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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小女文嘉(苏格兰折耳猫)


“本来要等菜上了,满上酒,才适合说这番话。但我老头子岁数大了,不好多饮了,便以茶代酒。所以,该说的话我也就现在说了,以免待会儿影响大家吃饭的心情。”
在服务员将菜单收走,众人又交谈了几句之后,辜宁姥爷突然端起茶杯道。众人闻言,面容都严肃了下来。
“这次辜宁的事,多亏了文嘉和周先生你。你们不知道我们这些做长辈的知道实情之后有多后怕,可以说你们救了我们宁宁一条命,所以别再说担不起之类的话了,我们都不知要该如何感谢你们才好。”
对于辜宁姥爷的话,最该出来领受的是文嘉,因为这事从头到尾都是她在推动的。但不知是不是被辜姥爷的话触动了心肠,文嘉听完之后,眼眶跟在场的其他女士一样,都红了,语不成句。候了几秒,不得已,周晏丛只得出来表态。
“辜老,您唤我小周就好。”周晏丛笑说,“有句话您说的好,那就是提起这事就会影响大家心情。所以,您及家人的情意我们都感受到了,以后再不提此事,大家朝前看,莫回头。”
好一个“朝前看莫回头”!
在场的几位男士听到这话都激动了,尤其是辜宁父亲,举起面前的茶杯,说道:“好,今天这顿饭咱们就谁也不提这件过去的事了。从此以后大家便都是朋友,亲如一家,今天这顿饭,就是一家人的聚会!”
“好,大家举杯!”
附和的是辜宁的小姨夫,大家听了也都举起茶杯,含着笑碰了碰,一饮而尽。
文嘉偷偷看了眼坐在她旁边的周晏丛,心中有些感激。幸亏是他来了,还用一句话就扭转了整顿饭的基调,让所有人都能更自在地相处。而面对这样一个人,她想的最多的居然是“如何摆脱”。
文嘉心中忽然有些惭愧。

“嘉嘉,你是怎么认识小周先生的?”
等上了菜,大家都开开心心吃着的时候,辜母突然抛出这样一个问题。文嘉夹菜的动作顿了下,几秒后,她收回了筷子。
“我们——”
文嘉说这两个字的时候,还看了周晏丛一眼。而这男人刚就在喝茶,听到辜母的问话也只是抬动了下握杯的食指,没有回答或干涉的意思。文嘉会意,只得自己来解释这个问题。
“周先生是我一位熟人的长辈,我也是通过他认识的。”
文嘉如此说道,而熟人,确实也是现在她对边亮的定位。
“哦,那这个熟人跟你的关系一定很好了。”否则她不可能劳动对方的长辈出手相帮这种事。
辜母笑着打趣道,而文嘉闻言只是笑了笑,没有接话。
在周晏丛面前,她自然不可能提起边亮,只能装作不在意。却没想到她的避而不谈让辜母会错了意,以为她是害羞,便装作是才想起来的样子,忽然问她道:“对了嘉嘉,现在你跟边亮怎么样了?这次你来燕城,他有没有一起跟着来呀?”
作为辜宁在大学关系最好的朋友,辜母对文嘉的情况也是了解一些的,尤其每次辜宁在文嘉那里受了气回去找母亲解惑的时候,辜母听了不少文嘉和边亮的事,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和纠葛。
关于这一点,文嘉是清楚的,但她没想到辜母会在此时此刻当众提起。她是不是从“熟人”这两个字里猜到了什么,女人的联想力可真是可怕!
