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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侧福晋悠闲日常(飞玉镜)


“哼,谁知道呢。”他倒是对自己的本事很自信,宝月上下扫视他一圈,“做什么又到我这儿来?”
“我若不来,明日是不是门也进不得了?”都这个点了,干脆也别睡了,四爷拿被子将宝月裹好端到怀里,“福晋那儿我提点过了,想必之后会收敛的。”
“我只要一日在福晋眼前,她就一日不能安心,即便没有我,以后也会有张氏王氏。”宝月才不信他的鬼话。
“没有别人,我只有玉娘。”他贴着她的脸颊摩挲着,轻轻地说。
他这话仿若石破天惊,叫她一时懵然。周围一片漆黑,她的头发像一匹冰凉的缎子,月光幽幽洒下,好似划开一条银河。
“我……我会相信你的。”宝月沉默许久,斟酌再三,若从心而言,却只能憋出一句这样的话来。
“嗯,玉娘会相信我的。”他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并不介意她话中的迟疑。
四爷感受着自己鼓噪的心跳,心中也觉得奇异,虽然同玉娘情好,但他从前的确不曾想过以后,即便是父母亲缘也尚不能长久不变,又何况男女之情?
可对着她的眼睛,哪怕是海誓山盟也就这样脱口而出了。言信行果,既然已经许下,他就绝不背诺。

第17章 贺岁
十一月底太子才遵旨病愈回京,却也不见宫中有什么表示。到十二月的时候,年节将近,京城里便淅淅沥沥的下起雪粒子,几日便积起厚厚一层。
这日宝月本想往花园里去,江南不怎么下雪,南方人对雪的喜爱好似刻进骨子里一般,她实在忍不住想去玩玩。
可出来没多久就后悔了,冬阳倦怠,冷冷地并没有什么温度,宝月冻得往大麾中一缩,心想还是回去算了。
正要往回走,恰巧却碰到郭氏往前头走去,宝月的院子在四爷后头,府中有明令不得擅自去前院,若非郭氏昏了头,这个方向也只能是去她那里了。
郭氏听到后头的动静,见是宝月,她连忙上前来行礼,只说正是要来侧福晋院中拜见。
“这里冷,到院中去说吧。“宝月心下稀奇,自塞外回来好几个月了,有什么话现在来说也太晚了。
两人回了小院,玛瑙伺候她脱下大麾,珍珠端了热茶点心上来,在两人间摆了一个错金缠丝牡丹薰笼。
郭氏步入堂中,一路看来心中暗叹,这便是比福晋的厅堂也不差什么了,可见侧福晋家资颇丰,四爷隆宠之甚。
“你有何事要见我?”宝月同她没什么好说,抱着手炉,开门见山问道。
郭氏斟酌再三,好似十分悔过,“自塞外回来,妾每日想起四爷的训示,实在惶恐不已。若侧福晋垂怜,妾当结草衔环相报。”
她想了几个月,又打算投到自己门下来?
“四爷当时那话,你很不必放在心上,“宝月并不打算接受郭氏的投诚,”我并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也什么都不能给你。”
她不是大方到这个也能分享的人。
郭氏大为震惊,忙忙向宝月解释,“妾并非得陇望蜀之人,只不过想要一个孩子安身立命而已。”
郭氏以为宝月是怕她狮子大开口,要与她争夺宠爱。
宝月撇开茶叶,轻笑一声,“我只有这个意思,你不必再说。”
郭氏再三央求,见宝月依旧如此坚决,也只能悻悻而返,“若侧福晋哪日想起妾,只管使人来传便是。”
瓜尔佳氏此时的确得宠,可她不信她能一辈子都这样风光。若她们能同进同退,将来她们的孩子兄弟之间也相互扶持,便不必太看弘晖的脸色了。
宝月派玛瑙送郭氏出去,珍珠忍不住问道,“侧福晋何不应下呢?郭格格和宋格格同居西院,也好做咱们的耳目。”
“人各有志,我志不在此罢了。”
郭氏所说的,在宫中府中的确是稀松平常之事,妻妾们相互举荐,形成同盟,将来她们的孩子便也是天然的政治同盟。
但她本心既然不愿,又愿意与四爷坦诚相托一回,何必要给郭氏无谓的希望。
何况四爷实在待她的确很好,实在不似一个主人对自己的附属品,她又岂能拿他去做交易?
