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姬羞愧,又要推辞,见秦歧玉朝这里走来,痴痴望了半晌,赶忙松开褚时英的手跑了。
秦歧玉眼尖发现褚时英手腕上晃晃荡荡,刚刚还被他把玩的金镯子不见了,他语气有些不善,“她同你说什么了?”
褚时英仰头看他,“扑哧”笑出声,瞧瞧他这张阴云密布的脸,在郑国跟在曾大父身边时,可没见过他这番模样。
细细想来,他对秦国的家人堪称冷漠。
她抬起一只手在他面前晃悠,“牵着。”
他从善如流牵起,两双微凉的手碰在一起,不一会儿就捂暖了。
到了马车上,秦歧玉道:“她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都是些不知所谓的话。”
褚时英认同点头,“确实是有些天真了,所以我帮你把这事给解决了,母亲只要能在太子府安安稳稳的,便足够了。”
秦歧玉沉默半晌后回:“辛苦夫人了,还让你为此事操心。”
有求于她,必叫夫人,褚时英眼眸一弯,“本夫人的好心也就到此为止了。”
看在秦姬是他生母的面子上,她可以提点,但是,“你后院里那些送来的美人啊,我可不耐烦处理,我也不是一个能被你后院圈住的人,我觉得这事还是得和你说清楚。”
想起那些所谓豪商、大臣、公子们送来的美人,秦歧玉道:“夫人放心,必不让夫人为此事忧心,夫人是不受拘束的白鹿,请尽情在草原上奔跑。”
这话说的褚时英开怀,略微扬起下巴道:“接下来,我会将重心放在巩固洞西商线和打通你封地商线上。”
秦歧玉道:“好,夫人去忙,今晚上夫人想吃什么?我为夫人做。”
这叫什么,刚一回家的热情伺候?
那褚时英还能跟他客气,当即点了一堆自己爱吃的菜让他做。
当日,老秦王下令寻找水家的消息就被传播了出去。
然而进展十分不好,来秦的水家要不就是没有真才实学来浑水摸鱼的,要不就是实力不够,自觉治理不好渭水水患的。
老秦王合上姜水所著的《水经详解》,已判定他乃大才,让人倾力去寻找他。
有秦国这个庞然大物来寻找姜水,褚时英自然没提用她那小小褚商帮忙的事。
然姜水此人就跟消失了一般,让人不禁苦恼,他莫不是在另外三个国家。
老秦王和想表现一把的安定君愁眉不展。
马上就要到雨季了,可他们连个能治理水患的人都找不见。
数以万计的百姓还等着回归家园,秦歧玉揉揉额角,眸中阴沉如被肆虐黑雾笼罩,他扔下毛笔,推掉缠身的政务返回了家。
而后一头扎进厨房,又是做烤乳鸽、炸麻雀,又是拿出兰陵酒泡切薄的牛肉,做酒渍牛肉。
等褚时英回家,堪称殷勤地迎了上去,“日头正盛,夫人怎么也不打把伞。”
褚时英落座,看着面前丰盛的菜肴,尤其是不让她多吃的酒渍牛肉,似笑非笑看着秦歧玉,来者不善啊。
夹起一筷子酒渍牛肉,她满意眯起丹凤眼,“良人,可是有什么话想说?”
秦歧玉慢慢吐出一口浊气,他一如在郑国时那样,乖顺地缓缓抬起头,一双眸子里水波荡漾,勾人心弦。
他故意压低声音,笑道:“无事便不能与夫人品酒用膳了?”
