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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夜思(今宵别梦寒)


而且更让亲戚们生气的是,被老婆骗走那么一大笔钱的盛文斌,一点都不记恨前妻。他听她说那些钱是为了给她和孩子办移民、买房的,他就心甘情愿被她榨。
而妈妈榨起爸爸是一点不讲心慈手软的。
被妈妈嫌弃半生的爸爸,没想到在另一个女人那里是求而不得的宝贝。
“这孩子长得很标致的,就是黑了点,在外面风里来雨里去,被晒得厉害吧?来来来,阿姨给你带了一套护肤品正好有美白补水的功效,不要跟阿姨客气!以后都是一家人的。”
是一整套雅诗兰黛套装,不便宜的。珠玉不肯拿,推脱了两下,忽然明白过来,如果她一直不肯收,就说明她反对爸爸和于阿姨的事,东西都不要,何况人了。
最后一套护肤品还是拿到了手里,沉甸甸的,珠玉感到很是不自在。
不多会儿她爸从外面兴冲冲地回来,又带上全家去兰旗街的饭店吃晚饭了,专门给于阿姨接风洗尘的,她是从广州飞来的南市。
推杯换盏之间,于阿姨谈起了卖山的事。这座山得卖到两千五百万才能回本,拿到的钱都要拿去还盛文斌的债务。她说她无论如何都会帮文斌把这座山给卖掉,会使出全身的力气,不惜一切代价。现下她已经把山头介绍了一些有资产的老板,他们过一阵子就会来看山。卖,是肯定能卖掉的。只是怕不一定能卖出两千五百万。
能卖出去就可以啦,珠玉她爸随遇而安得很,心中极为乐观。
“那么那些人,大概能给出多少万?”珠玉对价格数字十分在意,早知道点信息,到时早做打算。
于阿姨为此多打量珠玉片刻,意识到盛文斌说自己的女儿很有本事,能帮他打理生意,看来是真的,这个姑娘有股做惯了主的劲儿。
“我是不可能让他们折半出价的,他们不要脸我还要呢,吃大亏卖山我就对不起文斌了。大头肯定能给出来。”
“山只有一座,只能卖给一个买家。爸的债务有两千五百万,剩下的钱只能我们慢慢筹了。”即便如此,也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不,我是不会再让文斌背债了。买家出个大头,剩下的几百万我出。
我们都是生意人,账不算个清清楚楚,哪怕我不在意,文斌也不会同意。所以我的那份钱就当我借出去的,咱们打个借条。我那里有一个公司,场地,器械,团队,工人,都是齐全的,就差有一个能做大事的人来帮我统筹全局。到时候文斌来替我管这个公司,借条的钱就从薪水里扣。事儿啊,就成了。
其实都是走个过场,我和文斌马上就是一家人了。我帮他还债,他帮我管公司,都是不分你我的。”
于阿姨的豪气和手笔让在座的一家人有些暗暗惊讶,以及佩服。盛文斌困在债务危机里有几年了,每况愈下,几乎要得抑郁症。突然来一个贵人,不惜余力地帮忙,说她救了他的命也不为过。
唯有珠玉感到一丝不安,这份欠条,怎么感觉那么像卖身契。他爸要和这个中年美人谈恋爱,哪怕马上结婚,她都是不在意的。
只是婚恋不能沾上钱的事儿,不然会变得很麻烦。
都是女人,于阿姨的那些心思,珠玉脑子转一圈就能猜个七七八八。爱一个人就会想把这个人扣在自己身边,再也不让他离开,法治社会不能搞非法监禁,那么一张几百万的欠条,记下的既有救命恩情,又有债务关系。
只是人都会变,现在她拿自己爹当个宝,怎知以后她会不会让他受气。再遇到一个跟她亲妈一样的女人,动辄打骂老公,人前背后不给面子,她爸日子不会好过,更可怕的是他都决定随她去广州定居了,那里人生地不熟,还不知道今后的日子会怎样呢......
