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
苏景毓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杳杳深受打击,用午膳时吃的比平时少了很多,像霜打的茄子一样低着头。
裴元卿看了她两眼,夹了一筷子她最讨厌的香菜喂到她嘴边,“张嘴,吃这个能长个。”
杳杳纠结了一下,勉强张开嘴。
如果能长高,努努力还是能吃下去的。
她闭着眼睛嚼了嚼,一口咽下去,只觉得香菜味直冲天灵盖,她强忍着才没有吐出来。
苏景毓见她皱眉努力吞咽,轻轻一笑,“虽然吃了不一定会长个,但不吃肯定不会长个。”
杳杳脸色一黑,瞪了他一眼,接过裴元卿递过来的茶杯,吨吨吨灌了两口水,冲淡了嘴里的香菜味。
裴元卿抬手揪了揪她头上翘起的两撮毛,“拔苗助长一下。”
杳杳:“……”可恶!怎么有人哪壶不开提哪壶
苏景毓摸了摸下巴,“可拔苗助长意味着过于求成,最后会事与愿违。”
杳杳:“!!!”
半晌,杳杳扁了扁嘴,对着裴元卿重重叹了一口气。
“你幸好有我这个未婚妻,不然你以后是娶不到媳妇哒!”
裴元卿:“”
杳杳又转头看向苏景毓,满脸愁容的再次叹了一口气,“你没有未婚妻,以后可上哪找媳妇呀!”
苏景毓:“!!!”
杳杳吃饱喝足,成功把两个哥哥气得说不出话来,开心的挺着腰板走了。
沈路云从大门口走进来,一眼就看到她这幅仿佛战胜了的斗鸡模样,忍不住笑了笑,走过去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
“小丫头,你又怎么气你那两个不值钱的哥了”
杳杳惊讶的转过头,“大表哥,你怎么会知道的难道你还会算命”
沈路云摸着下巴,露出高深莫测的神色,“你才看出我是个高人吗”
杳杳仰头看了看,“是挺高的,至于是不是人……”
“……”沈路云咬牙,使劲搓了搓她的头发,“难怪你两个哥哥每天都被你气的牙痒痒。”
杳杳捂住乱糟糟的头发,连忙求饶,“大表哥!你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沈路云这才想起正事来,暂时放过她的头发。
“我是来找姑母的,前段时间丹阳城下了场暴雨,戏楼里受了潮,戏服都不能用了,我想做一批新戏服,找了几家铺子都不满意,听说姑母手底下有一间绸缎庄,还有一间绣坊,我想看看能不能做出合我心意的戏服。”
“哦,那你恐怕要去找嫣姐姐,娘亲把绸缎庄的事都交给嫣姐姐管了。”杳杳张开短粗的小手指把头毛捋顺。
“这样啊……”沈路云皱眉,“男女授受不亲,我私下去找她恐怕不合适。”
杳杳立马抬脚想要开溜。
沈路云眼睛一转,单手把她抱了起来,拨了拨她的小发髻,嬉笑道:“带着你去就不算私下见面了。”
杳杳晃了晃腿,眼看逃不脱,眼睛一转,伸出小手掌,“好处呢”
沈路云看着怀里明眸善睐的小丫头,用折扇在她胳膊上轻推了一下,“你这聪明劲究竟是像了谁,你爹和你娘可都是老实人,就连你大表哥我也是老实人。”
杳杳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想看看脸皮究竟有多厚。
“……”沈路云没好气的颠了她一下。
杳杳笑眯眯看他,“我也是老实人,老老实实的聪明人!”
