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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夜思(今宵别梦寒)


好家伙,哪里有人一买买一整头羊的,要不是咱家人多冰箱大,寻常人家的冰箱塞都塞不下。
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时,珠玉从不主动和斯昭说话,仿若两个人是陌生人一样,他倒是能和家里其他人谈笑风生。
一来二去,全家人都和这个小伙子熟稔起来。熟稔到一个程度,免不了就要问点个人问题。
“对象有了吗,小柳?”某日三姑夫这么一问,让正在喝汤的斯昭勺子一抖。
珠玉垂下眼皮,只看自己的碗。
“有。”
她的勺子也是一抖,差点被汤呛到。
全家都露出些微失望的表情。
三姑夫打起精神,又问:“谈多久了啊?”说不定不是正式的呢。
“今年开始的,挺久了。”
“好啦,吃饭吃饭,年轻人都不喜欢别人问这事儿,你还问。”三嬢嬢出面欲要终止这个话题。
斯昭现在身体好了,看着和寻常人也没什么差别,这么相处下来,她当然也知道他性格温和,平易近人,加上家境优渥,一表人才,若是没有对象,那才叫奇怪。
倘若能和珠玉配一对,那是再好不过的,配不了,只能说没有缘分吧。
“嘿嘿,我知道小昭叔叔的女朋友是谁。”琪琪手里抓着鸡腿,笑得很机灵。
千万别,千万别.......上次就说过一回了,这次再说,你小玉嬢嬢又要丢一次脸了,全家人都暗暗祈祷起来。
雨晶抽了张餐巾纸,手托住琪琪后脑勺,在她油津津的小嘴上使劲儿擦了两把:“瞧你脏的跟小花猫一样,来来来,大嬢嬢帮帮你。”
饶是被这么堵住嘴,琪琪仍旧挣扎着嚷出了声:“是一个金色头发的外国女的!”
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在小昭叔叔家里看到的画儿,上面有个金色头发的女的,肯定是她的女朋友。”
他家满墙的油画,小学生琪琪天真地以为其中一个女人是这个叔叔的对象。
没答对,但是答得好,珠玉松了口气,回头奖励她一根奶酪棒。
“哈哈不是哦,叔叔的女朋友是一个黑色头发的中国女孩。”斯昭笑道。
琪琪追问:“她的眼睛大吗?”
“大。”
“睫毛长吗?”
“长。”
“皮肤白吗?”
“不白。”
斯昭答得太快了,话音刚落,他就瞟了珠玉一眼,不仅是他瞟,家里人都瞟了珠玉。现在家家户户的姑娘都以白为美,很少有女孩会把自己晒黑,这里最黑的就是她了。
“哦~”琪琪啃着鸡腿,拖声拖气地说道:“我小姑姑也不白,不过她的长睫毛是假的,她说是美容师拿胶水粘的假睫毛。”
“另一个鸡腿也给你,吃吧,吃吧。”陈凯想要火速转移了琪琪的注意力,以防她继续爆料小嬢嬢。
“小嬢嬢的眉毛也是假的,眼线也是假的,都是美容师给她画的,就像我给芭比娃娃化妆一样。不过小嬢嬢双眼皮是真的,我妈妈的双眼皮是医生拿刀割的。”
我真的谢谢你,不会给你买奶酪棒了,而且家里的奶酪棒我会帮你全都吃掉,珠玉忽然感觉脑袋好重。
斯昭一本正经地和琪琪说:“难怪呢,你小嬢嬢跟芭比娃娃一样漂亮。”
琪琪抛出了最后一个“死亡问题”,“我小嬢嬢漂亮还是你女朋友漂亮啊?”
他沉默了。
饭吃完了,家里人匆匆把她抱去洗脸洗手,避免这个小神仙再度问出让人没法儿下台的问题。
事后珠玉一直在逼问他,你身上有什么是后天的,不是天生就那么好看的。有没有植发?假牙?喝蛋白粉健身吗?
他抓住她检查自己发际线的手,“如果你愿意公开,我会告诉你的家人,你最漂亮。”
“过完年,我们分开后.......”
