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样的结果安春风是早有预料,想到以后能大方行走街头,再不担心刘氏等人跳出来骚扰自己,还是心情舒畅,不枉此行。
宋琪也很高兴,这简直是他当讼师后第一次这样轻松。
唐家要的就是一个败诉,主动证明只是误会!
黑豆没有什么反应,他只管跟着安娘子,安娘子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三人一道往外走,刚出县衙二门上,后方有急促脚步声过来,还有一声高呼:“安娘子,且慢!”
这是唐大郎唐景瑞!
安春风停住脚,方才在大堂上,唐景瑞没有提自己正月初一偷钱袋和打他的事,但知道这事肯定会找机会再说。
唐景瑞带着两个下人从后方急步过来,站在安春风面前。
都不用安春风开口,旁边黑豆立即挡在中间。
宋琪开口道:“唐大人,请镇定,这里是县衙!”
对黑豆的动作和宋琪的话语,唐景瑞没有反应,只死死盯着安春风,冷声道:“为什么?”
安春风摸着胸前的璎珞圈,淡淡道:“唐大人想问什么?”
见安氏还在装傻,唐景瑞咬牙道:“为什么要在酒楼偷我钱袋?”
安春风挑眉轻笑:“谁偷你钱袋,有证据吗?若说打你巴掌,这我会承认,那也是你该打!”
唐景瑞脸色急变:“你这个女人真是无耻!”
安春风沉下脸:“唐大人,说话要有证据,你当县令时也是凭推测判案的吗?”
唐景瑞一噎,再次开口:“为什么要害死二郎?”
这一次,安春风什么话都没有说,只给了他一个鄙视目光,转身就走!
没有证据,那就是胡说八道,自己若开口回答一个字都是心虚!
唐景瑞没有追过去,只是在身后气急败坏道:“本官如今是户部主事,安氏,你和那小崽子若是想过安稳日子,就老实把勾结赌铺的事交代清楚,只要乖乖听话,本官还能给你留条生路。”
安春风站住脚,猛的回身看着唐景瑞:这是在威胁自己!
还没等她出声反驳,就听从县衙口外传来一句话,声音沉沉带着杀意:“唐大人好大的官威,不知道你说这留一条生路,究竟是怎么个生法?
本官手中都是死人,还没有生过,很想见识一下!”
听到这话,安春风的脖子都僵了。
金湛怎么来了?自己可没有让他来掺和此事。
唐景瑞看着一身常服也难掩血腥杀气的金湛步步靠近,顿时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口舌打结:“你……你又是何人?”
金湛淡淡道:“本官北城兵马司指挥使金湛!”
唐景瑞脸色剧变:安氏这个贱人怎么又招来这个杀神?
金湛站在安春风身后,冷冷盯着唐景瑞。
空气仿佛是凝固了一般,几个人大眼瞪小眼,没有动。
唐景瑞是被金湛所逼,下不了台。
安春风也不知道怎么面对金大人,从跟玉嬷嬷谈过话后,她还没有见过金湛。
只有宋琪眨眨眼,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他转头对金湛道:“金大人来得正好,我们已经结束,正要回去!”
这就是废话,人都走到衙门外,当然结束了。
金湛却像是在等这句话,嗯了一声就道:“走吧!”
安春风僵着身子,微微蹙眉,像是提线木偶一样顺从转身。
不是她愿意这样听话,这时候要是不跟金大人走,总不能还留下跟唐大郎谈心。
抬头瞥一眼金湛,见他依然是冷着一张脸,还是以前那样子,连眼神都没有多看自己。
安春风心中腹诽:一会疯得像野马,一会又像杀神,也不知哪一面才是真正的金大人?