珠玉觉得随着自己年纪渐长,在爸爸变得无法掌控自己命运之后,她为他考虑起问题,不再像仰仗父亲帮助的女儿,反倒像是处处替他打算的亲妈。
“阿姨,这么着,我也有一些朋友,他们都是一些企业家的二代,都有投资地产的打算。你们这边忙着,我也会加把劲儿,把那些朋友请到山里来看看。说不定谁就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满意的价格呢。
如果真有这个运气,到时候就不用麻烦您出这笔大钱了。爸爸无债一身轻地跟您去广州旅游,心里肯定快活得多。”
于阿姨要的是盛文斌和她定居广州,珠玉不着痕迹地换成“旅游”。两个女人坐得很近,笑得亲亲热热,互相捧杯喝酒,眼神里都藏着一种力与力的碰撞。
于爱蓉知道今天是遇到了对手,这姑娘,说是这次南市之旅,她带走文斌的最大绊脚石也不为过。
“等文斌在那里过习惯了,过好了,姑娘你也过来,跟我们一起过吧。我们那里风景美,物产丰富,我呢,在那里小有事业的。帮姑娘找个稳定的工作,介绍一个帅小伙子,再你们买套房子。这辈子我就等于有第三个女儿喽。”
她摸着珠玉的手,赞她手长得好看,就是干活儿多了,手心粗,下回带她一起去做手部护理,再做个漂漂亮亮的美甲,肯定好看。
珠玉笑得很是云淡风轻,“不用了阿姨,我做惯了粗活,装上美甲就干不了活儿啦。粗人做粗事,我只想专心给爸爸帮忙。”
回家后,当晚于爱蓉就在盛文斌那里哭诉起来,说珠玉心里还是不痛快的,不情愿接受她,肯定心里还想着自己的亲妈。她是恨不得把一颗心挖出来,要把珠玉当成自己亲生女儿看待,怎么姑娘连一个机会都不给她。
盛文斌是什么都没品出来,他觉着自己姑娘和爱蓉处得挺好的呀,这之中肯定有误会。他晚上给女儿打了个电话,问她要不要明天跟他们俩一起去吃农家乐。
“小玉啊,你觉得爱蓉阿姨,怎么样啊?”他不敢直接问,只能这么山路十八弯地说话。
珠玉先把卖身契那个事儿说了,“是不是那个女的说我不喜欢她,逼得你来探我口风,你就说是不是?”
她心里憋着气呢,爸爸简直是个糊涂蛋,跟人跑了,再被人卖了,求救电话都打不回来。
“儿啊,爸爸如果能把自己卖了,卖出一个好价格,以后你就不用吃苦了啊。谁家男孩能娶一个家里负债的姑娘?你在山里忙忙活活,这里弄一点钱,那里弄一点钱,晒成了黑里俏,手都粗了,爸爸心疼啊。我一个老菜帮子了,身上没有什么值得被人骗的东西。你不一样,你还有大好的前程。今后最差最差,我不过是在新地方受点气,低头做人,爱蓉阿姨是厚道人,不会苛待我的,我心里有数。”
电话挂了,珠玉蹲在庭院里剥栗子,一边剥,一边往嘴里塞,手边没有水喝,噎得差点喘不上气。
“农家乐有什么好吃的?”她愤愤不平地想。
此时,信息来了——
【明天我回来了,你有事要忙吗?】
【没事,树卖完了。咱俩出去逛逛,去吗?】

再见面时,已是真正的秋季,两个人在清晨蒙蒙的雾气中走近彼此。
珠玉手腕上挎着一个竹编的小篮子,在两个人不知道要说什么话的时候,她从篮子里拿出一个毛渣渣的褐色小球,递到斯昭手里。
见他拿在手里,光看,不动,她明白过来,斯昭应该不知道这是什么。
她戴上厚手套,把小球放在两手手心,使劲儿一压,小球被压开了,露出了里面淡黄色的生肉,有好几瓣儿呢。
自己吃一块,顺手再塞一块到斯昭嘴里,她做这事儿很是熟稔。分开的一周让两个人变得有一些生疏,但动作跟语言不一样,不用太多的思索,麻利地干活是她最擅长的事儿之一。
“怎么样?”他们坐在清晨的小院儿里,等着雾气散了,才好开车出去。
这是一种从来没吃过的食物,斯昭的表情很谨慎,让她觉得有点好笑,他咀嚼得很小心,像是怕中毒一样。
“挺脆的,口感清爽,水分很多,甘甜。”这是他经过亲身“验毒”后得出的评价。
“你猜这是什么呢?”