辜宁听到母亲提及边亮也是吓了一跳,她非常想给母亲使个眼色,却见坐在她斜对面的周晏丛忽然抬起头,向她这个方向望了过来。辜宁惊了一下,想了想,还是对她妈说道:“哎呀妈妈,你怎么当众问人家私事啊。”
辜母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以为文嘉是在害羞,便嗔女儿道:“是嘉嘉,又不是别人,问问怎么了。你说是不是哦,嘉嘉。”
辜母意在表现跟文嘉的亲近,纵使此刻辜宁再想替她解围,文嘉也不得不说话了:“没事的。”她笑了笑,一捋鬓边的碎发,回答道,“边亮没来,我跟他分手,他现在应该还在洛城。”
此言一落,饭桌上出现了短暂的沉寂。
辜母这才明白过来刚才女儿插话的用意,愕然过后非常尴尬地一笑,说道:“分手了呀,分手了……也好!”辜母忽然来了这么一句,“我听宁宁提起过,也是觉得他不配你。咱们有福之女不入无福之家,以后找更好的。”
如果周晏丛此刻不在场,文嘉听到这句话,多半是要表示赞同和感谢的。但现在这尊大神就坐在她的右手边,文嘉简直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履薄冰。
“是呀,你跟我们宁宁一样,都是有福的孩子,好日子在后头呢。”
辜宁小姨插话,意在为大姐解围,也是为了活络氛围。果不其然,满桌的人听了都再次举杯,文嘉很勉强地挤出一个笑来,对着这一祝福道了两声谢。
“周先生,你觉得嘉嘉这个分手的决定做的对吗?”
问出这一句的居然是辜宁。在她看来,方才周晏丛那一眼是在表达对她乱说自家外甥私事的不满,心虚之余,又难免被激起一点不服——您家外甥是什么好东西吗?
眼珠一转,辜宁生出一计,决定刺周晏丛一下。但好在她还知道场合,所以也不会做的太过分,仅仅就这一下而已。然而文嘉听了却直冒冷汗,心中哀嚎辜宁为她出气不看场合——还嫌现在不够乱吗?
此时此刻,一直对这个话题置身事外的周晏丛,终于放下了茶杯。他抬眸,见众人都望着自己,心中不由得有几分好笑。这是——又指望自己来扭转氛围吗?
“挺好的。”周晏丛说着,望了一眼文嘉,果然在女孩儿眼中看到了诧异,“及时止损有时犹如壮士断腕,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说的对!”
又一阵短暂的沉默后,辜宁小姨夫大声评价道,还举了个大拇指。在座诸人也都笑了,一个个皆面有红光。能不高兴么,周晏丛此言不仅彻底为文嘉和辜母解了围,还间接抬举了一下刚忍痛跟徐天割席的辜宁,可谓是一举多得。饶是主动挑事儿的辜宁,此刻也有些佩服周晏丛了,同时也对他有了一个新的认识:此人,真是深不可测。
文嘉此刻心情却有些复杂。她很感激周晏丛的表态,却也真的不想拿这种事去腻烦他。说到底,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接下来的饭局,再没发生任何尴尬事。
大家一起坐到快九点才散场,下楼时文嘉借口还有话跟辜宁说,将她扯到了人群的最后,开始算账。
“你干嘛呀,知不知道今晚是你的答谢宴,还敢故意找周晏丛的茬。”
文嘉当然明白辜宁的用意,但她觉得这样对周晏丛也有些不尊重。
“哎呀,我就是一时嘴快嘛,下次再也不敢啦。”
辜宁也知道自己的不对,干脆就没有辩解,直接认错了。这倒让文嘉不好再说她。
“你呀。”
文嘉点点她的额头,想说她是不是已经从徐天的事里恢复过来了,所以才有精力挑事儿。但又怕辜宁只是强作欢笑,想一想,便作罢了。
“下次不能再这样了。”
文嘉最后叮嘱道,辜宁忙点头:“知道了知道了,以后也没有再跟周先生坐在一桌吃饭的机会了嘛。”
“……”这倒也是。
文嘉同辜宁下楼,周晏丛正站在饭馆门外同辜家人说话,见她下来,同她点一点头。文嘉以为他是在跟自己道别,也微笑还礼,走到门口时,才听到辜父对她说:“嘉嘉来了,那就劳烦周先生把她送回去了。”
文嘉:“……??”
