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如她(一碗蛋酒)

吴阿姨犹豫了会儿，问她：“可不可以让我带走给我女儿吃”
乔明月想了想，点头，“嗯，可以的。”
“谢谢小乔小姐！”
乔明月也不是什么冤大头，这些日子阿姨也很规矩，平时做饭都是按照她们的胃口来，也没有故意做多的情况，平时家里都是三个大包子，只是她昨晚喝酒了，胃口不好，一早上只吃了白水煮蛋跟豆浆，再来了片烤吐司垫垫肚子，乔明月实在吃不下那个大包子，觉得太油腻，这才剩下来。
她们娘俩收拾完，阿姨跟她说了声出门去了，乔明月也没注意，收拾好带上念念坐车出小区的时候，才发现吴阿姨在小区对面公园长椅上跟一个小姑娘在说话。
小姑娘身上长穿着洗得泛白的校服，扎着马尾，瘦高瘦高的，大口吃着包子。
乔明月想的有点多。
这个时间高中都放假了，如果是高三可能要补课，最迟不过这几天就要放假过年，学校宿舍就不能住，那她住哪
念念正扒着车窗看街景，今天是去机场，她没见过这段路，好奇地一直在问。
乔明月一边回答她的问题一边回忆那天跟吴阿姨聊天的内容。
吴阿姨的女儿叫谢池，在三中读书，正巧是她的母校，她也知道三中有多难进，她的家庭条件不好，但是能考上三中，说明孩子还挺聪明，乔明月翻到以前高中老师的微信，给人发消息询问了下谢池的情况。
发完消息她就放下手机跟念念一起看街景，老师平时都很忙，估计得一段时间才会回复她的消息。
到了机场，这里念念来过，没那么好奇了，两人等了会儿，正好卡着时间等到人。
女人素颜，简单扎了个丸子头，穿着件从头裹到脚的羽绒服，一手拖着箱子，戴着墨镜，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她俩，笑着摘下墨镜打招呼。
“肉肉姨姨好酷！”念念仰头一脸羡慕。
刘亦也小名又又，念念刚开始学说话的时候吐词不清，又是刚开始接触肉食那段时间，把又又叫成了肉肉，至今肉肉姨姨都是她的专属称呼。
刘亦也力气大，把她抱起来，然后把自己的墨镜挂在她鼻子上，“念念也一样酷。”
眼前的事物都被蒙上一层黑纱，念念惊讶的张嘴哇哦一声，玩起墨镜来。
“还没吃饭吧先随便吃点”乔明月问道。
“嗯，随便吃点吧，你俩应该都吃过了，那就只能看我吃了。”刘亦也虽然力气大，但三十多斤的念念也不是好惹的，抱一会儿就受不了，放她自己走。
找了家面馆，刘亦也点了碗牛肉面。
乔明月则是线上点了杯奶茶，让念念记住取餐号去拿。
“你跟我大哥没分手吧”乔明月实现每次见面必问。
刘亦也也习惯了，“没啊。”
“真神奇。”乔明月感慨。
“你年纪小不懂，”面端上来，刘亦也拆了筷子开吃，一点架子都没有，“我这种工作性质注定没办法安稳，要是找个工作稳定的男人，长久分居肯定要有意见，再加上两人节奏不统一，一个忙一个闲，是没办法互相理解的，不需要长久就容易出问题。”
“我跟你哥这样就刚刚好，他忙我也忙，两人各忙各的，他还觉得对不起我，处处都让着我，啧，这种好事哪里找哦。”
“这种不啰嗦不粘人还有事业心的男人，我当然要好好把握住。”
乔明月听完点点头，“我明白了，你就是看上我哥的工作性质。”
“bingo～”
“可是我看我大哥的意思他今年调回来，可能要定下来呢。”
原本吃面的刘亦也闻言顿时一脸严肃，深思过后对她说：“那我就要重新考虑我跟你大哥之间的关系了。”
乔明月：“……”

第9章 009
一碗面下肚，终于又吃到熟悉的江城口味，刘亦也一脸满足开了瓶可乐，“你们乔家人怎么回事，之前死都不肯回江城，今年忽然转了性，集体要在家乡扎根建设美好江城啦”
