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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灿灿(说给月亮)


竟然想要这么不堪的手段,把表姐娶回家!
众人望向潘启东的目光渐渐变了。
有人忍不住质疑:“你不会是故意往人家姑娘身上摔,想逼人家姑娘嫁给你吧”
潘启东心里一虚,眼神游移起来,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胡说什么呢我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刚才不过是偶然碰见了,不小心绊倒了而已。”
苏景毓阴翳的瞪着他,冷声开口:“潘启东,你是我家老太太的侄孙子,按理该叫我家老太太一声姑奶奶,你能不知道我们是谁”
潘启东一愣,他之前一直住在榆镇,这几日才来丹阳城,只在这小子还没满一岁的时候见过他,这小子应该根本记不住他才对,他是怎么知道他身份的
窦嫣听到潘启东的身份,顿时明白过来,恼怒的咬紧下唇。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指责起来。
“你这小子不安好心啊!”
“原来你早就知道这姑娘是谁,分明是有备而来,刚才还不承认,简直是不打自招。”
“真是作孽!幸好这位公子出手相救!”
潘启东一见情况不妙,赶紧带着潘锦芯想要开溜,还不忘喊道:“你们少冤枉我!我根本不认识他们,不信你们自己问,我从来就没见过他们,哪里知道他们是谁”
裴元卿大跨步挡在他前面,眸中满是阴寒的冰冷。
其他人反应过来,纷纷将潘启东和潘锦芯围住。
潘锦芯脾气本就不好,被一群人围着骂,一下子火冒三丈,用力推了裴元卿一把,“你是谁!快点让开!”
潘启东看了裴元卿两眼,想起姑奶奶曾经跟父亲抱怨过苏昶捡了个来路不明的孩子回家,眼中顿时流露出一抹恶意。
“你是那个小丫头的未婚夫吧大家快来看!别人家是养童养媳,苏家是养了个童养夫!”
杳杳让窦嫣把她放下来,跑到裴元卿面前,张开手臂挡在前面,瞪着潘启东。
“关你什么事你刚刚不是还不承认认识我们么,你现在怎么对我们家的事这么清楚了”
众人反应过来,顿时义愤填膺,这个混小子刚才分明就是在撒谎!他根本就清楚的知道这几个孩子的身份!
潘启东看到杳杳就觉得脸上一阵泛疼,嘴里还有一股血腥味儿,气急败坏道:“你们快看!这小丫头这么小就知道护着自己未婚夫,可是再护着又有什么用,她未婚夫还不就是一个吃软饭的!”
裴元卿抬眸看了他一眼,眼中无波无澜,却莫名让潘启东周身发寒,声音滞了一下。
杳杳气得跳脚,“元卿哥哥才不是吃软饭的!他以后一定超厉害!你连他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潘启东嗤笑,趾高气扬的抬着下巴。
“软饭不好吃吗”一道清冷中微微带着稚气的声音传来。
杳杳踮起脚尖望过去,眼睛里霎时放出光芒,是秦姐姐!
秦诗萝带着家仆,拨开人群走过来,冷冷看向潘启东。
“没人喜欢吃夹生的饭,软饭多好吃,你不吃软饭,是你不想吗是因为你长的丑,没有人给你软饭吃!”
杳杳:“……”秦姐姐是怎么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杀伤力最强的话
潘启东脸一下子气成了猪肝色。
秦诗萝看向杳杳,指了下潘启东,“这样的人给你做未婚夫,你要么”
“当然不要!我祖父的眼光才没有那么差呢!”杳杳大声喊道。
苏景毓哼了一声:“这种人连给我妹妹和表姐提鞋都不配!”
“说的好!”沈路云不嫌事大的鼓了鼓掌,余光看向窦嫣。
窦嫣一直默不作声地守在杳杳旁边,时刻警惕着潘启东和潘锦芯,浑身透着一股柔弱却坚韧的气质。
潘启东怒目圆瞪,指着秦诗萝,“你是什么人!敢来多管闲事!”
秦诗萝嘴角轻撇,“真够蠢的,我带着这么多家丁过来,竟然还没猜出我是谁,我还能是什么人当然是这个家的主人。”
潘启东愣了一下。
潘锦芯扑过来,用力去推秦诗萝,“管你是谁!你才蠢!你最蠢!”
