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后(菜汪汪)

“罢了，依你就是。朕再给他选别家的孩子。”英琼楼拍她的手。
说着话呢，就听见外头象儿嗷嗷的叫唤。
他俩于是出来，就见外头树底下奶娘抱着在怀里蹦跶的小皇子，小皇子激动的嗷嗷叫，伸手要够树枝，够不着就使劲往上蹦跶。
奶娘都快保不住了，换了手叫杜康抱着。
杜康就把孩子举起来，九皇子拉住了树枝的同时，金波和流霆一边一个护着，怕他忽然撒手树枝弹一下或者划到。
英琼楼看的很满意，果然他们很会伺侯。
今年的春天不太暖和，尽管已经是二月中旬了，但是还是冷的很。
各处的火也还烧着呢。
一般宫中的规定就是烧到三月初一，不过要是天气好，各处为了节约也就早灭了。
今年的话，看起来只怕是到了时侯也还冷呢。
“今年闰三月，怕是要第二个三月才暖和了。”飞絮肥无眠披上斗篷。
“那就看着，到时侯如果还冷得很，就传话各处，延长半个月烧火。尤其是南苑和北苑，南苑里是孩子们，北苑里太妃们，都受不得寒，不够的我贴补一些吧。”
英琼楼看她一眼：“还要你贴补？吕忠，传话下去，今年各处延长半个月吧，叫殿中省核对发放。”
吕忠哎了一声就去。
无眠微笑对着皇帝一福：“就替宫里所有人多谢陛下了。”
英琼楼似笑非笑的捏她的手，心想他在这里，怎么也不能看皇后自己掏腰包。
她就是故意套自己呢。
不管是不是套他，反正消息传开，各处也只说皇后娘娘的好。
毕竟不管是谁出钱吧，皇后娘娘不提起的话，陛下从来不会管这些琐事。

他不是不疼孩子不关心太妃，就是凡事按规矩来，他也会单独赏赐谁。
那是他疼的人，或者他觉得你需要。
也只有皇后才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事。
两口子正在院子里看着小儿子被抱着玩，就见毛三旺进来了：“奴婢请陛下的安，请皇后娘娘的安。”
“什么事？”
“回陛下，晋阳侯府二公子范阳在京郊跑马，马惊了，他坠马了。此时叫了太医诊治，说是摔断了腿。”毛三旺道。
英琼楼皱眉：“叫太医局的人好好医治，你跟着一去去，及时将消息告诉朕。”
“是，奴婢这就去。”毛三旺说罢就走。
无眠皱眉：“没事吧，这孩子也太不小心了。”
英琼楼皱眉，没说话。
此时的晋阳侯府乱了套，范阳疼的昏过去又醒过来，太医还没到，他们急得团团转。
惊了马是真的，摔也不是假摔，如今看他的左腿小腿白色的骨头断裂都已经从外头扎出来了，膝盖关节都歪了，血淋淋有扭曲，看的人心惊肉跳。这能不能恢复如初实在难说。
他母亲张氏坐在榻前哭，整个人都傻了。
好容易盼来太医，太医也是束手无措，只能先止血。
大量的止血药粉撒上去，还要先把突出来的骨头塞回去，至于接骨，膝盖还可以尝试一下复原，这脱出来的骨头就没法子了。
这治疗简直就是酷刑，范二公子的惨叫盘旋在上，毛三旺皱眉看着，心想这个人算是废了。
事实果然是如此，止血效果也不太好，好在不是大范围冒血了，但是范二公子已经高烧不退。
整条腿肿胀发紫，根本就不能看。
太医们开了药，主要以止血止疼为主。
等到入夜时侯，毛三旺就先走了，太医和范家外头找的郎中一起合作，终于彻底止血。
但是对于范二公子的高烧也没法子，药也喂不进去。
折腾了一夜，早上的时侯他越发严重，伤口已经开始出现溃烂的征兆，红肿的越来越严重。
毛三旺一早又出来待了一会回去，跟散朝的英琼楼回话的时侯，英琼楼全程皱眉。
贵妃这回也机灵，派了自己的人去慰问，将来这是大公主的夫婿啊。
范家何尝不着急，要是治不好落下残疾，那断然是没资格尚主了。
可眼下的情况是，这能不能保住命都两说，从昨日上午出事至今，一天一夜了，范阳就没醒过来。
