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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灿灿(说给月亮)


她脑袋晃了晃,想躲开那股味道,可动作却很小幅度,很快她唇上多了一道柔软的触感,稍纵即离,又很快覆上来。
苏灿瑶迷迷糊糊的想。
唔,原来嘴对嘴是这样喂药的。
感觉跟话本里写的差不多,只是她不是完全没有意识,所以心跳的很快。
……好像确实是比漏斗好一些。
她实在想不出裴元卿拿着漏斗给她喂药的样子。
临到苏灿瑶自己身上,她才觉得,裴元卿如果敢这样做,她醒来后肯定要三天都不理他。
苏灿瑶就这么胡思乱想的彻底睡了过去,她再醒来,天边已经微微泛起亮光,一夜过去了。
她脑袋依旧昏昏沉沉的,心里惦记着兄长考试的事,努力撑开眼皮,眯缝着眼睛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感觉这个时辰兄长差不多应该出发去参加科考了。
苏灿瑶眼皮很快耷拉下来,又睡了过去。
苏景毓在沈懿的叮嘱下出了门。
天色未亮,天边启明星闪烁。
秦诗萝等在马车里,看到他过来,掀开车帘,探头催着他赶紧上车。
苏景毓愣了一下,钻进马车里,疑惑道:“你也去”
秦诗萝打了个哈欠,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杳杳离开前让我看着些你考科举的事,我陪你去考场,就在外面等你,你有什么事就尽管来找我,我会照顾好你的。”
苏景毓看着她睡眼惺忪的样子,一言难尽问:“你能照顾我什么”
秦诗萝动作一僵,想了一会儿,眨眨眼睛,“我能目送着你进考场啊,让你不至于那么孤独。”
苏景毓:“……”真是谢谢了。
他侧身看向窗外的风景,天还没亮,街上人烟稀少,马车滚滚向前,在清晨的道路上声音明显。
他攥着手心,心中既期待又紧张,他为这一天苦学这么多年,今天终于可以赴考了。
秦诗萝靠在马车里闭目养神,差点睡了过去。
马车路过一条暗巷,马蹄声踏踏作响。
往前走了一段路,马车陡然颠簸了一下,秦诗萝一下子惊醒。
马匹传来嘶鸣声,马蹄高高扬起,像是什么挡住了去路。
马车内的两人同时一惊,苏景毓把秦诗萝挡在身后,掀开车帘往外看。
秦诗萝看到他的动作,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好笑的牵了下唇角,这小书生以为他能保护她
她抬头望向前方,面色一下子变得凝重。
马车外站着几个壮汉,脸上戴着面具,手里都拿着木棍,横挡住前面的路,一看就来者不善。
苏景毓唇线抿直,拱手道:“不知道几位大哥拦住我们的去路,是有什么事”
那几名壮汉见马车里一共只有两人,其中一人还是女子,算上车夫也不过三人,有恃无恐的笑了笑,扬着声音道:“有人花钱不让你过此路,要想从此路过,就得废了你的手!”
苏景毓眉心骤然拧紧。
看来有人不想让他进考场,那个人会是谁
他在京中认识的人不多,也没有仇人,几乎立刻就想到了苏景耀。
苏景耀这个人从小妒忌心就极强,尤其是他自己无法参加科考后,就尤其妒恨苏景毓,每次看向苏景毓的眼神都充满怨毒。
他现在既然在京城,那么这件事就很有可能是他指使的。
苏景毓声音沉下,用笃定的语气试探道:“是苏景耀派你们来的”
几名壮汉明显慌了一瞬,纷纷看向为首的那个,那人怒目一瞪,抡着木棍就砸了过来,“废话少说!兄弟们,上!”
苏景毓灵活的闪过身,木棍砸在了马车上,断成两截。
车夫吓得躲到一旁,面色苍白,捂着头瑟瑟发抖。
“让开。”秦诗萝一把推开苏景毓,抽出新买的皮鞭就跳下了马车,朝前面的壮汉挥了过去,头也不回答道:“你先走。”
苏景毓当然不肯,他哪里能把她一个女子留下,独自面对几个壮汉,他毫不犹豫的就想跳下马车。
秦诗萝皮鞭一甩,趁着几个壮汉往后退的功夫,一鞭子甩在马身上,面色严肃道:“快走!别耽误了科举!”
