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后(菜汪汪)

当时也不觉得如何，只是觉得有点不舒服。
回宫后，她就很踌躇的跟母后说了：“娘，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话好像也没有错吧，我就是觉得怪怪的，不舒服。”
无眠笑了：“怎么想的就怎么说，觉得不舒服，那就是真的不舒服。或许他错了，或许你错了，或许都没错，就是不合适。千万不要在觉得不对的时侯在心里劝自己就是这样的。”
“可是……父皇也觉得他还行，见了几次面，外面也会知道我中意他……”玉珠儿不安。
到底是个小姑娘。
无眠伸手捏她的脸蛋：“首先，你爹疼你，他会怪你吗？”
玉珠儿摇头。
“其次，外头知道又能如何，谁敢当着你的面说什么话？”
玉珠儿摇头。
“那还有什么重要的？你中意他，只是皮相，表面的东西。娘为什么叫你们相处一下，不就是为了防着这种情况吗？你看这不就有了结果？”
玉珠儿松口气：“我觉得他确实还挺好的，就是不合适吧。他对我们说的话都……挺不以为然的。就是那种……他也没有批判什么的。他就是会带着笑看着我们。不插话，也不打断。就好像，我们是什么不懂事的孩子，他看着我们玩闹一样。”
玉珠儿皱眉：“我一时形容不了那个感觉，但是就叫人不舒服。”
无眠叹口气，这就是轻视。
从骨子里觉得女人就不该说这些，便是说了，也是说着玩，也是不懂事瞎闹。
大概这个乌随看着，还觉得她们几个傻乎乎的吧？
他可能不是故意的，只是自幼的教育就是这样的，从骨子里轻视女人。
这太不稀奇了。
只是可惜她的玉珠儿自幼养的跟别的女孩子不一样，她能准确感受到这些罢了。
“娘明白你的感受。不要担心别的，不合适就换。京城好男孩子多着呢，京城没有外头也有。”无眠拍她的手。
“嗯。”玉珠儿如释重负。
从那一日开始，乌随就再也没被叫着一起游玩了。
乌敏思想跟玉珠儿早就同化的差不多了。
她也知道问题在哪里，她没有帮着自己的哥哥说话，她只是悄悄求玉珠儿：“好公主，您可说什么都要叫娘娘给我赐婚，不要叫我由着家里人找婆家。我怕找到我哥那样的，他们心里女人只能围着他们转。”
“好说，六哥和七哥你要哪一个？”五哥被玉珠儿忽略了。
乌敏脸爆红，推了一把玉珠儿：“啊啊啊你好烦啊。”
“六哥吧，他虽然憨，但是好看啊。你肯定管得住。”玉珠儿笑道。
如意也抚掌：“老六！我觉得乌敏就是喜欢老六。”
乌敏只顾着捂脸，于是这婚事就算是这么定下了。
无眠听了以后也觉得可以，乌敏是个聪明的姑娘，六皇子嘛，说憨那是他在姐妹跟前故意装的。
他也不憨，挺好的，长相确实是皇子里独一份的好看了。
于是，玉珠儿的婚事没着落，没几日，陛下给六皇子和乌敏赐婚了。
又几日，陛下给另一个伴读胡玲月和康王府大公子赐婚了。这俩是自幼看对眼，正经的青梅竹马。
最后就剩下了玉珠儿和如意。
本来陛下是说如意要是乐意，就赐婚给乌随也行。
如意一个劲摇头：“皇伯伯求您了，我不要他。”
都一起长大的姑娘，一个看不上，其他人也一样的好吧？
不过乌大人是重臣，不管他怎么教育儿子的，乌随也不能算哪里不好。
之前朝中基本都知道是公主看上了，如今不能尚公主了，也不能不管。
英琼楼就告诉乌家，乌家选好了合适的人家后，陛下赐婚给个荣耀。
乌随几番想打听为什么公主忽然就不喜欢他了，当然见不着公主。
最后还是乌敏告诉他的，不知道怎么说的，反正不消停也得消停了。
玉珠儿的第一朵桃花就这么被自己掐灭。
不过这件事，她没有心理负担，确实没有人敢说她。
就是象儿都说，姐姐喜欢才行，放心吧，以后弟弟也保护你。

