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令延听得一头雾水,说:“鹅为什么要有名字,这不是吃的吗?”
没见过给鹅起名字的!
他就是看见两只大鹅在雪地玩儿,想过来凑个热闹,瞧着玩儿,谁知道就遭了这个灾祸。
李弗推他进门,说:“养来看门的,你先去把衣服换了。”
他屁股那块儿的衣服被咬破了,就这么穿着站在外头,太不雅了。
宋令延再看了那俩鹅子一眼,捂着屁股赶紧跑了。
养狗看家的见得多了,养鹅的还是头一回见!
李弗看着他狼狈的身影,心想:很好,宋令延也不能在他的珠珠面前得到体面。
张珠珠把鹅子们放下,俩鹅子就在她腿边打转,看着乖乖顺顺的。
“你不去看看,我看他好像吓着了。”张珠珠说道。
李弗:“没受伤,看他干什么。”
他伸手在鹅子们头上摸了摸,说:“他别吓着咱们的鹅子才是。”
鹅子,读起来很像儿子。
虽然一开始李弗有点想拒绝这样的鹅子,但最近他也欣然接受了。
张珠珠哪里看不出他这是占便宜:“什么咱们的鹅子,这是我的鹅子,我的。”
李弗轻笑一声。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就站在门口。
张宝宝觉得他们俩奇奇怪怪的,跑回去继续扫雪了。
过了会儿,宋令延换好了衣服出来,宋老先生也出来了。
孙子被大鹅咬了,宋老先生也想看看。
李弗忙去扶着他,免得雪地湿滑,让他摔倒了。
张珠珠赶紧又拎起鹅子。
年轻人被叨一口没事儿,年纪大了可真是受不住。
宋老先生看她提溜着俩鹅子,不由大笑了起来。
宋令延道:“祖父,您还笑,我那儿、那儿都被咬红了!”
李弗:“七哥说的哪儿,我怎么听不明白?”
他嘴上这么说,然后朝宋令延的屁股看过去。
宋令延顿时面红耳赤的,心说这个李老三,真是心肠越来越黑了。
门口这样热闹,李、张两家人很快也都出来了。
张大春听说张珠珠的鹅子又咬人,咬的还是李家的客人,心里很过意不去,说道:“老三,你这俩鹅子都咬多少人了?”
张珠珠:“那不是还咬走了两个小偷吗。”
而且她的鹅子挺乖的,也不会咬熟人。
张大春看那俩鹅子一眼,主动对宋令延说:“年轻人,你等着,我一会儿去弄两只大鹅来,顿时给你炖了吃,补一补。”
宋令延不好意思,说:“不用,不用,您太客气了。”
张大春一摆手:“不要紧,前儿三郎叫猪给拱翻了,吃了那猪肉,隔天就好了,今儿你也吃大鹅,明天就好。”
李弗猝不及防地就被点名了。
宋令延拉着李弗:“什么叫被猪拱翻了。”
李弗冷着脸:“没什么,你听错了。”
李竹怎么可能放过嘲笑弟弟的机会,一把拉过宋令延:“来来来,七郎,哥哥给你说这事儿。”
李弗忙要上去捂他二哥的嘴,几个人闹成一团。
双拳难敌四手,李弗落败。
宋令延还是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一时笑得跌在雪里起不来。
李弗心说你被鹅给咬的裤子都掉了,你还好意思在这里五十步笑百步呢!
张珠珠扭头,含笑看着李弗,说:“没事儿,你已经复仇成功了,他不可能。”
平行和量子,她的好大鹅,谁也别想叫炖了她的鹅子!
李弗闻言,气顺了一点儿。
张珠珠又团了个拳头大的雪球,滚到李弗脚边,示意他亲自报仇雪恨。
二人也算十分默契了,李弗捡起雪球,大步走过去,将雪球塞进了宋令延脖子里。
宋令延原地蹦了起来,指着李弗:“你、你怎能如此!”
这人从前还算老实,怎么在这村里住了大半年,竟然变成这样了!
怎么还给他下黑手呢!
