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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试婚宫女(玖渔)


“大事不妙啊!苏公公,四阿哥出大事了!”

第16章
“苏公公!出大事了,方才惠妃娘娘去探望大阿哥,竟看见大阿哥与四五名辛者库罪奴颠鸾倒凤厮混。”
“惠妃娘娘一气之下,竟告到万岁爷跟前,说咱四阿哥下手没个轻重,大阿哥步步礼让,咱四阿哥却得寸进尺,将大阿哥打得鼻青脸肿。”
“她还说四阿哥见事态严重,竟用几个罪奴来讨好大阿哥。”
“万岁爷震怒之下,当即就下令杖杀了那几个辛者库妖艳罪奴。”
小太监恩普匀了匀气息,又道:“万岁爷口谕,让大阿哥和四阿哥立即前往奉先殿,跪在列祖列宗前思过一日。”
苏培盛冷哼一声:“哼,这颠倒黑白的故事编的真棒,大阿哥是不是又很不凑巧病倒了?他每回受罚都这样。”
恩普挠头,眼睛滴溜溜转了转:“还真是,方才惠妃娘娘还传太医去乾西一所瞧,听说大阿哥病的不轻,要不让四阿哥也装病?”
“什么!”
年若薇听到苏培盛和恩普的对话,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脑海里倏然浮现出一张张染血的年轻面孔。
来不及悲伤,她匆忙收起悲天悯人的情绪,若今日没有四阿哥帮忙,她也只会沦为冰冷尸体。
她后背发凉,忽然想起些什么,她心中冷笑,状似随意问道:“大阿哥西北掌兵权是不是丢了?今晚巧事都凑到一起了,惠妃又如何这么快得到消息?”
苏培盛面色无波无澜,脸上浮出一丝意味深长的浅笑,答非所问:“天威难测,杂家又怎敢揣摩圣意。”
“年糕啊,大阿哥无端被打,无论如何,咱爷总要给个交代和说法,那几个被杖杀的罪奴,就是爷明面上对外的交代。”
“至于惠妃娘娘性子耿直,她就大阿哥一个儿子,疼惜些也是人之常情,更何况知道大阿哥受伤,娘娘方寸大乱,也在常理之中啊。”
年若薇手里的茶盏颤了颤,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原来那些辛者库宫女鲜活的生命,就是这些贵胄们口中轻飘飘的一句交代。
她不再追问,无论是她,还是那些死去的宫女,甚至是爱子心切的惠妃,其实都沦为了四阿哥利用的棋子。
四阿哥今夜明面上是为救她,实则是故意激怒大阿哥,又故意将大阿哥为罪奴争风吃醋,兄弟互殴的消息透露给惠妃。
四阿哥的真实目的并非是救她一命,只不过是想找个理由,夺取大阿哥的掌兵权。
难怪方才四阿哥要大张旗鼓,将那些罪奴送到大阿哥屋里,而明明乾西四所和乾西一所只隔着一射之地(注:一百五十米左右),四阿哥却让她藏在软轿内离开。
年若薇庆幸四阿哥对她还有些怜悯之心,如果他不掩人耳目将她藏起来,那么今夜她注定要和那几个罪奴一起死。
原来四阿哥从踏入乾西一所那一瞬,就已经掌控全局,将结局都谋算好了。
这样心机深沉的人,难怪最后会从九子夺嫡中杀出重围,年若薇眼前闪过少年阴鸷冷血的脸,顿时毛骨悚然。
此时苏培盛催着她一道去奉先殿伺候四阿哥,她本不想去,但一想到四阿哥睚眦必报的性子,她顿时没了底气。
此时刚过了子时,已至大年三十。
年若薇来到奉先殿的时候,四阿哥正跪在蒲团上诵经,他额上的淤青未散,尚且有些红肿。
年若薇远远地站在门口,看着苏培盛和四阿哥主仆二人在窃窃私语,没过多久,苏培盛就神神秘秘先行离开。
待到回来之时,他手里竟然多了个食盒。
“爷,夜宵来了。”
苏培盛掀开食盒,取出三块馒头,年若薇伸长的脖子瞬间缩回去,她还当是什么好东西,竟值得苏培盛漏夜来回奔波。
她正在腹诽,眼前倏然出现一只捏着大白馒头的手掌,四阿哥竟然赏了她一个馒头。
“四阿哥,奴婢不饿,奴婢方才....”年若薇话还没说完,肚子就开始突兀地咕咕叫起来,她顿时涨红脸,朝四阿哥福了福身子,接过热腾腾的馒头,小心翼翼啃咬。
“年糕,来,这还有熟鸡蛋呢!”