不愧是当记者的，肉肉姨姨一针见血，噎得乔明月奶茶都喝不完，只好给了一边盼了许久的念念。
“我就是年纪大了，想彻底扎根下来。”乔明月说，“顺便给念念找爸爸。”
刘亦也的目光从她身上挪到念念身上，看着小家伙的大眼睛和乖巧模样沉思半晌，“嗯，我也感觉念念越长大越不像你了。”
“……我没有说这个！”
“可是这是事实啊。”刘亦也一脸无辜耸耸肩。
念念刚出生还看不出什么，稍稍长开一些乔明月就拿自己小时候的照片跟她对比，发现一模一样还沾沾自喜，可是随着时间过去，念念的模样也慢慢变化，现在也只是七分像她了。
再加上乔明月最近跟岑砚青接触，脑海中对这个男人的印象越来越深，再看念念，就琢磨出几分不对劲来。
念念其实是有几分像岑砚青的。
趁着念念沉迷奶茶无法自拔，乔明月偷偷找出一张新闻采访岑砚青的照片给她看。
照片上的男人西装革履，对外似乎很难有和善面孔，面无表情，但无论脸多臭，这张脸还是足够吸睛，深邃的双眼皮下墨黑的眼睛透露些许不耐烦，并且因为冷漠的情绪生出一副禁欲感。
刘亦也一眼认出来是岑砚青，稍稍惊讶，但想了想又觉得十分合情合理，而后又看看念念作对比。
念念这会儿一口气喝完半杯奶茶，处于醉奶状态，躺在椅子上茫然的目视前方，眼神没有焦距。
刘亦也在心里爆出一句脏话。
“好像！”
乔明月一听这语气，赶紧看看念念，心里冒出三个超大感叹号。
完了完了完了。
一定是因为跟岑砚青接触导致她的宝贝女儿变了模样！！！
以前念念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每天都笑嘻嘻，小太阳似的充满活力，鲜少露出这种茫然般的面无表情，乍一看，原本的三分相似都变成了七分，直接从原来她七他三变成了她三他七！
乔明月愤愤收回手机。
刘亦也安慰她：“没办法，基因的事，本来就是你一半我一半。”
乔明月不服。
并且因此迁怒岑砚青。
回去路上她收到岑砚青发来的消息，问她这周六中午十二点去博物馆行不行。
乔明月冷冰冰回了个行，不带标点符号也不带表情包。
对面扣过来一个问号。
乔明月也没搭理。
明明是她十月怀胎历经艰辛生下念念，凭什么被他分走一半
乔明月气完，又想起自己要做个好妈妈，不能在念念面前摆脸色，于是揉揉脸，缓和心情。
刘亦也家在江城，但是基本上不回去，公寓又太久没收拾，今天正好，连人带行李都送到她家，直接在二楼挑了个客卧，住了进去。
反正她回来就是正常休假过个年，并不是彻底回来，她还有工作要完成。
晚饭时候乔明月才收到高中班主任的回复，看来老师依旧坚持在一线，坚定不移带高三，不然不会忙到现在才抽出空来玩手机。
老班：帮你问了一下，谢池家庭条件不太好，但是学校有奖学金，能抵一大部分学费。成绩很不错，也就比你当初差一点，年级前三吧。
老班：不过你当初是分文理科，咱们现在选科复杂的很，没办法比，说不定比你当年还厉害。
乔明月立马打字回复：那就是没有我厉害，哼。
老班：……真羡慕你这种跟未成年一样的自信。
老班：哦，刚刚你语文老师问你现在单身是否，她儿子在大厂工作，程序员，工资不错，看你考不考虑得上。
不愧是老班，如此高效如此直接，她就问个学生情况，当场就开始给她介绍对象。
乔明月：【念念吃饭照片】告诉语文老师不要屏蔽我的朋友圈，不然早八百年就知道我孩子都要上幼儿园。
老班：…………
老班：九月要进幼儿园吧要不要帮忙介绍
乔明月：好呀好呀！
老班：学生来问问题了，过些天给你回复。
乔明月：嗯嗯！
乔明月从小到大就是个招人喜欢的孩子，尤其是招长辈喜欢，当年稳坐年级第一宝座整整三年，老师们都都把她当成宝贝，这个宝贝也不负众望，高中三年不早恋专心学习，给同学们树立了一个十分优秀的榜样，老师们借着乔明月来训其他学生都很有底气。后来考上Ａ大，乔明月父母还请所有科老师吃饭，体育老师收到请帖感动得眼泪往下淌。