高热也不退。
凤仪宫里无眠听着消息，心想这大公主别是有毒？
这当然是她不喜欢大公主才会这么想，这话她不会说。
“奴婢听毛三旺说，现在谈不上保住腿如何，首先要保命。”临水道。
这样严重的外伤，一个发炎就要了命了。
无眠点头：“明日一早，叫杜康去看看人，送一些东西去吧。”
事实证明，范家大概是没有和皇室结亲的缘分了。
从范阳出事后第三天开始，太医就已经断定范阳活不成了。
他那条腿已经彻底紫了，肿的比另一条粗了两倍，看着都发光。
而整个人都是发灰的，嘴唇干裂，却昏迷不醒喝水都喂不进去。
哪怕有人伺侯打理，可伤口处的臭味已经掩盖不住。
太医们建议截肢，不然这腿保不住，人也保不住。
但是这截肢是个很大的事，太医们也不敢保证截肢后能顺利止血，如果止不住，人很快就没了。
最后范家夫妇也没决定截肢。
这几日范家把京城所有的郎中都请遍了，可谁也没法子。
终于在第十天，也就是三月初二的时侯，范阳没了。
晋阳侯夫妇痛不欲生，晋阳侯府挂白。
皇家派人也帮他们办理后事，这就算是对这个原先的未来大驸马最后的关照了。
而范家人还要进宫请罪，是他们的儿子命薄，但是耽误了大公主，就是有罪。
当然英琼楼不会再去计较这个，但到底也是有点怨他们。
而这件事里的当事人大公主不仅不觉得难过，甚至觉得高兴，她本来也看不上什么晋阳侯府的人。
如今范阳一死，她也算解脱了。
听闻了范阳死讯，卫国公府也是一阵后怕，因为就在今年正月里，他们给宋宁之定下了婚事。
要不然如今范阳这一死，难保陛下会回头再把大公主指给宋宁之。
毕竟如今大公主也算是死了未婚夫的人，皇帝的女儿当然不会为谁守孝，但是那也就不是曾经那个大公主了。
大概也就不计较宋宁之的‘花心’了。
这件事告一段落，英琼楼终于给大皇子定下了嫡妻人选，江南园城守将四品武将樊将军的孙女。
这个樊将军前年就上了告老的折子，今年就该披了。
他人已经七十六岁，而他的两个儿子并无多少出息，一辈子官职没超过六品。
一旦樊将军卸任，樊家也就那样了。
而且地方守将，并不在边关，手里没有几个兵马。
英琼楼也不怕大皇子起别的心思。
既然定下了这门婚事，他就顺势准了樊老将军告老的折子，并且封他为武威侯。
门第上勉强是够着大皇子了。
如今大家看的自然是樊老将军的脸面，可一旦过几年他没了，那大皇子的岳父可就很难再混上来了。
谁都看出陛下这用心，大皇子的不受宠已经是明晃晃了。
英琼楼这个人就这一点是最好，宠你就是宠你，防备你就是防备你。
不会模棱两可叫人猜测。
有这一门姻亲，就足以证明他对大皇子的态度。
朝中要是有人敢乱来，也要掂量一下大皇子有没有那个本事和资本。
而对于大皇子本人来说，本就因沈氏参与谋逆的事洗不清，如今岳家又是如此。
想谋夺大位除非他能几十年卧薪尝胆，在父皇眼皮子底下联络群臣支持他。
可群臣又不是傻子，图什么呢？
不管他是不是愿意，婚事是父母之命，他只能说愿意。
至此，大皇子的婚事就定下来了。
今年府邸已经竣工，明年就大婚。
而留给他的人已经送去了南苑，他也算是成人了。

第300章 假设
次日里，英琼楼走后，无眠起床梳妆的时侯临水有些担忧的道：“别的也罢了，这樊老将军可是武将啊，大皇子要是有些别的心思，这岂不是……”
“无妨，一来老将军垂暮之年。二来樊老将军为人正直，要不这么多年为什么他的儿孙都没什么出息？概因他从不为他们谋私。再则，他是武将，可一没有过硬功勋，二不是边将。手里的兵马常更换，总数也不过三千，有什么用？”
大皇子将来真要争皇位，能带着三千人杀进京城？
临水点头：“您说的也是，奴婢想的浅了。”
“放心，陛下心里有数。除非只有一个皇子，不然……”无眠摇摇头。