苏培盛将煮熟的茶叶蛋往脑门上轻磕几下,将剥好的茶叶蛋递给四阿哥和她。
主仆三人在奉先殿内边悄悄吃馒头,边听着窗外康熙二十七年最后一场近乎无情的冬雪,肆虐紫禁之夜。
伺候四阿哥吃完夜宵之后,年若薇和苏培盛轮流值夜,她才守到三更天,就被苏培盛以她有伤在身为由,劝到门后的小软榻上歇息。
年若薇此时困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一整日的疲于奔命,她早已筋疲力尽,脑袋一沾到枕头没多久,就沉沉睡去。
感觉到年糕均匀绵长的呼吸声之后,苏培盛悄无声息跪在四阿哥身侧,目光盯着窗外雪夜。
“爷,毓庆宫方才传来消息,万岁爷已下旨,令索额图大人的胞弟,一等伯心裕大人顶替大阿哥掌权西北军。”
“今儿这事咱操之过急,否则再过几日,咱若能依计行事,爷定不会吃这苦头。”
“无妨。”胤禛盘腿坐在蒲团上,有些疲惫的揉着眉心,事发突然,将他与太子哥商量好的计策通通打乱,他只能见机行事,索性一切并未偏离他的设想。
苏培盛见四阿哥满眼疲惫,亦是不敢再吭声,主仆二人跪在殿内,很快就到了鸡鸣时分。
年若薇被紫禁城里打更的太监吵醒,急急回乾西四所取早膳给四阿哥。
她才来到乾西四所大门口,就见承乾宫的玉英嬷嬷来寻她,说秋月让她立即去承乾宫一趟,年若薇心下忐忑,跟着玉英嬷嬷来到承乾宫的小厨房里。
可秋月并没有在小厨房,年若薇着急去给四阿哥送饭,于是来到秋月偷懒时,常去的西暖阁寻她。
她的步子走的有些着急,来到西暖阁,她正要推门而入,忽然听见里头传来几句低声咒骂。
“我呸,小畜生!让你喝老娘的口水吧,咸死你!”
年若薇顿时如遭雷击,里头的声音她再熟悉不过,是秋月。
秋月在说的那些污言秽语,她已然猜到大概。
她忍着干呕捂紧嘴,可恶!她竟不知不觉吃了这么多回加了秋月口水的馒头!难怪狡猾的四阿哥宁愿吃鱼食,都不肯吃秋月送去的食物。
四阿哥着实阴险狡诈,他明明知道秋月的所作所为,所以不吃那些食物,却看着她像小丑似的,在他面前犯傻。
她气的浑身发抖,匆忙屏住呼吸,默默回到小厨房等候秋月。
约莫过去一盏茶的时间,秋月就拎着食盒来到小厨房。
“小年糕来的还算早啊,这是皇贵妃娘娘给四阿哥准备的早膳,你快些送去吧,伺候四阿哥趁热吃。”
年若薇压着滔天怒意,面上挤出笑意:“有劳姐姐,奴婢这就去伺候四阿哥。”
她接过秋月递过来的食盒,满身怨气来到奉先殿。
她才靠近门口,就听见里头苏培盛压低声音,似乎在说话,年若薇赶忙蹑手蹑脚靠近。
“爷,小年糕是年家庶女,其母赵氏,是年遐龄的通房丫头,赵氏乃年遐龄正妻曹氏的陪嫁丫头,赵氏育有一女一子,小年糕还有个同母弟弟叫年羹尧,比年糕小一岁,今年才满十一岁。”
“其父亲年遐龄前几个月才从正七品的河南道监察御史,调任为从五品侍讲学士,职在典领奏章,是无实权的闲职。”
“她的嫡长兄年希尧是从九品的詹事府录事,年希尧此人虽然也凭门荫入仕,但却是个蠢笨的。”
年若薇肺都快气炸了,没想到苏培盛和四阿哥竟然私下里查她家户口,四阿哥到底想干嘛?难道是想用她全家老小的命,来威胁她做丧尽天良的事情吗?
“哎呦,小年糕回来啦~”苏培盛机敏打断对话,朝着年糕嘿嘿笑起来。
年若薇点点头,跨入奉先殿内,她不能也不敢发脾气,谁知道方才那番看似威胁的话,是不是苏培盛和四阿哥故意说给她听的。
“年糕,你先伺候四阿哥用膳,杂家去乾西四所取一件斗篷来。”
苏培盛说着,就离开了奉先殿,此时年若薇赌气掀开秋月给的食盒,里面果然是熟悉的老演员。
“四阿哥,这是皇贵妃娘娘赐给您的早膳,您趁热吃。”
“你处置即可。”
“奴婢处置不了,还是爷您亲自处理吧。”年若薇阴阳怪气说道。
胤禛察觉出年氏在说气话,茫然抬眸看向她。
年若薇看着四阿哥还在装无辜,心中屈辱和愤恨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她目光幽怨与四阿哥对视:“爷是不是早就知道?”
