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后(菜汪汪)

第296章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姑娘！！！”豆蔻声音都已经变了，哭着拉着周才人的手叫喊，可去了的人不会再回答她。
整个含凉殿的人都哭起来。
他们或许不是真的舍不得周才人，可失去了主子的奴婢们，终究不得不为自己哭一场。
或许也因为周才人临终分给他们的银钱，也值得他们哭一场吧。
灰蒙蒙的天依旧灰蒙蒙，并没有一场雪来给这个可怜也可恨的女人送行。
消息传到各处，有人感慨，有人叹息，也有人称心如意。
无眠传话，叫人给周才人更衣：“好好打扮，叫她好好走。问问陛下，我的意思是就追封丽昭仪吧。”
英琼楼听到了消息，也知道了无眠的意思，自然也没意见。
人都没了，追封什么其实意义不大了。
英琼楼皱眉，叫吕忠按着规矩办。
他到底没踏进含凉殿。
对周氏的那些情分早已经被她自己耗光了。
当年四皇子给她养育，就是他对她最后的厚爱。可惜，她没能守住这份厚爱。
不管是才人，还是昭仪，都一样不能在宫中停灵。
很快就送出去了，没有上头的旨意，含凉殿也不能挂白。
遵照丽昭仪生前的遗愿，她的遗产都分给她的奴婢们。
等过七八日，含凉殿里的人大部分都要走了，最后也只会留下几个人看着这座已经彻底没了主人的殿宇。
凤仪宫中，众人请安。
昨日送走了丽昭仪，今日大家不管怎么样都要装出个沉痛来。
无眠也早早的就叫众人散了，就当大家是因为没心情说话吧。
“含凉殿里的人都出去给丽昭仪守灵了。她的宫女只有几个年纪小的不想出宫。其余的都要出去。”临水道。
“就依着她们，规矩都说清楚。”
规矩就是宫中的事一个字也不能说出去，如果说出去了，就是重罪。
这种事当然不能凭借她们的良心。
所以一早就定了规矩，如果出宫的宫女和宫人敢把宫中的事说出去，他们身边的人都可以举报。
证据确凿的，赏千两白银。
这可不是无眠定下的，这是一早就有的规矩。
之前宫中的宫女没有规模性出宫的规矩，只有各处主子们赏她们能出去嫁人才能出去。
所以定的规矩严苛，为了自己的安全，她们也不敢说出去。
毕竟，枕边人也可能为了这一千两银子出卖你。
一千两啊，够一家人安稳无忧过一辈子了。
“娘娘放心吧。”临水道。
临水出去后，飞絮拿来了斗篷：“娘娘，现在走吗？起风了。”
无眠要去太后那，不管怎么说，既然追封了昭仪，那就算是有名分的妃妾了，丧事怎么办之类的，还是要去太后那说一声。
虽然太后根本不在意，但是流程是这样，不走就叫人说了。
归根结底，就是走流程。
路过含凉殿，无眠从左边看去。
曾几何时，这里是宫中最红火的地方，每天都有人进出。
此时殿门紧闭，明明也还是青瓦红漆，可怎么看怎么都带着一股萧瑟。
“她也病了这些年，如今去了，也算解脱。”飞絮也看。
“是吗？一个女子，一定要用这样的方式来解脱吗？”无眠的眼睛已经不再看那边，她看的是前面，要经过的御花园。
飞絮没回答，回答不了。
无眠想，周氏这一生的悲剧是她自己的问题不假，可归根结底，还是这个时代的问题。
如果一个男人只能娶一个女人，那么不管是这个男人移情还是出轨，周氏都有自己的方式来解决。
可不是。
这是一个男人可以拥有无数个女人的时代。
受时代的约束，她的争斗只能在一群女人们中间。
她或许错了，可她并不是一开始就这么狠辣。最可悲之处就在于她一直惧怕失去。
怕失去宠爱，怕失去孩子，怕失去地位。
可越是怕什么就越是发生什么。
直到最后自己也变得面目全非去害人。
