太摆手,宁妈妈恭敬送了太医出去,临走之时,太医宽慰道孩子的事情急不来,保不齐很快就有了。
话说得好听,喻老太太淡下来的神色没有什么起伏。
人走了之后,喻老太太并没有说什么。
方幼眠陪着她坐着待一会,老太太要吃药休息了,她和程书鸢便退了出去。
一道出去之时,程书鸢安慰了她几句,方幼眠淡笑谢过她的好意。
今日方幼眠没出去,下午宁妈妈过来说老太太让她晚上过来用膳。
方幼眠看着外面的石榴树,柔声道,“好。”
晚膳时分很快就到了,方幼眠到时膳食已经摆好,却不见日日伴在喻老太太身侧的程书鸢。
她问了一句,宁妈妈说崔氏叫走了,倒是没说因为什么事。
“这个汤是用千年灵芝熬炖的,味道不错又补身,你尝一尝。”老太太让人给她舀汤。
方幼眠谢过,她喝汤的时候,喻老太太没有动筷,一直看着她,等半碗汤下肚,喻老太太开口了。
“幼眠,有件事,祖母想要你去办。”
方幼眠放下银勺,擦了擦嘴角,“祖母请讲。”
“你是个聪明孩子,想必已经心有成算。”
“别嫌祖母啰嗦催得紧,长房的子嗣至关重要,所以祖母打算把书鸢说给凛哥儿做平妻,跟你一起伺候他。”
“他说不愿纳妾,想来平妻也是不愿意的,所以祖母想要你去劝说他。”
喻老太太一直看着方幼眠,留意到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方幼眠嘴角微微翕动,“......”
“让他纳了书鸢进门做平妻罢。”
【📢作者有话说】
来啦 加更合在一起所以迟到半个小时感谢在2024-06-30 21:56:07~2024-07-01 22:12: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喻凛,我们和离吧。”◎
知道老太太的话开了头没有说完, 方幼眠便一直没有开口,只是默默听着。
“别怪祖母不找凛哥儿, 非让你去说,其中的缘由你心知肚明。”
心知肚明?
方幼眠慢慢回味喻老太太说的这句话。
是因为她逆来顺受,所以喻家的人都习惯找她来做恶人,抓着她抵事欺负。
凡事不知深浅的都要找她出头,后果另算,若是美名算在喻家人的头上,若是恶名由她来承担。
老太太让她出头就是因为这个缘由。
喻凛贵为家主, 手腕强势说一不二,便是喻将军都不能左右他的决定。
崔氏和他碰上,也不得不低头, 老太太已经窥见了前招,不想恶化她和喻凛之间的祖孙关系,所以朝她开口,让她去跟喻凛说, 即便是闹了起来,也是她和喻凛闹。
难怪老太太不计较前几日喻凛带着她出去, 她不过来请安伺候的失礼,这段时日又热情相待, 这不就是给一颗糖再打一巴掌。
实际上,不论是喻家的人,还是方家的嫡母, 所有人都是这样的, 看着她柔弱, 捏着她。
方幼眠沉默不接话, 喻老太太有些不满意了, 但也知道不能硬来。
毕竟相处过几年,老太太知道,她这个孙媳妇,看似柔顺绵软,实际上是个坐得定主意的,也很聪慧。
吃了一口人参汤,随后喻老太太又开口,这次语气软了一些,“祖母知道,这件事情会委屈了你。”
毕竟两人最近打得火热,贸然要在中间插.入.一个人,跟人分自己的丈夫,方幼眠必然不愿意。
实际上,这也是她的用意。
她看得出来,喻凛很喜欢方幼眠,十分喜欢,他对方幼眠的喜欢不是一时的头脑发热。
为了方幼眠,一再做出格的事情,眼下就如此,日后不知如何。
他喜欢方氏是可以,但不能这样喜欢。
太危险了。
这些时日两人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老太太都知道。
喻凛从前历来不娇惯喻家子弟,眼下为了方氏,待她的弟妹可是好得不得了。
若日后方家出什么篓子,保不齐为了方幼眠出头料理,这不是一个克己复礼的家主该做的事情。
他位高权重,不能因为儿女私情徇私,若是有一点行差踏错,不说能不能保住官位,只怕要连累整个喻家。
她择选方幼眠为喻家主母,是要她能担起辅助喻凛的重责,如今事态变了。
隐隐看着方幼眠就要将他蛊惑过头,带上儿女情长的歧路……
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件事情若是方幼眠去说,两人之间定然会生出隔阂。
“这件事情做成了,主母允诺,管家的权利会交还到你的手上。”
“祖母实在过于抬举,孙媳愧不敢受。”
所有人都以为她很乐意当家做主,去管喻家大小事情,处理各种各样的烂摊子。
喻家事情多,她根本就不想管。
说完这一句,方幼眠还是没有什么后话,喻老太太不免有些急了,实在摸不透方幼眠的意思。
她都说了那么多的话,方幼眠还是没有具体的表示,实在太过于反常,莫不是因为这些日子的相处,她有些恃宠而骄了?
老太太沉下心思,再问,“或者你想要什么,只管跟祖母说,但凡能弥补你,我都会酌情考虑。”
又是施舍一样的语气,方幼眠心里生出倦意。
她起身,绕过圆桌走到老太太的边沿,规矩给她磕了三个头。
喻老太太不明所以,和宁妈妈对视了一眼。
宁妈妈上前要将人给搀扶起来,方幼眠跪着没动,她终于开口了,“万望祖母原谅孙媳之过,恕我实在不能帮祖母这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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