宋令延也团了个大雪球,朝李弗砸过来。
双方顿时战成一团。
战火很快四处蔓延,张珠珠和张宝宝是最先卷进去的,然后是张银银,李竹和周如意夫妻,李家三个小孩子。
赵萍怀着身孕不能动,李朴也团了几个雪球。
两边的长辈们看着,都是面带笑容。
林文婴突然抓了一团雪,扔在李启身上,她今日一直在为她的幼子担忧,心情并不畅快。
这一团雪扔过去,林文婴说道:“早就想打你了。”
李启赶紧告饶认罪。
吴贵娘道:“我小时候,也这么玩过。”
张大春:“都是人家砸我。”
吴贵娘把一团雪塞进丈夫手里,张大春四下看看,扔在了张珠珠身上,夫妻俩偷偷地笑了起来。
张珠珠根本不知道谁扔的她,激战正酣,她自动跟李弗成了一方,于是放眼望去,全是敌人。
一群人痛痛快快打了一场雪仗,张珠珠在混乱中听见李弗跟她说:“你还记得我生辰那晚上吧。”
晚上两家人又在一起吃饭,除夕夜本该是这样团圆热闹的。
这饭吃罢了,醉酒的醉酒,困倦的困倦,都已经东倒西歪了。
只有两个人还清醒着。
今夜无月,但雪地反射着白光。
张珠珠出来的时候,李弗提着灯笼在等她。
两人对视一眼,李弗道:“冷吗?”
张珠珠摇头:“下雪不冷,融雪时更冷些。”
李弗说道:“我明日就要走了。”
张珠珠:“嗯,我知道。”
说完这几句话,两人又沉默下来,踩着地上的雪,慢慢往前走。
李弗有许多话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李弗:“珠珠……”
张珠珠回过头,微笑着看他:“嘘,不要惊扰夜色。”
张珠珠并不想说些无用的话,他们剩余的时光是如此的短暂,她只想这样静静地与他走一走。
人生欢愉,从来短暂。
张珠珠明白这个道理。
她和李弗已经有了许多美好的回忆,如果今日这除夕雪景是最后一次,那张珠珠希望这也是美好的。
李弗果然不再出声,他走在张珠珠身旁,暂时收起那些心思,也看起来这深夜的雪景来。
李弗知道张珠珠是从容冷静的,他也没有想要她在别离之时落泪哭泣,只是他想,张珠珠的心,仍旧是在冬日里,被这漫天大雪封存着。
这段时候,她只是短暂地到了春日一趟,未到夏日,冰雪自然不曾消融。
而他们分别在即,李弗不知自己归期在何日。
如果张珠珠永远留在冬天?
如果她同其他人走到了冰雪消融之日?
李弗想要的结果不是这样的。
“可以答应我一件事情吗。”李弗说。
张珠珠看李弗:“你要想清楚再说,如果你对我提出要求,那我会加倍地要求你的。”
李弗:“我保证自己能做到,才会来要求你。”
张珠珠点头,示意他说。
“明日将你我之事告知父母亲人,”李弗看着张珠珠就要原地蹦起来了,赶紧说,“这当然不可能,我们还没有到那一步,我知道的。”
张珠珠瞪了他一眼,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李弗笑了起来:“我可以等你吗,你若是哪一日想回应我了,只管给我写信,不论什么时候。”
这话说的真是极尽委婉,他甚至没有说让张珠珠等他,而是说自己等着张珠珠。
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完全与世俗所要求的颠倒了过来。
在李弗这里,他已经全然将自己身旁的位置留给了张珠珠。
也许这是李弗以退为进的说辞,但世上又有几个人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张珠珠看着他:“唯一的吗,我不管别人怎么样,但是你,李弗,如果你要和我谈婚论嫁,你身旁不能再有其他任何人,我不要旁人经手过的。”
为了生活美满,身体健康。
李弗微笑:“当然,只有你。”
他这些年来,只对张珠珠一个女子有兴趣,旁的都没有,以后也不会再有。
李弗明白一个道理。
人不能贪心,明月永远只有一轮,如果再妄图其他,明月就要回到她的天空中去,再不向人间俯首。
人生在世,能抓住的本就很少。
此刻,李弗觉得自己得到的已经足够了。
张珠珠道:“如果你已经想的很清楚了,要在这里跟我许下承诺,那我愿意答应。”