毕竟这么多年，学生们的升学宴体育老师就像是消失了一样。
所以所有老师都很喜欢她，之后每年教师节跟过年乔家乔二还会让人送礼过去，这么不间断都十年了，老师们自然都没有忘了她，——毕竟有她哥哥疯狂给她刷存在感。
要说前六年乔二还是顺手为之，后来有了念念，他每年送礼越发上心，一颗给念念高考铺路的心扑通乱撞。
距离念念高考也只剩下十五年了呢。
所以一听说延迟退休，乔二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此处仅代表乔二个人观点）
“妈妈什么事这么开心呀”
“你上幼儿园的事呀。”乔明月放下手机专心吃饭。
刘亦也奇怪：“也还早吧，这才二月份。”
“很快的，也就六个月了！”
“行吧。”
原本乔明月还有点气，不想带念念去博物馆玩，但是她之前就跟念念说好了，不好食言，最后还是带上她一起出门。
出门前，乔明月找吴阿姨商量事情。
谢池正在读高三，今天应该要放寒假了，吴阿姨可能也在愁孩子的住处问题，已经看好了房子，短租一个月，合同还没签。
如果租房，这附近租房也挺贵，再加上吴阿姨要照顾孩子，可能要来来回回跑，很不方便。
“谢池介不介意打一份短工包吃包住，跟你一起住，吃喝也跟你一起。”乔明月说，“我身体不太好，院子还是光秃秃的，过年放假会很忙，一堆花苗果树要下地，我一个人肯定是忙不过来的。”
她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意思，吴阿姨还愣了一会儿，然后高兴应下，甚至有点感动，快速抹去眼角的泪花跟她道谢。
“你还是跟孩子商量一下，尊重孩子的意见。”
“好好！我一会儿就问她。”
乔明月安排完，正好碰上刘亦也下楼，等吴阿姨走了，刘亦也才摇摇头，对她说：“你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同情心泛滥。”
乔明月笑笑，“念念马上就要上学了，辅导孩子作业劳心费神还影响母女关系，投资一个高材生以后给念念辅导作业不好吗”
刘亦也恍然大悟。
朝她竖起大拇指。
这种事对她来说就是小事一桩，家里多个人吃饭而已，对她来说根本没什么影响，这个房子太大了，只有她跟念念她都觉得空旷得害怕，念念是个小孩子肯定也是，家里热闹一些，多给念念找一些靠谱的朋友，是件好事。
念念也自己穿好衣服从楼上小跑下来，过来抱着她的腿催她出门。
乔明月揉揉她小脑袋：“现在就出门，快去穿鞋子！”
念念能自己穿衣服之后都是她自己穿，乔明月也不用动手，已经养成了习惯。
他们约的地点就在博物馆，乔明月提前十分钟到。
Lily是一家私人博物馆，主要有标本展览厅，兰花温室，热植食虫温室，还有一个小花园，位置比较偏僻，但是整个博物馆很大，平时也就工作日开门接待客人。
下车后发现岑砚青已经到了，一身灰色长款羽绒服，休闲款式，看上去挺随意，看见她边上的小豆丁还有点惊讶。
以为的二人约会变成三人。
她果然对人数非常没有概念呢：）
难道她不觉得三个人的约会有点拥挤吗更何况还是个小孩子。
更拥挤了呢。
念念看见他乖巧叫人：“岑叔叔好！”
声音洪亮，精气神十足。
岑砚青立马就改变了看法：算了，小豆丁是祖国的花骨朵，来博物馆看一看涨涨知识也很好。
一进去是展览厅，从右侧长廊才能到兰花温室，岑砚青显然对这里很熟悉，领着她往前走，很快，就看见走廊处一个穿着咖啡色大衣的女人。
妆发精致，气质优雅，年龄沉淀下来的温婉大气，微笑着朝他们打招呼。
“我是岑杨。”她笑着跟乔明月握了手。