胤禛看年氏满脸委屈,以为她说的是承乾宫送来的吃食都难以下咽这件事,于是微微颔首承认。
见四阿哥大方承认,年若薇顿时火冒三丈,她正要发作,忽而想起方才秋月鬼鬼祟祟,躲在西暖阁里给四阿哥的早膳加料的事情。
她脑海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心中顿时泛起狐疑,皇贵妃出自名门望族,知书达理,又怎会让秋月做吐口水这么龌龊的事情?
她心中骇然,莫不是秋月扯着皇贵妃的大旗阳奉阴违,私下里虐待四阿哥?
她心中疑窦丛生,又担心会被责备乱嚼舌根,不敢直接告诉四阿哥这件事。
年若薇脑中飞速运转,开始一遍遍仔细回忆到承乾宫之后,与秋月相处的点点滴滴。

第17章
此时苏培盛领着两个奴才,来伺候四阿哥洗漱,趁着间隙,年若薇悄悄将苏培盛拽到一旁。
“苏哥哥,四阿哥与皇贵妃究竟在什么时候开始交恶的,是不是从秋月被皇贵妃作为喉舌,专门在承乾宫与四阿哥之间传话开始的?”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的确是这样。”苏培盛诧异看向年糕。
“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对了,苏哥哥,适才秋月催着我去承乾宫还食盒,她催得紧,我现在必须去一趟。还有前些日子秋月送来装炭火的匣子,我恰好也一道送回去。”
年若薇记得秋月曾经奉命送来一大匣子红萝炭,她当时还在心里腹诽,皇贵妃佛口蛇心,用装银丝炭的镀铜匣子装普通的红萝炭。
如今想来,可能是秋月阳奉阴违的证据,可她没有切实证据,只能冒险去承乾宫验证真相。
“去吧,爷这有我伺候呢。”
苏培盛满眼狐疑盯着年糕离去的身影,不知道年糕忽然问这些做什么,难道是怀疑秋月做猫腻之事?
苏培盛摇摇头,年糕还是太单纯傻气了些,秋月是皇贵妃娘娘的家生奴才,她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皇贵妃的意思,她压根就不可能做出僭越之事。
年若薇来到乾西四所的柴房里,将前些日子秋月送来的红萝炭,统统从镀铜匣子里倒进一旁的箩筐内。
此时空木匣子里沾染着许多碎炭块,年若薇俯身从箩筐里,又捻起一块拇指大小的碎炭丢回匣子。
她拎着匣子来到承乾宫,若她记得没错,今儿轮到秋月歇息,此时承乾宫在掌事的大宫女,是皇贵妃娘娘身边的心腹大宫女锦秋。
果不其然,年若薇才靠近主殿,就看见锦秋端着食盒踏出,见锦秋要往小厨房走,年若薇赶忙凑上前去。
“锦秋姑姑,前些日子皇贵妃特意命秋月姐姐送了炭火给四阿哥,这几日炭刚好用尽,奴婢就来归还装炭的匣子。”
年若薇极其谨慎,并未说破秋月送来的是何种炭火,说话间,她故意打开了匣子。
“奴婢把匣子都收拾好了,您让人放回柴房里即可。”
“嗨哟,姑姑莫怪,方才奴婢有些着急,竟没仔细检查,没想到匣子里竟漏下些炭渣。”
年若薇故意捻起那拇指大小的红萝炭,在锦秋面前晃过。
“这炭...”锦秋目光随着年若薇手里的炭渣游移,但并没有旁的情绪。
年若薇明知故问,茫然看向锦秋:“姑姑,这炭怎么了?”
“没什么,碎炭留在匣子里无碍的,皇贵妃崇尚节俭最不喜浪费,回头我让人丢火炉里继续用,这炭若不够,回头我禀报娘娘多送些到乾西四所,你把匣子放在墙角那就先回吧。”
“奴婢遵命。”年若薇一颗心揪紧,将手里的炭渣郑重放回木匣子里。
她心底有些拿不准,锦秋素来是个沉稳狠厉的角色,她方才刻意偷眼观察锦秋的神色是否有异常,可压根就瞧不出她的喜怒来。
她开始觉得是自己疑神疑鬼,红萝炭和银丝碳从外观看极为相似,原主刚入承乾宫时,就是专门负责炭火,有好几回都因认错红萝炭与银丝炭而挨骂受罚。
锦秋越是淡定,年若薇心理就愈发没了底气,她心想说不定是秋月拿错了呢?又说不定皇贵妃本就是佛口蛇心,秋月只是帮凶?
