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陈老夫人也没空再来金府找安娘子,她每天都跟黄御史夫人在一起,讨论陈槐婚礼筹备。
京城的规矩跟陈槐老家不同,老夫人也大气,她进京带来家里全部积蓄,哪怕没有多余的钱,也说按京城里来。
可徐太常那边知道陈槐家资不丰,又是初入官场,就只让他用十两银子过府下聘。
徐家不在意银钱,只在意陈槐这个新秀的人品未来。
对婚礼这事,安春风没有发言权。
她的婚事特殊,过程里很多地方是简了又简,又有玉嬷嬷和萍姨娘在帮忙操持,自己都没有费心。
虽然无法帮陈老夫人出力,但安春风让金湛给陈槐送去一百两银子,就当预支牧哥儿给老师的几年束脩。
毕竟状元的一对一辅导班,学费贵点都是应该的。
陈槐对金湛送来的百两银子没有拒绝,只坦然道了一句:“辰哲今日助我自当记在心里,十年后还你一个状元之才便是!”
金湛回来说给安春风听,他对陈槐的大言不惭很是不满:“十年后没一个状元给我,看我怎么收拾他!”
对这两人的相生相杀,安春风只是哭笑不得!
时间一晃就又到了金牧野的休沐日,金府又热闹起来。
荣雪坐车送牧哥儿,顺带也过来作客,把自己做的胭脂香粉送给安姨。
采青又煮奶茶给牧哥儿和雪娘喝,这是安娘子调制的配方,也是金府秘饮。
荣雪在梨花巷有玉嬷嬷管着,每天能喝杏仁羹,玉竹羹,藕粉羹,就是没有这种滑滑腻腻的奶茶,她很是喜欢。
金豆子喝着珍珠奶茶,吃着里面Q弹滑腻的薯粉小珍珠,对安春风道:“安娘子,要是这些东西在我们书院外卖,肯定每天都要抢破头!”
安春风对旁边腼腆偷笑的采青道:“听听,你这手艺以后是可以挣钱的,敢不敢去学丰书院外面开店,我给你筹钱?”
采青赶忙摇头:“不能,夫人,奴婢不敢!”
安春风也是逗她,采青是个胆小闷性子,要她去开店应酬,恐怕要躲在柜台下面。
家里的事情够多,也不急于这样挣钱。
旁边金豆子眼珠子转着,看看又在院角练拳的黑豆,笑眯眯道:“采青姐姐都要跟黑豆哥成亲了,还这样不好意思,不如你开店,让我给你招呼生意……”
他话还没有说完,采青已经站起来,满脸通红:“我要伺候夫人,才不卖奶茶。小豆子你在学堂也要专心伺候小郎君。”
说完,她就捂着脸跑出去。
安春风掐着金豆子的脸,又好气又好笑:“你浑说什么,小心黑豆揍你!”
采青和采蓝都是玉嬷嬷买回来的婢女,家里小厮合适就可以婚配。
现在小林子十六岁,黑豆十五,小林子大一岁没有成亲,倒是黑豆先提起定下采青。
这两人已经跟在安春风身边的一年,都是不多话的,做事合拍,就有了感情。
安春风问过采青的意思,就给两人定下,等一年后才成亲。
采青腼腆得几天不好意思抬头,才刚刚好些,现在金豆子不知死活来打趣,被黑豆抓住肯定要挨打。
金豆子也不怕,还在嘻嘻哈哈:“黑豆哥昨天才夸过我,不会打我的。”
他是五岁时被黑豆从街上捡回来的,两人早就像亲兄弟一样。
金牧野一直斯斯文文喝着奶茶,听到金豆子又在夸他自己,笑道:“娘,你还不知道,豆子在书院竞技时,投壶端茶得了第一。”
“端茶?端什么茶?”安春风有些迷糊了。
金牧野笑眯眯道:“就是给自己主子送茶水,金豆子跑得最快,还赢了五两银子。”
旁边,金豆子咧嘴笑得开心:“是啊!夫人,他们都不是我的对手,牧哥儿都已经喝茶吃饭了,那些郎君还得等着。”
安春风听到只是送茶,也没在意,还觉得这些孩子真会玩,于是笑着道:“金豆一向跑得快。哎!豆子的鞋怎么破了?”