这些人的目的就是阻碍苏景毓去参加科举,苏景毓留下才是着了他们的道。
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苏景毓那双手是拿笔的,谁也不能阻止他去参加科举。
马匹被鞭子抽打,不受控制的往前冲去,发疯一般朝着巷口狂奔。
苏景毓坐在颠簸的马车里咬牙怒喊:“秦诗萝!你别冲动!”
秦诗萝挥舞着皮鞭,阻挡住几个想追上去的壮汉,闻言动作没有丝毫停滞。
车夫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他是他们在京城临时雇佣的,遇到危险当然就抛下他们不管。
秦诗萝心中暗自思衬,只要拖住这些人的脚步,待他们追不上苏景毓,她就可以寻个机会逃跑。
只要天一亮,街上的人多了,这些人就不敢追她,但想要拖到那个时候恐怕不容易。
可她没想到,只过了眨眼的功夫,苏景毓就跑了回来。
他灰头土脸的举着一块在巷口捡来的石头,砸到其中一名壮汉身上,抬头对秦诗萝道:“要走一起走!”
“……笨!”秦诗萝看了一眼天色,手里的皮鞭甩得愈发的快了。
他们必须速战速决,才能赶上科考的时辰,可他们只有两个人,对方的人太多,根本就来不及了!
其中两名壮汉趁着她抽人的功夫,一把扑过去按住她的皮鞭,借着力气把皮鞭从她手里抽了出来。
秦诗萝掌心火辣辣的疼,心里咯噔一声。
她单靠双拳跟这些人对打几乎毫无胜算,苏景毓又只会一些简单的拳脚功夫,根本打不过他们。
苏景毓面色沉下来,把秦诗萝挡在身后往后退,脑中飞快思索着,也许可以尝试用银子买通这些人,至少不能连累秦诗萝,得让他们放秦诗萝离开。
这时候七八名护卫突然从后方跑了过来,犹如天降一般朝着那几名壮汉冲去,边跑边喊:“苏公子,我们是裴公子派来保护您的,您快去考场,这里有我们挡着!”
原来裴元卿离开前就安排好了护卫,让他们暗中保护。
裴元卿得知尹青青被抓时却不见苏景耀的身影,知道他逃过一劫,就猜到苏景耀也许会出来闹事,所以没让护卫打草惊蛇,只让护卫躲在暗处,想把苏景耀引出来。
没想到苏景耀却没有亲自动手,而是花钱雇了帮凶。
护卫们刚才不敢靠得太近,怕打草惊蛇,一直不远不近的跟在马车后面,这一片巷子多,天色又暗,他们一时走岔了路,才到的迟了须臾,不过幸好及时赶上了。
战况几乎瞬间扭转,那几个壮汉虽然长得人高马大,却完全不是护卫们的对手。
苏景毓悬着的一颗心落了肚,来不及思考裴元卿从哪里找来这么多护卫,赶紧带着秦诗萝往前跑。
他不敢耽搁,边跑边喊:“多谢各位兄弟了!苏某日后再亲自道谢!”
他看得出来,这些护卫都身手了得,打败那几名壮汉完全不成问题。
两人跑到巷口,上了的停在巷口的马车。
巷子里都是拳脚相击的声音,不时传来壮汉们的痛呼声,一听就无比惨烈。
苏景毓亲自驾马车冲向考场,幸好清晨路上人少,没有人再出来阻挡他,一路畅通无阻。
两人紧赶慢赶的,总算是及时赶上了。
考场前都是赶考的书生。
苏景毓停下马车,拿着赶考用的东西马不停蹄的冲向考场,在入口处停下,把需要检查的东西交给守卫。
他气喘吁吁的回过头。
朝阳初升。
秦诗萝站在马车前不断朝他招手,脸上带着兴奋又灿烂的笑容。
苏景毓晃了下神,轻轻笑了笑,冲她微微颔首,步履坚定的走进了考场内。
裴元卿端着汤药进门,见苏灿瑶赤脚踩在地上,正站在窗边朝着窗外张望,不由皱了皱眉。
虽然苏灿瑶床边铺着羊绒毯,踩上去软绵绵的,但现在还没有入春,清晨很是寒凉,她光着脚下地,容易受了凉气。
裴元卿放下汤药,大步走过去,将她拦腰抱回拔步床上,沉声道:“风寒未愈,不许胡闹。”
苏灿瑶坐在床边,拢了拢披散的乌发,“我想看看什么时辰了,哥哥这个时辰是不是都进考场了”
裴元卿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应该已经开考了。”
苏灿瑶不自觉有些紧张,手指轻轻抓着身下的绒垫。
裴元卿唇边噙着一抹淡笑,在她头顶揉了一下,“别担心,如无意外,你这个状元妹妹是做定了,最低也能做个探花妹妹。”
苏灿瑶更紧张了,一颗心提了起来。
她看了看窗外,压低声音问:“你怎么这么肯定难道……你让太子殿下给我哥哥泄题了不行啊!寒门学子读书不易,求的就是个公平,那种败坏道德的事我们可不能做。”
裴元卿沉默片刻,无力道:“我只是对阿兄的水平有信心。”
“……哦。”苏灿瑶眼神游移起来,抬手摸了摸额头,怀疑自己还在发烧。
她怎么会想到那么离谱的方向!