一定是她多心了!年若薇在心底自嘲一番,觉得自己就是疑神疑鬼,于是朝着锦秋福了福身,就心事重重离开了承乾宫。
此时她思虑过重并未回头,倘若她转身,就能发现身后锦秋木然端着手里的铜盆不曾放下过,她一双眼睛愕然盯着墙角边的木匣子。
等到年若薇彻底走远之后,锦秋匆忙放下手中铜盆,三步并两步来到镀铜匣子边,将匣子里的炭渣攥在手心里,径直入了内殿。
时值隆冬,承乾宫主殿内燃着上好的银丝碳,乍暖如春。
“咳咳咳咳.....”
皇贵妃佟佳氏正斜斜倚在贵妃榻上,边哑着嗓子咳嗽,边心不在焉看书。
锦秋俯身从炭盆边的镀铜匣子里,捻起一块娘娘常用的银丝碳,疾步走到皇贵妃面前。
“娘娘,您快歇歇吧,看书伤身。”
“咳咳...本宫这残破之身,岂还有再伤的余地?”佟佳氏用绣帕捂着嘴角痛苦咳嗽起来,扬手将染血的绣帕抛向一旁。
“娘娘,奴婢有要命的事情需禀报。”
“哦?到底什么事儿,能让你这小狐狸如此惊惶!”佟佳氏面色一凝,放下手里的书,在锦秋的搀扶下坐起身来。
“娘娘,这是前些日子您让秋月那丫头送到乾西四所的银丝碳。”
“这有何稀奇?”佟佳氏懒懒瞥向锦秋掌中炭渣,有气无力说道。
“娘娘,这并非是银丝碳,而是红萝炭,银丝碳外观与红萝炭极相似,可银丝碳仔细瞧还泛着银丝流光,而这红萝炭取自青信木,细看色涩且光哑。”
“不可能!”佟佳氏难以置信,夺过锦秋手里的炭渣端详许久,顿时哑然。
她苍白的脸颊,在盛怒之下浮出妖冶病态的红,紧接着在急火攻心之下,又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锦秋匆忙上前,将身型摇摇欲坠的娘娘搀扶到贵妃榻躺下。
“去查!她是本宫的家生子,敢如此吃里扒外,背后定有人撺掇!咳咳咳...查!”
“奴婢遵命!”
.......
临近晚膳之时,秋月抻了抻懒腰,睡眼惺忪来到小厨房里。
小厨房已然准备好四阿哥的晚膳。
秋月掀开食盒,觑了一眼食盒里烹饪精致的三菜一汤。
“小六子,和你说过多少回了,皇贵妃娘娘特意交代过,四阿哥还是个孩子,不能吃过于饱腹和油腻,必须准备好克化的简餐。”
“是是是,奴才知错,奴才这就去准备,秋月姐姐,那还是老样子吗?”
“嗯,快些准备,别让四阿哥饿着。”
掌管承乾宫小厨房的小六子点头哈腰满脸陪笑,将三个才蒸好的宣软馒头放在食盒内,馒头还散发着腾腾热气,紧接着小六子又端来一盏熬煮多时的血燕,一道放入食盒内。
“姑姑莫气,都是奴才办事不力。”小六子乖巧地朝秋月手里塞了一块沉甸甸的银子。
秋月将银子揣入袖中,又极为熟捻地伸手拿走一块摆好盘的金丝酥雀,这才趾高气昂提着食盒离开。
小六子对于秋月的跋扈,一如既往地不敢怒,也不敢言,他愤恨望着秋月远去的背影,忍不住翻了好几个白眼。
秋月每次去给四阿哥送膳食之前,都要回自己屋里换衣衫,承乾宫西边的暖阁,是她的并经之路,此时她换好衣衫,如往常那般闪身入了西暖阁。
皇贵妃偶在暖阁里避寒小憩,暖阁里放着存盐的罐子,是皇贵妃为助眠理气血,用来泡脚的粗盐。
秋月鬼鬼祟祟来到放粗盐的小矮几边盘腿坐下,她掀开食盒,将食盒里珍贵的血燕吃得干干净净。
她又吃了两个热腾腾的精面馒头,这才意犹未尽,满眼嫌弃的将粗盐,洒在仅剩的那个馒头上。
秋月绕到屏风后,用空碗取来半碗清水,照例在清水里泄愤似的拼命撒盐。
做好一切之后,秋月盖好食盒,正准备开门离开,忽而听见身后传来砰一声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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