褚时英舔舔唇有些遭不住了,她去洞西之后,巫医说她需要充足的休息,因而她素到现在。
秦歧玉举爵,“夫人,这断日子辛苦了。”
两爵相碰,秦歧玉眸子紧紧盯着她一口口,将爵中的吕酒咽下。
吕酒醇厚,但后劲极大,他伸手举爵递到褚时英身边,褚时英睨着他,低头就着他的手,将酒一饮而尽。
四目相对,一个丹凤眼眼光流转内里全是被撩拨起来的兴致,一个眸中尽是深意。
褚时英站起,居高临下望着秀色可餐的秦歧玉,倏而将其扑倒。
抽出他头顶的玉簪,墨玉发冠坠落,黑丝如瀑布般扑撒一地,灼热的气息席卷唇舌,秦歧玉阖上眸子,而后握紧她得腰。
鲜红的曲裾和黑色的秦服混乱地扔在地面上,她的目光极富侵略性,一寸一寸扫过他清瘦的躯体。
他头一次被看得不自在,便想调换姿势。
酒意上头,她伸手按住他的胸膛,涂着红色丹蔻的指甲刮过他细腻的肌肤,“别动。”
“我这段日子很辛苦呢,”指甲画着圈圈,她看着他难耐地望过来,像是玉莲染了墨,让人忍不住想要让他再脏污一点,她俯下身,在他耳畔道,“所以,你得听话——”
腰间的手猛然收紧,她笑了一声,他身子便又是一紧。
倏而她手渐渐没了力气,再也撑不住,硬榻又有些硌人,她坐了一会儿便觉不适,秦歧玉趁机翻身,她惊叫出声。
手指在几乎没有什么东西的榻上摸索,什么都没摸到,她只能用指尖去扣那硬榻缝隙。
常常一口气还没喘完,便又再次憋气了。
他撑着身子,在她耳畔道:“夫人,你我夫妻一体,利益相关……”
褚时英掐他,这个时候说这些做什么!
他置之不理,忍耐着身体的需求,停了下来,褚时英丹凤眼睁开,迷蒙地看着他,但见他问:“夫人可知,姜水在何处?”
“姜水?”
“对,姜水。”
褚时英咬他泄愤,非要偏偏在这个时候问!
“夫人快说。”
他故意墨迹,褚时英酒劲未过,身体又十分难耐,嚷道:“他不在郑国的话,那就是哪有水患哪就有他,当下,去洞西郡找他啊!”
话音一落,早就要坚持不住的秦歧玉带着她一同扎进深海中。
而后许久没有贴近的两人,尽情狂欢。
案几上所有的饭菜都被秦歧玉一手抱着褚时英,一手放到地面安全位置。
泛着粉嫩的身躯被放到案几上,后背触碰到冰冷漆木便是止不住的一凉,秦歧玉闷哼一声,“夫人,放松。”
褚时英攀着他的肩膀,“良人,是你该放松。”
不知过了多久,幽幽转醒的褚时英,坐了起来,拿过被子遮住被他弄出红痕的身体。
屋内只有她一人,空气中满是未散去的酒味和糜烂的气息。
丹凤眼慢慢转动,目之所及,一片狼藉,看到案几那可疑的痕迹时,她禁不住脸一红,酒意的催动下,是有些孟浪了。
她伸手捋过长发,倏而目光一凝,放着案几的硬榻上,她的曲裾被揉成了一个团,那是秦歧玉为了让她方便受孕,将之放在她身下垫屁股用的。
她嘶了一声,不光是在硬榻上,在案几上他也垫了,就连墙壁他都扶着她的身子。
不过,他人去哪了,往常房事过后,他都会主动清理一番,这次怎么什么都没管。
她掀开被子,打算找身干净的衣服穿,然后看着那曲裾猛然停住。
在硬榻上的时候,他仗着她意乱情迷问过什么东西。
“姜水在哪。”
所以,他为什么会问她,姜水在哪。
他怎么知道,她知道姜水在何处?
褚时英说的没错, 哪里有水患哪里就有姜水。
姜水最后是在洞西郡大牢中被找出来的,暂代洞西郡守的官员一言难尽的派人将姜水护送到咸阳。
得知他们一直在找的人竟在牢中,饶是秦歧玉也感到有那么一丝微妙。
在家中给褚卜写信,询问秦歧玉事情的褚时英冷笑, 这才哪到哪, 等他们见到姜水, 就知道那位是多么神异的人了。
能写出《水经详解》的姜水,不似想象中的一身粗布麻衣,半白头发, 满脸勾勒的老者。
相反他非常年轻健谈, 约三十五岁上下, 穿着得体的衣裳,一张口就是天地玄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不是水家, 而是易家。
秦歧玉面对能人一向恭敬, 拱手请初到咸阳的姜水下车, “先生一路舟车劳顿, 本该让先生好好休息, 奈何洞西水患兹事体大,还请麻烦先生进宫面见王上。”
“另外, 不知先生身份,竟将先生错投牢中,当真羞愧。”
姜水对秦歧玉这个充满传奇性色彩的公子亦十分好奇, 他连连打量而后拱手, “哎, 没事没事,也是我做得过头了, 才被郡守抓到牢里去。”
秦歧玉便问了一嘴,“先生做了什么?”
