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缓而慢:“担心我什么。”
“燕家军被困,你心下定然焦急不好受。”谢谭幽道:“外面之事我全部都听说了,眼下朝中是不是没人支持你?”
也不等燕恒开口,她又道:“你不必管他们,我努力些,待我能与你一同上朝时,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你别不开心,我相信你可以将燕家军救出困境的。”
谢谭幽相信并非是因觉得燕恒有上一世的记忆,可以避开很多危险之事,而是,在谢谭幽心中,燕恒本身就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这世上,除了他,再无人可以了。
她声音温和又轻亮,一句一句的安抚着燕恒,燕恒瞧着面前之人,心下柔软的不能再柔软,却也是忍不住勾唇笑出声。
那么小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反倒是安抚他起来了,那句我永远站在你这边,真是让他无奈又心头发热。
燕恒调侃:“若真那时,我二人怕是可以拿下这个江山。”
他不听君王令,而谢谭幽又只站在他身边,不就是可以联合一起。
谢谭幽一震:“你有那个想法?”
“你想当皇后吗?”燕恒反问。
“……”
谢谭幽摇头。
皇后好像也没什么好的,只能被困皇宫之中,上一世的宫中生活她也是怕了。
燕恒道:“那我也没有那个想法。”
“……”
“不早了,睡吧。”燕恒又道:“明日有宫宴。”
谢谭幽点头,眼下燕恒回来,她才发现,她的确也是困的不行了,收拾一番,往床榻上一躺,便沉沉睡了过去。
因燕恒要去往南燕,云崇特地在后花园办了个宴会,祝他带着燕家军凯旋而归。
瞧着燕恒落座,云崇咬了咬牙,昨夜他一夜未睡,都在气那块兵符,他是皇帝,可燕恒竟是敢那般和他要兵符,而他,还给了!!真是窝囊,眸色冷了冷,只盼着,此次,不论是燕家军又或是燕恒,尽数死在了战场才好。
此次宴会,朝臣宫妃尽数都在,也是上头发了话,没有那么多的规矩,朝臣都在那方祝燕恒早日归京,而其余人或是赏花又或是三两个为一群,在这园中谈笑。
谢谭幽与京中贵女并不熟识,她便只坐在位置上微微饮酒,不经意间抬眸,只见燕恒已然不在对面,她皱了皱眉,四下看去,云裳正好抬脚往一处去,而那拐角之处,还能看见一角红衣,谢谭幽一眼便猜透那人身份。
放下酒杯,正准备起身,耳畔又传来云启那阴魂不散的声音:“阿谭这样着急,是在怕什么?”
“……”
燕恒走到无人的地方,黑风已经在那等候多时,见他来了,忙上前将手中衣物递给他:“王爷。”
“去吧。”
燕恒伸手接过,冷冷幽眸瞧着刚刚失手打翻的酒,想找个地方换上,转身却见到不远处站着的云裳,皱了皱眉。
“阿恒哥。”云裳出声唤他:“你当真要去南燕?”
燕恒淡淡瞥了她一眼,不答。
“你知道的,此次南燕一战到底有多危险。”云裳唇角轻颤:“你去了,很有可能回不来……”
只有亲生经历过,才知其中险境。
“阿恒哥,你可以私自一些的……”
“你的兄长父皇一直都想要我的命,如今,还不止我的命。”燕恒声音冷冷:“所以云裳,我该怎么自私?”
云裳一时无言,喉咙又涨又疼:“如果我说,你这次去南燕,真的会死在那里呢?”
燕恒看向云裳,她眸子湿红又有哀求,燕恒别开眼,没有说话。
此次南燕,他是一定会去的。
云裳朝后踉跄两步,泪水克制不住的涌出:“你去南燕,真正目的还是为了谢谭幽吧。”
她语气肯定,像在诉说一件事,并非问。
燕恒没有否认。
“为什么呢?”云裳心痛难当:“阿恒哥为何不能先想自己再想他人?”