沈路云捏了捏她的脸,抱着她往后院走,“说吧,想要什么”
“等新戏服做好了,我要第一个去看戏。”
“行,都听我们杳杳的。”
杳杳对沈路云的态度十分满意,于是大发慈悲的给他指了指路,一路寻到窦嫣。
窦嫣正坐在石桌前算账,臻首微垂,手指灵活的拨着算盘,阳光落在上面,指尖如葱白。
院子里的桂花树开花了,整座院子里都弥漫着一股淡淡桂花香。
沈路云抬脚走近,似笑非笑的开口。
“不愧是我姑母教出来的,姑娘打算盘的样子跟我姑母还真有几分相似。”
窦嫣抬眸,看到他们,赶紧把杳杳从他怀里接了过来。
“……”沈路云沉默两息,“我抱杳杳抱得挺好的,没磕着没碰着,你怎么每次见我抱她都这么紧张”
杳杳抱着窦嫣的脖子,跟她贴了贴脸。
窦嫣看了眼长得就很不靠谱的沈路云,尴尬地笑了笑,把杳杳抱得更紧,转移话题道:“不知公子有什么事”
沈路云一阵气馁,无奈看了眼亲昵的小姐妹俩,只能先说明来意。
窦嫣询问他都有什么要求后,仔细想了想,提出有几种布料或许合适,又拿了些花样来给他看。
他们坐下就做新戏服的事探讨起来,说起正事两人都头头是道。
杳杳听了一会儿就觉得无聊,晃了晃腿,从窦嫣怀里挣脱,滑到地上,找来一个矮凳,踩在矮凳,踮着脚爬到摇椅上。
她挑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悠哉悠哉的摇晃起来,闻着周围淡淡的桂花香,不一会就把自己哄着了。
沈路云转头望了眼,眼底盛起笑意,“这小丫头倒挺会享受的,爷爷总说我懒散起来不像沈家人,就该让他看看这小丫头现在的样子,比我会享受多了。”
窦嫣含笑看了杳杳一眼,拿了床小被子给杳杳搭到肚子上,轻轻拂掉落在杳杳身上的桂花。
沈路云目光在她身上晃了晃,轻轻一笑,又收了回来。
杳杳折腾了一天,这一觉睡得极沉,醒来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
窦嫣和沈路云坐在一起低头探讨着戏服的细节,已经敲定了大部分工艺,接近收尾部分,戏服就是这样,做起来繁琐又要有特色,沈路云之前找了几家都不够满意,现在跟窦嫣探讨起来倒是挺投契,偶尔还能露出笑模样,显然是挺满意的。
窦嫣忙的鼻尖微微冒汗,若是细看就能发现她鼻尖的位置长着一颗小痣,给她整个人增添了几分娇憨。
沈路云敞开折扇,抬手朝着窦嫣扇了扇,衣袂微动,一派风流倜傥。
窦嫣低头拨着算盘,没留意他的动作。
杳杳转头眺望,隔着窗扇,恨铁不成钢的看向在屋子里看书的裴元卿和苏景毓。
康康!大表哥这种,一看就是能娶到媳妇的!
屋子里,裴元卿和苏景毓同时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抬头看了她一眼。
夜里用过晚膳,老太太忽然把杳杳和苏景毓叫了过去。
原来是王家明日要办赏菊宴,老太太想把杳杳和苏景毓带去赴宴。
这场赏菊宴是王家老夫人举办的,现在王家的老夫人正是王氏的嫂子,她邀请同辈的老夫人们过去赏菊,城中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会应邀前去。
杳杳和苏景毓是王氏的亲孙子、亲孙女,老太太想借此机会在王家人面前表现出自己善待他们,跟他们关系亲厚,以此来博个好名声。
明天赴宴的人很多,正适合她来卖弄炫耀。
这些年来,她稳坐苏家老夫人之位,只差没记上族谱,外面的人不知内情,都把她当做实打实的苏家老夫人来看,家中小辈对她也如正室般敬重,就连三房也必须唤她一声母亲,半点规矩都没有懈怠,她的日子其实挺风光。
只有王家待她态度冷漠,她总觉得王家对她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漠然,毕竟她曾是王家的婢女,面对王家人的时候总觉得矮了一头。
说起来当初也是一笔糊涂账。
当年王氏久未有孕,嫁进府后多年都没有诞下嫡子,苏昶父母急得厉害,屡次逼迫苏昶纳妾,苏昶拖了三年,直到苏昶父母年事已高,王氏肚子还没有动静,他才妥协同意纳妾的事。
以苏家的家世,苏昶就算要纳妾,也能纳到好人家的姑娘,轮不到老太太。
可王家经过再三衡量,觉得苏昶如果纳一房出身高的妾室回来,又生下儿子,可能会威胁到王氏的地位,等将来孩子继承苏家,王氏恐怕日子艰难,还不如纳一房好拿捏的妾室,把孩子抱给王氏养。
适合的人选便从王氏的陪嫁丫鬟里挑。