两人既互不生疑,自是诸事间无有隐瞒。四爷听了她的想法感动不已,他对她的爱怜实在由心而生,不是为了要她回报。
可如今能有这话,便都值了。可见若两人同心,他的用心之处她自然能明白。
“玉娘懂我,我必不负你。”四爷在她耳边郑重说道。
在熙熙攘攘的爆竹声里,很快到了大年三十这日。
四爷带着宝月福晋和三个孩子一同去宫里拜年,两人到府前时,福晋已早早到了车里,她是主母,得带着三个孩子一车,宝月暗幸自己落得一身轻松。
大格格身子实在不算好,一到冷天里便要生病,李格格又是手炉又是陶罐的,拿了好些东西来。不说她性子如何,看起来对两个儿女倒是的确珍爱。
四爷先一一关照过孩子们,便特意拿了自己的狐裘到宝月车上来。那是他前岁打的白狐,平日里他嫌这个颜色不够庄重,但皮毛品质的确不错,给宝月倒是正好。
冬天路上多冰,进宫的车架又多,一旦遇上下大雪,奴才们扫起来总赶不上落的速度,即便是皇子们也少不得在路上堵一堵。
倒像是她前世上学高峰期一般,他们在路上还遇到了十三爷的车架。
四爷很喜爱这个近来常同他讨教算学的弟弟,许是年幼丧母的缘故,十三爷性格沉稳内敛,胸有内秀,比十四不知道懂事多少。
阿哥们历来是先去各自母妃宫中团聚以待除夕这日的晚宴,太子则自有万岁照料。像十三一样的实在不多,自从十三的母妃敏妃去世,他两个妹妹便由宜妃抚养。
十三前几年都是在宜妃宫中等候,可如今不同了,到底是过了明路的太子党,若再与老九那个混不吝的在一起,未免显得翊坤宫太热闹了。
他示意苏培盛叫人停车,站在路口招呼胤祥过来,“今日同我一起去永和宫拜年吧。”
十三也正愁此事呢,他到底不好和九哥交往过密。见他四哥如此体贴,十三自然感动不已,忙不迭地答应了,“多谢四哥,我看过两个妹妹就来。”
宝月听到外头的响动,微微掀起一角帘子。便见四爷在同一个气宇轩昂,走马逐鹰的少年人在说话,想必是他其他的兄弟,看起来倒是比十四爷要沉稳的多。
四爷让十三先行,他还未成婚,不像自己后头有两车家眷,还有个不省心的要他操心。
随后便纵马到宝月车旁,连着帘子一起把她的头摁回去,“外头风大,在里边坐好,别冻着了。方才那个是已故敏妃娘娘所出的十三爷。”
宝月恍然大悟,原来那就是十三,这两人兄弟情谊之深,后世人尽皆知。
“你见过娘娘,她的秉性不必我说,你只安心便是。”四爷以为宝月是心中不安才掀帘要寻他。
十三爷的车架轻便,很快便过去了,四爷也不再逗留,也吩咐奴才们起行。
宝月下车后跟在四爷和福晋后面,又是当年熟悉的神武门。看着一路上的金瓦朱墙,檐牙高啄,更觉自己仿若天地间的一叶虚舟,这两年来仿佛坠入一场悠悠大梦。
永和宫中只有她们府中人多些,十四爷尚未娶妻,府中也没有子嗣。德妃坐在上首,两个儿子陪在她左右。
她轻声先问过福晋和几个孩子,各赏了东西,又赞福晋贤惠,将孩子们教养的这样好。轮到宝月也是如此,赏了东西就让她坐下了,倒是不曾多关注宝月,反叫她松了口气。
未几十三爷便来了,德妃天衣无缝地像是同四爷商量过的一样,笑意盈盈地请他进来,又轻声细语地问他的近况,好像对养在自己膝下的孩子一样自然。
只可惜她的两个孩子一个比一比急躁,全没有她这样的好定力。
十四爷快酸死了,四哥喜欢跟十三待一起便罢,他也未必多粘这个哥哥,可怎么额娘都对十三这么好!
十四年少又沉不住气,跳起脚来喊,“十三哥最近怎么成天跟着四哥,你是四哥的应声虫么,四哥又去做太子的应声虫。”
十三还没说什么,四爷倒是先黑了脸,这个蠢货!