金牧野的衣服由秋老板承包,再加上安春风和玉嬷嬷添置,每天都是锦衣。
小豆子虽然是小厮,但跟着去书院也不差,布衣布鞋,件件带新,更不能穿破鞋。
金豆子赶紧将自己的脚藏起来,憨憨笑:“是走路不小心踢破了!”
于是金牧野就说起自己参加竞技的事。
他所在的低级班有围棋,骑马,射箭,金牧野的成绩都不错,金豆子也不错。
对两人说的话,安春风没有怀疑。
每个休沐日金牧野回金府来,除要到陈槐那里补课,金湛还要教他练习拳脚和骑马射箭功夫,自然不比别人差。
金牧野要学,小豆子也要跟着学。
以金湛的说法,不图样样出众,至少文武兼修,以后不能成弱不禁风。
见母亲没有继续问,金牧野跟金豆子对视一眼,就把这个话题扯开,说书院吃吃喝喝的趣事。
对竞技比赛他俩不敢说太多,害怕引起父母不必要的担心。
学丰书院每年都有春季竞技,也就是春季校运会。
学子比试射箭、赛马、围棋、书法,拔河,武术。
书童们也不闲着,有比赛,拿些小彩头。
既然是比小厮们,自然不能是骑马射箭这些东西,而是小厮们的看家本事。
除去带着对赌性质的投壶,还有就是必须有一项技能,快速送饭送茶。
要小厮提着沉重的食盒,再端一盏滚烫的茶,快速跑过书院的廊道花圃,还有错乱放置的座位,将吃食送到自家郎君的面前,否则郎君们这一天就要被罚禁吃的。
这可是一项高难度运动,几十个小厮挤在一起跑,摔倒烫伤都是常态,还有使阴招下跘子,抡拳打架。
特别是郎君们之间有矛盾,这时候就要从小厮身上找回场子。
金牧野入学一年屡被夸奖,其他同窗心生嫉恨的大有人在,自然会对金豆子下手。
金豆子也是一番折腾才赢下的,衣服裤子都破了。
按照一年年传下来的惯例,这种事都是高班学长们组织。
因为参赛选手都是小厮,只要不出人命,有点争斗书院不会管的,比赛时有伤也不允许家长知道。
金牧野和小豆子也带了伤,好在伤不重,回家当晚就有玉嬷嬷和荣雪处理好,现在都不用娘担心。
时间一晃就到三月,第一批订单也拿下。
叶青找到南城布商,一方面要买麻布和棕丝,一方面也是将各种样品展示给众人看。
鞋店卖的都是成品,现在会有人只卖鞋底?
每个人对这突然出现的品样很感兴趣。
看着各种样品,有胆大的直接下单,数量虽然不多,也是一个好的开端。
此时,有几个新签约的铁匠入伙,扎鞋机已经打造出二十台,安春风说的第一条生产线也悄悄运行了一段时间。
在城南招来的工人忙碌着将麻布粗布先黏合烘干,再裁剪鞋样,剩下的就是上机器扎纳成结实鞋底,再由人做鞋出售。
皇宫中,朝会已经进行一半,草草说完各处灾案大事,每个朝臣都把目光盯向皇帝脚边盖着锦缎的物件。
他们已经听说了,这是五城兵马司指挥使金湛送上的祥瑞。
所谓祥瑞年年有,什么奇珍异兽,天材地宝,不过是一些趋炎附势、阿谀逢迎之徒的逗乐而已。
没想到金不二也走到这个地步。
人群后面,金湛面沉如水,对那些文武官员的异样眼神恍若无睹。
只有难得上朝一次的赵王爷兴趣盎然。
见面前诸臣都对今天的“祥瑞”感兴趣,皇帝也不再掉大家胃口,对崔相道:“崔爱卿,你来替大家解惑!”