李弗的心跳得越发欢快,说实话,他担心张珠珠不答应,说你一走,咱们俩的事情就算了。
李弗:“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他想的再清楚不过。
张珠珠道:“好,那我答应你了。”
李弗松了口气:“那你要早点想清楚,我等你的好消息。”
张珠珠笑道:“那恐怕你要多等些时日了,我胆子小,你知道的。”
李弗不怕等待,只怕等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我知道,”李弗握住她的手,“我只怕我连等的机会都没有。”
张珠珠:“不会,天下再没有你这样的了。”
她最多有几分聪明罢了,也就是李弗,他们两个机缘巧合之下有了这段时日。
除了李弗,不会再有人将她张珠珠看得这样重要。
也没有人会像李弗这样尊重张珠珠,任何事情都要征求她的意见。
这世上有一个李弗,已经非常难得了。
如果人可以永远不变,那张珠珠会在此刻就答应他。
但张珠珠不能够确定。
李弗即将远走西北,他会在那里见到更广阔的天地,拥有新的人生。
一切都是不确定的。
现在,李弗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他的情感也同样的真挚动人。
但离开这里之后,也许李弗很快就会忘了张珠珠,会将今夜的言语,当做年少时候的愚蠢无知,在醉酒之后,他会将这当做笑话,告诉与他同饮酒的人,然后一笑置之。
毕竟人心易变,难以捉摸。
尤其是男女之情,这是天底下最没有定数却又最坚定,最不能够长久又最长久的情感。
李弗道:“你只是明珠蒙尘,侥幸被我发觉,若他人窥见,也会与我一般。”
他们两个人的心情是一样的。
张珠珠的不安,也是李弗的不安。
李弗的担忧,也是张珠珠的担忧。
两人相视,都笑了起来。
两个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往回走去。
到了张家门口的时候,张珠珠说:“你明天走的时候,我可不会哭的。”
李弗:“你会偷偷哭。”
张珠珠不说话。
李弗突然牵起张珠珠的手,然后低头,在她手背上落下轻吻,就像张珠珠当做做的一般,一触即分。
做完这件事情,李弗已经面红耳赤了。
他有他恪守的规矩,这是他能够做到的极限了,不能再多了。
“珠珠,不要,让我等太久。”李弗说。
张珠珠笑了起来,三郎真是温柔可爱啊,她想。
“我尽力而为。”
李弗真想把她一起带走。
可是不行,他没有名分,他甚至不能见光。
“要错过你的生辰了。”李弗遗憾。
张珠珠摇头,这不是什么大事,她不在意这个,她道:“去吧,我看着你回去。”
李弗没有拒绝,有些恐惧,不是轻易能够消失的。
张珠珠目送李弗进门,看他将门关上,然后自己才锁门,回屋去休息。
翌日上午,李弗和宋令延要离开了。
与李弗二人一同离开的还有周存。
周家父母舍不得周存这个小儿子,他外祖父却觉得外孙的前程更重要。
周存也是个不安分的,早想离家,于是离开的二人变成了三人。
一行人在村口送别。
李弗已经听父母交代了许多遍,现在仍然在仔细听。
儿行千里,父母忧心,何况李弗这一趟前途未卜。
张珠珠靠在她二姐身上,用围巾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都看不见脸了。
张银银说:“你怎么不哭。”
张珠珠:“我为什么要哭,好男儿志在四方,我是很高兴的。”
张银银心说真是奇怪,平常她可爱哭了,起早了犯困都要带着眼泪干活,今天居然不哭。
张珠珠才说完话,便跟李弗对上了视线,张珠珠果然在朝李弗微笑。
两人正看着对方。
周存突然跑了过来:“珠、呃,三姑娘,我要走了。”
张珠珠:“那祝你前程似锦。”
周存听见这话,并不高兴,但他到底读了大半年的书了,也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憋了半天,周存说道:“你等我回来。”
张珠珠没回答,李弗走过来,一把拖住了周存:“走了。”
这里轮得到他周存开口吗!