老太太偷听到王家的打算,抓住机会讨好王氏,装的低眉顺眼,耍了些手段,才终于被王家人选中,成了苏昶的妾室。
为了给老太太抬身份,让苏家同意纳她为妾,王家把她认作义女,让她顺利进了门。
老太太生下苏明德和苏明善后,原本该把苏明德和苏明善送到王氏膝下抚养,记在王氏名下,那样苏明德和苏明善就成了嫡出,这是纳她进门时就说好的,不成想苏明德和苏明善刚要搬过去,王氏就查出怀有身孕,自然没办法再照顾两个孩子。
王氏后来生了嫡子,也不需要再把苏明德和苏明善养在她膝下。
老太太其实心中窃喜,孩子若给别人养了哪里还会跟她亲近,那岂不成了给别人生的
可她面上却装出委屈又可怜的样子,每天到王氏面前哭哭啼啼,替两个儿子鸣不平,引得王氏对她愧疚不已。
王氏本就心善,不在乎嫡庶之分,便提出还把苏明德和苏明善记在她名下,当做嫡子来养,只是不必搬到她的院子里去。
老太太对这个结果自然是万分满意。
这些年来苏昶给大房二房的待遇和份利都是比照嫡子的,可是他对长子和次子的态度就跟对老太太一样,只给好处,却没正式给他们上族谱,刻意压着他们。
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苏昶会怎么做。
王氏过世后,老太太和王家一直维持着不冷不热的关系,因为有一层干亲的关系在,老太太年节不得不去王家拜访,这样由王家举办的宴席更是不能缺席。
老太太心里烦躁,脸色也不太好,“明天巳时出发,都别懒床。”
苏景毓闻言绷着一张小脸,“回祖母,我和杳杳明日要去学堂读书,没有时间陪您赴宴。”
老太太不悦的瞥了他两眼,“读书而已,少读一两天有什么要紧的”
“外公说过,耕读须持之以恒,一日都不能懈怠。”
“外公说外公说……我看你是读书读糊涂了!”老太太烦躁的摆了摆手,“你不去就算了,让杳杳陪我去,明天打扮的好看点,别给我丢脸。”
苏景毓皱眉,“杳杳也要读书,课业不比我少。”
老太太眉心紧紧的拧了起来,“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还不如多学学女红,咱们苏家世代经商,实在不行学学打算盘也行呀,至少以后可以管理内宅!”
杳杳困惑的眨了下眼睛,“怎么会没用杳杳喜欢,学着开心,这不就是最有用的吗”
苏景毓牵住她的手,“杳杳说的没错,天大地大,杳杳开心最重要。”
老太太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祖母,我们先告退了。”苏景毓声音恭敬,态度却十分强硬,牵着杳杳就走了出去。
老太太气的摔了个杯子。
“目无尊长!没大没小!你们天天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我亲孙子十二岁就过童试了!你们再努力也比不过他!”
苏景毓听着传来的叫骂声,轻轻握紧拳头。
苏景耀十二岁就过了童试,而他今年已经十岁了,如果想要超过苏景耀,他必须在明年过童试。
杳杳看出他的想法,牵着他的手蹦过一个水坑,然后问:“哥哥,你能考过童试吗”
苏景毓摇头,说了声不知道。
这几年他一直勤恳读书,因为知道自己启蒙比别人晚,所以格外努力,就连沈懿都说他随了苏明迁,是块读书的材料。
可问题是他没有正常的参照物,跟他一起听课的只有裴元卿和沈思晚。
裴元卿是个聪慧异常的神童。
沈思晚年纪小,沈懿勒令他打好每一步基础,所以他学习进度不快,胜在每一步都很扎实。
苏景毓跟他们情况迥异,实在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水平。
杳杳认真听着,默默记在心底,当时没说什么,第二天就把这些话嘚嘚嘚告诉了沈懿。
小孩子有烦恼当然要交给大人去解决,这样费脑筋的事当然要由他们来想!
杳杳把烦恼交给别人,自己就没有烦恼了!
她从沈府回来,开开心心的跑去荡秋千,还拉着裴元卿给她推秋千。
苏景毓想要参加童试就得从现在开始努力,必须抓紧时间看书,杳杳尽量不去打扰他。
裴元卿不参加科举考试,杳杳就无所顾忌了。
微风徐徐,后花园里百花争艳。
杳杳两只小手牢牢握在秋千两边,裴元卿抬手推着她,她高高荡起,发丝吹向脑后,忍不住欢喜地叫出声。
“哥哥,再高点!”
裴元卿一手持着书,一手不紧不慢的推着,对她的喊声恍若未闻。
隔壁府邸里也传来绳索摇晃的吱嘎声,杳杳侧耳听了听,似乎对面也有人在荡秋千,她好奇地竖起了耳朵。
“高点!哥哥,再高点!”