德妃连忙要身边的周姑姑塞给十四爷一碟点心,恨不得把他的嘴立刻堵上,“你怎么能对你两个哥哥如此不敬!”
过年过节的四爷也不欲再辩,十四这么犯蠢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旁人都心照不宣,独独他要喊出来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皇子们各有打算。
十三同情的朝四爷看来一眼,他也是不容易啊!
除夕这日到了申时,大约是下午三点的样子,乾清宫便传旨来找诸位阿哥和娘娘。
阿哥们带着孩子和大臣们都在正殿与皇上同庆,各府女眷们便由太子妃和四妃领着在偏殿贺岁。
到了年节里,不管大家平日如何,都要做出和乐融融的样子。前头万岁也不断有菜品赐下,能到乾清宫赴宴的妃子自然都是宫中有名有姓的,万岁是出了名的博爱,几乎是各个不落。
德妃得了赏菜也分了两道给他们,她和福晋对视一眼,一人一半默默塞进肚子里。宫中的菜无非都是一些炖菜蒸碗,水的没有滋味,但既然是圣上所赐,谁又敢不吃完呢?
她甚至怀疑是不是娘娘也不喜欢吃,才叫他们两个分担。
正殿里却是推杯换盏好不热闹,百官向康熙贺岁后便一同向太子贺寿,越是这样的大场面,有太子这一身份在就越是与众阿哥不同。
在大臣们看来,太子毕竟是半君么,即便如今父子失和,众人多少也要为来日考虑。今日得罪的狠了,焉知不会被记一笔来日再算账?
倒是几位阿哥前头自然都是门庭冷落,如今谁也不敢让皇上觉得自己结党营私。
直郡王有意要和太子别苗头,倒是大大方方同一些满洲武官们交际起来。但到底不如太子那儿排场大。
直郡王自然是心中不愉,他才是长子,却日日受弟弟的压制。他挑衅似的瞥了太子一眼,拎起酒壶就往御座前去,三十岁的人了还在父亲面前卖乖讨巧地说吉祥话。
康熙果然很高兴,被这个长子逗得合不拢嘴,未多时就传人拿笔来,御笔写下一个福字。
直郡王激动的一双眼睛都要粘上去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太子前头得到汗阿玛赏的东西。
却不料康熙没搭理座前的直王,反倒往太子那儿看去,招手要他来,“保成啊,快过来,阿玛写了福字。”

第18章 赐福
热闹的席间霎时一静,群臣的目光死死锁在天下最尊贵的这一对父子身上,揣摩着万岁的心意。
太子仿佛如梦初醒地站起,不知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
自从他开始监国起,汗阿玛亲昵的话语,优容的态度总是伴随着猜疑的冷眼和打量。
他从前自以为从小依恋皇父膝下,汗阿玛待他的诸多殊荣早就习以为常,如今大了,却要他恭谨事上,他实不知该如何侍奉君父。
汗阿玛亲征葛尔丹时,他监国时倚重的大臣汗阿玛一班师回朝便立刻贬谪出去,如今他从小信赖的叔公索额图也被勒令乞休。
他以为汗阿玛对他不满,可除却不着痕迹的猜疑,待他的态度却又依旧如常。
现下他乍然听到这样慈爱温和的话,心中第一个升起不是久旱逢甘霖的感动,而是油然而生的惶恐。
直郡王在上头将太子看得明白,心中暗嘲太子不经事。若他是太子,绝不会如此让汗阿玛费心。
太子贪婪,有了汗阿玛的逾越诸子的慈爱还不知足,只想着在朝堂上揽权。汗阿玛勉力平衡,太子却不知体恤皇父。
看到太子这副表情,汗阿玛会失望吗?他回头偷偷望去,却看不透近在咫尺的康熙的思绪。
太子步上玉阶,竟有些迟疑和踉跄,“汗阿玛……”
“保成啊,你病好了,朕也就放心了。”康熙亲手将那个福字交到太子手里,亲昵地拍拍他的肩膀,“你将来是万民之依赖,一定要多保重身体。”
太子被这么一拍,眼眶一红,一个七尺男儿当即跪下,他感动的不知所以,“臣此身不足惜,只怕不能再见到汗阿玛!”