他不等她说完,“你在这里,再待半年,如果半年后还是想走,你再走。”

第24章 冬天
每到寒暑假都有小孩在文化宫学琴学书法。春节社火表演队的各路人马也都聚集在文化宫里,这里地方大,有空间放道具和戏服,每周还能排练活动。
午饭时间一到,一起参加义务缝补工作的女孩子们都回家吃午饭了。到了点,斯昭来接珠玉,她不忙着收拾东西离开,而是招呼他快点进门。
“哎,你看过戏服吗?我给你看看。”她展开补了一半的衣服。
起初,这些衣服的颜色应该是极为鲜艳的,但是经过岁月的流逝,颜色多少有些发暗褪色了,上面有一股灰尘混合樟脑丸的气味。
他们俩都见过春节社火里的五猖神表演,身穿红、蓝、黄、黑、白五套戏服的五个人,戴着头冠和面具,在鞭炮声中跳各式各样的舞。
不过都是远看,没有近处瞧过。
五猖神的来历众说纷纭,在南市的麓镇,这个故事有一个固定的模板。说是明太/祖定都后,给各路功臣论功行赏,唯独忘记了南征北战中早已捐躯的军士,于是他们在梦中向明太/祖诉苦,抱怨不公,太/祖便将这群人奉为“猖神”,告知天下,百姓们一到节日就会为他们进行祭祀典礼,风俗一直延续至今。
“领队的孙伯伯说,今年他们能弄到马,真的马欸,要让五猖神骑着马,走在队伍最前面。”珠玉拿起一张赤红面具,在镜子前比划,这张面具有她的脸两倍大。
“到时候,你做什么?”斯昭对着光,看戏服上的纹路。
珠玉哑然:“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我就是干点缝缝补补的后勤工作啊。”
“你呢?你做什么?”她把问题又推给斯昭。
他抬起头,冲她笑了一下:“马是我送的。”
啊烦死了。
“不算,那不算!我们谈的是贡献,不是捐献。”
“有什么差别吗?我也献了啊。”
在他俩拌嘴不休的时候,回家吃午饭的阿姨姐姐们杀了个回马枪,乌泱泱往回走来,马路上交警正在查行人戴头盔,她们大意了,赶紧回来拿帽子。
一下就撞上了这两人。
“这是珠玉的男朋友啊,个子真高,真帅!”
“哎哎,是的,阿姨您过奖了。”
“体贴哦,专门接女朋友回家吃午饭。”
“哈哈,应该的应该的。”
最后一个走进来的是三嬢嬢,珠玉和斯昭愣在原地,支支吾吾起来。
她在片刻的呆怔之后,响亮地问道:“男朋友怎么不带回家见见家里人啊,玩地道战呢啊?”
三言两语坦白完之后,俩人火速溜出门发动汽车,跑了。
回他家吃微波炉通心粉的时候,珠玉回想一番,不禁觉得压力山大起来。
“你难过什么?”斯昭拿叉子卷了一坨面,“我不至于这么带不出去吧?”
“你懂什么啊,今天看到我们谈恋爱,过一阵子就要问几时订婚,几个月后就要问什么时候结婚。”她把叉子换成筷子,吃了一大口。
“不好吗?”
“好什么好。”珠玉瞪他一眼。
斯昭放下叉子,“我也想有父母亲人去交代人生大事,可是我没有,我很羡慕你。”
珠玉的气顿时消了,她拍拍斯昭的肩膀,沉默了五分钟,忽然感觉,“你是不是又在搞卖惨套路?”
“还真是让你看出来了。”他腼腆道。
“适可而止,柳斯昭,不要天天把我当驴耍!”