宋令延打量着张珠珠,心说这姑娘不是张家村出了名的泼辣吗,怎么一个两个的眼睛都在她身上。
这是什么毛病。
欠揍吗。
三个年轻人离开了张家村。
林文婴硬是等到儿子走了,才靠在丈夫身上,哭出了声音来。
李启劝说道:“好了,好了,莫哭。”
李启说着,自己也红了眼睛。
李弗是他们的幼子,长到这么大,从来都没有分开过的,这叫做父母的如何不伤心。
宋老先生在旁边看得直摇头,这夫妻俩,真应了那一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张大春也领着一家人,准备回去了。
周存的家人突然上前来,挡住了路,一个中年妇人的目光落在张珠珠身上,上下将他打量了一番。
吴贵娘挡着小女儿:“你们做什么!”
妇人道:“听说你家这个老三是个泼辣货,我们周家找儿媳妇可是要那等温顺的,好生养的,你们照照镜子,你家这丫头,跟个麻杆似的,你们趁早死了这条心。”
现在她家周存还跟着李三郎奔前程去了,以后肯定有大出息,怎么也要娶个跟李家二媳妇差不多的回来!
张大春和吴贵娘好好的来送人,竟然遭了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吴贵娘“呸”了一声:“我女儿出嫁,有一块地当陪嫁,要找门当户对的,你们周家这样的门户,我家才看不上!”
周家在东平村条件还行,但张大春是这几个村里最有钱,地也最多的了,周家算得了什么!
张珠珠直接就翻了白眼。
“你们少在这里胡说,”张大春说道,“你们是什么,轮得到你们对我家老三指手画脚的,你们才回去照照镜子!”
他女儿怎么了,他女儿好着呢!
林文婴看见这边吵起来了,擦了眼泪,对周存的外祖一家说:“周家不在张家村做人,你们还是要在这里做人的,岂能任由人污蔑张家村的姑娘!”
周存的外祖父其实对张珠珠也是不满的,当初闹出那么一桩事情,让周存挨了一顿打,说了许久的闲话,都是张珠珠这个丫头的错。
小小年纪,妖里妖气的,勾的他家周存都学坏了!
现在教训一下,也是张珠珠活该。
周存外祖父这才出来打圆场道:“大春,大春媳妇,你们见谅,你们这个姐姐也是心疼儿子,你们也是有儿子的,见谅啊。”
张大春道:“她儿子是人,我女儿就不是人了,没你们这么欺负人的!”
他家珠珠可比周家那个混账小子强多了。
当初的事情,张大春也记得清楚呢。
林文婴的目光从周家等人身上扫过,说道:“周存日后便是有什么出息,你们也是他的拖累,要断送他的前程。”
周母突然被这样指责,很是不快:“你这是什么话,我都是为了我儿子好!”
张家这小丫头,就是个狐狸精!
林文婴没理会她,她摸摸张珠珠的头:“好孩子,回去吧,大过年的,别跟有些糊涂的人一般见识。”
当时周存和李弗打架,周存将张珠珠牵扯了进来,林文婴知道张珠珠无辜,但那个时候她太过气愤,便连带着张珠珠一起骂了。
但是日久见人心,她不是不讲理的人。
当时那件事情,也是张珠珠凭着本事保住了自己的名声,这样聪明的女孩儿,林文婴不会看她无辜受辱。
她又对周围看热闹的人说道:“珠珠是咱们张家村的姑娘,到底是什么人品,大家心里都有数,何况这孩子这大半年都在我身边,跟我半个女儿似的,容不得有些人胡说八道,屈辱她的人品。”
这一番话,立刻就镇住了在场的人,倒是不用张珠珠亲自上去跟人撕了。
张珠珠:“谢谢婶婶。”
张大春和吴贵娘夫妻俩也忙道谢。
林文婴只笑道:“远亲不如近邻,劳烦你们去年几个月的照顾了。”
李启也走过来,说道:“今日大年初一,便是新的开始了,恐怕以后还要劳烦你们。”
张大春笑了起来:“不劳烦,不劳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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