不管她是不是可恨，或许她都是这个宫中最爱英琼楼的女人了。
她是真真切切的渴望着帝王的感情，依附于帝王的宠爱。
只是可惜，嫔妃的喜爱并不重要，帝王并不稀罕，因为不管你是不是喜爱，你都必须依附帝王。
而帝王的喜爱，也从来不会给一个人。
无眠并没有为周氏多伤感，这都是早已经看到的结局。
从古至今再到后来，不管什么时代，不管男人还是女人，一旦一定要另一个的感情才能过活，那他一定过不好。
太后对无眠说的都是点点头，她甚至懒得做出什么沉痛，也没必要为一个一直都不喜欢的女人有任何改变。
这当然无可厚非，她是太后，她有这个资格。
这个人就这样离开了这座宫殿，也总会被人逐渐遗忘。
七日后，丽昭仪要送进妃陵，李美人派人护送四皇子出宫，给丽昭仪磕了三个头，烧了一道纸。
穿了一日白。
这边是当丽昭仪养育过四皇子几年的回报了。
谁不说李美人心胸宽广？
李美人心里没什么过不去的，她当然不是真的念丽昭仪的恩。
无非是叫世人说不出四皇子的错，将来不会拿这件事攻陷他的品行。
也为了叫陛下看见四皇子的好处。
一个死了罢了，磕个头也不会怎么样。从此后，四皇子与丽昭仪再也没了关系。渐渐孩子大了，也不会记得她。
无眠听见这件事，也是轻笑。
她是没看错，勤妃和林婕妤加一起，其实也没有一个李美人厉害。
只是李美人当年太年轻，叫人害惨了，害的不能翻身。
若不是如此，她或许也是自己的劲敌。
果然是命运无常啊。
冬至的时侯，太后宫中摆宴。
太妃们也都在，过完了这个年，她们有些人就要出去了。
如今也是常来太后这里伺侯着。
“玉珠儿，来父皇这里。”英琼楼看着坐在无眠身边的玉珠儿招手。
玉珠儿站起来，规规矩矩的对着太后一福，才跑去找英琼楼。
无眠失笑，这丫头确实有规矩，但不多。

太后对于英琼楼宠爱四公主这件事，从来没发表什么意见。
不过她也就大场合跟着做戏，平时也没太过关注。
“咱们四公主长高了不少吧？”周太妃笑道：“我这有几件首饰，都是当年先帝赏赐的。我是没敢戴过一次，想给四公主，又怕四公主嫌弃……”
“瞧您说的，您的东西自然是好的，只是玉珠儿还小，怎么好要太妃的东西呢？”无眠道。
“哎，我也用不着，怎么看都适合四公主，只要四公主和皇后娘娘不嫌弃，明儿就叫人送去叫四公主玩。”周太妃道。
“玉珠儿，还不谢谢太妃？”无眠笑道。
玉珠儿起身对着周太妃一福：“多谢太妃娘娘。”
“不敢不敢，咱们四公主真真是可人心，怎么看怎么喜欢啊。”
几个太妃都附和，心里骂周太妃真是豁得出去，人家四公主是陛下心尖尖上的宝贝疙瘩，什么好的没有？稀罕你的首饰？
可讨好不就这一回事？
不稀罕是不稀罕，态度是态度嘛。所以她们一边心里暗骂，一边琢磨怎么跟上这个节奏。
英琼楼对此是不说什么的，或者说他乐见所有人都要讨好玉珠儿的样子。
这些事看在他自己的嫔妃和皇子公主眼里，就是一声长叹。
太妃可是玉珠儿的庶祖母，这都得讨好她。
可见只要陛下宠爱谁，谁就是最大的。别的都要靠边站。
大家都在闲话，各有各的心思的时侯，殿中忽然爆发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正是坐在皇子那一排的二皇子。
此时他弯着腰，磕的脸爆红，看着是气都喘不上来了。
贤妃大惊，根本顾不得规矩就从座位上起身，几步奔过去：“这是怎么了？”
所有人都吓一跳，英琼楼正要叫人叫太医，二皇子却摆手：“没……咳咳咳没事……”
“二哥，你是不是呛到了？你是不是打嗝了？”玉珠儿担忧。
二皇子这会子缓过来一点，离席跪下：“咳咳咳，儿子咳咳咳……只是呛到了，惊动了咳咳咳惊动了父皇母后和皇祖母，是儿的不是。”