唐景瑞站在原地,就这样看着几人离开万年县衙,他心中怒意翻滚,却不得不压住。
他只知道京城里人情勾结复杂,不是自己那方小天地,没想到安氏一个弃妇,也会有这样的人脉。
安氏那几份户籍看似平平,他却看到其中一个印章是御史台,这是御史台有人作保。
这个妇人究竟是有什么手段,有御史台作保,现在还有一个五品武官来接人。
他原本不认识金湛,只认识金湛腰间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铜腰牌,那是五品实权武官才有的。
等听到金湛的名字,才知道这就是京中人人避之,也是广安伯府恨得牙痒的杀神。
第194章 繁忙的春季
出了万年县衙,宋琪就说有事要跟衙前街的同行交流消息,撇下安春风和金湛走了。
黑豆赶车,金湛骑马同行,一同回到梨花巷。
玉嬷嬷看见金湛也在,很是惊讶,她也不是多嘴多舌的,立即招呼金大人用过饭再走。
金湛道:“嬷嬷不用多礼,我跟安娘子说过几句话就走。”
安春风走进东院的前厅,就见金湛负手站在桌边,认真严肃道:“安娘子,我没有定亲!”
这突兀的一句让她微微蹙眉:“金大人,这跟我没关系!”
金湛抿唇:“现在是没关系,以后就有关系了!
另外这段时间我很忙,不会再来梨花巷,有事你找叶青!”
果然是金不二,说几句话就真的只有几句话。
说出自己没有婚约时,金湛隐隐有些激动。
今天他陪着叶青去张府,给张大人说了自己不答应婚事,要解除口头婚约。
张大人听到时很是气愤,觉得金湛是在欺骗,不过这事本来只是两家的一句话,他再是气恼也没有用。
没想到张小娘子得到消息,直接到前院来跪地相求,说哪怕就是平民也愿意嫁给叶青。
这可把张夫人气坏了,当着叶青的面张口就是骚春的贱人,就是把张小娘子送去尼姑庵,也不愿意她败坏门风。
张大人到底还是心疼自己女儿,知道这些年女儿在继母手下的日子不好过,只是后宅事自己一个男人不好多管。
那成王府五子也是个寻花问柳的老手,嫁过去同样要吃苦。
眼下自己一走,女儿婚事就更难,最后还是答应叶青提亲。
因为金湛承诺叶青很快会进赵王府,或者进兵马司。
等到叶青谋到稳定官职,再跟张小娘子成亲,在此之前还是住去外祖家。
京城里有未婚夫和金大人照顾着,两个舅舅也不会苛待。
这样一来皆大欢喜,接下来就是福伯帮忙准备聘礼将婚事定下。
能解决事情,金湛心中无比轻松,这才赶到万年县衙,正好遇到唐景瑞大放厥词出言恐吓。
这些细枝末节的事金湛并没有多说,只告诉安娘子自己没有婚约就走了。
梨花巷留下一个满腹狐疑的安春风:金大人专门来就是说他没有婚约?
他不婚不娶,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也是金湛专门过来就只为说这句话的行为,就这样不上不下搁在她心上了。
接下来金湛真没有再来梨花巷,安春风原本忐忑不安的心渐渐淡定。
可那句话就好像一颗小石头,把平静的湖面击起涟漪,绵绵不休。
又像是一把钩子,时不时在她的心里抓挠几下,忍不住反复琢磨。
心绪不宁,安春风索性让自己忙起来。
春天来了,一进入三四月,就人人需要春衫,百花楼的内衣秀也需要换新款。
经过几个月的火爆,京城里其他楼早对这种衣饰垂涎三尺,眼红之余要百花楼的琴嬷嬷分些油水。
琴嬷嬷把握住最新款式,也就把最初淘汰下来的旧款放出去一部分,这笔生意自然也到了秋水布庄。
半年来,秋水布庄里的针线娘子已经从十人增加到三十个,还是供不应求。
秋水跟安春风商量过后,两人索性合资在牙行买来一批奴婢,不论美丑老幼,只要手巧的。
