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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试婚宫女(玖渔)


“多谢郑公公体恤,奴婢这就滚。”年若薇知道郑公公是好意,她毕恭毕敬朝着郑公公福了福身致谢,转身就从毓庆宫后门离开。
今夜淡月微云,初秋的晚风已然有些侵肌入骨的微凉寒意,年若薇捂着脸颊,在来来往往奴婢讥笑的眼神中,独自一人走在昏暗的宫道之上。
今日这鸿门宴,她这个局外人都觉得惊心动魄,若今后四阿哥日日都过得如此艰难,他虽有父母兄弟,却活成无依无靠的孤家寡人,他又该多伤心难过啊。
年若薇忧心忡忡回到乾西四所里,急急忙忙到小厨房里寻鸡蛋来敷面。
她寻来两个鸡蛋,才敲开一条缝隙,一股恶臭顿时弥漫开来,她无奈摇头,今夜的好运气还真是在毓庆宫都用尽了,她随手拿的鸡蛋都是臭鸡蛋。
她将臭鸡蛋丢掉,重新敲开一个鸡蛋,一股比方才还浓烈的腥臭味直冲脑门,她差点窒息。
“嘿!我就不信邪了!”年若薇顿时气滞,她端着空碗,转身来到装鸡蛋的箩筐边,随手又敲开一个鸡蛋,没成想还是臭不可闻。
她心下一沉,又轮番取来好几个鸡蛋放在耳边摇晃,没想到绝大多数鸡蛋都能听出明显的散黄水声,这些鸡蛋十有八九又是臭鸡蛋。
反常的是为何臭鸡蛋的概率出奇之高,几乎十有六七,她顿时勃然大怒。
紫禁城内皇子们的吃穿用度,每个月皆有定数,若超支,需自己花钱打点,四阿哥的份例,用在乾西四所日常开销简直绰绰有余,压根不需要再拿出四阿哥的私库采补。
内务府这些跟红顶白的混账东西,难为他们竟然能凑出这么多的臭鸡蛋。
年若薇气的走到小厨房仓库里检查,不看不知道,看过后她简直气的吐血。
她才检查了小冰窖里的肉,就看见几块滚刀肉丢在一旁。
滚刀肉就是淋巴肉,通常是拿来喂狗的,年若薇肺都气炸了,乾西四所里并未养狗,这些淋巴肉还能给谁吃!
她记得乾西四所每日所需的吃食,内务府都会在前一晚送来,算算时辰,恰好半个时辰后,内务府的人会来送明日所需的吃食。
年若薇满脸怒容,顾不上脸颊的伤势,寻了一把小马扎坐在小厨房门边恭候。
小太监恩普见年糕姐姐气鼓鼓地坐在小厨房门口,脸上都是瘆人的红肿血丝,登时急的到灶台边煮了几个水煮蛋。
“年糕姐姐,您脸怎么受伤了?奴才煮了几个鸡蛋,您快揉揉别破相了。”
“有劳恩普公公了,对了!咱乾西四所里有秤吗?能秤个百十来斤的东西那种秤。”
“啊?您要秤做甚?杂家记得四阿哥学计量之时似乎有一把秤丢在杂物间吃灰呢,姐姐稍等片刻,杂家去杂物间找找去。”
恩普说着,就小跑去杂物间翻箱倒柜,没过多久竟然真的寻来一把沾满灰尘的秤来。
年若薇将秤砣擦干净,怒气冲冲坐在小厨房门口,等内务府送食材的奴才前来。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年若薇正在用鸡蛋揉脸,侧门处传来一阵由远及近,吱吱呀呀的独轮车滚动之声。
小厨房管事的刘公公正要上前去接收食材,倏然被年若薇拦住。
“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在小厨房里闹什么闹!”闻讯而来的锦秋打着哈欠拦在小年糕面前。
“没什么,只是奴婢闲着想帮忙一道接内务府送来的食材罢了。”
年若薇说着,扬起手里锋利的菜刀,杀气腾腾冲到放肉类食材的独轮车前。
“哎哟你想吓死我啊!快把菜刀放下!”锦秋方才被小年糕手里忽然扬起的菜刀吓得魂飞魄散,捂着心口后怕的斥责道。
“今后内务府送来的一应吃穿用度,都需先过奴婢这关,诸位对不住了,奴婢是个吹毛求疵,脾气火爆之人,请多担待。”
年若薇话音未落,就手起刀落,将一大块滚刀肉割下,丢到内务府负责前来送食材的管事赖嬷嬷脚边。
“赖嬷嬷,乾西四所里不养猫狗,今后不必再劳您费心准备这些滚刀肉。”
“哎哟老奴年纪大了总记不住事儿,还以为四阿哥养狗了呢,老奴现在记下了。”赖嬷嬷连连点头应允。
四阿哥是否养猫猫狗狗,内务府怎么可能不知道,年若薇看破不说破,权且给赖嬷嬷台阶下。
她将几条半死不活,已然翻白肚的鱼,和割下的滚刀肉一块丢进空箩筐,紧接着就去检查满竹筐的鸡蛋。
她取来准备好的秤,叫来两个小太监帮忙称重。
“您这是何意啊,我们准备的食材都是千挑万选的,难不成还会短了斤两不成!老奴兢兢业业当差,竟被人当成贼提防,真是没天理啊!”