“我说要请个水神上身治理渭水水患,本来百姓们挺开心,我都以此为由要去丈量渭水河堤了,哪知道百姓里面混着官兵,说我装神弄鬼,直接把我抓起来了。”
秦歧玉:“……”
这一句话信息量太大,幸而他知道姜水就是能治水的水家,不然便是他都信不过姜水。
领着姜水到了咸阳王宫西殿,老秦王歪躺于大榻之上,对面案几竹简依旧累累,榻旁两侧设小案几,奉命前来的大臣们端坐其后,其中还有最近投靠秦国的一些水家。
而安定君与秦歧玉的座位分别位于最靠近老秦王的左右手两边,紧挨着安定君的是蔡兰,挨着秦歧玉的,便是姜水的位置。
从座位上看,足见对姜水的看重。
姜水到了老秦王面前,面对王之威严倒是将性子全部收敛起来了,他也知道这关乎于他能否正大光明治理渭水。
一问一答间,隐隐能听到众大臣不屑的谈论声,“这便公子歧玉推荐的,苦寻已久的李冰?”
“不过一庶民。”
“公子歧玉为何举荐他?”
安定君笑呵呵打圆场,“不知先生可是腿有疾,怎还带了一铁杖?”
姜水从进来后,手中铁杖便没离身,此时右手一甩,但见这闪亮的铁杖唰唰节节暴涨,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抵达正门,甚至又延伸出去几尺,竟足有六丈有余。
而后他道:“这不是铁杖,此乃我自己做的探水尺,江河深广,有探水尺方能准确测量深浅。”
仔细看去,这铁尺上有细小划痕,可根据划痕,判断江河体量深度,说完,姜水手一动,探水尺又缩回成铁杖大小。
有水家忍不住惊呼:“好物!”
便是看不起姜水的大臣们,也不禁转变了看法,“术业有专攻,善。”
有利器还不行,还得懂怎么治水,屋内水家挨个和其切磋,均被他打败,无论是理论,还是实际操作,都比不上他。
老秦王白色眉毛下的眼满意连连,问道:“若叫你治理洞西水患,你可治得?”
姜水神色一正,“自是治得,这天下水流,一千三百四十三条,无不可治也,其中论长度渭水可排第一,连通郑秦两国,水患也最烈,每每弥漫,淹没农田,侵吞财物和生灵。”
蔡兰道:“正是如此,不知先生可解?”
姜水回:“渭水最长,然有地区每年加固河堤自然无事,然洞西水患,则为人祸,庶民盼望治水,洞西郡守视而不见,只知敛财,致水患年年加剧,水患好除,人祸难解!”
秦歧玉当即便道:“彩。”
刚想反驳的大臣,将即将要说出去的话憋了回去,秦歧玉却在此时起身,得了老秦王的准,命内侍抬出山水图,同姜水道:“请先生赐教。”
姜水激动的看着山水图,此图是秦歧玉根据陪同褚时英亲自前往洞西宇的记载加自己前世记忆,绘制而成的洞西山水图。
渭水贯通洞西,连着其余郡县,大臣们纷纷起身走到木板前,惊叹连连。
姜水看着这山水图,直接道:“王上请看,要想治理洞西水患,首先要解决山患。”
他用铁杖指着在山水图上隔出洞西和洞北的高山,“眠山将洞西郡和洞北郡隔起,渭水流过洞西郡,因有眠山阻挡,水窝于洞西郡境内,多年沙土淤积,至良田淹没。
而另一边的洞北,却因眠山阻挡,一滴渭水流不进,常年干旱土地龟裂,因而我认为将凿山饮水。”
老秦王喝道:“善!先生觉得需多长时间?”
姜水:“给我十年,还秦国一个富饶洞西!”
老秦王倏而看向安定君,“秦阿,你说,该给先生安排何职?”
安定君道:“儿臣认为可任先生为洞西水工,只管治水,以防不懂者随意指挥。”
老秦王白眉一耸,刚刚喜悦的目光一闪,又平静了下来,淡淡问向秦歧玉,“玉,你觉得应如何?”
