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一年,是温凛再度上战场多年后,唯一出现的一次败仗,因为他叛国,所以故意放水,所以,全家上了断头台。
可满朝谁又不震惊呢?纷纷为温凛求情,祈求云启彻查,声称温凛决不会叛国。
大臣们跪地的一幕又一幕划过眼前,让谢谭幽落了泪。
她看到太傅一头撞死在金銮殿。
头发都花白了,却在那一刻如青年,步子坚定而迅速。
太傅厉声大喊:“温凛若叛国,你便为昏君!”
“漓国啊!要亡了!”
金銮殿一阵手忙脚乱,几个大臣忙去扶起太傅,太傅努力睁眼,却再也说不了话,只是死死瞪着高位上的人,直至浑身冰冷也没有闭眼。
是死不瞑目。
那似乎是朝臣最齐心的一次,他们跪地又高喊祈求,纷纷保证温凛决不会叛国,留我国英雄一命。
云启不言语,只平静看着太傅死去和大臣们的跪地祈求,还是毅然发了这道圣旨,派了御林军前去将温凛全府关进死牢,就连还在养伤的温凛也一并扔了进去。
朝堂闹的这般大,很快便传到了后宫,谢谭幽听闻时,猛的从椅子上站起身。
兴许是用力过猛,小腹传来一阵阵刺痛,她脸上血色褪尽,额头有细细麻麻的汗水渗出。
银杏见状,忙扶了她坐下:“大小姐,你别着急。”
谢谭幽脸上血色尽数褪去,一把抓住银杏的手腕,声音止不住的颤抖:“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银杏眼眶通红,哽咽道:“大将军勾结敌国,皇上下旨全府斩首。”
“不可能,表哥绝不可能勾结敌国。”谢谭幽眼眶蓄满泪水,“我要去见他。”
说着,她急步就往殿外走,身后的银杏黑云快步跟着她,又互相搀扶着她,低声叮嘱她慢些。
谢谭幽直奔干清宫,却被拦在门口,不顾腹中疼痛,她跪于干清宫门前,从太阳到月亮,又从月亮到太阳,没见到云启,倒是等来了皇后谢音柔。
谢音柔说了很多话,不知道是她声音太小,还是内容太刺痛人心,谢谭幽全都不记得了也听不见。
谢音柔走后,她再也撑不住,倒了下去。
一醒来,浑身轻了很多,缓缓摸向腹中,已经知道了答案,对此,谢谭幽只能闭眼,心头痛苦悲伤说不出口,无声落了泪。
而此时,温凛全府怕是已经上了断头台,门外有士兵看守,她不在伪装,决定离了这宫中,她要去救温凛,那个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为了云启的一个承诺,便处处辛苦征战的表哥。
所以,她褪去宫妃服饰,换上利落劲装,与宫中侍卫动起手来,黑云银杏见状只是震惊一瞬,便跟着她一同,三人持剑,一路与士兵打斗直至出了这长乐宫。
可士兵太多太多,一群接一群的朝她们涌来,上千上万,她们只是三个人……没有人站在她这方,这宫内宫外全都是云启和谢音柔的人,怎么杀也杀不完。
直至筋疲力尽,前方依旧有带刀侍卫前来。
最终,三人还是没能出宫去。
温凛全府人头已然落地。
谢谭幽望着天边忽然出现的一片如血的艳红,忽然就失了神。
再回神时,人已经回到了长乐宫。
她知道,此次她们是必死无疑了,与宫中守卫动手,还杀了那么多人,定个谋反罪都不为过,瞧着身上面容都好不到哪里去的黑云和银杏,她喉头发胀,愧疚落泪。
“如若你们不是跟着我,想必此时定会好好的,是我连累了你们。”
银杏哭着摇头:“是奴婢没有照顾好大小姐,让大小姐那么难过心痛。”
“大小姐有什么好的都想着奴婢与银杏,大小姐也不止一次说,我们三人更像亲姐妹,可以同享福。”黑云替谢谭幽擦去脸颊血迹:“那今时今日,又如何不能共患难呢?”