文嘉这才知道,周晏丛站在那里迟迟未走,是在等着要送她。这是众人方才在规划回家方式时提出的方案——辜家众人皆不顺路,得知周晏丛正好离得近,便拜托他捎一段。
文嘉当然并不想麻烦周晏丛,这点距离,她走回去就当消食了。但一来辜家不会答应,二来是,她还想替辜宁向周晏丛道个歉。所以——
“好,那我就麻烦周先生了。”
文嘉挺客气地说道,周晏丛没什么表示,回头向辜家众人道了声再见,带着她走向车子。

俩人上了车,在辜家众人的瞩目中,慢慢驶离了他们的视线。
文嘉一直正襟危坐着,等车子彻底汇入主干道的车流,沿着一条直路慢慢向前行去时,她才侧过头,看向周晏丛,诚心向他道歉道:“周先生,方才席间辜宁的话,您别往心里去。她就是有时候小孩子心性发作,好玩儿了些。”
“无妨。”
周晏丛应道,文嘉竖耳表示认真聆听,他却再无下文了。这两个字,就是他对她的所有回应。
文嘉心里不免觉得有一些坏事,可她还能怎么办呢,把辜宁揪过来揍她一顿?文嘉不禁又偷瞧周晏丛一眼,只见黑暗中他穿着一身简单却又有质感的浅色衬衣,手戴一块腕表,游刃有余地开着车。从脸上看,鼻梁高挺,脸部线条起伏有致,流畅蜿蜒至下颚,漫过喉结,最后隐入衣内。不用细品,便知是极周正英俊的一张脸。
看着这样的他,文嘉才意识到,礼貌周到只是他的表象,疏离才是他的真实面目。所以,他如此回应她是正常的,因为她此刻面对的,是他怠于掩饰的真面目。
“文嘉。”
正胡思乱想之际,文嘉听到周晏丛唤她的名字,猛醒着一转头,有些怔然地看着他。
“在你心里,是一直把我当做边亮的长辈的,对么?”
周晏丛如是问道,话落,看了文嘉一眼。
文嘉有些茫然。其实说把他当做边亮的长辈都算客气的了,更多时候,他在她的眼里,是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亵玩的周晏丛。遥远又矜贵,犹如天边的一弯清月。
“周先生,我一开始认识您是通过边亮,所以就一直把您当做他的长辈看待……”
文嘉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像是真心,又像是在蒙混过关。
周晏丛回过头继续开车,过了一会儿,等到文嘉快要放下被他吊起的那颗心时,他才又说:“但在我看来,我们应该算得上是朋友。在边亮之外,我们也并非没有交集往来。”
周晏丛的口吻很是从容,但文嘉听了却差点儿从椅子上跳起来。
“朋友——?”
她受惊一般看着周晏丛,双眼圆睁的样子让他觉得有些滑稽的可笑。
“如何,我不配?”他淡淡反问,“是因为我比你大几岁么?”
“不是不是——”文嘉连摆手,一边在脑中捋顺着混乱的关系和思绪,“周先生,我可以不把您当做边亮的长辈。但当朋友,我确实从来没有奢望过,因为……是我不配。”
文嘉终于说出了心里话。不光是年龄的差距,还有其他方面的。文嘉不是自我贬低,她只是信奉一点,那就是圈子不同很难相容。
“如此说来,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周晏丛饶有兴致地问,他确实有些好奇自己在文嘉心目中的形象。
“我把您当,一个神人,一个无所不能的救世主,神圣不可侵犯。”
文嘉认真回答道,实诚到近乎谄媚。但在某些时刻,她确实是这样看待周晏丛的。
周晏丛听完却笑了下,绝非嘲讽的那种,更像是想到了什么趣事一般,连带着目光都有些悠远。
“这样说来,我要感谢你了。”周晏丛说着,话头却极快地一转,“但是文嘉,你还记不记得在滨城发高烧那一回,你迷迷糊糊中对我做了什么?”
文嘉:“……”
文嘉当然不记得了,但听周晏丛的语气,又不像是在跟她开玩笑。文嘉仔细想了想,忽然间一连串画面就在此刻涌入脑海,文嘉挨个分辨了下,脸当即就红了。原来——她曾在烧到糊涂的时候,把周晏丛当做边亮对着他撒泼,又哭又骂的。
天呐,要命啊!
周晏丛见文嘉脸一阵白一阵红的,便知她想起了,继续说道:“我以为你是惭愧不好意思提起,所以也一直由着你去。可现在见你如此虔诚地把我当神一般敬仰,声称不可侵犯,又多少觉得离奇。文嘉,你是真觉得我不会跟你算这笔账了吗?”
“……”
文嘉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大概世界上再没有比她更矛盾的人。先是将人踩在脚底作践个够,然后又假装无事发生一般将人奉若神明,可能是个人都觉得她精分。但是,她那会儿不是生病了么,也是情有可原吧?