岑馆长乔明月略有耳闻，如今见到真人还有点恍惚，原本以为就是岑砚青拿到钥匙带她进来看看而已，谁知道竟然请来了真人。
“乔明月，久仰大名。”乔明月拿出了这辈子最规矩的态度，面带微笑跟人打招呼。
“我是念念！姨姨好！”念念已经成功坐上岑叔叔的胳膊，站在最高处，跟面前的姨姨打招呼。
“念念好。”岑杨忍不住在她脸上多看了几眼。
一行人往兰花温室去，念念在乔明月的培养下对植物很感兴趣，一路上看见各种没见过的植物，就不要抱抱了，挣扎着下来，自己去近距离观察植物。
乔明月怕她摔跤，跟过去。
这样岑砚青跟岑杨就落在了尾巴。
岑杨低声道：“念念跟你小时候很像啊。”
岑砚青面上没什么起伏，“她说了不是我的。”
岑杨挑眉：“你也可以自己求证，比如做亲子鉴定”
岑砚青轻笑，“没有她的允许，我自己偷偷去做，那我就真的彻底没戏了。”
岑杨沉思半晌，“那念念叫我姨姨，不就差辈了”
岑砚青：“嗯，是的。”
岑杨立马一脸惊恐：“可是我也没到做姑奶奶的年纪吧！”

这个博物馆简直就是乔明月心中的梦想豪宅。
她们今天主要是来逛兰花温室，完全是模拟兰花在野外的生存环境，石头都是真的，加湿器跟补光灯在角落，最大程度给了兰花们展现自己的舞台。
兰花开花需要温度合适，二十五度左右度最是合适，高温或者低温都会影响它的生长。
现在石斛兰开的最是茂盛，一层层花瀑布一样垂挂下来，念念仰头看太过用力脖子都要仰没了。
这里除了常见的品种，还有一些比较珍惜的品种，也包括一些变异兰。
蝴蝶兰在一定温度下小概率出现变异，比如最近被炒的非常火的哈根达斯，花纹妖艳，具体还会分不同纹路，这样的变异兰能在直播间拍出高价，乔明月就特别喜欢收集变异兰，就等温室建好了把大理屋子里的兰花运回来养。
“这些石斛好漂亮啊，都是我没见过的品种！”念念被岑砚青抱起来近距离观察花朵。
她要长时间这么仰着脖子他都怕影响骨骼发育。
小孩子往往不知道手劲，喜欢扯花瓣抓烂花朵，但是念念从小跟着乔明月打理花草，对于花花草草都是习惯性轻手轻脚，生怕它被自己弄坏，小小的手指碰上石斛的花瓣，她凑近闻了一下。
“有香味！！妈妈妈妈这个有香味！！！”
乔明月也凑过来看看。
仔细闻了一下，确实是有淡淡的香味。
其实跟大部分兰科植物一样，石斛一般是没有香味的，花朵颜色艳丽但是却没味道，十分可惜，只有小部分石斛有香味。
“念念懂好多呀，”岑杨看她这么感兴趣，职业病犯了，跟她讲起故事来，“兰花其实是种很狡猾的植物。”
“植物都需要昆虫进行授粉，一般的花都是会有花蜜的，这样才能吸引来昆虫采食，但是兰花绝大多数没有花蜜，所以它们会努力模仿艳丽的花朵，让自己变得更漂亮，这样来吸引昆虫，结果人家一来查探，沾了一身花粉，给人白白打工什么也没得到。”
岑杨正要继续说下去，念念就赶紧接道：“我知道我知道！妈妈最喜欢兰花了，她跟我讲了很多！有些兰花花朵上面会有模仿霉菌的斑点，也是为了吸引虫子！还有蜜蜂兰，有像蜜蜂一样的小肚子，吸引蜜蜂跟自己谈恋爱！还有还有兜兰，它有一个小兜兜，很滑的，虫子踩上去吧唧一下就摔进去了沾上了花粉……”
岑杨：“…………”
岑馆长遭遇了三十九年来最大滑铁卢。
乔明月赶紧捂住念念的嘴，“宝贝看那边，有你喜欢的鸟巢蕨！”
念念一脸无辜。
离她最近的岑砚青完整听完，然后若有所思看着乔明月。
乔明月：……感觉被这个眼神内涵了。
他不会是在暗指自己吧
应该不是。
她才不狡猾。
乔明月灵活地换了个话题，跟岑杨聊起兰花温室的建造起来，两人相谈甚欢，加了微信，很快岑杨就把设计师的微信推给了她，乔明月可太感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