“你很难骗,比我弟弟难骗很多。”斯昭拿餐巾纸擦擦手,“你不是驴,你是精明的猫咪,猫罐头里掺了药,都要全给它吐出来。”
方才跟三嬢嬢说得太快了,不能就这样结束。吃完午饭,斯昭又张罗着再带些茶叶烟酒,去珠玉家一趟,正式见见家人。
“我天,你想怎样啊?就谈个恋爱,搞得跟要结婚了一样。”珠玉死活不让他这么折腾,烟酒茶叶一样都不许带。
庭院里的梅花开了,送一些梅花倒是可以。
他家地庭院里原本种了许多花木,只是到了冬天,俱都凋零枯萎,唯有梅花依旧包含生机。
雪地里的腊梅嫩黄嫩黄的,一簇簇,一株株,开得十分饱满拥挤,香气强烈而清冽,熏得整座庭院都喷香喷香的。他们选了一枝,拿大剪刀剪下来。这一枝梅花,到家插进放了清水的花瓶里,估计还能再开许多天。
“加拿大有梅花吗?”斯昭忽然发问,又自问自答道:“我在美国没见过。”
珠玉想了想:“应该有,但普通人家的庭院不种这些花。”
“在国内时,一见家中庭院里的冬梅开了,就知道是要过年了。在国外许多年,我都没有见过梅花,纵使和中国朋友们聚在一起过年,也总觉得缺点什么。”
“哈哈,没想到,你还会思乡呢,”珠玉追问:“你思念谁,爸爸妈妈,还有弟弟吗?”一问出口就后悔了,觉得这话有些不妙,他们家情况复杂,不是寻常人家热热闹闹的样子。
斯昭却没有在意:“是的。我们家人少,也就三个人,但我爸会把朋友亲戚都喊到这片山里,大人搓麻将,孩子放鞭炮。那时候我嫌吵闹,等一个人住在国外的时候,想起家乡,总会回忆起那时候的情形。你会思乡吗?”
“也会,我的家乡不是南市,是麓镇,在这片山里。我思念的都是土里土气的事物,社火、稻田、赶集......偶尔,我也会遇到南市同乡,但没有一个人来自麓镇,他们都是城里出生长大,从来没有人在这里生活过。”
“真遗憾,那时候我们俩要是联系上就好了。一班飞机就能从纽约飞到温哥华了。我算你的麓镇同乡吧!”斯昭抛给珠玉一小枝梅花。
珠玉垂眸暗笑:“不见得,我可能不情愿联系你,自己谈恋爱忙不过来呢,哪里有时间招待小时候的哥哥。”
“闭嘴吧你。”他气恼地笑起来:“我真该早点联系你,每个月都飞去温哥华看你,见你在乌七八糟搞对象我就告诉你爸。”
珠玉两手一摊:“你看,我就知道。咱俩遇到早一点,都是各自碍事儿,我碍你的事儿,你碍我的事儿。现在都没戏唱了,距离花花世界十万八千里了,这山里就剩下一个我,和一个你,咱俩才会打起对方注意。”
斯昭丝毫不在意她话里的揶揄,“我可不觉得我跟你好是我在将就,你要是觉得你和我好,是你在将就,那我还挺开心的,听起来我占了个大便宜。”
她眼珠子一转,想着我才不会被你堵住呢,调笑道:“哟,你就那么喜欢我啊?”
没曾想,他就那么直来直去地说道:“对啊,就是特别喜欢。”
这下真噎住了,她彻底不知道怎么接了。
下午的天气很好,天空瓦蓝洁净,偶有丝丝缕缕的白云,昨天下的积雪虽厚,已慢慢开始化掉了。这一大枝梅花放在后备箱里会被压得蔫巴兮兮,他们俩一合计,不如扛着走过去,路不远,天气也不坏,很快就能走到了。
珠玉背着双肩包,斯昭轻轻松松扛着一枝梅花,两人手牵手停留在山林最高处,一齐往下看。用来风力发电的电扇齐齐立在雾霭深处,冬风偶尔吹过,扇叶慢悠悠地转动,电扇一共有三片白色扇叶,细长细长的,像某种带翼昆虫的翅膀。
“等过了今年,到明年,山就不是我们家的了。”珠玉晃晃他的手。
斯昭低头看她,“山会交给适合的人管理。”
“哎,我知道,我们家没有那个能力,我们浪费了十年。”
“未必。如果山中仙灵愿意开口说话,你们未必是最差的山主。我们姓柳的才是。”斯昭在山间云雾中说道。
山中寂静极了,动物大概都藏在岩穴之中,进入了长长的冬眠。他们看够了风景,走上了山中石阶,向山下走去。
“还好,事情了结了。”珠玉非常小声地嘀咕。
“什么事情了结?”
“别说话,下了山再说。”她捏紧斯昭的手,声音一再压低。
直到走上马路,她才松了一口气,斯昭懂她在怕什么。
“你来这里半年,都没有发生大事,我相信,他们决定结束了。”她的手心刚才甚至冒出了汗。
路上车水马龙,人一下子变多了,仿佛刹那之间,就从天上回到了人间。
“我开始生病的时候,就有人跟我爸说,那是山神的惩罚,他没有信。再后来,他去世了,对我说这事儿的人更多了。”
“你不会是说,我不信.....吧。”
“当然了。”他露出一副相当理所当然的表情,“如果我那么容易就信,来我家骗钱的要把门槛都踏破了。”
“那你什么时候开始相信的?”