这倒是不难,宋琪跑了城里十几个牙行,把那些别人挑剩,长得歪瓜裂枣,已经卖不出手的年轻女婢全部买下,价格还不贵。
赵王府也送来货单,是指明要不同款式。
另外王府有手艺好的针线娘子,也不用绣花。
玉嬷嬷推测,这应该是赵王妃的要求。
之前虽然王府购入那些桃儿杏儿的款式,她们心里其实没有底。
毕竟王府侍妾美人多,没有特别要求,也就意味着王妃没有看上。
现在有要求,那就是一个特别有权威的人。
以王妃是个恪守成规的脾性,安春风就做了保守的全兜背心样式。
样品送进王府,安春风收到一笔丰厚赏赐,王府也再没有继续订货的意思。
这是买下设计,王妃自己让人做了。
王妃能接受文胸,安春风和玉嬷嬷心中大定,以后背心式文胸就不再销售,只供王妃一人独用。
位于东城明福街的店铺里,也渐渐起了生意。
买布的娘子们“无意”看到几张放在量衣间的美人图,难免对那些仕女穿的奇怪肚篼感兴趣。
夏嫂子也是个巧舌机灵的,取了各款文胸给人试戴,有人羞涩腼腆,说这是伤风败俗。
也有人感觉不错,勇于尝试。
能买高档布料的娘子们都不怕贵,一口气就要定下各款各式。
在得知每人只有一套,还需要提前预定时,那就更稀罕了,订单排到了两月后。
二月中旬,三年一次的春闱终于要开始了。
从二月开始,靠近考院的客栈住满学子,正午大街上的状元楼,蟾桂园天天客满。
水榭画舫,道观山寺到处都是志向高远,气势炫扬的墨宝。
大梁朝最聪明的人齐聚京城,要为自己的前途一搏。
春闱期间,秦牧的书院也放假,方便学生准备一些东西给应考学子助力,讨得好彩。
安春风也有这个打算。
因为秦牧说,当初大闹唐玉书婚宴时,几个国子监学子出手相助,尤其是陈槐还送他一个荷包,鼓励他自强自立,不要自卑。
危难时刻施以援手,这恩情让母子俩念念不忘,深记于心。
以前是不方便露面,有唐家在万年县一告,撇清逃婢逃奴身份,安春风再无顾忌。
现在陈中元等人要下场考试,自己就该有表示了。
不同外来应考的学子需要住在客栈,陈中元等人一直都有国子监宿舍,安春风准备去那里找他们。
临近考试,国子监学子们已经没有上课,而是让大家自由活动。
有人在外结交本乡学子,以后同朝为官,那就是同年加同乡,友情非同一般。
也有人闭门不出,养精蓄锐以应对几天艰苦的贡院考试。
而那些家在京城的自然是回家,借着跟家人团聚的名义,再看几份家人从小道拿到的题卷。
安春风在国子监大门外先递了帖子,以秦牧想拜见恩人为名,请里面的杂役帮忙送去学子宿舍。
想必这几天已经见多到国子监寻友的事,门上杂役很是不耐烦,说学子们不许打扰。
但收下安春风塞过来的荷包,立即态度和气,腿脚利索去报信了。
信到陈中元手中,让他有些意外。
时间已经过去三个多月,对自己顺手帮助小孩子的事,陈中元还记忆犹新。
他记得,那小孩子不仅被唐玉书认成乞儿,还当众说是偷盗金簪。
这事虽然当时无人再过追究,可每个人心里自有计较。
后来唐玉书再回国子监,凭借一手好文章,还有能言善辩又出手大方,还是有不少人跟他走动。
但跟陈中元等人已经势同水火,不再交往。
陈中元跟唐玉书绝交,只挂心那个小孩子一走没有消息。
小小人儿被生父当众撵走,也不知道生活怎样,没想到现在会找上门来。
当杂役送来拜帖,还说其他几位学子也一并相请时,陈中元立即邀上当天参加过婚礼的几个同窗,去国子监大门外见上一见,也好缓解一下临考前的紧张心情。
在不远的街道处,停着一辆京城最普通的宽棚马车,车帘低垂,车外一个穿靛青束腰长袍的小童正踮脚张望,旁边是一高一矮俩小厮。
陈中元一走出国子监大门,看见的就是这副场景,不由微微一笑,对身边的同窗道:“那孩子穿的是童子服,看样子是进书院了!”