杳杳跃跃欲试的喊着,如果秋千荡的够高,她也许就能看到隔壁搬来的新邻居了!
裴元卿看了一眼她勉强能握住绳索的小手指,没有由着她的性子来,不变的维持着刚才的力度。
杳杳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隔着一道墙,对面的人似乎也跟她有同样的想法,秋千越荡越高,吱嘎声越来越响。
杳杳仰头去看,偶尔能看到对面冒出一个头顶,梳着丫髻,应该是个还没有及笄的小姑娘。
杳杳目光期待的看着墙头,又等了一会儿,终于看清了对面人的全貌。
一个比她高半个头的小姑娘站在秋千上,两只手紧紧抓着秋千,面庞白皙,下巴尖尖,站在秋千上,裙摆高高的扬起,看起来英姿飒爽。
好厉害!竟然可以站在秋千上,还能荡得这么高!
杳杳眼睛发亮,用力拍了拍小手,给对方加油打气。
小姑娘垂目看她,像得到鼓励一样,荡得愈发起劲。
“秦诗萝!你又荡那么高!”
隔壁传来一道吼声,吱嘎声顿时停住。
“跟你说多少次了,荡这么高很危险!你赶紧给我下来!”
杳杳竖起耳朵听了一会,隔壁传来离去的脚步声,那个叫秦诗萝小姑娘被大人带走了。
她默默把这个名字记在心里,猜测对方应该就是自己的新邻居,以后有机会她可以去找她玩。
“隔壁的秦姐姐好厉害啊!”
裴元卿薄唇一挑,未置一词。
杳杳鼓了鼓嘴巴,回头看向裴元卿,跃跃欲试道:“我也想站在秋千上!”
裴元卿伸手把她捏成了鸭子嘴,“不,你不想。”
“呜呜呜……”可恶!
虞念灵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了出来,目不斜视的走向裴元卿,“哥哥,我也想荡秋千,你给我推。”
她和虞宝琳已经搬进苏府一段时日了,日子过得安稳富裕,平时还算老实,没有生事。
虞宝琳自持身份,只要府里没有人敢欺负她们,又不愁吃穿,她就懒得多生风波。
沈昔月待她们虽然态度冷淡,却不曾耍手段欺辱她们,该给的东西一样都没有少给,虞宝琳把握着分寸,也没有再上门挑衅。
锦澜苑和洛霞轩这段日子一直相安无事。
虞宝琳天天躲在洛霞轩里弹琴,虞念灵偶尔会出来逛一逛,因为隔得远,他们平时很少撞见。
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虞念灵跟苏景智、苏景祖关系都不错,苏景智尤其喜欢跟着她到处跑,像她的跟屁虫似的,把自己的吃的玩的都让给她。
可惜虞念灵一点都不领情,反而觉得苏景智很烦,不是推搡苏景智,就是让苏景智离她远点,苏景智经常嚎啕大哭着跑回二房,偏偏记吃不记打,过几日又会去找虞念灵一起玩,虞念灵让他往东他就不敢往西,被虞念灵耍的团团转。
裴元卿看了眼虞念灵,松开了手,杳杳的嘴终于重获自由。
杳杳揉了揉嘴巴,眼睛发亮的看向裴元卿和虞念灵,心里啧啧感叹,都是命运的安排啊!
她竟然可以亲眼见证这段感情的萌芽期!
按照书中剧情,裴元卿注定会成为虞念灵念念不忘的的童年白月光。
虞念灵见裴元卿没有反应,又语气有些骄矜的喊了一声:“哥哥!你给我推秋千!”
裴元卿薄唇抿紧,“我不是你哥哥,你不要乱叫。”
虞念灵不满的撅起嘴,指向杳杳,“你也不是她哥哥,她凭什么可以叫”
裴元卿神色冷淡,“跟你无关,你想荡秋千就找别人给你推。”
虞念灵气得用力跺脚,“我不许你陪她玩!我要你陪我玩!”
裴元卿背过身去,根本不理会她的无理取闹。
杳杳坐在秋千上望着他们,两只小短腿轻轻晃了晃,感觉眼前的一幕就像书里的剧情在她面前上演一样。
她忍不住有几分疑惑,她爹爹是狗血文里的炮灰男配,她爹带回来的姨娘是书中女主,她的假妹妹是女主的女儿,她未婚夫是书中的炮灰白月光,那么她在这本书里充当着什么样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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