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泽说这话并没什么怪罪的意思,却逗得谢瑶弯唇一笑。
“父王素日冷面,我在家中就听说底下的兵都怕他。”
“别说底下的人了,孤那时候也怕。”
顾长泽微微扬眉,轻笑一声。
“孤在那待了半年,就见他有一回徇私过,还是为了太子妃。”
谢瑶顿时好奇。
顾长泽目光落在她身上,瞧见她似乎全然不记得当时的事,眸光微动。
“似乎当年,太子妃也去过一次边地,还险些失踪过。”
谢瑶很快点头。
“三年的盛夏,是去过一回。”
那一年她兄长谢回受伤,她随着谢王妃去边地探望,在那短住过一段时间。
“两军交战之际,我独自出去迷了路,身边的下人也都跟丢了,父王命手下的兵士折返回去找我,回程的路上又因为着急走错了路,差点中了敌军的埋伏。”
那是她这十几年来少有的惊险。
“那天我躲在山洞里,听见外面的刀剑厮杀声,心中害怕得不行,那回我真以为……多半就这样出不去了。”
谢瑶笑了一声,如今再顺着这些话去回想,心中倒多了些感慨。
“后来呢?”
“我在山洞里,遇见了一个人。”
那天晚上天色昏暗,来人又蒙着面巾,浑身是血地闯进了山洞里,谢瑶心中很害怕,但那少年与她差不多大,额头上冒着冷汗,几近昏厥。
谢王妃的母家精通药理,谢瑶也略懂一些,大着胆子在山洞外找了草药给他止血,两人又一起依偎在山洞里过了一夜。
“到天明我将走的时候,他送了我一幅画。”
顾长泽轻轻摩挲着指节,眸光微动。
“你这样记挂,想必很喜欢那幅画。”
说不上喜欢与否,只是那幅画在那天晚上着实给她许多勇气,若不是碰见那人,她还不知道能不能走出那个山洞。
“当时我离开的时候,还与他约定着若来日有机会了再见面,可惜我从出了那山洞开始,便再也没见过他了。”
谢瑶的语气带了几分淡淡的可惜,她沉在自己的思绪里,未曾注意到对面的人落在她身上的神色。
顾长泽沉默许久开口。
“也许他并非有意失约。”
谢瑶不以为意地笑道。
“见不见面,失不失约都不重要,那时候战乱,有什么比平平安安,有健康的身体更重要呢?”
顾长泽端着杯盏的手轻轻攥紧,目光落在她身上片刻,方才点头。
“的确如此。”
“父王那回的事我倒知道,还有别的么?殿下也一同与我说说吧。”
两人坐在凉亭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关于谢王的话,谢瑶惊奇地发觉顾长泽对边地和谢王的许多事都了如指掌,她便追着问了许多,将年少对父兄生活地方的那角空缺填满。
凉亭内时不时传来几分笑声,任凭外面如何闹腾,午后的东宫岁月静好。
两人在凉亭里坐了半日,到快晚间的时候,外面来了人将顾长泽叫走,谢瑶也才离开回了院子。
“这一日,外面可传了什么流言?”
谢瑶没忘记昨日贵妃在乾清宫外说的话,既然萧相带着萧琝跪去了慈宁宫外,那这事必然满宫上下都知道了。
“奴婢特意去问了,外面的人都三缄其口,没人提这事呢。”
虽然当时与萧琝的亲事闹得沸沸扬扬,但如今谢瑶已经是太子妃,萧琝酒后叫她闺名这样的事,传出去到底不大光彩,还容易惹非议。
听见青玉如此说,谢瑶有些讶然。
“当真么?”
“也许是太后娘娘敲打了下面的人,不愿将这事闹大呢。”
青玉心中也有些纳闷。
但的确这一天下来,外面没对前天晚上萧公子酒后失德的事多言一句。
谢瑶揉了揉眉心,想着太后责罚了萧琝又试探了她,若真有意压下也实属正常。
她没再管这件事,转身回了院子。
顾长泽这一去直到戌时二刻才回来,彼时谢瑶已用罢了晚膳沐浴过,穿了一身常裙坐在屋子里。
昏黄的灯盏忽明忽暗,照出女子温婉柔美的侧脸,她手撑着下颌,安静地翻看着手中的书,明明已经困极了,也没离开桌边半步。
顾长泽悄无声息地抽走了她手中的书,谢瑶惊呼一声回头。
“殿下?”