秦诗萝淡漠的扫了他们一眼,吩咐道:“把他们给我扔出去,秦家不欢迎这样的客人,也从来没有邀请过这样的客人,查清楚是谁带他们进来的,然后通知苏老爷,给苏家一个交代。”
杳杳眼睛闪亮亮地看着秦诗萝。
这样一来,老太太的如意算盘岂不是全都暴露了
潘启东一下子慌乱起来,用力挣扎了几下想要逃跑,一时之间家丁竟然没控制住他。
秦诗萝瞳孔一缩,一脚踹过去。
她看起来瘦弱,这一脚却又快又狠。
潘启东身体不受控制的朝前扑去,家丁按住他的肩膀,堵住嘴带走了,潘锦芯也被控制住,骂骂咧咧的跟着走了。
杳杳惊的合不拢嘴。
原来秦姐姐才是大杀器,大杀器一出,片甲不留!
苏景耀远远看到潘启东狼狈的模样,眸中闪过一抹晦色,赶紧装作事不关己的离开了。
杳杳踮着脚尖目送潘启东被赶出府,转头看向裴元卿,轻轻牵住他的衣角,“哥哥,你不要不开心,杳杳会保护你的。”
裴元卿心中正感动,就听杳杳又软乎乎说:“以后硬饭都给你吃,你可以把软饭都给我吃。”
裴元卿额角跳了跳,“……你不想吃就直说。”
沈昔月为了让杳杳饮食匀衡,中午一般会给她吃几口糙米饭,就是杳杳口中的‘硬饭’,她平时就不爱吃。
杳杳遗憾握拳。
可恶,看来还是难以逃脱吃‘硬饭’的命运。
窦嫣走到沈路云面前,郑重的福了福:“沈公子,刚才多谢你。”
沈路云转着折扇问:“如果刚才那个人真摔到你身上,坏了你的名声,你会嫁给他吗”
“不会。”窦嫣声音笃定,抬眼道:“我宁愿出家做尼姑。”
她不愿再被任何人摆布她的命运。
沈路云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微微颔首,慢悠悠的走了。
窦嫣抬头望去,阳光落在他的身上,一片明亮。
秦诗萝安抚好众人,让围观的人群散了,她年纪不大,处理起事情来跟她母亲一样干练,透着一股飒爽的气质。
杳杳兴奋的跑到她面前,“秦姐姐,我上次看到你啦!”
秦诗萝看着面前的小豆丁,露出浅笑,“嗯,我也看到你了。”
“你荡秋千好厉害!”杳杳忍不住感叹。
秦诗萝脸颊微红,“我娘平时不让我那么玩的,你千万别说出去。”
杳杳小鸡啄米一样点了点头。
“我之后又去了那里几次,怎么都没有再看到你”
“元卿哥哥给我在自己的院子里造了个秋千,现在我都在那里玩,下次我邀请你去我家,我们一起荡秋千。”
“好啊。”
刚才争执的时候,裴元卿衣裳上沾了些灰尘,他就回隔壁换身衣裳。
等他回来,发现杳杳跟秦诗萝已经聊得热火朝天,俨然一副相见恨晚的好姐妹模样,明明差了三岁,却聊得十分投机。
裴元卿惊奇地发现,刚才还透着几分霸气的秦诗萝,在面对杳杳时完全变成了正常孩童的样子,唇边一直挂着笑,眉宇间透着几分愉悦。
裴元卿无奈摇头,在这一点上,杳杳简直天赋异禀。
他见她们投缘,就没有过去打扰她们,跟苏景毓一起离开,回去找沈懿了。
秦诗萝带着杳杳在秦府里逛了逛,给杳杳介绍各处地方的特点,秦疏是位秀外慧中又有几分才气的才女,将府里布置的错落有序,奇花异草,美不胜收,能看出她花费了不少心思。
“自从父亲过世后,母亲一直哀痛难忍,外公就带我们搬回这里,想让母亲换换心情,母亲回来后情绪果然好了很多,稍微缓解一些哀思,才有精神打理府里。”
杳杳轻轻牵住她的手,担忧的望着她。
秦诗萝笑了笑,“我没事,父亲临终前叮嘱过我,让我好好长大,好好孝顺母亲和祖父,我一定会努力做到的。”
因为她父亲是赘婿,所以她从小便称呼外公为祖父。
杳杳鼓励道:“你一定可以!”
秦诗萝笑了笑,低声道:“只是我自小在边关长大,无拘无束惯了,性子野了些,回到丹阳城有些不适应。”
“秦姐姐,我刚才看你身手很不错,一脚就把坏蛋踢倒了!”