“……”
“阿恒哥要护一人,我便护一人,我可以保她永远平安的。”知道劝不住燕恒,云裳只能道:“所以此次,阿恒哥能不能先将自己照顾好,活着回来,至于谢谭幽与其他的,稍后些,只要命在什么时候都可以,不必急于一时。”
“我当然会活着回来。”燕恒开口:“我不会让她孤单难过,和等我太久。”
“……”
云裳忽然哭着哭着就笑了,她怎么差点忘了,只要谢谭幽喜欢燕恒,燕恒便永远会保护好自己,因为他从来舍不得让她孤单一个人。
好像很多人都知道燕恒喜欢谢谭幽。
也有很多人知,她自小就喜欢燕恒,却无人知,在上一世,在燕恒喜欢着谢谭幽一年又一年时,她同样也喜欢了他一年又一年。
燕恒一生未娶,她何尝不是一生未嫁呢。
可始终,燕恒喜欢的永远都是谢谭幽,他再也不会喜欢其他人了,她连一点机会都没有,这是她最绝望的,可这也是她最喜欢燕恒的地方,那样的天骄之子,次次为爱臣服,永远忠一人,何谈不能打动人心。
好在啊。
这一世,谢谭幽终于看清了燕恒。
燕恒终于能得偿所愿,云裳也是很开心啊,她的阿恒哥那般好,理应幸福的。
前方,忽然响起刀剑声,有人大喊:“有刺客,护驾!”
燕恒面色一变,快步而去。
此刻,这里已经乱套了,尖叫声与刀剑声参杂,人群四处逃窜,他四下寻找谢谭幽,终于,在一处看到了她和一旁的云启。
有箭羽朝云启方向而去,燕恒心头一惊,谢谭幽就在一侧,那箭羽极快,他怕会殃及谢谭幽,快速朝她而去,却只见,谢谭幽用力拉开云启,将人护在身后,用从地上捡起来的剑打飞箭羽,又一剑刺进前方刺客胸膛,刺客倒地,她回眸看云启,云启冲她微微一笑:“阿谭不必担忧,我无事。”
谢谭幽:“……”
“阿谭不必担忧,我无事。”
听着云启这般话语,谢谭幽冷冷皱眉,正想开口,身后便有箭风凌厉而来,她眸子一凛,想出剑,却是晚了一步,手臂被人用力一拽,她心下一惊,直到瞥见那抹熟悉的红色才归于平静。
抬眸,只见,燕恒袖子被箭羽划破一道口子,谢谭幽忙伸手想去查看,却被燕恒避开,谢谭幽一怔,头顶,传来燕恒淡淡嗓音:“无事。”
“……”
谢谭幽手心缓缓收紧,不解看向燕恒:“怎么了?”
燕恒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看着谢谭幽,那双眸子明明与平常一样温和而平静,但现下看着却觉冰冷非常,可往深了看,波涛汹涌的情绪翻涌着像是要将她吞噬殆尽。
谢谭幽喉咙有些干。
眼前,她好像看到某一次,不记得是哪一年,什么时候了。
只记得,燕恒也是用这样的神情看着她。
他说:“谢谭幽,算你狠!”
她也是忽然猛地想起,前世梦中,后来的燕恒好像是恨她的,她是做了什么,才让燕恒如此,再见这般的神情,谢谭幽冷清平淡的那颗心,忽而有些慌神。
她伸手想去抓紧燕恒,可还是落了空。
谢谭幽眼眸有些酸涩,不自觉唤了声:“阿恒……”
“……”
而那方,御林军赶来,已经渐渐恢复安静,云崇惨白着脸,刚刚混乱中,他中了一箭,此刻,太医正在给他止血,宫妃们被吓得不轻,围在他身侧,齐齐落泪。
云崇盯着下方的一地鲜血和被活捉的一个刺客,攥了攥拳,心头怒火翻涌:“谁指使的?”
刺客咬牙不语。
云崇冷笑:“好。”
今日,刺客来的突然,人还那样多,显然是一早就埋藏在宫中的,敢在宫中行刺杀,他定要抓住那人!
云崇冷声道:“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可在?”
萧然与刑部尚书忙上前:“臣在。”
“带下去,给朕查!三日内得不到朕要的结果,你们二人便提头来见!”