“真是，看把你母妃吓得。”无眠失笑：“没事就好，这也不是大事，你父皇不怪你，坐着缓缓。你们快给他拿些热乎喝的。”
太后看了一眼，也瞪了一眼，没说话。
“好了，伺侯二皇子去更衣，等下再回来。”英琼楼道。
贤妃已经失态了，忙起身一福：“妾失态了。”
“回座吧。”英琼楼摆手。
玉珠儿这边已经给英琼楼科普了：“父皇，二哥肯定是打嗝了，他打嗝了就生病的。四哥也知道的。”
英琼楼下意识看四皇子，四皇子坚定点头：“嗯！”
无眠……嗯个屁。
这只是个小插曲，等二皇子缓过来回来的时侯人已经没事了。
谁也没说他什么。
这当然是御前失态，但是二皇子一来自幼病弱，二来他也还是孩子，英琼楼虽然守规矩，也不至于为这个罚他说他。
于是今日的家宴还是完美结束。
回南苑的时侯，皇子们都是走着的。
宫中皇子们一般都是走路，并不坐辇，也只有年岁还小的皇子会跟着奶娘们坐轿子。
走进了南苑的范围，三皇子声音凉凉的：“二哥说的确实不错，二哥肯弯腰，是见得着好处的。如今四公主不认识我等兄长，倒是肯担忧二哥的身子。”
二皇子咳嗽的多了，说话就有点气喘，他呵呵一笑：“是吧，你瞧瞧，这好处不就来了？没事，我知道三弟你铁骨铮铮，肯定低不下去这个头，你可别低头，撑住。这点事儿二哥一个人就够了。”
他用劲儿在三皇子肩头拍了一下就越过他俩往前走：“你猜怎么着？你要也贴上去，二哥就怕自己分的好处少了呢，哈哈哈哈……咳咳咳……”
边说边又咳嗽起来，就这呼哧带喘的走了。
三皇子站在原地深呼吸了一口，转头正要跟大皇子说话，就见大皇子已经要转身了。
大皇子在他开口之前道：“喝了几杯酒，大哥先回去了，着实不胜酒力。”
三皇子撇嘴，冷笑着也走了。
凤仪宫中，英琼楼正听着小女儿给他讲述二哥的柔弱。
怎么说呢，二皇子确实还是得了玉珠儿的青睐的。
他肯低头不说，也确实有意思，玉珠儿平时还是很喜欢跟他说话的。
英琼楼全程皱眉听的，他觉得老二蠢。
他内心也复杂，当然确实他希望所有人都要对玉珠儿好，但是自己的儿子这么蠢兮兮的，他这个做爹的多少也有点嫌弃。
于是玉珠儿去睡觉的时侯，他去象儿屋子里看了好一会小儿子。
将来这一个肯定不是那样的。
也是这一天，妍良仪收到了娘家送的信。
她根本就没看，直接丢进火盆子里了。
玉果愣了一下：“这要是您家里有事呢？”
“有事就不会写信了，不看我也知道他们说什么。我早点不给他们指望，他们跟齐家也能牵扯的少一点。”
妍良仪想，最好将来贵妃自己知道退一步，如果不能，齐氏满门一旦倾倒，不知道要带累多少人。
她不肯给家里希望，未必不是保护他们。
“唉。”玉果叹气。
“怪只怪他们不该叫我从小读书，圣人书读得多，野史杂记看的多，我自然养不成傻子。”
“那咱们就不多想，日后您获宠生个一儿半女的，也有个指望。”玉果道。
“看看贤妃，养着那么一个病秧子不成器的，也身居高位，我看她就很好。”妍良仪摆手：“铺床去吧，早些睡觉，明早还请安呢。”
夜半时侯，英琼楼不知陷在什么梦境里，也不知道是急还是什么，好在是找什么。
似乎下一秒就成功了，然后肚子上感觉到了疼痛人也醒来。
睁眼的瞬间险些呼吸不上来，无眠的一条腿放在他肚子上。
他叹口气皱眉看无眠那横着的睡姿。
看了一会，人竟一点也不想动，大概是梦中醒来有点糊涂，又或者是太困了。
所以竟就这么又闭上眼睡过去。

第298章 娃
早上陛下被叫醒的时侯人都是昏沉的，总觉得自己好像追着什么跑了一夜，这一觉睡得真是累极了。
皱眉在皇后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皇后只是挪了一下，根本没醒。