“总不能,享福之时在一起,共难之时,独留大小姐一人。”
谢谭幽哭着又笑了:“此次,我们怕是都活不了了。”
“那来世见啊。”银杏挤出一个笑容:“反正奴婢也活够了。”
三人靠坐在一起,流泪说着从前。
天亮时,云启来了。
明明几日前才见过,如今再见却觉像是好多年未见,有些看不明眼前人。
云启垂眸看着狼狈坐于地上的谢谭幽,眸底划过冷色,未说话,只看向一旁的太医,太医颔首,上前替谢谭幽诊脉,不过一瞬又回到原位,恭敬道:“如陛下所想。”
闻言,云启满意勾了勾唇,伸手想去拉谢谭幽却被她冷冷避开,云启面色一沉,没再克制,伸手掐住谢谭幽的脖颈,用力到手背泛起青筋。
“谁给你的胆子?敢与宫中侍卫动手?”
一旁的黑云和银杏见状,面色惨白,“陛下……”
谢谭幽眸色没有任何情绪,又冷又淡,明明喘不上气很是痛苦,却执拗的不出声求饶。
见状,云启面色更是沉的吓人,手下更加用力,却还是在最后关头松了手,让人端了一杯酒上来。
谢谭幽深吸一口气,身侧拳头攥紧,盯着那酒,没有动。
“喝了。”云启声音冷冷:“你死了,朕可以放过她二人。”
闻言,谢谭幽看了云启一眼,没有丝毫犹豫,伸手就要去拿酒杯,却在伸手之际被人踹了一脚,朝后摔去,而后,她眼睁睁的看着黑云拿过酒杯饮尽。
谢谭幽震惊看着云淡风轻收回脚的云启,这一幕就发生在眼前,她有何不明白的。
她忙抱起黑云,不停在她腰间摸来摸去,摸不到,又急急落泪:“你不是有很多灵丹妙药?在何处?我去取来救你。”
黑云摇头,她一直不说话,是嘴巴含着一口血,不想让仇者看见高兴,更不想让谢谭幽看见了难过,直至闭眼死去,也没有开口,只是轻轻在谢谭幽手心写下一个字,走。
云启道:“才只是一个婢女就如此难受,若你亲眼见到温凛身与头颅分离的场景呢?”
“……”
谢谭幽情绪崩溃:“疯子。”
“那你可要乖乖听话。”云启在谢谭幽面前蹲下,伸手抚去她面颊的泪水,声音又如从前那般温柔:“此次是你先毁约,不是应了朕,不再用武功?没舍得杀你,但总是要死一人的。”
“所以,阿谭要听话,我也不想银杏死。”
“那我腹中胎儿呢。”谢谭幽质问。
“那是燕恒的,不是你与朕。”云启轻叹:“阿谭,朕没那么大度的。”
谢谭幽不可置信抬眸:“云启,你是不是真的疯了?”
不过是宫中的疯传,她与燕恒何时相熟至此?云启不应当是比谁都清楚?
可渐渐的,谢谭幽又低低笑出声。
是了,怎么就忘了呢。
没有一个人信她。
“阿谭。”温柔嗓音在这深夜中缓缓响起,谢谭幽红着眼看过去。
黑衣人不知何时到了她眼前,眸色柔的能化成水,声音亦是:“我要走了。”
“别怕,你已经很厉害了,我们阿谭就应该这样的。”
“你……”谢谭幽声音颤抖,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来。
黑衣人眸底含笑,缓缓摘了面具,一张面容被灯光照明。
是云启。
谢谭幽瞳孔睁大。
“大小姐。”银杏声音又远又近,如在梦中。
可她不是清醒的吗,怎么会做梦。
“大小姐!”
“王妃。”
黑云,这是黑云的声音。
刺眼阳光落下,谢谭幽控制不住落了泪,闭眼又睁眼,面前如白昼,她有些愣怔。
“银杏。”瞥见面容白嫩的银杏,她缓缓出声。
“奴婢在呢。”
又抬眼,黑云也正看着她,微微蹙眉,似是担忧。
“黑云。”
“奴婢在。”
“我……”
“这都日上三竿了,大小姐总算醒了。”银杏笑道:“大小姐近日是不是太累了?还是昨日又睡太晚。”
日上三竿。
谢谭幽渐渐回神,好像刚才的一切全是梦,而眼前才是真的。
她伸手拉过黑云,黑云性子冷,也没与人怎么近距离的接触过,忽然被谢谭幽拉住手心,有些不自在,还是抬眼看她,询问:“王妃可是有事吩咐?”
