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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夜思(今宵别梦寒)


而且琪琪本人也强烈要求,要小嬢嬢来。
陈雨晶为此还大吃起醋,为什么不要我,我不如你小嬢嬢漂亮还是怎么地?
“你会要我在路上背唐诗,考我加减法,小嬢嬢就不问,她还给我带甜糕吃。”
“以后她也考你,考你英文!”
大城市的孩子放了学都会被家里人送去课外班补课。现在这股风也吹到了小镇上。家里人原本都不管琪琪学习,小学一年级,她学得轻轻松松,写完作业就是玩儿,从来不多花一分钟看书。陈雨晶作为教育从业者,左看右看都觉得要管管这小家伙,奈何她就是不肯去课外班,再说就要闹了。
珠玉在小学门口站了十分钟,中途有接孩子放学的晚托班老师,走过路过给她也递了传单,她折了几下,不动声色塞进包里了。如果这传单被陈雨晶看到,少不得又要念,还是该把琪琪也送去补习补习,咱们不能比别人落后啊!
才一年级,有什么值得额外学的啊。
一(5)班的小学生最后一列出来,老师在的时候尚且安静,走远了就开始像一群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
“陈诗琪那是你什么人啊?她老来接你。”
“是你妈吗?”
瘦瘦小小,近来又晒得很黑的琪琪,笑而不语,一副很满意的样子。
珠玉今年才二十五岁......不过她忽然懂这小丫头的心思了,不要爷爷奶奶,也不要大嬢嬢和叔叔,只因他们都是熟面孔,同学都认识了。非得来个生面孔,大家才会觉得那是她妈妈。
从幼儿园到一年级,她的爸爸妈妈一次都没来接送过,同学都有父母等着,只有她没有。
“真是你妈妈吗?看着不像......”女同学们来回打量珠玉和琪琪,“她那么白,你那么黑。”
琪琪从鼻子里很夸张地哼了一声,以示轻蔑,这还用问吗?
“琪琪,甜糕吃吗?”珠玉适时地蹲下来,用热情的行动表示他们确实是一家子的。至于妈妈不妈妈的,暂且带过!
可是小学生的问题是无穷的,而且十分具备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精神,“你爸爸呢?他怎么一次都不来接你?”
琪琪皱着眉毛吃起甜糕,小小年纪渐渐懂得,一个谎言确实需要另一个谎言去填补。
此时,一个穿着亚麻色衬衫、鼻梁着架着副褐色墨镜的男人,顺着绿灯穿过马路,走到了这一边来,他手抄在裤子口袋里,看起来悠悠闲闲的。
“放学啦?”他朝着琪琪笑了笑。
“兰旗街一百三十七号怎么走......”柳斯昭刚开了口,想问珠玉路怎么走,就猝不及防地被她挽住了手臂,“我带你走,别说话,配合一下,配合一下。”
与其说是挽住,倒是有些胁迫的意思。柳斯昭第一次跟她站这么近,近到能看到她头顶心的旋儿,别说,这姑娘的细胳膊真挺有劲儿的。
“那是你爸?”小女孩子们简直不可思议,“你爸爸妈妈今天都来接你了啊!”
琪琪秉持着不说话就不算撒谎的原则,只是骄傲地走到这对年轻男女中间,一手拉住一个,志得意满地朝家里走去了。
瞧呀,我也有爸妈,而且比你们的爸妈都要年轻,都要好看,就像明星一样好看。
走远了,柳斯昭侧过脸看珠玉,用唇形说:“我和你什么时候有个这么大的孩子?”
“我十九岁、你二十二岁的时候,才能生出琪琪这样大的小学生。”珠玉被人喊成孩子妈的时候,脑内哐哐作响,即使觉得很荒谬,依旧一秒就得出了这个数字。
离开学校老远,她还是有些颇受冲击,以至于把柳斯昭的反问句理解成了疑问句。
柳斯昭好久没吭声,珠玉才发觉出不对劲,“我不是那个意思!”