秦歧玉说道:“孙儿认为,洞西百姓正处水深火热中,治理水患忌讳声音过多,可任先生为洞西郡守。”
“善!”老秦王笑道,“传本王书令:命姜水为洞西郡郡守,赐秦王剑,统辖洞西郡军民治理水患。”
姜水扑地跪倒,还不待推辞,蔡兰当先道:“我王英明!”
众臣齐喝:“我王英明!”
姜水就任一事定下,老秦王挥退众人,只留下秦歧玉与安定君,安定君蔫头耷脑,等待老秦王的训斥。
却没想到老秦王这次不仅没有训斥他,反而谆谆教导,“身为储君,用人谋断当是你应学习的第一要务。
待你为王,能力不够还可有贤臣辅佐,但若不懂用人决断,则无一人可帮矣!”
安定君肃然道:“儿臣谨遵教导。”
老秦王点头,饱含风霜的锐利眼眸看向秦歧玉,里面全是满意,“日后,玉便不用跟在你亲父身边了,跟我便是。”
秦歧玉抬起眼眸,拱手应下,“谢曾大父。”
老秦王重新理政,并将太子嫡子秦歧玉放在身边亲自教导的事,很快便被咸阳城大臣们及豪绅们知晓。
他们对秦歧玉的评价,再次提高一个等级。
与此同时,姜水赴洞西郡任命,任命第二日就在渭水河畔开坛做法,说自己被水神指点,水神让他凿山移水解水祸。
无数庶民伏地呼喊水神,洞西官员们无一人能理解,询问姜水,姜水也只让他们该做什么做什么。
总归一句话,别问,问就是水神的旨意。
此时的咸阳城,也收到姜水的传信,凿山一事进行的非常顺利。
他经秦歧玉指点,用了以工代赈的方式,成功安抚下了部分灾民,可还有大量灾民周围郡县也无力承担,询问该怎么办。
秦歧玉思索片刻,有了些许想法,又重新投入到处理政务中。
月影清晰,褚时英从外而归,手里还拿着褚卜给的回信,问曲:“你家公子还没回来?”
曲低着头,哪里敢看她,回道:“公子传信,今日政务繁重,宿在宫中,便不回来了。”
自被老秦王带在身边教导,秦歧玉就躲着她,用自己繁忙为由不回家,褚时英冷笑连连:“他有能耐就一辈子别回来。”
曲可不敢应这话,褚时英又问:“曲,你家公子,是几岁到我曾大父身边的?”
曲早就察觉到秦歧玉与褚时英关系敏感了,但他仍不知褚时英询问此点的深意,只能诚实道:“夫人忘了?公子九岁便到褚老身边了。”
“九岁啊。”
褚时英便笑了,前世,秦歧玉可是十四岁方才到的祖父身边。
她便又问:“在郑国时,想来曲带着你家公子,日子过得艰难。”
曲陷入回忆,满脸都是温柔,“公子省心,不用奴操心太多。”
一个九岁孩子背井离乡竟然用省心这个词,褚时英挑起唇角,“告诉他,我耐心有限,明日是最后期限,他要是还不回,以后就再也别回了。”
曲当下应喏,看着褚时英头也不回的背影,赶忙传信给秦歧玉。
而褚时英回了屋后摒退侍女,深深吸了口气,拆开了祖父回给她的帛书,帛书上说,祖父的书已经著完,很是开怀。
又道秦歧玉是九岁到的家中,从小便是个稳重性子,而后林林总总对他夸了又夸。
褚时英为祖父著成书开心,但看到后面,丹凤眼中一片冰冷。
她想到了自己重生后,询问祖父身体时,秦歧玉回答她,每月都会给祖父找巫医看身体;
她想到了豪商李嗣远和郑姬,前世是李嗣远将郑姬嫁给秦歧玉助他回国的;
她想到了秦歧玉对宇的复杂态度,对宇要送他回秦国时反应的激烈。
嗤笑一声,仔细想想,秦歧玉这个人何尝不是在走一条,避过了前世种种巨坑的平坦之路。
所以,他是故意娶她的。
就像她故意嫁他一样。
明明他们两人就是简单的合作关系,可这一刻被欺骗的愤怒,被像傻子一样玩弄的恼恨,像是遮天蔽日的乌云,将她压得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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