也不是没醒，无眠也感受到了，但是懒得开口睁眼，就挪一下继续睡。
宫中各处都安稳，大概是暂时都没什么事吧。
十四年的二月，许良仪终于发动了。
她自打知道自己的孩子自己留不住后，反而再也不敢作，老老实实的养胎。
勤妃为了叫她安心，也一早就跟她说了，孩子是抱走，大人勤妃也会照顾。
并且叫她安心，她不做那种夺子杀母的事儿。
不管许良仪是不是信了，反正勤妃自认做的没什么差错。
痛了一夜又一日后，终于在二月十九黄昏的时侯，许良仪生下了七公主。
母子平安。
七公主落地就被抱走，养在了勤妃的含翠殿。
不过许良仪也因生育有功，晋位六品才人。
无眠按着规矩赏赐了她，也赏赐了勤妃。
至此勤妃也算是圆满了。
凤仪宫中，性子急的储君正在啊啊啊叫唤。
这孩子到今年六月初一才一岁呢，现如今也就九个月，但是活泼的很。
甚至有时侯扶着他站住了，他还想走。
走当然走不了，站都不会自己站，要扶着。但他就是很急啊，每天都要奶娘扶着站好久。
“娘娘，付昭容那边传话了，说三月里就送七皇子去念书。”
无眠点头：“叫她自己安排就是了。”
付昭容也是故意叫七皇子错开。
就算她的七皇子和四公主其实是同一日生辰，但是错开一年读书，就好像低一头似得。
“对了，这些时侯，说起给大皇子看人了。”临水道。
翻过了这个年大皇子十五了，不急着娶亲，那身边也得有侍妾伺侯着了。
“去年不就留了人？”无眠问。
“去年留的大概是有名分的，如今送的是没有名分的。奴婢还听了一个话头，说是陛下有意叫大皇子娶付氏女做嫡妻。”临水皱眉：“这话传的没影子，奴婢想着也不像。”
无眠点头：“不可能，陛下不会这么做。”
图什么呢？
“是啊，奴婢已经传话下去叫宫中不许乱说了，这叫什么事。”哪有几代人都非要付家女子的？
“娘娘您说这话不是太后娘娘那的意思吧？”飞絮问。
“太后要是如今还能弄出这些事，那她真的……”完了。
“不管怎么样，去年留的那些女子门第都一般。就是不知道里头有没有给大皇子做嫡妻的人。”临水道。
无眠摇摇头，这方面她也不太清楚。
不过依着她对英琼楼的了解，他不会给大皇子门第太高的女子了。
结果就是，第二天的时侯英琼楼主动提起这件事。
他直接问无眠：“你娘家有合适的女孩子吗？”
无眠……
“虽说是有，可那是我的堂妹和庶妹，不管是哪一个，也不能给大皇子做嫡妻。叫外头怎么说呢？”嫡母的妹妹给儿子做老婆？
是有，但是没必要吧？
“可惜你大哥的女儿还小。”英琼楼皱眉。
无眠摆手叫临水几个都出去，殿中就剩下两个人。
她才问：“陛下，昔年的事都过去了，我虽然生气，但是陛下还不知道我？我不会计较的。何苦非要我家的女子呢？”
英琼楼拉着她的手：“不是为这个……也罢了，朕重新选就是了。”
英琼楼想的是如果叫大皇子娶了赵氏女，那日后他也就站在了皇后这边。
不图做什么，只图不做什么。
他不想以后老大有歪心思来叫象儿为难。
无眠怎么不懂，但是无眠不在意这个。一定要跟皇室再度联姻的话，她宁愿选病秧子老二。
就老大那样的，真的叫他娶了赵氏女，那算是毁了一个女子一辈子。
他一定不会体会父皇的良苦用心，而是会怨恨，怨恨父皇给他一个赵氏女，也怨恨赵皇后把自己娘家人塞给他。
说不定，那时侯在大皇子眼里，自己就是吕雉逼迫刘家人。
天长日久，他把恨意压在心里，没事都憋出事来了。
“大人们的罪过自不必提起，真叫他娶我娘家的女孩子，他不敢反抗是一定的，但是心里又怎么舒心？陛下是做爹的，何苦为难孩子呢？”无眠叹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