谢谭幽摇头,就只是静静看着黑云,她拿起酒杯饮尽,甘愿赴死的场景重现,谢谭幽心脏抽疼,垂下眸掩住眸中情绪,她道:“好好活着。”
一句莫名的话,让银杏和黑云面面相觑,又不知道怎么说,看谢谭幽起身,才又忙替她梳洗穿衣。
谢谭幽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面容白皙,眸子清明,无一丝落魄狼狈悲伤之感,可回想梦中,难过的让她无法喘息,下意识伸手摸向腹中。
她喉头止不住的翻滚。
她好像什么都没做,但从没有人可怜她,放过她。
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眸已经恢复平静,唯一不变的便是心头翻涌的恨意,终于,知道表哥上一世的真正悲惨结局。
一个守卫国土多年之人,竟是被冠上了叛国之名,比杀了他还要令人难受,简直就是侮辱。
收拾好一切,燕恒的声音便传了进来:“醒了。”
谢谭幽回神,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有些不好意思:“抱歉,睡的太沉,竟是一觉睡到了现在。”
“无事。”燕恒笑道:“母妃备好了膳食等你,你若愿意,便去陪她用一点。”
“那你呢?”谢谭幽脱口问。
“我还有事,要出府一趟。”
谢谭幽颔首,也没有在耽搁,抬脚便出了屋,黑云脚步放慢了些,待快走到青枫院时,找了个理由回了晚幽院。
刚刚见到燕恒时,她闻见他身上的血腥味,即便燕恒用其他熏香和药味盖住,黑云还是能清楚闻见那浓重的血腥味。
从谢谭幽喊了很久喊不醒时,她便有些怀疑,直到看见燕恒才渐渐确定。
昨夜,怕是谢谭幽毒发了。
此时,她虽为谢谭幽的婢女,不再是燕王府之人,可燕恒对她有恩,她又在燕恒身边多年,看到他受伤,还是会担忧,燕恒不想让别人知晓,怕是不会请大夫,是以,她才找机会回来看看,给他送药。
人才到晚幽院,正巧碰上燕恒出来。
黑云从袖中拿出一瓶药递给燕恒:“口服,一日一粒。”
燕恒看她一会,又看向那手中药瓶,没有接,轻笑一声:“你倒是什么都知道。”
“若属下无用,王爷便不会让属下去王妃身边了。”
也是在今日,黑云忽然明白,燕恒让她去谢谭幽身边,不止是为了保护,最重要的是她会医术,可以在关键时刻保一保谢谭幽。
“近几日,小心些。”燕恒垂眸,道:“京中许是不太平。”
“是。”黑云道:“王爷也要万事小心。”
“嗯。”燕恒还是接过黑云递来的药瓶,又叮嘱道:“若她要出府,你便让黑风从暗卫中带几个人暗中跟着,若是在府中,她想要什么便都给她吧。”
“是。”
谢谭幽陪着孟南溪用了膳又说了好多的话,二人倒像是许久不见的故友,分享着从前种种和近日发生一切。
“谭幽。”孟南溪笑道:“我曾见过你母亲,她很漂亮很厉害,特别是那一身武功,但我最羡慕的还是定国将军府的情义。”
“府中有嫡庶,却没有谁欺压谁,倒像是一母同胞般,关系好的不行,可想而知,你母亲,定国将军府唯一的女儿,有多受宠爱。”
“不像我,兄弟姐妹众多,却没有一个可以交心的,若非从小有阿荣在身侧……”
提到燕荣,孟南溪笑容又大了几分。
“母妃与父王的感情肯定很好。”谢谭幽也笑。
“那当然。”孟南溪道:“我想你和阿恒也一样,平平安安,开开心心过一生。”
“好。”
二人正说着话,庄嬷嬷便打帘进来,笑道:“娘娘,王爷派人来请王妃回晚幽院。”
闻言,孟南溪与谢谭幽都是一怔。
孟南溪最先回过神,佯装生气:“既是如此,母妃便不敢留你了,不然我怕那小子明日跟我生气。”
谢谭幽:“……”
“母妃,那我便先行回去,明日再来陪母妃用膳。”
“好。”
谢谭幽才走过长廊,抬眼便见燕恒靠在前方,似是在等她。
“不是说有事?”谢谭幽问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燕恒颔首,看了谢谭幽一眼才道:“谢靖因杀害宁月公主,被定下死罪。”
谢谭幽怔住。
“今早,鸿胪寺卿和刘太医都入了干清宫,就连沈姨娘也被刑部尚书带去了,云崇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下的令。”
“这样快?”谢谭幽有些不可置信。
她以为云崇还会拖,却不想竟是如此迅速,这倒是让她觉得,此次,谢靖不是因为杀害温栖而被定罪,而是谢靖到了该死之时,他是被人放弃了。
毕竟,当日武德门外,面对这样的事,云崇都没有下任何令,反而还护着谢靖。
可此时此刻,她心头也没有大石落下之感,反而觉得哪里不对,心头怪怪的。
“我觉得这件事有些怪。”谢谭幽抬眼看燕恒:“谢靖如今在哪?我可否见他一面?”