“我自小跟父亲学了些拳脚功夫,其实都是花拳绣腿,我父亲才厉害呢,一拳就能打到两个壮汉!”秦诗萝郁闷的鼓了下脸颊,“我娘不让我舞刀弄枪的,说不像个小姑娘。”
“杳杳觉得不是那样!秦姐姐,你看这园子里的花,各种花都有各自的美,不是大家都长一样才算美。”
秦诗萝抬头望去,正值草长莺飞的时节,花园里一片花团锦簇,让人见之忘忧,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她还没开口,杳杳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轻哼。
两人扭头望去,原来她们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花园后的池塘边,有一位老人家正坐在水边钓鱼,那声轻哼就是他发出来的。
秦诗萝压低声音道:“那是我祖父,脾气稍微有些古怪,你别介意,其实他心肠很好的。”
杳杳乖乖点头。
秦世忠留着长髯,白须飘飘,穿着一身藏蓝色道袍,坐在石头上,手持一根钓鱼竿,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感觉。
秦诗萝带着杳杳走过去,“祖父,母亲正到处寻您呢,外面来了许多宾客,您怎么还躲在这里钓鱼”
“他们又不是我请来的,我才懒得应酬。”秦世忠提了提鱼竿,“听他们浪费唇舌互相恭维,还不如我多钓两条鱼有趣。”
“母亲说过,我们初来乍到要多认识些人,以后好互相有个照应。”
秦世忠不以为然的哼了哼。
秦诗萝神色无奈,她有的时候觉得祖父就像老小孩一样。
杳杳蹲到水边,盯着鱼钩看,清澈的水面上倒映着她小小的倒影。
秦世忠目光落在她身上。
秦诗萝介绍道:“外公,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姓苏名杳杳,你可以叫她杳杳。”
她从刚才开始就隐隐约约觉得肚子有些疼,按了按小腹,没有再说话。
杳杳抬头乖乖喊了声:“秦爷爷。”
秦世忠轻轻嗯了一声:“刚才你说园子里的花各有各的美,你跟爷爷说说,它们都哪里美”
“每一朵都很美呀!”杳杳想了想前几天从外公那里学到的一个成语,“……姹紫嫣红!”
秦世忠望了眼园子里五颜六色的花,深色莫测道:“这些花看起来漂亮,却没有多大用处,留着有什么用”
“谁说没用它们用处很多的。”杳杳掰着小手指数,“桂花可以做桂花酿,玫瑰可以做玫瑰花饼,菊花可以泡茶,百合可以煮粥,杳杳外公前段时间咳嗽,喝的汤药里有金银花,说明有的花还可以入药!”
秦世忠神色微黯,“原来连花都有这么多作用……”
“是啊。”杳杳蹲累了,坐到了旁边的小石头上。
秦世忠沉默片刻,自嘲的笑了一下,“看来这世上只有书画是最无用的东西……”
秦诗萝站在一旁眉心一紧,担忧地看向秦世忠,肚子却抽疼起来,面色微白。
杳杳想了想,糯糯说:“秦爷爷,你说的不对。”
秦诗萝肚子疼的愈发厉害了,匆忙站起身,对秦世忠道:“祖父,您帮我照看一下杳杳,我过会儿就回来。”
她说完不等秦世忠回答就捂着肚子匆匆忙忙的离去了。
秦世忠握着鱼竿,垂眼望去。
杳杳很乖的仰头看着他,五官精致小巧,睫毛卷翘,对上他的目光就抿唇朝他笑了起来。
“你觉得爷爷哪里说的不对书画既不能吃又不能用,顶多放到火里当柴火,可不是最无用的东西么。”
“它代表着这个时期人们对美丽的审美追求啊!”杳杳歪着脑袋想了想,“嫣姐姐说过,前朝流行花笼裙,近期却流行石榴裙,杳杳觉得书画一道也是同样,杳杳虽然不懂,但以前大家追求的画风和现在追求的画风一定是不一样的,如果没有画作流传下来,大家怎么会知道差别呢”
“况且,如果不是有画作传承下来,现在的人怎么会知道前朝流行花笼裙这就是书画的作用,可以记载传世。”
秦世忠看了一眼,杳杳身上果然穿着小小的石榴裙,色如石榴,裙摆如花,穿在她身上可爱中带着几分娇俏。
他轻撇了下嘴,“还不是华而不实的东西,远不如一根鱼竿用处多。”
“可是鱼竿也要看在谁手里呀……”杳杳看了眼半天都没钓上鱼的鱼竿,“书画也是一样,笔墨在不同人的手里,会发挥出不同的作用。”
秦世忠眼皮一跳:“”小丫头是在说他钓鱼技术差
秦世忠人生中有两大爱好,其一是作画,其二就是钓鱼。
他看着眼前一脸无辜的的小崽崽,轻轻磨了磨牙,把钓鱼竿往她手里一塞。
“你来钓,你看看这鱼竿在你手里跟在我手里有什么不同。”秦世忠站起来让开位置,“你自己钓就知道了,这块地方根本就没鱼!”