“都这样困了,怎么不早些歇下?”
顾长泽目光落在她惺忪的眸子上,温声道。
“您走时交代了会回来,我索性没事,便也等一等。”
是为等着他,哪怕困极了也没提前睡,顾长泽目光温和下来,长臂一伸将她揽入怀里,手扣着她纤细的腰身,头埋在她侧颈轻轻道。
“沐浴过了么?”
他身上自外面带来的凉意跟着渡到谢瑶身上,柔软的身躯轻轻颤了一下,谢瑶点头。
“沐浴过了。”
“孤方才在前院也沐浴了。”
他扣着她腰间的手慢慢收紧,看着她柔美的脸庞,嗓音喑哑。
“早些安置吧。”
谢瑶顿时眼皮轻轻一颤,挣扎了一下。
“殿下……身上还有些酸呢。”
虽说休息了一日已好了许多,但谢瑶知晓这人晚间有多凶猛,若真如昨晚一般再闹上半宿,明日不说回门,东宫的下人们得先笑话她了。
她轻轻咬唇,神色四处飘移,顾长泽目光落在她脸上,唇几乎贴近在她耳垂,含糊不清地轻轻吻过。
“当真么?”
谢瑶眨了眨眼睛,轻轻抿唇。
“嗯……”
顾长泽看着她脸上的熏红,眸子里闪过几分笑意。
“既然阿瑶身子不舒服,孤自然不会强求,便只一同歇了吧。”
他如此说,谢瑶心中松了口气,只当他没看出自己的谎话,合了手中的书与他一同往软榻去。
戌时三刻,东宫主院灭了灯,起初尚还安安静静的,但很快,屋内响起女子细细的喘息。
“殿下……您做什么呢?”
“孤瞧瞧昨晚脖颈上的伤好了么?”
本来安安静静躺在她身侧的男子不知何时倾了身子过来,微凉的指尖轻车熟路地挑开她的衣襟。
“好了……本也不是什么大伤。”
谢瑶被他抚摸的动作撩拨得心尖一颤,咬唇要避。
“阿瑶总是喜欢说谎,孤不放心,还是亲自来检查检查吧。”
夜色里,男子轻笑一声,高大的身形覆过温软的身躯,指尖一动,白色的寝衣轻飘飘落在了地上。
安静的主屋很快响起难耐的嘤咛声和压抑的喘息,又是一夜红烛摇曳。
第23章 23
谢瑶的嘤咛声被他吞入腹中, 微凉的指尖拂过脖颈上已淡了许多的齿痕,顾长泽顺着夜色里微弱的光亮低头看过去, 仿佛真的在认真“检查”一般。
她被迫仰着头,乌发铺散在身后,与雪色的肌肤相映衬,他的动作如一阵风一般拂过温软的身子,谢瑶肌肤上因为热意与难耐泛着淡淡的粉色,素白的指尖扣在他宽阔的脊背上,声音溢出几分哑意。
“殿下, 殿下......”
“嗯......”
那声音伴随着吻又轻又重地落在她身上,明明已感受到了她眼底的迷离和软成一片的身子,却偏又磨着她。
身上的热意顺着烧到了她的意识, 连吻都越发滚烫,唯独依附在他身上才能汲取到一丝凉意来缓解她的燥热。
于是她便勾着顾长泽的脖颈,弓起身子往他怀里。
那双温柔清透的眸子里沾染了几分欲色,那样柔声地唤着他, 顾长泽眼尾都因着隐忍而泛出红意,额上的薄汗顺着滴落下来, 温软的人儿依附在他怀里,顾长泽身子越发紧绷, 声音哑成一片。
“怎么了?”
谢瑶咬着唇,脸色红成一片。
“可以......重一些。”
“怎样算重一些?”他握着她纤细的腰肢,动作却越发轻了。
谢瑶心口的燥热随着他的动作越发烧得厉害,脸色发红不说话。
顾长泽便箍着她的腰倾了身子。
“这样算重?
还是......这样呢?”