崔业,也就是崔御史,如今他已经登上相位。
当初左相被牵连进逍遥山庄成王案,不得不致仕告老,崔中丞就借势上位。
只是他才五十岁,虽为相也资历尚浅,在有着左、右相,首辅、太傅这样的内阁大臣中不算出众,还需要时间和政绩。
没想到金湛找上门送来一个祥瑞,简直就是他最需要的。
皇上要展示祥瑞,崔相款步走出朝班,对众人朗声道:“所谓国运,利在天时,重在人和,天赐人杰是为皇上荣恩所感召。”
“今天有一异宝出现,就是为解天下黎民衣食温饱而来。”
他这开篇就让龙椅上的皇帝心怀大慰,大梁朝也算是政通人和,只有成王是皇上的心结。
虽然一年时间过去,但皇族宗室里依然充满阴霾,皇帝需要一件祥瑞给自己增加喜庆。
废话少说,崔相直接掀开扎鞋机上的锦缎。
呈现在大殿上的就是一个造型怪异的东西,铁臂嶙峋,三脚鼎立,前突状似鹰嘴,后方还带一个圆盘,很是异样。
崔相对着因为官职低已经站到柱子后面的金湛道:“金指挥使,此物是你进献,还是你来展示给大家看。”
玉娘叫人给自己送信,在梨花巷安宅见到缝纫机时也尝试操作过。
此物看似简单,哪怕崔业饱读诗书,可手眼协调能力不强,还是差点扎穿手指。
此时还是需要金湛亲自动手。
这是什么东西?
每个人都好奇起来,也不顾此时是在朝堂上,全部围成一圈。
金湛如今早已经对扎鞋底有经验,更何况现在这台已经是第三次改进,不用两个人同时上手。
只见他坐在大殿上,手握摇柄,一手将还没有纳过的新鞋底放在前端鹰嘴处。
摇动手柄,鹰嘴里就射出钢针,吐丝带线,将鞋底快速扎穿,密密匝匝整整齐齐的线圈就出现在众人眼前。
“哎呀!还真是有趣啊!”
“这是能做鞋的!”
在场的人里面没有傻子,虽然没有人做过鞋,也是天天穿鞋的人物,此时一见扎鞋机工作,就辨认出作用。
顿时大家议论纷纷,赞誉声一片。
有人说是皇恩浩荡感动上苍,有人说是民间自有人才出,也全靠金大人慧眼识珠。
在场几十官员里,除那些出身仕家宗亲,从小锦衣玉食的之外,大部分官员都或多或少见过家人纳鞋做鞋。
千针万线都是情,说的就是纺纱织布、缝衣做鞋耗时耗力,若真是能解决这个问题,普天下就没有受冻之人。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祥瑞!
皇帝笑盈盈看向金湛:“辰哲此举能解天下之苦,是天下之福,可需要什么赏赐?”
皇上金口玉言,当众问要什么赏赐,那就是只要胆子够大,少奋斗二十年。
金湛跪下:“微臣要为妻子安氏请封诰命!”
大梁朝五品以上官员若是政功卓越,是有机会得到妻母的封赠。
一到五品官员的妻母授以诰命,六至九品授以敕命。
夫人从夫品级,所以有“诰命夫人”之说。
现在金湛得奖励,他就要替安春风请封四品诰命夫人的称号。
他话一出口,众人齐齐叹气,这种千载难逢的加官进爵机会白白丢了。
说起来,每个读书人都有心替妻母挣诰命,那也是当初勤学苦读的动力。
但归根结底还是官职最重要。
妇人的封诰有名无实,就只是听着好听,哪里比得上男人实权得到的好处。
以金湛现在从四品的武职,只要不是戍边卫国,或者再出谋逆叛乱的大案,想要在京城这地方再升一级至少二十年。
人一生难得有多少个二十年!
只要能挤入朝班,以后再给妻儿请封多的是机会。
金湛的要求显然也有些出乎皇帝的意料之外。
为妻请封不奇怪,至少……也得让自己官职稳定吧!
金湛能以从四品官职上朝,靠的还是挂名右镶卫副都卫,那只是皇上让他方便进宫特意提拔。
但这是一个闲职,在朝堂上站在墙角,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若金湛现在想以进献宝物为由,让自己成为正四品的实官,皇上也是会答应的。
“辰哲,你可是真要请封诰命?”赵王爷也有些诧异,机会可是难得啊!
“是,微臣愿意!”金湛再次确定。
皇帝微微一笑:“看来辰哲是伉俪情深,自当封赏!”