燕恒垂眸,淡淡道:“他死了。”
闻言,谢谭幽脚步一个不稳,朝边上倒去,幸好被燕恒手疾眼快的扶住。
“死了?”谢谭幽满目震惊,谢靖被关在宫内监狱,那么久不死,却在今日这样的时候死了?
而云崇立案,谢靖都未在现场,连辩驳,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便被定了死罪,太不寻常了,而还是在定下死罪后人便死了。
回想近几日发生的事,她忽然后知后觉,好多事都是牵连在一起。
例如定国将军府,温栖,然后是她,又是云霄太子,再到后来多次出现的沈国公府。
是有人在推动这一切!
当日武德门前,鸿胪寺卿问谢靖云霄之死,那时只顾温栖,她没有仔细回想,如今细想,才是真正的可怕。
谢靖死,怕是被人灭口,他身上定还有其他事,例如云霄,定国将军府,又或是沈国公府……
是有人想用温栖一事,从而拿下谢靖,牵扯出更多来,但那人肯定想不到,谢靖会被人灭了口。
谢谭幽不知想起什么,脸色猛地泛白,她抬脚便出了燕王府,燕恒跟上她,“怎么了?”
“出事了!”谢谭幽语音急切:“沈姨娘可出宫了?”
闻言,燕恒面色也变得凝重。
“黑风,备马车。”
二上了马车,朝城外而去,一路上谢谭幽都在细细回想昨日。
想起云启所说,心头更是止不住的惊跳。
沈姨娘若真是沈国公府之人,怕是已经被人盯上了,云启能得知,旁人又未尝不可。
“放心。”燕恒轻声安抚:“一定不会有事。”
“昨日云启告诉我,沈姨娘是沈国公府的人。”谢谭幽问燕恒,“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四目相对,燕恒还是缓缓点头。
谢谭幽瞳孔一颤:“表哥知道吗?”
“知道。”
“先前我觉得表哥有事瞒我,可是与沈国公府有关?”谢谭幽喉头翻滚,先前不清楚,疑惑的,现下,一件一件的清晰,她等着燕恒的回答,却在燕恒开口之际又打断。
“算了。”谢谭幽道:“我要亲自去问表哥。”
沈姨娘离了相府后,便在城外三里的小村庄住着,燕恒知道那里,带着谢谭幽直直入了院中,院中却不见任何身影,有的只是凌乱的一切,及一地鲜血。
有马蹄声而来,谢谭幽抬眼看去,只见,温凛快速翻身下马,见到院中一切,脸色大变,朝各处看去,几人谁都没有说话,纷纷去各处寻找。
“血迹和脚印是从这里一路出去的。”银杏声音响起,也没有等后面人回答,自己便快步顺着一路血迹而去。
走进一片林子,忽而听闻打斗声,谢谭幽加快了步伐,朝声音处寻去。
走近了才发现,这里的处处血迹,和还尚存活的一个黑衣人,他们才到,都未能做出什么,那黑衣人就抬起剑,用力插进沈姨娘腹中,顷刻间,鲜血涌动,沈姨娘面色惨白,却在看到一人时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来。
“阿姐!”有人撕心裂肺呼喊。
谢谭幽看过去,手心下意识的攥紧,心头是难受的震震跳动。
只见,一向爱笑的银杏此刻却是疯狂落泪,不顾一切朝沈姨娘奔去,沈姨娘流了很多血,银杏不敢用力却又是想抱抱她,一时有些无措,左顾右盼,看到黑云像是见到救命稻草般,声音近乎哀求:“黑云,你医术那般好,我求求你,帮我救救她。”
闻言,黑云走过去,蹲身查看沈姨娘伤口,伤口很深,是一剑穿过腹中,学医数年,只是一眼,她就知道这沈姨娘救不回来了,可看着平日里那么快乐的银杏,一向冷淡性格的她,忽然说不出冷漠之语,想了想还是伸手去摸腰间的补血气的丹药,拿了一颗喂进沈姨娘口中,可保她半个时辰的性命,说尽想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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