“外观看起来有点像松球,但肯定不是。”
“是生栗子啊。我们平时吃的都是剥掉外壳的熟栗子,你没有见过树上掉下来的,很正常。”
他们坐在一起闲聊一些小事,不提之前,不说之后,好像讨论生栗子吃起来更像水果还是坚果,是世界上最有意思的事情。
“你想好今天去哪里了吗?”坐上那辆破旧的小车前,斯昭问她。
“想好了。我要去送送货,一家一家送栗子,送完后,车子开到哪里,我们就在哪里停下,可以吗?”竹子编的大筐里装满了生栗子,堆满了车子的后备箱和后座。
斯昭哑然失笑:“合着你就是喊我来陪你开车啊?”
“是date啊,但是date和送货可以结合在一起嘛。”珠玉扭动钥匙,小车发动了起来,“合理地利用时间,一举两得,对吧?”
“而且,今天我要开很长一段路。如果有人陪我,我会很高兴。”她小声嘀咕道,这趟行程差不多要绕麓镇一整圈了。
栗子要送到十几家客人手里,是个大工程。
“好吧,我挺期待最后车会停在哪里,说不定会出界,停在隔壁省呢。”麓镇处在本省和邻省的交界处,有时候外出走远一些,会直接收到隔壁省的欢迎短信。
“我也挺期待的,我还没一个人在麓镇开过那么远的车,停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每年秋收的时候,山货一般是买给收购商,他们再进行二次销售。今年珠玉回来,搞了个小网店,还弄微信群,让亲戚们在周边四处宣传宣传,谁要栗子,直接来买,送货上门,都是山里最新鲜的大板栗。少了中间商赚差价,这样直接卖能多赚一点。
本来还有点担心栗子多,客人少,卖不出去。没想到她的生意很好,才几周,栗子就被预定光了。
这些客人住的地方也各不相同,有的遗世独立,孤零零立在公路旁边,有的藏在村子深处,有三层乡村红砖小楼,也有近几年才造出来、但墙壁已经开始掉色的公寓小区。
“乡下是挺奇特的吧。”他们出神地看着别人家院子里养的小鸡小鸭,叽叽喳喳挤在一起,疯狂啄米。在往里面走,有石头垒成的猪圈,一头大黑猪藏在黑黝黝的洞里。
他们审慎地走路,时不时低头看,小心着地上的鸡屎,等主人把一箱栗子搬回家。
斯昭只用一个词评价:“Discovery。”那是一档专门讲解野生动物与大自然的纪录片。
这个城里人是有几分损功,珠玉想了想:“我跟你说,我小时候住在镇上,亲眼看到过一头大白猪,在马路上慢悠悠地散步,旁边一个人都没有。长大后,每次回想,我都怀疑我在做梦。”
“怎么,你还要一个人拿绳子牵着它散步,才感觉不像幻觉啊?”
“你觉得是真的?”
“肯定是真的,我也见到过不寻常的事。十年前,我一个人下山去过镇上,那时候还有人赶着驴车在街上跑。驴在前面哒哒地跑,拉着一个板车,人坐车上,手里挥着皮鞭。
人,驾驶动物交通工具。你想想,工业革命都多少年了,竟然还有驴车!”
他们沉默半晌,珠玉说:“比城里有意思。”
“那的确是。”斯昭认同。
他们驾驶着这辆老旧的小车,一路走,一路送,栗子越来越少,直至最后,后面座椅上只剩下深深的压痕,货物全部送完了。也才不过下午三点。
他们路上吃了珠玉带来的羊肉汤和软饼。她连辣酱和盐罐都带了,塞给他让他自己调味。
“这是什么饼?”厚厚的,口感很软,撕开来放进热汤里泡一会儿,浸透汤汁后,吃起来很香。
“哎,不知道叫什么,羊肉汤店里配套卖的。老板秋冬季节才开店,其他季节关店,一心养羊。我们这里的羊肉很出名的,现宰现杀,不像城市里是要冷藏运送的。”她喝了口热汤,觉得暖洋洋的,“待会儿路上说不定还有卖羊肉的,我指给你看。”
最后一家客人送完后,说好要随意停下,但珠玉特别想让他看看现宰现杀的羊是什么样子,又把车往前开了。
还真让他们找着路边的摊位,就支在荒凉的大马路旁边。
案板上放着一颗羊头,架子上的羊身从中间劈砍,腔子打开,血淋淋的竖在那里,供客人观看新鲜不新鲜。
“挺吓人的吧。”珠玉在车里指给斯昭看,她绝对这把肯定会把他吓住,此情此景对都市人来说,属实有些冲击力过强。
没想到斯昭下了车,问老板羊肉多少钱一斤,新鲜吗?最后买了一整只羊,老板装好后,他给塞进了后备箱。
“多少钱?”珠玉回头问他。
“千把块。”
“挺贵!你会煮吗?”