玉珠儿的第二朵桃花掐的飞快。
第二个玉珠儿看的很顺眼了，样貌出众，才情也出众，家世也不错。出身侯府，家中父亲和祖父虽然不是重臣，但是他的祖母是宗室里的一位郡主。
虽然已经过世了，但是这家依旧是跟别家不一样。
这位李大公子还是今年考上进士的高才，他年方二十一，早就说了，不能高中就不娶亲。
所以这婚事就一直耽误到了如今。
李大公子往那一站，着实是招眼，他容貌比之乌随丝毫不差，还更多了一股风流的味道。
其实特别招小姑娘喜欢。
所以玉珠儿能看他顺眼，也很正常。
对于这个人，英琼楼的考察就更是仔细，因为一开始没有将这个人列入名单，无他，他想给女儿选年岁相当的。
虽然二十一岁也不算大，但是玉珠儿才十五呢。
他本意是只好把女儿留到十八岁，所以要是再等三年，那这个人就有点大了。
但是女儿有兴趣，那也不是不能，所以就要严格的考察。
这是玉珠儿十五岁这一年的秋天，宫宴上见过的。
之前都知道四公主可能选中了乌家的儿子，大家就歇了心思，但是后来没成，自然大家就都重燃希望了。
李大公子出身也显赫，自然有进宫的资格。也是宫里默认了的。
所以就这么被玉珠儿看上了。
但是这一回，看上的快，掐的更快。
皇帝要查，不敢说什么都能查清楚吧，要是隐秘的事，皇帝出马也不行。
但是普通的事就不一样了。
李大公子是说了高中才娶妻，这没错，可他没说高中后才睡女人呀。
这么大了，房里有两个伺侯的人其实不算什么，真要是定下他是驸马，暗示李家将人打发了就是了。
可是这个人他不光睡了一个，他还闹出过人命。
这种世家公子婚前都有人伺侯，自然正常的人家会管着家里的子弟，就算有通房，也不会多。
一个两个的。
自然她们都不能怀孕，怎么避孕呢，就是喝药。少有人家会在正妻没进门就闹出庶长子的道理。
至于说通房喝药伤身子，那谁管呢？总比怀上之后强行打胎强吧？
不少姑娘们也愿意，毕竟通房和丫头比，还是月钱多一点。
好多公子们身边的通房姑娘们等公子成婚的时侯，会被送出去，她们也就得了一笔嫁妆钱，出去找个人成婚，普通百姓也不会太过嫌弃，好歹是有嫁妆。
要是幸运的话，公子成婚后，也会他抬举她们做个姨娘，日后能生下一男半女的，一辈子也有了着落。
妾不好做，可有些姑娘家里太穷了，出去嫁人也不好过。
这个李大公子身边却不只是两个，倒不是说他此时留了几个。而是他从十四五开始，就有通房伺侯，这些年身边伺侯他的女子过了十来个了。
伺侯他就要喝药，可偏就有那么一个姑娘体质特殊，避孕药没用。
加上那姑娘也年轻，怀孕四个月才知道自己怀孕了。
既然这样，肯定是打胎，结果打胎药没控制好量，就闹了个一尸两命。
李家当然是紧急将人送出去，又花了一大笔钱给了那丫头的家里人，就把这事儿平了。
这事不好看，可不闹开的话，当下世家里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
可想尚公主，只要皇帝不是软弱的跟宋那什么宗一样，就不会叫自家女儿跟这样的人成婚。
结果就是英琼楼大怒。
这一怒不要紧，李大公子的仕途都有影响了，这人人品不行，太好色了。
英琼楼生气又不好直接跟玉珠儿说，只能跟无眠说。
无眠好笑：“女儿不是温室里的娇花，这话有什么不能说的？叫她明白也没什么不好。我养大的孩子我知道，她不会因此失落的。”这一个她只是看着顺眼，还没上一个在意呢。
英琼楼叹气：“玉珠儿还小，不必着急，慢慢来。”
无眠点头，确实不着急。
泱泱大国，就不信没有一个合适自家闺女的男人了。
玉珠儿第二天听了无眠的话后，果然不失落，只是觉得恶心。