裴元卿把汤药吹凉递给她,“快点喝药吧,不然人病着就容易胡思乱想。”
苏灿瑶扁了扁嘴:“……”
她看着手里冒着苦味的汤药,忍不住皱眉,磨磨蹭蹭,半天一口都没喝下去。
“我已经不烧了,我觉得我喝几碗姜汤就能好,可以不用喝药了。”
裴元卿从善如流的点点头,“要不你再睡会儿,等你睡着了,我用昨晚给你喂药的法子喂药。”
苏灿瑶脸颊一红,仰着头就把一碗汤药喝下去,那速度、那架势,也许再来一碗还能喝下去。
裴元卿忍笑,往她嘴里喂了颗饴糖,用拇指轻轻蹭掉她唇上的水渍。
“原来你知道我昨晚是怎么给你喂药的。”
苏灿瑶身体一僵。
裴元卿又问:“跟话本上写的一样吗”
苏灿瑶羞恼的瞪了他一眼,扑到床上,掀开被子钻了进去,用被子挡住红彤彤的面庞。
裴元卿不再逗她,坐到床边帮她把被子往下扯了扯,免得遮住口鼻。
天光大亮后,其他人得知消息纷纷跑来看望苏灿瑶,陪了她大半天,见她烧彻底退了才各自去忙,留下沈昔月陪她说话。
裴元卿只得去隔壁看书,待沈昔月离开他才偷偷回来,引得苏灿瑶捂唇偷笑,觉得身上难受的感觉都减轻了不少。
苏灿瑶病了三天,气色才好了一些,不再病恹恹的,算算日子,苏景毓应该已经科考结束了,说不定很快就会回来了。
裴元卿坐在床边给她削苹果,听她这么说,笑了一下道:“兄长还得在京城等着放榜呢,若他中了贡士,还得金殿传胪,等他一路赶回来,少说还得一个月。”
苏灿瑶有些兴奋道:“哥哥答应过我,考完就写信来告诉我他考得怎么样,这几日你帮我留意着点,千万别错过了京城来的书信。”
“知道了。”裴元卿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她,“你先把病养好,省得兄长回来看到你这样,还得怨我没把你照顾好。”
苏灿瑶脸颊一热,白皙的皮肤透着淡淡的粉嫩,嘴唇恢复了水润,像石榴一样嫣红饱满。
裴元卿多看了她几眼,等她吃完苹果,扶她躺回床上,给她盖上被子,“你风寒未好,再睡会儿。”
苏灿瑶轻轻点头,阖上眼睛。
有他在旁边守着,睡意很快涌了上来。
房门传来吱嘎一声响,裴元卿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苏灿瑶疑惑的睁开眼睛。
裴元卿这几日一直陪着她,就算她睡着了,他也只找本书坐在一旁慢慢看,今日怎么这么急着离去
苏灿瑶清醒了一点,坐起身往外张望,见裴元卿是往正屋的方向,犹豫了一下,披着斗篷跟了过去。
沈懿、苏明迁和沈昔月正坐在正屋说话,苏灿瑶躲在廊柱后面,偷偷的往屋子里瞧,只见裴元卿走进去后,然后朝着他们三人跪了下来。
苏灿瑶睫毛一颤,惊讶的睁大眼睛。
屋子里的三人也同样震惊,伸手想扶他起来,他却不肯起来。
苏灿瑶往前挪了几步,又靠近了一些。
裴元卿清冽的嗓音从屋子里断断续续的传出来:
“……当年我落难,幸得祖父救我……”
“……当年我与杳杳的婚约,是情势所迫,虽然做不得数,但我与杳杳……而今我想正式……”
寒风一阵阵吹过来,呼哧呼哧作响。
苏灿瑶着急的把头上戴的兜帽掀了下来,侧着耳朵去听,风势过大,裴元卿的声音夹杂在风里断断续续的。
她隐约能猜到裴元卿想做什么,不由有些紧张。
裴元卿一席话说完,跪在地上又磕了一个头,声音郑重,“祖父、月姨、迁叔,我想郑重的请求你们,将杳杳嫁与我,我此生定不会负她。”
这一声倒是十分清晰,苏灿瑶听得一清二楚,忍不住躲在柱子后面红了面庞。