床榻边的帘子随着他的动作猛烈地摆动着, 谢瑶眼尾泛出些快慰的泪痕, 听见他笑。
“阿瑶总是喜欢不说实话,孤也不知道怎样才算重。”
最后一句话落, 谢瑶呜咽一声,身子如水一般软在他怀里。
第四日一早,谢瑶总算撑着身子起来。
今日是回门的日子,她用完早膳坐在铜镜前梳妆时,一眼就瞧见那雪色脖颈上的红痕。
昨晚这人以“检查”为由折腾了她半宿,最后那才抹了药见好的齿痕上便又添了新的吻痕,今日一瞧格外显眼。
谢瑶回头看了一眼正衣冠楚楚坐在一旁等她的顾长泽。
明明昨晚说的会换个地方......
“怎么了?”
她才看过去,顾长泽就已经抬起头,目光露出一丝不明显的笑意。
谢瑶抿唇不说话。
她以往怎么能觉得顾长泽温文尔雅有君子之风呢?
这人分明骨子里便心黑。
顾长泽看着她有些红的脸色也猜出她在想什么,轻笑一声站起来。
“走吧,该到回门的时候了。”
从东宫回到谢王府,已经过了辰时。
洪管家早早候在门外,一瞧见谢瑶,顿时便迎了上去。
“奴才恭迎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虽然如今的王府已没了长辈,但该有的习俗自然是得有,谢瑶与顾长泽入了王府,先是一同去拜了谢王与王妃的灵位,又见了宗族来的几位族叔,热热闹闹地说笑了一番。
她回门的日子来的人不多,算起来嫡亲的长辈也就堂叔与谢颜,那些族叔大多是看如今谢颜有了身份,上赶着来巴结她的。
谢瑶面上周到地把人送走,回头刚要吩咐洪管家备午膳,便见他神色紧张地走上前,低声道。
“萧公子来了,想见您呢。”
谢瑶怔愣了一下摇头。
“不见了,请他回吧。”
“他说一定想见见您,有些事想与您解释解释,奴才本不想回禀,但萧公子一直站在外面,今日是您回门的日子,外面的人都知道,若是他一直在这……”
传出去又不知是怎么样的风言风语。
谢瑶知晓萧琝的性子,顿时皱眉地往院中看了一眼。
顾长泽还负手站在庭院中等她回去,她心中权衡了片刻,压低声音对洪管家道。
“你去告诉殿下,我去去就回。”
她从院中出去,萧琝已等在了前厅。
谢瑶站在堂前,与他隔着不近的距离,浅声问道。
“有何事?”
“你不必这般怕我,阿瑶,我今日来,是想与你说声对不住的。”
萧琝一身黑衣,神色比前两日见面的时候平静了许多,只是在看到谢瑶一身鲜艳装扮和妇人发髻的时候,目光微微刺痛。
“前两日你大婚,我酒醉失言,多少给你带来了些麻烦。”
谢瑶很快摇头。
“你日后多注意就是,毕竟如今你我身份不同,有些话能不能说,你当比我更清楚。”
太后的试探与贵妃的讥讽对她来说是无妄之灾,但谢瑶不愿再在这些事情上与萧琝纠缠,说完这句话便打算转身离开。
“阿瑶。”
萧琝在身后很快叫住了她。
“我今日来,是想与你解释退婚的事。”
谢瑶身形顿住。
“你当知道,我昏迷了许多天,在你大婚的前一日才醒来。
退婚的事我并不知情,是父亲送去了退婚书,又有母亲推波助澜,我知晓你性子倔,被他们如此羞辱必定受不住,退婚的事是我过错,又惹得你为外人流言,如今嫁了自己不喜欢的人,我也要说声对不住。”
萧琝一向骄傲强硬,便是昔年两人青梅竹马,谢瑶也从未见过他对谁这般过,她看着萧琝低沉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
“如今何必还说这些。”
她退婚未必全然是因为萧相和萧夫人的折辱,可惜萧琝并不明白。
她知道萧琝昏迷了许久,个中原因虽然没人对她明言过,但她也多少猜到了一些,如今看他大病初愈,又非要执着地来此寻个答案,便微微抿唇,语气缓和了些。
“你回吧,退婚一事……也许是早有注定。
当年我及笄定下婚事的时候,便是父王与你父亲酒后随意的一句话,也许是缘分没修够,不是这回也是下一回。”
萧琝听见她的话眼中一红,几乎顿时想要上前说什么,他勉强压住了心头的情绪,哑声开口。