其余人也纷纷点头,一人笑着道:“能穿那身衣服的也非富即贵,看来陈兄那晚送的一两银子是白费了,还害得自己吃了几天干饼。”
唐玉书婚礼那天,秦牧离开时,陈中元除了说些鼓励的话,担心他孤苦无依,就将自己身上的钱袋也送人。
里面虽然只有一两银子和十几个铜钱,也是他辛苦替人译书注解的收入。
陈中元正色道:“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若是不送他,我也难安心。”
在场人都知道陈槐秉性刚直清高,最是见不得唐玉书那种趋炎附势之人,就连自己的字都取成无惧鬼神的“中元”,这时听他说无愧于心,也觉得正常。
几人说话间走向马车,秦牧也很快发现这群人,尤其是走在最前面高瘦的陈中元,青衣青帽,看起来比那天晚上所见还要消瘦。
他一撩衣摆就飞奔过来……
车厢里,安春风听到秦牧跑过去迎人,这才撩开车帘从里面出来。
陈中元几人先是笑嘻嘻,七嘴八舌跟秦牧寒暄着,问他现在过得怎样,是否跟家人团聚,在哪个书院上学,念的是什么书,又问怎么想到现在来找自己。
秦牧恭敬答道:“现在正是几位先生应考时,家母感谢那日各位帮助,特意送些礼物给先生们使用。”
“啊!还有东西相送?”
几人说话着往马车这边走,就看见一个妇人从车里出来。
今天安春风没有再做张扬装扮,素衣白裙,头上简单的银簪,就连所戴面巾也是素白。
双方作了介绍,安春风对陈中元行了一礼道:“幼子无能,幸好有各位郎君施救才得以脱身,小妇人特意备下一些薄礼以表谢意。”
说着,就让黑豆从车厢里取出一大捆衣物。
给陈中元等人送谢礼,安春风是跟玉嬷嬷仔细商量过。
第一不能送吃食。
玉嬷嬷家里以前自然经常有考生的,她说,考生在临考前吃食非常谨慎小心。
要吃也只在熟悉的地方或者家人备用的才能入口,因为防人之心不可无。
上了考场最熟悉自己的竞争对手,反而是昔日同窗,难免有人会下一些黑手。
而且贡院也对吃食查得极严,为了不出岔子,安春风想送些糕点的想法被打消。
第二不能送华而不实的装饰品,因为对住在客栈和宿舍的学子来说,没用。
最后还是玉嬷嬷给的方法,用最轻薄的丝棉做成贴身小袄和护膝。
现在二月里,白天虽然已经不再有寒风刺骨,但晚上还是很冷。
考生要靠一床被子在三尺考间里熬过三天,保温很重要。
见人送礼,陈中元等人本来还想推拒,可当看见是做工精细轻薄柔软又暖和的小袄,护膝,还有既能当枕头又可以垫屁股的软枕难免心动。
别人诚心诚意相送,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贵重物品,而且贴心又实用,几人客气一番就欣然接受。
安春风又取出一个钱袋送给陈中元,感谢那晚他对秦牧的解囊相授。
可陈中元收下小袄护膝,不再接钱袋,秦牧急道:“那晚先生对学生说过的话,学生永记在心。
古有一字之师,现有先生启智,区区薄金,先生一定要收下。”
他在书院里也学了一段时间,这咬文嚼字的功夫见涨。
其他几个同窗纷纷相劝:“中元兄以前也说过,一心善念起,万千福报来!这不就是应证!”
“是啊!稚童纯良,知恩图报,你可不能让他心伤,灭了他的良知。”
其实大家都知道,陈中元临考这一月没有再接注释经译,囊中羞涩,交完考试所需报名费五两银子,就连再准备其他物品的钱都捉襟见肘。
本来大家还想着帮衬一下,现在有人送来钱袋,哪怕是一两银子,也比分文不取好。
安春风没有出言相劝,她觉得这些读书人不见得喜欢看到妇人指手划脚、喋喋不休。
尤其是在收钱这种事上,他们更是慎之又慎,生怕毁了自己清誉。
毕竟不是人人皆玉书,对钱财来者不拒。
于是她退到一边,闭嘴不言,只是把自己的姿态摆得更加诚恳一些。
果然,在众人劝说下,陈中元勉强接下钱袋,但对安春风拱手一礼:“今日得大娘子赠银,他日定当回报!”
他十分诚挚的道谢,一双眼睛端端正正的看着安春风。
见他肯收钱袋,安春风心中大定:“陈学子不用客气,这是你应得的回赠!”
本来玉嬷嬷说只送衣物,不送银钱。
说这些清高的读书人视钱财如粪土,给钱会惹来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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