“是。”
云崇被一众人扶着回干清宫,大臣们渐渐从恐慌之中回来,任谁都想不明白,怎么就突然出来了刺客,还是直直朝云崇刺去,倒像是此次就为刺杀云崇的,可大臣们或是皇子也有不少受伤的。
燕恒转身离开,谢谭幽忙跟上去,察觉身后的云启又想跟上来唤她,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谢谭幽,也顾不得还在宫中,当着那么多大臣的面,一脚踹在云启胸口。
她面色冷又难看:“还请七皇子自重。”
燕恒走的极快,谢谭幽有武功在身也是刚好能追上他,瞧着他平静面容,谢谭幽在心底捋了捋今日之事,想着,燕恒应当是看见她为云启打掉那极其汹涌的箭羽。
她抿唇:“燕恒,你生气了吗?”
“没有。”燕恒声音依旧很淡:“我还有事,你先回府吧。”
“……”
“今日宴会,云启忽然坐到我身边来,我本来是想着起身离开的,可他告诉我,他手里有药可以救治母妃的病。”谢谭幽自顾自解释道:“但他威胁我为他办一件事,然后他才能把东西给我,我不愿,他就说要把药扔了,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刺客便来了,有箭羽朝他而来,所以我才会管他。”
孟南溪也是燕恒很重要的人,她理应也要保护好孟南溪的。
燕恒脚步终于顿住,但还是没有看谢谭幽,而是瞧着这蓝天白云,深吸一口气,才唤道:“谢谭幽。”
谢谭幽心头狠狠一颤,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很怕燕恒突然唤她全名。
燕恒道:“是不是云启跟你说什么你都信?”
“不是。”
“无论是我还是阿凛与你说的,你都不信,你就只信云启。”
他明明说过,孟南溪八成无事了,与她说,为的不过是让她不要担忧,又或是被人蛊惑被骗。
可如今,云启不过一句话,她还是信了。
谢谭幽摇头:“昨夜,我陪了母妃好久,母妃生病了,脸色很是苍白,与我在青龙寺那三年是一模一样的,那种感觉会很难受,并不像普通的风寒,我当时就有些怀疑,是不是母妃身体有药物在影响,是当初毒素没有清干净。”
“所以,云启那样与我说,我才会相信,他又并非府中人,何以会知晓母妃又病了呢?”
所以,她才会信,才会在危急时刻救云启,不过是怕孟南溪真的一直这样受病痛折磨,只要云启有解药,后面还是可以有办法取到。
“所以,你就可以用命去护云启?”燕恒身侧拳头收紧,终是回眸看向谢谭幽,那支箭是那样的快又汹涌,她拉开云启去挡,只要晚了一步,箭射进的就是她心脏。
看着那样的景象,燕恒大脑是一片空白的,什么情绪都在心中翻涌了,直到箭羽落,脚步才定下,就站在原地望着那二人。
那样快的箭羽,谢谭幽不仅可以护着云启,还能快速反应过来将它打掉,武功很厉害。
从第一次见谢谭幽使用武功时,他便多翻怀疑,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温栖从来没有教过谢谭幽武功,给她的不过是无尽宠爱和武功高强的护卫和婢女嬷嬷,后来的三脚猫功夫也不过是偷偷乱学的。
而她真正会武功的时候,是在那三年,是他,是燕恒,一点一点,一步一步教的。
答应了她的,给她能力自保。
其实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其实她也可以不用会武功,他会一直在她身边,直至永远护着她。
后来,他出征,再见,她忘了他,就连武功也忘了。
重拾武功是什么时候呢。
是云启被人打了,脸上很多淤青,谢谭幽很心疼,那时,他时常去七皇子府邸看她,所以,她求他,教她武功,她要去保护云启。
刚刚,谢谭幽的那一剑便是她再次重拾武功,第一次将云启护在身后时用过的剑数,燕恒看到过,所以他记得。
所以,此时此刻,他在想。
谢谭幽是不是有了记忆,关于她与云启的记忆,又或是,她的心底深处,是在不自觉的保护云启。
“我有把握的。”谢谭幽道:“我保证不会受伤才会出手。”
“如果真的出事了呢?”燕恒盯着谢谭幽,不错过谢谭幽的任何一个表情,“为云启,你是不是什么都心甘情愿?”
谢谭幽眉头紧锁,不明白燕恒为什么要这样讲话。
“我不止一次告诉你,远离云启,你从来都不听。”
眼看他越说越来越来气,越过分,谢谭幽也变了脸色,将眸中湿意逼了回去,她冷问道:“我是不是也跟你明确说过,我不喜欢云启?”