赖嬷嬷见那不体面的奴婢竟然当着她的面,将她送来的食材一一过秤,顿时气的捶胸顿足。
此时听小太监说斤两分毫不差,赖嬷嬷更是蹬鼻子上脸,开始闹着要找四阿哥评理。
锦秋这些见过世面的奴才都讲究体面,压根不会为了三瓜两枣就与人计较,此时更是有些拉不下面子,开始教训小年糕。
“小年糕你别再胡搅蛮缠,多丢脸啊。”
锦秋深知水至清则无鱼,内务府那些猫腻若做的不过分,就断不能较真,大家都是奴才,谁都不容易。
“锦秋姑姑您且回去歇息,若赖嬷嬷如此当差,那今儿奴婢这张脸就不要了,豁出去也要争几分道理!”
年若薇将从箩筐里取出的臭鸡蛋,狠狠砸在赖嬷嬷身上,疼得她哇哇乱叫。
随着篮子里的鸡蛋越来越少,锦秋也发现问题所在,半箩筐的鸡蛋丢出去,竟然都是臭不可闻的坏鸡蛋。
内务府的奴才明显是刁奴欺主的恶人。
“好啊!你这老虔婆!竟用此等货色来糊弄四阿哥!”锦秋气的发抖,跟着小年糕一道狠狠用臭鸡蛋砸赖嬷嬷。
“啊啊啊!我和你这小娼妇拼了!”
赖嬷嬷在内务府本就有靠山,素来颐指气使惯了,何曾受过如此欺辱,此时浑身都糊了腥臭的气味,顿时气的嗷嗷叫着冲到那小奴婢面前,与她扭打起来。
今晚这乱局,本就是年若薇故意为之,她知道紫禁城里的奴才都讲究体面,断然不会斤斤计较粒米片肉的芝麻小事,所以小厨房里的人都如此忍气吞声。
反正她明年就要和蓝儿去科尔沁,她索性将事情闹开,看谁更丢脸。
此时小厨房里乱成一锅粥,内务府和慎刑司的人姗姗来迟,将挑事的奴才统统带到了慎刑司。
“恩普!把赖嬷嬷送来的那些臭鱼烂虾带到慎刑司,让各位总管瞧瞧谁才是黑心肝的!”年若薇旗头歪斜,发髻松散,此刻却斗志昂扬。
此时走来个衣着不凡的男子,年若薇听见锦秋唤了一声佟大人,她猜想对方定是佟佳一族安插在内务府的族人中。
经她今晚这一闹,内务府若再敢阳奉阴违,势必会引起旁人诟病,失了康熙爷的信任,看谁还敢对乾西四所落井下石!
年若薇和赖嬷嬷被带到慎刑司后,又是一顿板子伺候,她疼得呲牙咧嘴,却忍不住笑着朝也在一旁挨打的赖嬷嬷吐出一口血唾沫。
“今后再敢送臭鱼烂虾试试!”她恶狠狠瞪着赖嬷嬷恫吓道。
赖嬷嬷本就年纪大了,此时被打得奄奄一息,再被那小贱蹄子恫吓,更是气的七窍生烟,眼白一翻,竟然气晕了过去。
看到赖嬷嬷昏倒,年若薇也有些体力不支,视线渐渐模糊不清。
“嘶,轻些轻些。” 年若薇被后背一阵钻心刺痛惊醒,睁眼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乾西四所的居所。
方才在擦拭她后背伤口的手顿了顿,手上的力道也柔和几许。
“你且忍忍。”
年若薇身后传来四阿哥的冷冽的声音,她顿时惊的要坐起身来,冷不丁牵动后背伤口,顿时疼得眼冒金星。
“怎敢劳烦四阿哥您亲自替奴婢疗伤,奴婢自己来即可!”
年若薇此时衣衫不整,只穿着肚兜,系带都已半解,她有些羞赧的扯过被子遮盖露在外头的肩膀。
“年氏.....”