不是大皇子本身不好，而是沈家的那些事，沈皇后的存在，就注定他与大位无缘。
沈氏始终没有进入太庙，便是皇帝的意思。
只怕是将来，沈皇后的灵柩也不能正经放在原本该去的地方。
就如今，沈皇后的灵柩还在妃陵最外面的一处地方停着，那不是她最终的归宿。
但是她肯定进不了正儿八经英琼楼皇后的后陵。
记载中，沈皇后的确是先帝为当今选的元后，所以大概率这个皇后的名位始终都在，但是待遇上那就不能正常来了。
假如，假如大皇子能斗败所有人成为下一个皇帝，那他要不要为他的母族翻案？
当年的谋逆案子已经是铁板钉钉，死了那么多人，你要翻案就不能只为你沈氏翻案。
必须翻所有人的。
一旦翻案，就必须推翻自己的父皇。
可当今熙和帝出身嫡长，十岁就被立为储君，一切都是官方明文。
先帝过世后，他继位也毫无争议。
连夺嫡都没经过，所以根本不存在说不清楚的事。
也就意味着，他是不能推翻的。
那也就是说，假如大皇子能继位，他也不能翻案。那样的话，他的母族就是他最大的污点。
一个参与了谋逆的沈氏家族出来的皇后生的孩子继位，这对江山社稷都是动摇。
也会埋下动摇国本的祸患，后头只要有英氏子孙有野心，就可以站出来指责皇帝立身不正。
所以根本不需要提什么感情与否，英琼楼在朝政上一向理性，绝不可能给大皇子一点机会。
退一万步讲，如果大皇子能说服樊老将军，真掌握个三五千兵马来争夺皇位，只要他不能杀光英氏宗亲，那下场就是英琼楼大义灭亲。
所以无眠不担心这个。
她需要担心的只有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后宫女人们趁着象儿还小下毒手。
第二件就是等象儿大了以后，英琼楼会不会犯皇帝们的通病猜忌。
“娘娘，好了。”照花收手：“娘娘近来胖了一点，这头发越发好了。”
无眠看了看镜子：“我头发就是不够黑。”
“娘娘，肌肤白的人，头发都不是很黑的。您瞧陛下的头发就乌黑乌黑的。”还带一点点卷，后头这话照花没敢说。
无眠哼了一下站起来：“真胖了？我不觉得呀。”
“就一点点，您还是过于瘦，再胖一点才好呢。”临水笑道。
无眠点头，她对瘦没有什么执念。
主要是这个医疗不发达的年代，只要是不胖过分，那还是胖点好，至少抵抗力强一点吧？
要踏进正殿的时侯流霆来回话：“娘娘，外头查的人差不多了，范二公子这件事应该就是他自己不小心，没有人下手。”
无眠点头，踏进了正殿。
众人都到了，一进去就见贵妃今日穿的衣裳偏素。
“贵妃你也节哀，唉，范家孩子可惜了，不过咱们大公主还小，婚事慢慢来就是了。”无眠道。
“是，多谢娘娘。” 贵妃叹气：“连着两三日了，我都没睡好，多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
贵妃三日没来请安，也算做足了姿态。
“这惊马受伤的事常有，可这么严重的也是不多，范二公子命不好。”贤妃道。
“也是奇了，我听说范二公子骑术精湛，一向也喜欢跑马，怎么忽然就……”勤妃眼神在贵妃身上一转，话也不说完。
勤妃心情很好，得了七公主，她喜欢的什么似的。
眼珠子一般对待，也不在意是个公主不是皇子，都一样，反正将来也能跟着公主出去住不是吗？
“莫不是被克着了？”林婕妤忽然道。
“林婕妤，这话不能乱说，子不语怪力乱神。”无眠皱眉。
林婕妤赶紧起身：“是，妾失言了。”
无眠太快，贵妃憋着那口气都没法吐出来，哼了一声：“也是大公主没福气。”
“咱们家的孩子最有福气，贵妃不要妄自菲薄。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都是五常的事，别在意了。”无眠摆摆手。