“两年前复发的时候......”
“那你现在怎么想的?”
“尽人事,听天命,父债子偿,天经地义。如果半年后我好好的,你就不要走,咱俩去领证。半年后我人没了,你要走,我同意。”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顺手在路边的小摊子上买了一大包烤山芋,神情平静极了,尽管这段话的信息量相当的大。
珠玉闷着头走了一段路,十分钟后才骤然出声:“领什么证啊!我说同意了吗?”
“到时候你不同意,就把我甩了呗,你还有半年的时间去考虑呢。”他按了按门铃。
今次再来,花被接了过去,人被留下吃晚饭。与之前不同是,全家人都理所应当地把斯昭看成了家里人。
“小昭叔叔,你这周来四次了,你不用陪你女朋友的吗?”琪琪凑在插着梅花的花瓶中闻个不停。
“让你小嬢嬢做我的女朋友,你意下如何?”斯昭脱了手套,和珠玉坐在沙发上。
琪琪忽然恍然大悟:“哦,我懂了,这样你就能天天来咱家吃饭了。你为了来我们家喝羊肉汤,就把原来那个女朋友甩了。”
家里人笑作一团,连珠玉都笑了。

入冬以后,山中清晨的雾气不到中午,一时之间是散不掉的。
大雪之中,一男一女手牵手在雾气中行进,毛线帽子、围巾,和手套将两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昨日夜深之后,三嬢嬢一家硬是把斯昭留了下来,家里有三层楼,屋子多得是,用不着披星戴月地赶回家。可见今后再来,斯昭晚上必定是回不去的了。
但第二天的早上八点,他有一个视频会议要开,工作邮件也没有回完。天一亮,珠玉就陪着他往山里走了,一边走一边笑他,假作山中高士,其实心在红尘。
“这叫什么来着?偷偷地卷,对外告诉别人自己不努力不上进了,其实背地里卷得要死要活。”
斯昭走着走着都走热了,他脱下帽子,“我要真不干了,丹虎早晚被架空,他太嫩,搞不过公司里的股东。”
“那当时你要真有点什么事,你把他推到这个位置,之后他被人弄下去,怎么办呀?”
“那我只能在地底下保佑他了,身为鬼魂的我,真心保佑我的弟弟,最好别被人搞下去。”
柳斯昭说起这些黑色笑话,脸上都是一本正经的,弄得珠玉有些哭笑不得。
走得路越长,身体变得热乎乎的,他们把帽子和围巾都取下来了,一对情侣笑着闹着,一点不觉得爬山辛苦。
六点多钟,又飘起了雪,棉絮一样轻飘,被寒风卷着,雪落在两个人的头发上。
就在此时,像爆竹一样的声响在山中突兀地炸了开来,珠玉停下脚步,看向斯昭。山里的人家很少,不会有人这个地儿放鞭炮的吧。
一辆皮卡停在雪地里,车后放了一只大铁笼子,里面装满了失去生气的野兔,软塌塌地躺在那里,身上还有余温,但也已经开始慢慢变硬了。
浓雾被皮卡的前灯刺破,雪地上凝固着红色的斑斑血迹。这辆车附近并没有人,车主可能进了林子深处。
珠玉听闻过,有一些盗猎者会在秋冬季节,带着土制的猎枪到山里来打猎。孙子山这样小小的山里,并没有什么狐狸或是熊这种保护动物,最多只有野猪和野兔。
现在的人并不缺口肉吃,打来的野猪肉也未必好吃,猎杀来动物,除了卖钱,只是为了玩儿。
斯昭打电话报了警,三言两语,对面的接线员明白了。挂了电话,他拉着珠玉尽量往小路走,以防被人看到。
“警察能找到这里来吗?”珠玉有些担心,现在下雪,雾浓,路很不好走。
“我记下车牌号了,他们今天肯定跑不掉。”斯昭的步子迈得很大,他们现在要尽快回山里的别墅。
又是一声枪响,群鸟扑簌簌飞走,珠玉感觉后背在发麻。
“别怕,很快就到了。”他握紧了她的手。
密林深处,一只小小的四足动物瞪着面前的人,作为一只幼兽,它降生到世上还没有半岁。带着它的母兽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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