“周先生,我那会儿是烧糊涂了……”文嘉底气不足地为自己辩解了一句,她想周晏丛此时提这一茬,大约是想让她跟他道歉吧。
“对不——”
两个字刚出口,便听周晏丛说:“我知道。”
“你平时对我是很尊敬。”他看着前方,徐徐说道,“但自那次之后,我已经不想在你面前讲什么长辈的威严了,那会让我感觉很古怪。所以,我希望你也忘掉,这要求高么?”
“不高不高,我会、我会尽量把您当一个普通人。”
文嘉连忙道。这会儿她再说什么当神的鬼话,周晏丛可能会觉得她在讽刺他。
“普通朋友。”周晏丛再度重申。
“对,普通朋友。”文嘉忙点头,“不是边亮的长辈,也不是什么高不可攀的大人物,就是一个给予了我很多帮助,让我十分感激的朋友。”
“很好。”周晏丛慢慢道,“这样我就舒服多了。”
“……”
文嘉偷瞧周晏丛,见他仍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但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又让人觉得他其实很古怪——换个好听一点的词,那就是很个性。
所以说,这算不算也是他的真面目之一?才没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平易近人好说话呢!
五分钟后,车子停在了小院所在的胡同口。里面不知何时开进去一辆吉普车,周晏丛的车开不过去,便停了下来,他下车步行将她送了回去。
文嘉原想说不用的,但一想两人刚确立了“普通朋友”关系,她这会儿拒绝了是不是不太给他面子,便将话头咽了下去。
原来的周晏丛,在文嘉眼里是一个不屑于跟她做任何计较的人。但现在,文嘉可不敢这么想喽。她发现,她原来不过是照着高冷大人物应有的样子去代入和揣测周晏丛,实则并不了解真正的他。而真实的他又会是什么样的呢,文嘉没有把握能拿捏住。
“我到了,周先生。”
到了小院门口,文嘉微笑地对周晏丛说道,意思是送到这里就可以了。但一转念,她想起什么,又有些迟疑地提出一个邀请,“您——要去里面坐坐,喝杯茶吗?”
普通朋友需要在送她回家的时候被邀进去喝杯茶吗?这句话说的合不合适?文嘉一时有些分心地在心中琢磨道。
周晏丛看她有些踟蹰恓惶的样子,便知道自己今晚震住了她。也许,他要说进去,她还真的不敢不招待他。
但不必了,周晏丛心想。今晚这一切已经足够。
“不用了。”周晏丛说,“你回去休息吧,我也要回去了。”
“诶,好。”
文嘉目送着周晏丛离开,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她依旧在院门口傻立着。
文嘉从来没想过,自己能跟周晏丛成为朋友。真是奇怪……又奇妙的一晚。

文嘉当晚有些睡不着。
这是她自重生之后第一次因为一个男人失眠,不同的是这个男人并非边亮,而是他的表舅,周晏丛。
文嘉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周晏丛的情形,那是一个春日,她陪同边亮一起去了周晏丛的姥姥家,给老太太过八十大寿。
因为是远亲,边亮登门之后处处表现的小心谨慎,带着讨好的意味,连带着文嘉也要一直陪笑,好不尴尬。好在,老太太是个极和气的人,特意把他们叫过去说了几句话,得知文嘉是边亮的女朋友,还嘱咐俩人要好好相处。
老太太说这些话的时候,周晏丛就坐在她身后,拿着一张报纸在看。老太太将他叫了过来,嘱咐他多与边亮和文嘉相处,以后要多照顾他们两个。
周晏丛这才正眼看了他们一眼,神情辨不出喜怒,只是略向他们点了点头。之后他便转移了视线,去跟老太太说话,不让她再多吃不好克化的甜糕。而老太太也被转移了注意力,开始像个老小孩一样,为了块儿甜糕跟亲外孙耍赖。
当天,他们在这里待到午后两三点才离开。之后,边亮为了赶跟同学的台球局,让文嘉自己先回学校。
文嘉当时十分不开心,因她与边亮虽同在燕城读书,却并不在同一所大学,平日里也不是总能见面。私心里,她当然是想让他多陪陪自己。但很可惜,边亮并不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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