苏昶和沈昔月自然欣然应允,他们早就看出两个孩子的情谊,自然乐得促成一段好姻缘,又或者应该说,经过这些年的相处,他们从来都不觉得这两个孩子之间还能插进其他人。
他们长久以来的默契和亲昵,早就容不下其他人了。
如果两个孩子只糊里糊涂的在一起,他们反而要担心,裴元卿能正式的来求娶,将他们的事及时告知他们,他们只觉得欣慰。
苏明迁一抬头就看到苏灿瑶满面通红的躲在廊柱后面,白皙的手指微微紧张地抠着朱红的廊柱,一双杏眸里透着羞窘,又隐隐带着几分期待和紧张。
苏明迁心情复杂,他自然也无法拒绝。
他心中虽然不舍得女儿嫁人,但他清楚再也不会有比裴元卿更好的女婿人选。
裴元卿一表人才,又经过十几年的相处,是实打实的对她女儿好,这样的女婿打着灯笼也不会再有第二个。
最重要的是,裴元卿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如同亲生儿子一般,手心手背都是肉。
这叫一家人亲上加亲。
苏明迁把裴元卿扶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无需多说,我们信你。”
他们从来没想过要杳杳交给其他人。
这个世上如果只有一个人能娶他女儿,那么这个人一定是裴元卿。
裴元卿从屋子里走出来,看到苏灿瑶站在长廊尽头,裙摆随风轻扬,眼中含羞带怯。
他快步走过去,握住她泛凉的手,“怎么出来了”
苏灿瑶把头埋到他的肩膀上,轻轻蹭了蹭,红着脸不说话。
裴元卿见她这副反应,明白她是把刚才的对话都听了去。
他嘴角止不住的带着笑意,藏都藏不住,将她抱起来,大步往回走。
苏灿瑶抱着他脖子,靠在他怀里,抬眸望着他脸上的笑,一颗心也忍不住泛软。
她待脸上的红晕微微散去,才小声问:“你把你的身世告诉他们了吗”
裴元卿把她放到床上,双臂横在她两侧,看着她道:“还没说,他们应允将你这个苏家的宝贝疙瘩嫁给我,恐怕已经心情复杂,今晚要睡不着觉了,还是等下次再跟他们说吧。”
苏灿瑶笑着拍了他一下,“你才是疙瘩。”
“嗯。”裴元卿在她唇上落下一吻,“你是宝贝,我是疙瘩。”
苏灿瑶:“……”可恶,这人脸皮越来越厚了。

第86章
夜里,苏灿瑶可能是因为白天吹了冷风,又发起烧来,不过没像之前那样烧的全身滚烫,只是微微有些热。
裴元卿放不下心,留下亲自照顾她,喂她喝了汤药,坐在床边看着她入睡。
晚上他就守在她屋子里,一会儿给她换额头上的湿帕子,一会儿给她擦洗通红的脸颊,待她退了烧,也不放心离去,就趴在她床边浅浅的睡了过去。
夜色静谧,月色静静的倾洒下来,如薄纱一般笼罩在屋子里,一切都显得有些朦胧。
苏灿瑶在睡梦中眉心蹙紧,陷入了一个很痛苦的梦境。
随着裴元卿也陷入睡眠,两人坠入了同一个梦境中,走马观灯似的看到了许多事。
他们再一次在梦中亲眼看到大明塔坍塌,可梦中的结果却跟他们现实中所见的完全不同。
梦里乾丰帝带着众臣走进大明塔内,那十二幅功臣图上恰好的显现出‘佞臣’两个字,引得群臣震惊,塔内一时间鸦雀无声。
而沾了血渍的那幅图虽然也被替换掉了,但作画之人明显没有苏灿瑶那么用心,似乎是赶时间画出来的,十分潦草,明显不如另外十一幅画。
明显的差别对待,令画上那位老将军的后人极为不满,那位老将军曾经的手下们也全都怒气横生,对乾丰帝感到不满,感觉他是不尊重老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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