四阿哥倏然在身后叫她,年若薇轻声应一声:“奴婢在。”
“早些滚出乾西四所。”
年若薇有一瞬间的错愕与委屈,难以置信四阿哥竟开口让她滚。
不待她缓和悲痛情绪,四阿哥竟然再次开口,寒声怒喝:“滚!”
她眼角泛酸,有些哽咽地点点头:“奴婢遵命,这就走!”
“爷,小年糕后背的伤势太重,还是让她养好身子再走可好?”苏培盛忍不住替小年糕求情。
“随便。”
四阿哥语气漫不经心,起身就离开了屋内,年若薇忍泪看着四阿哥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苏哥哥,奴婢是不是做错事了?”她忍不住低声啜泣,四阿哥肯定觉得她招惹是非,才着急将她赶走的。
“你别太难过,你且在这养着身子,康复后就能去十三阿哥身边伺候,多好啊。”苏培盛慨叹道,他其实猜到四阿哥为何赶走小年糕。
爷如今过的如履薄冰,他不想让小年糕看到他如此狼狈的样子,更不想小年糕随时陪他涉险,前路艰难,爷已然决定孤寂独行。
苏培盛又好言好语哄着小年糕喝药,就匆匆去伺候四阿哥。
方才离开毓庆宫之时,喝的酩酊大醉的太子爷突然对四阿哥发难,说他不是嫡子,抬脚就踹在四阿哥心口,将四阿哥生生踹下了台阶,可怜的爷被踹的当场昏厥。
四阿哥一醒来,就二话不说赶到小年糕身边照料,他心口的淤青,都还没来得及清理。
四阿哥被太子踹伤的消息,在第二日傍晚传到年若薇耳中。
原来历史上竟真的发生过如此荒唐的事情!
她曾经看过一本摘抄自记载康熙帝生平的《清圣祖实录》,提到过太子胤礽因觉得四阿哥不尊重他,怒而将四阿哥胤禛一脚踹下台阶,导致四阿哥陷入短期昏迷。
四阿哥登基之后,似乎觉得被人踹飞很丢脸,就将这段记录从正史中删除了,可这荒唐事却被有心之人保留原稿到后世。
“太子爷如此鲁莽,康熙爷没说些什么吗?”
“有,康熙爷晌午下口谕,斥责四阿哥喜怒不定,对太子大不敬,挑战储君权威!”
“还有大阿哥联合诸位阿哥们到康熙爷面前告状,说咱四阿哥对孝诚皇后大不敬,所以温文而雅的太子爷才会怒起伤人。”
锦秋坐在桌前,边唉声叹气,边替年若薇削苹果吃,经过昨夜那顿群殴,她对小年糕颇为赏识,愈发刮目相看。
锦秋说着,又冷笑了几声,戚戚然道:“午膳后,德妃也来了,对着四阿哥又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谩骂,她学聪明了,如今还知道打人不打脸,知道捡着衣衫之下对四阿哥打骂,可怜四阿哥旧伤未愈,再添新伤。”
“嘘嘘嘘,小声些,太子爷这会正在探望四阿哥的病情呢。” 苏培盛不知何时站在门口。
“太子爷纡尊降贵来探望?”锦秋有些阴阳怪气的说道。
“是啊,太子爷还带来好些赔礼,直言昨夜喝酒误事,让四阿哥受罪了,还说让四阿哥也踢回他一脚呢。”
“你也信!”锦秋忍不住揶揄道。
“那还能如何。”苏培盛忍不住叹气,至少太子来探望之后,今后明面上依旧是兄弟和睦的局面。
太子胤礽此时搀扶着身型摇摇欲坠的四弟,昨儿在大哥的挑拨离间之下,他醉后一时控制不住情绪,竟对最信任的四弟动了手。
胤礽酒醒之后开始懊悔莫及,他担心旁人非议他欺负兄弟,且四弟又是他的左膀右臂,他不能自断臂膀,于是大张旗鼓前来探病。
他还要让所有人都瞧见,他这个太子并未苛待亲兄弟。
“四弟,孤带来了上好的散瘀止痛药,一会你让奴才替你上药,几日即可痊愈,昨夜是孤不对,你不会怪孤吧。”
“太子哥不必如此生分,你我皆知大哥不安分。”胤禛点到为止,见太子面色愈发阴郁,他故意痛苦咳嗽起来。
“四弟放心,今后孤就是你的靠山,孤定不会让旁人再欺负你半分!”