既然金湛执意为妻请封,也无不可。
安静的殿上响起低低几声冷笑,那是几个勋爵官员。
成王一案里,他们的姻亲也有被牵连到。
虽然是罪有应得,无人对皇上的处罚不满,但对金湛这个踩着皇族宗亲上来的凶徒没有好感。
更何况金湛就是皇帝对他们进行震慑的一把刀。
此时见金湛要为自己妻子请封,怎么能眼睁睁见他顺利得逞,立即围着一人低语起来。
定远侯苏德正一直在外领兵,刚回京不久,很被皇上看重。
他对金湛了解不多,但从其他地方知道是靠捧皇上混进朝堂,就很不齿。
此时听到这种谋私之事,立即出列朗声道:“皇上,微臣有疑要问金大人!”
“苏侯爷有何事生疑?”
皇帝微微蹙眉,今日是喜事,金湛请封诰命也是最简单的要求,可不想再生事,尤其是定远侯刚回京,最易被有心人怂恿。
苏德正看向金湛:“既然祥瑞是金湛从民间找到,不是打造此物之人,若得封赏,就是夺人功绩。”
“皇上,金湛对上欺君,对下抢功,这种不忠不义之人,不该站在朝堂之上。”
冒名顶功的罪名妥妥的。
大殿上顿时气氛一紧,众臣立即眼观鼻,鼻观心不再出声。
但有几个勋爵官员紧跟着附和,要皇上赏罚分明,不能让人抢功冒功。
抢领这种事实在是……太常见了,影响也很恶劣。
尤其是军中功绩,最容易被人冒领,定远侯恨之入骨。
现在他认为是金湛在抢功,也是理由充分,这种能称为祥瑞的事,肯定是要记入史册,谁都眼馋。
那几个勋爵官员也纷纷进言:金湛要想洗脱嫌疑,只能先自证清白。
自证清白是最麻烦的事,即便找了匠人来,也可以被说是假的。
对方主打一个强词夺理。
这边,金湛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献宝请封本来就是一个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事,可现在要自己说出打造之人。
大家已经先入为主认为是冒领。
此时再说出是自己夫人打造,就更解释不清了。
刚刚还满朝沸腾激动的气氛怪异起来,人人心里开始猜测。
情况显然偏离主题,稍有不慎,好事都变成坏事。
就是等到真相大白,对方也只需要一句“误会”就可以脱身,而金湛则是被添堵,哪怕再得封诰命,都有些不舒服。
崔业不愧是久经考验的,早就在朝堂这种一句话都要扭三扭的地方滚打数十年。
而且这功劳还有他的一份,怎么可能被人平白玷污。
他淡淡开口:“侯爷说金湛抢功,这的确是事实,此物并非金大人的功劳。
不过赵王应该知道此物出自何人。”
大殿之上,所有人都齐齐看向旁边赵王爷。
周成锦一脸茫然:谁能告诉我,我不知道哇!
可看金湛和崔业的表情,自己应该知道。
知道?知道个屁,又没人提前告诉我!
就在这时,崔业对着他深施一礼:“赵王可知的安氏服装作坊?此物正是这作坊的东家所造。”
周成锦眼睛一翻,顿时明了。
安氏服装,那不正是金湛娶的安氏。
妻子造宝让夫君来请封,这就是一个被窝的事,说冒领也是丈夫抢妻子的。
有趣!有趣!
既然有人要说金湛抢功,那就再添一点乐子。
想到这,周成锦哈哈笑:“定远侯所言极是,这功劳是谁就是谁的,不能随便让人顶去,哪怕是一个小小作坊的东家也不行。”
定远侯听到王爷都说出自作坊东家之手,知道那宝物果然是被顶替,立即对皇上道:“金大人借着职务之便夺人功劳,其行当诛!”
皇帝此时也已经明白打造此物的是谁了,不由扶额轻叹。
自己一时冲动,在上元节时给安氏万件冬衣的任务,现在还担心那一万件冬衣能不能完成,没想到她早有这种巧夺天工的神物,看来是无忧了。
另一边,崔业还是平平淡淡道:“多谢侯爷刚正懂理,只是我想问,若安氏服装作坊东家是女子,又该怎么赏合适呢?”
女子的封赏跟男子不一样,不能为官,只能赏金银,当然也是有封号的。
定远侯昂首道:“能献出这种巧夺天工的宝物,是对社稷有功。
微臣建议,皇上应该给于封号乡君,昭告天下以示鼓励!”
“乡君”二字一出,众人哗然。
其余几个对金湛不满的大臣也纷纷出言:“微臣附议!”
只要作坊东家受封,也就坐实金湛抢功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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