“2016年你在加拿大,我在美国,距离确实不远。”他一本正经地又进行了进一步计算。
这话说得,不知道谁占了谁便宜,但珠玉第一个反应却是——“那你怎么不来加拿大找我玩啊?”简直近得不能再近了,就跟沪城到南市似的。
“玩什么?”柳斯昭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很偶然地流露出了一点风流的情态。
珠玉扭头,慢慢看他,有些惊讶他还有这一面。
也许是花花公子似的墨镜,也许是他身上须后水的木质香气,又或许是风吹动衬衣时勾勒出的优游气质,让他那句玩什么多了一层暧昧的含义。
“你说玩什么?”她接得如此顺畅,也是一种条件反射——对调情话语的条件反射。
二十五,二十八,常年生活在国外,谁没在二十代前半开展过丰富的生活?
她心想,如果这家伙眼里心里都没鬼,应该不会对这句话产生额外想法。
“你要玩什么我都奉陪。”他略微低头,墨镜从鼻梁上滑下来一点,琥珀色的双眼望着珠玉。

兰旗街一百三十七号是一家小饭店。
今天盛文斌做东,邀请三嬢嬢一家五口,还有他最最想念的侄儿柳斯昭,大家齐聚一堂,一家人一起吃个饭。
硬要说这顿饭的意义,就是给侄儿接风洗尘,大老远过来,不能没有人招待。
柳斯昭和珠玉带着琪琪一起进的包间的门,门刚打开,盛文斌张开双臂,笑容可掬地走了过来。珠玉还挺不自在的,心想千万别来个拥抱,别搞得太煽情。这是他们父女隔了好几年的一次见面,上一次还是大学毕业典礼。
结果他热情拥抱的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而是柳斯昭。
“小昭啊,让叔叔好好看看,哎呀,这么多年没见,都认不出来了,个子更高了,脸色也好了.......来,坐坐坐,就坐我旁边,吃菜,吃菜!”
珠玉心情复杂地坐在三嬢嬢旁边,意识到她爸真是使出了十成十的劲头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柳斯昭是他亲儿子呢。
盛文斌其人,长得斯文瘦小,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面皮白,相貌清秀,生意做得特别大的那阵儿,致力于打造自己“儒商”的派头,自诩饱读诗书,极重个人修养。
现在没钱了,外表看着还是一个体面美中年。在以前,好相貌并没有给盛文斌派上特别大的用场,但现下却帮了他一个忙。有一个女生意伙伴,过去一直暗恋他,奈何他有妻有子,生活幸福,等他一落魄,人家立刻伸出援手,邀请他去她那儿住,一住就住到现在。好像她等着他落魄等了许多年似的,时机一到他就掉进了她的温柔陷阱里。
柳斯昭住在麓镇这段时间,不少有头有脸的人家都邀他去赴宴吃饭。他们并不知道他是豫升集团的管理者,只是模糊晓得,这个年轻人继承了一所很大的公司。这段时间里,他出钱给村子修缮小学,扩建操场,建镇公共图书馆,修桥铺路,手笔大得叫人咂舌。不知来历的富家子,人品也亮堂堂,谁不想跟他走近一些。
但他只去过陈家一次,其他人家统统谢绝。人人都以为这后生额外给陈叔公面子,是看叔公在麓镇关系硬,地位高。柳斯昭却和珠玉说,他只是对民俗文化感兴趣,想见见陈家的盲眼奶奶。听闻她知道很多此地的民俗风情,历年麓镇的社火庙会上,她会出面唱很多曲子。仅此而已。
珠玉觉得事实也是如此,他看着不像是要彻底融入这个小镇,跟镇上的年长人物们搞好关系对他而言完全没必要。游龙何必在浅水里暂留?