“这什么啊！他贪花好色，倒是害了通房性命！凭什么啊？男人好色，要女人避孕？”
无眠轻笑：“更可悲的是，避孕也好，打胎也好，多半是他们的母亲在做主。打着的名义是为儿子的将来考虑。”
玉珠儿张嘴又闭嘴，叹口气。
“女子的开化不是一时的，你们几个商议的女学就很好。慢慢来，总要几代人努力。”无眠确信自己只是个普通人。
她没办法在这个盛世中做个革命者。
她只能做一个开明的皇后，然后再看着下一代的公主和几个贵女们继续开明。
女性独立，不是一个人就能完成的。
如果她仗着自己的身份强行提高女子的地位，有英琼楼的支持或许能成功。
可那是一时的，几代人之后，或许会有人觉得这样不好，他们就会疯狂打压女子的地位，甚至那时侯女人们连如今的自由也会失去。
作为一个来自未来的人，她可以什么都不做，但是一定不能只图一时的爽快而不顾后来者。
“我知道了娘。”玉珠儿笑：“如果最后我没选出合适的人，可以不成亲吗？父皇会不会不答应？”
“父皇会的，但是你可以跟他争。他疼爱你就是你的底气。能不能成功娘不知道，不过等你到了一定的年龄，真正想清楚自己要什么了，娘会帮你的。”无眠笑道。
她能支持女儿不成亲，但不是现在。
因为现在的女儿还稚嫩，她只是这么说，并没有真心这么想。
“娘，我真的好喜欢你。”玉珠儿撒娇。
无眠摸她的头发：“嗯，娘也好喜欢你，一眨眼不爱说话的小丫头就这么大只了。”
“什么大只……”玉珠儿哼哼。
英琼楼也没明着说李家的不是，要是明着说，那就不合适了。
但是这姓李的也休想有什么好官职，且熬着去吧，能不能出头就看缘分吧。

十六岁的时侯，玉珠儿遇见了哥舒岐。
哥舒岐的父亲柳将军带着他和他哥哥弟弟进京述职，上殿拜见陛下的时侯，玉珠儿正好就在御书房。
她在御书房不是第一次了，这次是来跟父皇说一些典籍的。
而皇帝在御书房接见了将军，也是亲近的意思。
柳将军不是主将，主将是冯将军，当年带过赵冬时的人。
冯将军也带了两个儿子回来的。
本来玉珠儿没有注意到哥舒岐，跪在后头的几个小将军都……非常黑。
正常，西北风吹日晒的，白了就不对了。
而且他们的盔甲也灰扑扑，都低着头，真的看不出个所以然。
之所以注意到，是柳将军说自己的三个儿子，长子和三子都姓柳，就这个次子姓哥舒，这一听就不是中原的姓氏。
于是玉珠儿就往后头看，跪在柳将军后头中间那个，应该就是哥舒岐。
几个小将军上前一步拜见陛下，英琼楼叫他们都起来，笑着夸都是少年英豪。
站起来后的哥舒岐给玉珠儿的第一个感受是好高，然后就是他……黑里俏啊。
这词儿跟娘学的。
太好奇，就盯着看了好几眼。
毕竟是个小将军，这么被盯着，自然也就下意识看过来了。
跟在陛下跟前，这样打扮的，这是谁啊？哥舒岐一直都在边关成长，所以他就不知道陛下有个极其宠爱的公主，还以为这是个小嫔妃呢。于是赶紧低头不敢看。
就是这个时侯，英琼楼介绍：“这是朕的女儿，长安公主。”
冯将军和柳将军赶紧要拜，玉珠儿摆手：“两位将军不可，长安承受不起。久闻将军们的威名，今日得见，是我的荣幸。”
那黑里俏……哦不，那哥舒岐听到公主后吓一跳，然后就脸红了。
难为他黑成这样，还能叫人看出脸红。
玉珠儿就被逗笑了，掩唇笑了一下。
英琼楼问了两位将军一会话，就叫他们先回去，晚上进宫赴宴。
走出皇宫，几个小将军都松口气，面圣可比操练累人啊。
走出去，柳将军的三子就戳哥舒岐的胳膊：“听说四公主择婿呢。”
多正常的一句话？哥舒岐的脸更红了，红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柳将军看他好一会：“嗯，老二该娶亲了。”
御书房，玉珠儿问：“父皇，柳将军的二儿子为什么姓哥舒？我看他的样貌，好像不是中原人呢？”