“胤禛定会殚精竭虑为太子哥筹谋一切。”
此时见四弟语气诚恳,对他恭恭敬敬折腰致谢,胤礽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下。
太子一扫阴霾情绪,含笑拍了拍四弟的肩膀,有些愧疚地说道:“四弟,孤有一件大事要与你商量,这世间也只有你,才能让孤放心将这件关乎身家性命的大事交给你来办。”

苏培盛和太子爷身边的贴身奴才颇有眼力见。
二人见太子爷的语气有所停顿,于是默契地对视一眼后,就悄无声息退出屋内。
此时屋内只剩下太子与四阿哥兄弟二人,太子爷坐到书桌前,忍不住长吁短叹。
“四弟,荣宪的婚期定在后年六月初六,明年秋末,荣宪即将动身前往科尔沁备婚,汗阿玛已令大哥为送亲特使!这消息对孤来说简直是噩耗。”
“这些年来,孤查探到大哥与明珠蠢蠢欲动,欲将触手布局到科尔沁和漠南漠北,孤不想让大哥趁此次送亲机会,与蒙古四十九部彻底沆瀣一气。”
“孤这几日会让人在朝堂之上,以你为先皇后嫡子身份比大哥贵重为由,推举你为送亲特使,大哥为副使,并大肆宣扬若你为送亲特使,则更能彰显我大清朝对蒙古四十九部的重视。”
“汗阿玛定会被说动,你可提前准备一下科尔沁之行。”
言及于此,太子的面色愈发凝重,他满意歉意看向弟弟。
“只不过大哥对此次科尔沁之行势在必得,你若抢了他的风头,他与你免不了结下梁子。”胤礽有些无奈看向四弟。
太子本想让自己的母族子弟前往,可代价太大,眼下只有四弟最适合这尴尬的位子。
“四弟,孤只能依仗你的协助!”
胤礽此时自信满满,他笃定四弟从不会拒绝他提出的任何要求。
“太子哥言重,无妨,一切以大局为重,臣弟与大阿哥本就不睦许久,太子哥您想如何筹谋皆可,咳咳咳...”胤禛心口仍是一阵闷痛,此时忍不住咳嗽起来。
太子见状,面色愈发愧疚,忙伸手帮四弟拍背顺气儿。
“四弟你别怪孤昨夜心狠踹你,孤只是不想让旁人察觉出孤对你,比对别的兄弟更为亲近。你可明白孤的良苦用心。”
“孤虽是储君,却也有身不由己的无奈,你是孤的底牌与杀手锏,你对孤太重要了。”太子忍不住真心慨叹道。
“胤禛知道太子哥凡事都为胤禛考虑周全,胤禛愚笨,也想早日跟随太子哥一道上朝听政,方能帮太子哥多处理些琐事。”
胤禛捂着心口声嘶力竭,趁机向太子爷提出,自己想提早到朝堂上历练一番的要求。
他已迫不及待,甚至不惜任何代价,也必须要让自己尽快站在权力之巅,只有算无遗策的谋算人心,他方能自保,方能护着他想护之人。
他终于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身在皇家,皇子们在皇权倾轧之下,都是用来杀戮的,从此刻开始,他暗下决心,定要杀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倘若他失败也好,那就让额娘和十四弟给他陪葬吧!胤禛苦笑,似乎无论成败与否,他都是赢家。
“此乃小事一桩,等你从科尔沁回来,也即将年满十五岁,仅是提早几个月入朝堂本就无可厚非。”
如此微不足道的小事,太子不假思索当即答应,只要他随口和汗阿玛提一句即可,汗阿玛从不会拒绝他提出的小要求。
兄弟二人又兄恭弟友攀谈了几句,胤禛捂着心口跪送太子爷离去,此时满屋子都堆满太子送来的吃食和一应物品。
苏培盛进来之时,桌上地上都堆满太子爷送来的礼物,吃穿用度一应俱全,他都无从下脚。
“爷,这些东西奴才会登记在册,收入库房内,太子爷送来的滋补汤药和这些琳琅满目的吃食,奴才这句拿去热一热。”
“你们分食即可,咳咳咳...”胤禛掌心攥着一颗金瓜子,太子走远之后,他就肆意将那金瓜子把玩在指尖。
指间俗物让人如鲠在喉,这是他昨夜屈辱的见证,一辈子无法洗刷的污点。
胤禛耳畔回荡着那些亲兄弟们低声的嘲笑与讥讽,汗阿玛和额娘不分青红皂白的呵斥,这就是他的骨肉至亲,他绝望合眼。
此时苏培盛看到四阿哥手里的金瓜子,眼睛都亮了,这金瓜子是太子爷昨夜将四爷踢昏之后,醉醺醺的随意朝爷身上砸的金瓜子。
紫禁城内金瓜子是主子赏给奴才最珍贵的赏赐,是帝王和储君御用的赏赐之物。
紫禁城内的奴才们,若能得到御赐的金瓜子,都会当成无上荣耀,拿回家世世代代传承下去,这金瓜子代表了帝王的权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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