直王在心中冷笑,一向眼高于顶的太子,如今也知道装模做样的博怜惜了。
他看不得这两个若无旁人的模样,太子一来就把他们兄弟都比下去了。
直郡王在太子身边跪下,脸上喜气洋洋地说道,“有汗阿玛送的福气定能叫太子往后顺遂无虞,儿子心中实在羡慕,不知能否也讨一张墨宝去?”
康熙看着眼前这个意气风发的长子微微阖眼,“朕今日乏了,明日再写罢。”
太子是他一手教出来的不假,可对胤禔他自问也是时时关爱,并不曾忽视。如今孩子们都大了,便只想着从他手上夺权,远不如小时候乖顺。
今日除夕宴席上皇上与太子一个慈爱一个恭顺,两宫相合之事很快又叫朝中风向一变。
太子党在索额图致仕后便稍稍低调下来,如今又重新在朝野中招摇起来。
第二日是大年初一,一早便从宫中分发皇上御笔所写的福字,然后就是封笔罢朝,休息三日。
四爷近来已不在宝月面前掩饰,将下人挥退后就将她抱在怀里闲话此事。
宝月点评道,“万岁要做圣父圣子,太子岂能违逆?”
无论是扶持太子还是直王,万岁的目的永远只有一个,就是将权利掌握在自己手中。而不是让朝臣将太子和直王作为挟制万岁的工具。
四爷赞许笑笑,嘉奖似的递给她一块糕点,“这是汗阿玛给太子的一根绳索,登天跌地只在一念之间。于太子直王而言凶险万分,于我们几个,却是求之不得。”
在汗阿玛眼中,如今除了太子直王,余下的孩子们大多不堪大用,虽然令直王挟制太子,但又何尝不是在以太子党的汉臣挟制直王身后的满臣呢?
他如今连加入太子与直王争斗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向父亲展示自己的孝顺,忠诚,和能力。做一个父亲期望中的‘圣子’。
自从她那次明目张胆的试探起,四爷便开始大大方方同她聊外面的事,有时候甚至会出言点拨。
宝月不明白他的想法,但却是这两年来第一次觉得心中激荡不已。
她扪心自问,自己踩在先贤肩上接受了十几年现代教育,真的能忍住从此就修闭口禅,把自己框在画里,活成一个规矩的深闺女子吗?
宝月甚至知道他最近有个叫戴铎的幕僚,那人写好长一封信,细细剖析道理明害。四爷也拿来给宝月看过,宝月深以为然,也赞同道,
“不露其长,恐其见弃,过露其长,恐其见疑。这正是爷如今的困境,果真是金石之言。”
四爷一笑,批示曰,“语言虽则金石,与我分中无用。“随后便将此信退回,见宝月不解,他解释道。
“他体察人心的本事的确不错,但此时以静制动方为上策,留他又有何益呢?若他果能体会,自然会在该来的时候再来。”
三哥广揽门人,在汗阿玛眼中又是什么样子?在这一块上,倒不如什么都不做,免得猜疑。
今日是大年初一,从前四爷还会在这些初一十五的日子里回前院去,自从寿宴那日晚上起便再不管这些了,几乎日日同她在一起。
“难道宫中不会知道你不守规矩吗?外面的人会不会议论你呢?”四爷第一个初一歇在这儿的时候,她还很奇怪地问道。
“议论什么?宠妾灭妻?”四爷倒敢把这话说出来,他敲敲她的脑袋,“规矩是咱们用来约束天下人的,不是约束自己。若有一天宫里真的问责我偏宠于你以致家宅不宁,那只会是因为我见罪于汗阿玛而已。”
“但到了那时,我一定有一个更大的罪名。这些私德上的错,便是没有也会跟在后头。”
他波澜不惊地说着让人心惊肉跳的话,生在皇家的人,早早就能看清这个世界的本质。有些是圣贤名言,有些不过是施加给百姓的精神枷锁。
待过了年后再去福晋那请安,福晋也并未对这段时日四爷的行为问责宝月,要是从前多少要对她念几句女德女训。
福晋不知道现在自己是平静,麻木,还是别的什么,她一开始也反思,反思自己多年来究竟有什么错处。
可这是她的额娘教她的,宫里宫外的福晋们也从来是这样为人处世,她不明白。
后来她想,也许是自己不够聪明,露了行迹。
她有一天坐在院子里,静静地看着一片叶子打着旋儿落下的时候,她突然明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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