有钱人大搞慈善......她有点心得,但她绝不会说出口。要么为名,柳斯昭不需要,他的名已经够大了,到小地方是为了隐姓埋名。再有就是积阴德,就跟中世纪的赎罪券似的。这么大个公司步步向前,车轮子底下碾过多少人,谁知道呢。
倒不是她以最大的恶意揣度别人,只因她本人就是父债子偿的典型,业兴许不是柳斯昭造的,家族造的业一样得是他承受。
柳斯昭这种广撒钱的做派却让盛文斌充满期待起来,仿佛看到了大笔款子已经在天上飞了,只差落在他怀里。
一晚上吃饭,他就没离开孙子山的话题,历数这座山有多好多好,地势、气候、土壤环境,甚至风土人情,都是南市一等一的。
他说得越起劲,珠玉越是一口都吃不下去,最后彻底放下筷子,提着耳朵注意她爸的酒后狂言,偶尔往嘴里塞几粒花生米。
她爸和三姑爹对着猛灌酒,脸膛早就醉通红了。陈凯跃跃欲试要敬柳斯昭的酒,珠玉就拿眼睛瞪他,不许他这样。
“就一杯,少喝点,意思意思嘛珠玉姐姐。”陈凯保证自己不会像那天一样喝得烂醉。
珠玉打心底里觉得柳斯昭并不是多么平易近人的人,她还记得几天前他对故交旧友那一点不留情的样子。
陈凯再劝他的酒,她就要拿手指头戳他了,“你还敢沾酒,不记得那天喝成什么德行了嘛。”
“怎么可能一杯倒啊!我怎么也能喝二两啊!”陈凯嚷了起来。
“我管你能不能,是他不能喝!”珠玉要起身拿走陈凯的酒瓶。
柳斯昭却朝她笑了一下,举杯敬她,而后仰头把那杯酒一饮而尽了,他喝得是那么干脆,珠玉都来不及劝。
实际上他比她想得更社会人,他跟她爸爸、三姑爹说话时,对答圆滑,进退有度。盛文斌赞美山景之美,他摆出一副倾听姿态,十分认同。
“孙子山呢,究其历史,是我从我老哥哥、也就是你爸爸,手里接过来的,你也知道,叔叔没用,这几年经营不善,什么都不剩下了,手里就这么一座山。这个呢......如果谁能在这个时候把山接过去好好经营,假以时日,必定能把这里搞成南市休闲旅游第一胜地,只是啊,我老了,没有这个精力和能耐继续这个了不得的事业了。小昭啊.....你既在麓镇住着,为何不考虑考虑.......”
都这个份儿上了,这人怎么会不知道爸爸的意思,只是不想接罢了,珠玉只恨不能堵住盛文斌的嘴,不要再说了,再说就是......自取其辱了。她两手合在一起,扭头不愿瞧自己的爸爸,鼻尖因气愤冒出了汗珠。
柳斯昭喝酒有些上脸,眼眶下面渐渐有些泛红,他放下酒杯,“盛叔叔的意思我明白了。可有一件事,叔叔大概有所不知,目前我已从豫升集团卸任,投资事宜不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我会把这事儿放在心里,回头会联系一些有意向投资山水的合作伙伴,向他们推荐孙子山.......”
盛文斌得了他这话,猛拍大腿,“有你这话,我心里有就有底了!唉,贤侄,你不知道我之前都快愁死了.......”
有时候珠玉觉得他们这一家,爸爸和她,真的很像小学课本里的一课,《我的叔叔于勒》。主人公一家每周都去海边栈桥上散步,去等待一个能够救全家于水火的有钱人,只要那个人回来,就会对他们慷慨解囊,让所有人都过上好日子。
不知道这个人什么时候会来,不知道他从哪个方向来,但他们就是确信,这个善良的救星肯定会降临。
类似的飘渺希望支撑着她爸爸,让他总是对未来充满希望。女儿与父亲却是截然不同的,珠玉从来没有对这美梦倾注过期待。
这几年说要来看山的人还少吗?大多是来了两趟,后面就再也没有下文了。她还在加拿大的时候,她爸爸无论是发信息还是打视频电话,总是津津乐道地和珠玉讲述,这周某某老板来了,可惜他的钱现在都压在生意上,只要年底收账,咱们的事情大有眉目,大有眉目,从年头说到年尾,一年过去了,某老板的故事仔仔细细说了几十次,钱的影子都没见到。
也许重复故事的过程,对她爸爸来说即是一种无形的安慰,包含着对未来的期望,小火苗似的期望,只要还在说,还在陈述,这簇火苗就不会熄灭,他也就还能支撑下去。诸如此类的话,她已经听得太多了,与其说不信,不如说憎恶,她憎恶那些随口开支票的人。全是骗人的。
在珠玉看来,柳斯昭这个话同属于空头支票,都是面子话,何必要说,何必要给人期待?