“不会。”
“那你买这干嘛呀?”
“你说麓镇的羊肉是一等一的好,出了名的好,难得看到,不买是不是亏了?”
“那谁给你煮啊?”
“买的时候没想那么多。”
“........那怎么办?”
“送到你们家怎么样?你们家人多,正好够吃。”
“那不行,这可是你买的!花了好多钱呢。”
“但我不会煮啊。没事儿,送给你们吧,往年盛叔叔给我寄了很多山货呢。”
“以后我们家只要烧羊肉汤,做羊肉火锅,但凡你在这儿,我都把你叫来一起吃饭,行吗?”
这是她想到的折中之策。
开了大半天的车,珠玉有些累了,现在这辆车换给斯昭开。
“好啊。”他清朗的声音里透着一种愉快。
这难保不是他故意的,珠玉当然知道。只是他们向前走没有路,向后退......暂且退不了,她也不想退。
“你刚才是想吓唬我是吧。”斯昭想了想,“你觉得我有洁癖,怕血,怕脏,怕剥了皮的羊。”
“......是的。”珠玉若无其事地看向窗外。
他笑了起来,“我还没有那么娇滴滴。”
“好吧......”珠玉忽然坐直了身子,正色道:“我不怕死羊,但我害怕活的,如果有一头活羊站呆在那儿,等着被宰杀,我就不想买了,会想快点走。
我小时候见过,一只雪白雪白的小羊羔,趴在生肉摊子旁,脖子上套着一根绳子。想到它可能是下一个被开膛破肚的,那一刻,我吓得手指头都在发麻。”
“你连闪电都不怕,血淋淋的羊更不怕,却怕待死的羊羔。”他的声音轻了下去。
她重复道:“是的,我怕,怕得要命。”
“为什么怕?”
“因为能感知到,另一个生命的情感,知道它的恐惧、伤心,只要感受到了,就会很难过。”
小车驶入一片火红色的落叶林中,越行越深,秋风吹起,地面上的红叶有时像红色的旋风一样拍打在车窗上。
她注视着斯昭,你还好吗,病好些了吗?这些话很想问,但她不能开这个口。
“不用怕,生老病死都是规律,”斯昭笑了笑,“没什么好怕的。”
红叶林深处,出现了水。
湖泊像一篇长长的画卷一样倏地在他们面前展开,夕阳散发着昏黄的光,给水面染上一层金色的波光。
他们对更远处的景色报以长久的注视,一大片赤红的水杉林密布在湖水之中,雾气在日落之时再度聚集起来,赤红与灿金交织在一起,简直像是某处的海市蜃楼,让人疑心湖水中的树林不过是某处的幻影,只能在这里暂存片刻,等雾气一散,幻像就要消失了。
“斯昭,我爸爸不久之后要和一个女人结婚,彻底离开这里了,我不知道我还会在这里呆多久。对于我和你的关系,我用了很长一段时间去思考,现在我想出了一点头绪。
古代诸侯国在混乱年代,想生存下去,就要寻找盟友,他们进行祭祀,歃血为盟,成为彼此最强的援手、助力。这就是我想和你达成的关系,在这座山里,只要你能见到我,我能见到你,我们就用自己的力量去支持对方,直到最后的时刻,我们之中有人离开这里。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会去在意你,关心你,如果你需要我的力量,我会不遗余力地借给你。我希望你也同样对待我。
你,和我,我们两个人,结成同盟、成为彼此的盟友。这就是我想出的,我们能够走的路。”

“我看起来,是那种很靠得住的人吗?”
斯昭手臂抱在胸前,好奇地摸摸自己的脸,“我看起来既诚恳又善良吗?”
“你看起来和诚恳善良这两个词一点关系都没有,”珠玉抬起下巴打量他,“你长得很好看,是一种不会对任何人负责任的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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