“你与云裳单独见面,我也未说什么,更多的是理解……”
“所以。”燕恒打断谢谭幽的话,冷笑出声:“你是要我理解你和云启?”
“……”
谢谭幽其实话才出口,她便后悔了,她不该那样将云裳和云启做比较,燕恒介意云启,她理解,可实在是,燕恒说话有些气人,她真的就一时没忍住。
她闭了闭眼,努力将心头火气压下,再睁眼时,她尽量想让声音听起来温和,可还没开口,燕恒的声音再度传来。
“我想清楚了,我理解你与云启。”燕恒道:“反正我马上便要去往南燕,你二人做什么不必管我。”
谢谭幽:“……”
火气蹭蹭上涨,知道燕恒生气,她已经打算自己低头些,结果又迎来这样一句,再生气,也不带这样的,谢谭幽也不再克制脾气了,咬牙道:“行,等你走了,我就回我自己府中住。”
“你什么意思?”
“……”
谢谭幽没说话,绕开燕恒出了宫。
燕恒看着她背影,上前两步又退后,回想自己刚刚说的话,有些懊恼后悔,怎么可以那般说话,她那般敏感,夜里会不会因伤心生气而睡不着。
想追上去,可身体就如被冻住一般,怎么都动不了,只能看着谢谭幽越来越的身影。
谢谭幽出了宫门,见到在外面等着她的银杏和黑云,身体有些累,可她还是道:“你二人先回王府吧,我一个人走走,不必跟着。”
“大小姐怎么了?”银杏看出她面色不对,担忧道。
“无事,你们回去吧。”
“王妃若是闲奴婢与银杏吵,奴婢与银杏就远远的跟着不说话。”黑云蹙了蹙眉,免不了的担忧谢谭幽一个人。
谢谭幽扯了扯唇,心头叹了一声,终是没再拒绝二人,“回趟谢府。”
“是。”二人松了一口气,笑着齐齐应声,之后便不再开口。
很久未回来,因有人定期打扫,也没什么灰尘或是变化。
谢谭幽抬脚朝后园而去,那里满园的梅花树长高了不少,正值春日,有些已经开始发芽,绿茵茵的,很是养眼,看着这些,她心头忽而就软了。
之后,又将地下埋着的梅花酿一坛接一坛的挖出。
银杏道:“大小姐全部挖出来做什么?”
谢谭幽笑笑:“明日,清幽居开业。”
原本是算着三月开业,后来又算算,还是明日合适,正好春闱之后。
银杏一听就激动了:“奴婢可都等好久了。”
谢谭幽摇头失笑:“正好你二人来了,今日就先把梅花酿送到那里,明日也不必太过忙乱。”
“好勒。”银杏应声。
她一口气酿了很多,进进出出的搬上马车,都是有武功在身之人,倒也不觉得累,搬完了又坐在一旁喝上一碗,尝尝鲜。
银杏说了很多笑话,就连黑云也与她说了不少战场趣事。
谢谭幽望着二人,心头发暖也想哭。
她知道,这二人定是觉得她情绪不好,所以这是逗她开心来了。
三人忙到暮色时分才回府。
谢谭幽入了王府,眸子四下看了看,便知燕恒没有回来,也没有去问府中暗卫,沐浴过后,便去往青枫院。
“大小姐。”路上,银杏忽然出声。
“嗯。”
“你与燕王爷吵架了吗?”
“……”
第103章
已经到了青枫院,谢谭幽也没有开口,抬脚进去,孟南溪还是跟往常一样的等着她与燕恒,见她一人进来,探头问:“阿恒没与你一同回来吗?”
“他有事。”谢谭幽道:“估计要晚些时候才会回来。”
“我听说今日宫中出了刺客,你二人可有受伤?”
“不曾,母妃不必担心。”
孟南心头松下一口气,又笑着朝她招手:“坐到我身边来。”
谢谭幽坐过去,四下打量孟南溪,见她面色虽不像昨夜那般苍白,可还是有些虚弱,轻声询问:“母妃近日夜里可是夜夜都咳嗽的睡不着?”
孟南溪今早就听庄嬷嬷说了,昨夜是谢谭幽陪了她很久,她心头暖暖,伸手拉过谢谭幽手心:“昨夜,可是吓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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