“但不管怎么说,此事终归是我之过,阿瑶,我知道自从伯父故去后你心力交瘁,一直歇不好,便亲自去庙中求了上好助眠的香,用药浸过了,都放在这珠串里,你收下吧,便算作我一点心意。
毕竟你我就算不是未婚夫妻,我也算你青梅竹马的哥哥。”
萧琝说着上前一步,在谢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将一串珠串放到了她手心。
谢瑶低头一看,是她去岁定亲的时候,与萧琝共同编的同心珠串。
她反手又递了出去。
“我不能收。”
萧琝看着她的反应苦笑一声。
“当年是定亲信物,如今……你已嫁了别人,我想着这珠串我留着也不好,不如一同都放在你这,你想扔了或是留下,怎么处理都好。”
谢瑶依旧摇头递了出去。
萧琝却不接,犹豫片刻,压低声音喊她。
“阿瑶,你我多年认识,虽说婚事上多有波折,你也该信我不会害你。”
谢瑶不知他为何突然说这些,仰起头看了过去。
“离太子远一些,他绝非良配。”
萧琝神色认真。
谢瑶顿时皱眉。
“你若想与我说这些……”
“你知道我母亲从护国寺回去便起了高热,大夫诊脉说她以后几乎再不能言了,我母亲在纸上写着,告诉我说那天她去了荷花池边,是被人推下去的。”
谢瑶顿时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萧琝眼中闪过几分痛意与恨。
“还有我表弟,那晚你从寺中回来,他在城楼上为难了你,后来便被发现穿了琵琶骨挂在城楼上。
那晚知道他为难你的人不多,他又掌管城防军,你以为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动他?
又有谁那天和你同在庙中,知道我母亲会去荷花池?”
萧琝的声音越说越急促,到最后几乎是控制不住地攥上谢瑶的双肩。
“还有你退婚那一天,被皇后叫去凤仪宫,她问你的明明是三皇子与六皇子,你知道为何不到一个时辰,送来王府的却是与太子的赐婚圣旨吗?因为其实根本就是他顾长泽……”
“阿瑶。”
一道温和的声音打断了萧琝的话,谢瑶身子一僵,回头看到顾长泽缓步从外走来,到了她近前。
他看着萧琝微微一笑,揽着谢瑶纤细的腰肢往后退开半步。
“说话便说话,萧公子碰孤的太子妃做什么?”
萧琝在他出现的刹那,就神色戒备地盯着他。
他从醒了的那天,知道母亲与表弟的事情后就着人去调查了。
他手下的人本事不算小,却一点蛛丝马迹都查不到,萧琝很聪明,萧府并未得罪过别人,这两件事里却都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萧夫人和他表弟为难了谢瑶,但萧琝并不觉得谢瑶会如此残忍,如果不是她,那就是别人了。
谢瑶才因着前面的事疏远他,萧琝与她认识多年,最知道她吃软不吃硬,今日来王府故意以退为进,先让她心软,再与她说那些蛛丝马迹的不对劲。
他是不会放开他的阿瑶的,但在此之前,他要让她先从另一个男人身边离开。
“萧公子出来也久了,不如早些回吧,今日孤陪太子妃回门,只怕没时间款待萧公子。”
谢瑶低着头没说话,萧琝看不透她眼中的神色,便冷笑一声看向顾长泽。
“臣只是来看看阿瑶。”
“阿瑶是孤的太子妃,不劳萧公子记挂。”
“臣与阿瑶相识多年,应当比殿下更了解她一些。”
“再了解,如今也是陌生人,比不得孤是她枕边人,能事事关怀到她。”
相似小说推荐
-
坐等王上病逝垂帘听政(南珣) [穿越重生] 《坐等王上病逝垂帘听政(重生)》作者:南珣【完结+番外】晋江VIP2024.06.28完结总书评数:2017 当前被...
-
我用梵语支配咒术界(海上弦) [BG同人] 《(综漫同人)我用梵语支配咒术界》作者:海上弦【完结+番外】晋江VIP2024-07-30完结 总书评数:2335 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