她不屑于用这个攻陷贵妃。
只需要查清楚范阳确实是意外就好。
只是无眠不说什么，有林婕妤这句话，别人想不想多那就不好说了。
随着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太妃们陆陆续续出宫去了。
她们现今的住处也保留着，留下一部分看着宫殿。
她们为了孩子们，也决定一年里得有三四个月住宫中在太后处伺侯着。
如此一来，这些可以出宫住的太妃们倒成了令人艳羡的人。
这一日玉珠儿下课后跑回来就抱着无眠说：“娘亲，大姐姐和二姐姐都有公主府，为什么我没有呀？”
二公主的公主府是今年才选址建造，还没开始呢。
“你想要啊？”无眠觉得玉珠儿还不太明白公主府的含义之类的。
“娘亲，是不是玉珠儿不可以要啊？”玉珠儿也不能无眠说话就自己说：“他们说父皇最喜欢玉珠儿，给玉珠儿的最多啦，是不是就不可以要公主府了？”
无眠一愣，这孩子真是……太能叫人心软了。
她弯腰保住小女儿：“公主府是公主大了以后要成亲，搬出去住的地方。玉珠儿现在还小呢，十年以后才会有。”
“搬出去？就像二哥搬去南苑那样吗？那回来就好远呀。”玉珠儿皱眉。
“不是哦，是搬到宫外。”无眠知道现在的玉珠儿还不能理解。

玉珠儿点头然后摇头：“那我不要公主府了，我不搬走。”
无眠点头，在她脸上亲了亲：“好。”
玉珠儿果断把这事丢一边，快乐的去看弟弟了。
搬走什么的，那不可能。她想果然他们说的对，父皇和母后最喜欢自己了，姐姐们居然要搬走，唉，可怕啊。
弟弟一如既往的有活力，奶娘们轮流抱这个小胖墩，臂力都练出来了。
重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孩子太能蹦跶，有时侯抱着他忽然蹦跶起来，奶娘就得用力抱住啊，不然怕摔。
这孩子习惯每天出去，不出去就嗷嗷叫唤，所以奶娘们真的也是挺累的。
还好四个奶娘换着抱。
象儿还能吃，奶娘极力控制着，怕他积食，就这也比玉珠儿小时侯能吃。
众所周知，玉珠儿尽管是个女孩子，看起来可可爱爱，但是她饭量是真的大。
这些事看在英琼楼眼睛里，就一个好字！
他觉得就算是公主，也不能吃饭的时侯什么都吃不进去，那看起来秀气了，实则就是没福气。
只是皇帝这种生物多数双标，对女儿和嫔妃的看法自然不一样。
无眠偶尔教小儿子说话，说话自然还是不会，就会叫。
但是今日破天荒的，小家伙叫了一声：“滴滴。”
奶娘一愣：“哎呀，这是叫爹爹呢？”
无眠也一愣，戳了小儿子一下：“傻东西，先叫爹？”
这事可不得叫陛下知道吗？于是还在忙朝政的皇帝闻言丢下几个朝臣就走。
众人急着打听的时侯，毛三旺笑呵呵的：“咱们储君会叫父皇啦。”
众位大臣自然是说储君聪慧，孝顺。
心里想着这还没一岁呢，就会叫爹了？皇后挺会教导呀！
英琼楼看着小儿子逗弄了半晌，终于亲耳听见‘滴滴’二字后，肉眼可见的很高兴。
又赏赐了奶娘。
无眠就一般般高兴，儿子会说话当然高兴，可第一句叫爹，呵。
女儿样貌随爹，儿子先叫爹。
她斜眼看英琼楼，这厮基因真强大。
奈何沉浸在儿子叫爹的快乐中的陛下没注意到皇后的这一点微妙。
只不过这叫爹也是昙花一现，毕竟才十来个月的孩子，语言系统还没完善呢，能叫一声滴滴都算是好的。
接下来几天， 他都叫一些含含糊糊说不清的东西。
第一个三月头，竟然下了一场春雪。
这一波倒春寒下来，刚冒头的花骨朵都打落了。
宫里更是病倒了一大片，全都是被剧烈降温弄的。
常年病的二皇子不可能缺席，已经第一个躺倒。同样体弱的五公主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