第11章 “非得。”
对柳斯昭来说,猜度人心是一件没什么难度的事。生在富贵之家,从小到大多的是向他献媚讨好的人。古人早就说过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不过如此。
恨他憎他的人也不在少数。只有极小部分的人生下来拿到的是大牌,多数人抓了一手小牌。即便是天注定的事,时运不济的人怎能不为此生气呢。
有时候他甚至有些喜欢这些简单明了的人,讨好他,或是憎恨他,都是那么黑白分明,一目了然,用不着再多花一秒去琢磨。
但也有让他猜不出的人。有句歇后语——南市六月的天,恰如小妹妹的脸,一时下雨,一时晴。
只要前一天看天气预报,梅雨季节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可有的女孩子的心比这个复杂一百倍还不止。
他十八岁的时候没明白过,到了二十八岁依旧云里雾里。这个女孩似乎长期厌恶他,就像他是什么社会毒瘤,坐下来聊一聊之后,她愿意暂时放下成见,有时还会对他笑笑,过了一阵子,又对他爱答不理起来。
白天还好好的,晚上一顿饭吃完后,珠玉简直像对他生了恨意似的。
他瞥了一眼正在开车的女孩,她手握方向盘,车开得很是平稳,但面无表情,一句话都不说。
陈凯、三姑爹和爸爸都喝了酒,车子让给滴酒未沾的珠玉开,她得把柳斯昭送回小洋楼,还是那辆二手的破车,他们家没有别的车了。
柳斯昭喝酒喝得潇洒至极,但实际上酒量马马虎虎。几杯后就上脸,再喝几杯,人就不行了。上了车就在副驾驶闭目养神。
开上山路后,偶尔有些颠簸,珠玉没有减速,就那么直直开过去,这种颠簸两个人都要受着。
柳斯昭睁开了眼睛,伸出手臂,手搭在珠玉肩膀上。
还是没减速,车咯噔咯噔地开。
珠玉感觉到他的手是温热的,酒气扑到了她的脸上。扫他一眼,柳斯昭的面孔变得煞白。
“你怎么了?”
他拧着眉毛,嘴唇紧闭,好似十分痛苦。
“停车,快点。”
刚停下,他就冲到路边,手扶着树一阵吐。
吐半天,差不多把胃里的东西吐光了,珠玉递给他一瓶矿泉水,还有一包纸巾。
“盛珠玉,”柳斯昭抹了把脸,后背靠在树上,她两臂交叉抱在胸前,平淡地瞧他,“好点了吗?”
“把我颠吐了,你心里舒服点了吗?”
“我不是故意的。”
他晕眩的劲儿刚过去,加上酒劲,说话声音都虚弱得小了,“咱们敞开了说话吧,故意,还不是故意,一眼都能看出来。”
“咱俩有什么深仇大恨啊,我为什么跟你故意?”她站那儿不动,脸上有了点笑意。
“真没有?”柳斯昭朝她伸出手。
珠玉走近了,扶住他,往车里走,“真没有。”
“你别骗我,我可是真信了啊。”他醉醺醺地呢喃。
他是高个子,珠玉才到他肩膀,可这个女人扶着他的力气是真不小。
“你看,那天,就是在这辆破车里,你拿大灯晃我。非要说故意不故意,那也是你先故意的吧?”她把两边窗户打开,拿空矿泉水瓶敲了敲皮都烂掉的方向盘。
柳斯昭的手臂搭在车窗上,手托着腮,歪头看她,“你给我报个数吧,我拿大灯晃你一次,你要‘故意’多少次才能消气?”
“你为什么总说我生气了?我没有生气啊。”她也手臂搭在方向盘上,托着下巴看他。
“是不是我这个人在你眼前消失,你才能消气?”
“这话说的,我怎么会这么想你啊?”
“如果我喝醉后失去意识了,你抽我一巴掌,我不会知道,你说你是抽还是不抽?”他似是而非地和她胡扯着。
“不抽呀,你喝醉了,我肯定好好把你送回家,还给你盖被子。”她笑容可掬地看他。
“那我真是谢谢了,太体贴了。”
“不客气,应该的。”
他们俩之间你来我往的客套话,像一层看不见的隔膜,既坚韧又透明,把两个人分隔得泾渭分明。
“我不能买那座山,我有我的理由,而且这个理由我不能说。”他突然的一句话抛出来,猝不及防得让两个人之间的空气变得凝固起来。
珠玉收敛起笑容,“你以为我很想让你掏一笔大钱买山吗?我不巴结你,不上赶着奉承你,不求你大发慈悲掏钱,你就觉得我在赌气?”
她说得是那么流畅,一秒钟不带卡顿,好像这话盘桓在她心里很久了,是她早就想说的话。而且这话裹夹着愤然而来,她说她对柳斯昭绝无成见,她自己都知道那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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