“嗯，柳将军当年救了个北疆女子，这孩子就是那女子带来的。就是北疆人，可能一直就没改名字吧。”具体内情，他也不知道。
“哦……”玉珠儿想这个哥舒岐长得跟北疆人也不太一样，听说北疆原本也是很多个部落，越是靠近北疆的西北部，样貌越是不一样。
就是有点高鼻梁深眼窝，头发也偏棕黄的样子。
玉珠儿回去就跟如意说了，如意兴趣大的不得了：“真的？晚上他进宫是吧？我好好看看。”
此刻她们只是单纯的好奇，不过慢慢就该不是了。
既然是给两位将军摆宴，他们的座次自然靠前。
不过几个小将军就只能坐后头了。这可苦了座次靠前的玉珠儿了，她看不清楚啊。
蜡烛也不亮，急死个人。
她看不清哥舒岐，哥舒岐能看清楚她啊，她坐在最亮堂的地方。
探头探脑的样子可爱得不得了。
哥舒岐隔一会就被自己弟弟提醒一下：“牙要掉了！”
哥舒岐咳咳了一下，喝酒掩饰，脸红得不得了。
这宫里的公主也太好看了吧？这不就是仙女吗？
他甚至暗戳戳的想，要不公主看上他吧，求公主眼神不好看上他吧！
因为他这个家世和来历，确实配不上公主，他不太敢想，又忍不住想要想，万一公主眼神不好呢？
女儿这样，无眠还能看不出来？于是无眠对飞絮耳语了几句，飞絮又去跟玉珠儿说：“娘娘说公主端坐，不要看了，明日请人进宫当面看。”
玉珠儿也脸红了，但是好歹不到处看了。
进宫是不合适进宫的，不过可以去赵家。
赵家设宴请冯将军赴宴，有当年提携的关系在，外头人也不好说赵家拉拢将军。
正好就把冯将军的俩儿子和柳将军三个儿子都叫去赵家了。
玉珠儿带着如意，乌敏，胡月玲一并往赵家去，象儿也跟着去了，后头还缀着一个六皇子。
赵冬时得了姐姐的话，所以很快就安排年轻人们去花园走走吧，正是春天，好日子嘛。
在国公府的花园，玉珠儿终于近距离看见了哥舒岐，果然鼻梁高挺，眼窝深邃，眼睛琥珀，头发棕黄，他好黑，他牙齿好白，他笑起来好好看，他……他脸红了。
玉珠儿这么一个偏向矜持的孩子，这一天真的看了无数次哥舒岐。
在场所有人都看出来了。
哥舒岐又想笑，又不好意思，弄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一日回宫，玉珠儿就跟无眠说：“娘，我喜欢这个人。”
无眠板着脸：“哦，之前说的最喜欢我呢？”
“娘，当然最喜欢娘啦！不过他真的好玩，娘你见一见，真的好玩！”玉珠儿撒娇。
“好，不过要先跟你父皇说一声，查一下底细。毕竟是个北疆人。”虽然五六岁就来了大胤，从小就是大胤长大的。
他娘嫁给柳将军后，生了四个孩子。
他三弟，五弟，还有两个妹妹。
听说之所以没给哥舒岐改姓，是因为哥舒岐是他生父家里唯一的后代了。
这孩子虽然不是柳家亲生的，但是柳家人对他都很好，就是当亲生的养大的。
他跟他大哥关系也好的很，骑马射箭都是大哥教的。
柳家孩子多，但是就如今传出来的名声和家风是好的。
不过具体好不好，还是要查一下的。
玉珠儿点头：“嗯，但是他真的特别有意思，他那么黑，还总是脸红。”
无眠惆怅的点头说好，心里想这要是真能成，下一代得多黑？
玉珠儿大了之后，比小时侯白的多，不过比起如意那个白的发光的丫头，就真的还是有点黑。

英琼楼听了无眠说的后皱眉：“家世低了些。”
他倒是不在意这个哥舒岐其实是外族人，他自幼生活在大胤。
他母亲是柳将军的继室，后头还生了四个孩子呢，这就跟中原人一样了。
但是柳将军本身只是从三品，哥舒岐本人也就是个从六品的将军。
实在是……没有什么闪光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