杳杳哼哼两声,她脾气好,才不跟吹胡子瞪眼睛的老爷爷计较。
她乖乖接过鱼竿,坐在小石头上钓了起来。
片刻后,杳杳抓了抓后脑勺,“秦爷爷,鱼钩一直晃来晃去的,是有鱼上钩了吗”
秦世忠看着晃动的鱼鳔,沉默半晌,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不是。”
秦诗萝回来时,莫名觉得祖父沧桑了很多,连脊背都微微佝偻了,仿佛很心累的样子。
她奇怪地看了祖父两眼,才抬脚走过去。
杳杳两手并用的抓着鱼竿,看到她眼睛一亮:“秦姐姐!你快来看看,这个水里一直有东西拽着鱼竿,杳杳都快抓不住鱼竿了。”
秦诗萝探头望去,露出笑意,“这是有鱼上钩了。”
她帮杳杳把鱼竿抬起来,果然一条又肥又大的草鱼在鱼竿上晃来晃去,大力地摆着尾巴。
杳杳看向秦世忠,疑惑地歪了歪头,“秦爷爷刚才不是说没有鱼吗”
秦诗萝:“”
她默了两息,用控诉的眼神看向秦世忠。
刚欺骗过小崽崽的秦世忠没有丝毫愧疚感,他低头看了看活蹦乱跳的草鱼,抬手揉了下眼睛,“诶呀,我老眼昏花了,刚才没看清。”
秦诗萝:“……”莫名觉得有点丢脸是怎么回事
杳杳不疑有他的走过去,拍了拍秦世忠的手背,“秦爷爷,我想到书画还有什么用途了!”
秦世忠老神在在地揣着手,“说来听听。”
“还可以用来纪念!我父亲失踪期间,娘亲在我和哥哥们过生辰的时候,每年都会请画师来给我和哥哥们画画像,父亲回来后就能看到我们每一岁不同的变化,以后杳杳长大了也可以把这些画像拿出来看一看,像秦爷爷刚才老眼昏花的样子,就很值得找画师画下来,留作纪念!”
秦世忠本来听得津津有味,听到最后一句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抬眼瞅了瞅杳杳。
杳杳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秦世忠默默自省,一定是他想太多了。
不谙世事的小崽崽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杳杳又懵懵懂懂道:“书画一定还有很多其他的用途,只是杳杳太小了,所以不知道,秦爷爷你都这么大年纪了,你怎么也知道呢!”
秦世忠:“……”不谙世事的小崽崽肯定没有坏心思!
他清了清嗓子,扭头看了眼秦诗萝,“你娘不是找我么,我过去看看。”
杳杳还不知道这世上有个词叫‘转移话题’,所以默默看着秦世忠背着手开溜了。
秦诗萝无奈一笑,让丫鬟把草鱼送去厨房,牵着杳杳跟在秦世忠后面慢慢走。
“你别跟我祖父计较,我祖父生平最喜欢作画,偏偏心里又痛恨作画,这些年来他每次忍不住作画后都痛苦不已,如果不是我娘一直找机会把他的画作留下来,他早就把自己的画作都毁了。”
“为什么会这样”
秦诗萝揉了揉她的头,缓缓道:“你别看我家现在好像不缺钱一样,其实以前日子远不如现在。”
“祖父年轻的时候沉迷于作画,既不考曲功名,也不出去找活做,画起画来能几天几夜不睡觉,他那个时候没有名气,画作根本不值钱,没有人买。”
“祖父家里以前是卖酒的,曾祖父和曾祖母还活着的时候家中尚算富裕,他们过世后家中钱财便一点点用尽了,毕竟笔墨最费钱,祖母不得以,只能重新支撑起了酒铺,卖酒来养家。”
“有一日,祖母收摊时下起了暴雨,她淋了一身雨,心中本来就积攒着怒火,回家后见外公还沉迷于作画,连外面下雨了都不知道,家里桌子上、地上全是他的画作,祖母一下子怒火中烧,大声斥责祖父那些画都是无用之物,怒骂他整天都在做一些无用的事,虚耗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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