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魇师(黎青燃)


云川十分认同地点点头:“确实如此。”

第002章 绑架
魇师们为什么要讨伐叶悯微?个中缘由除了仙道中人和魇师们,也没多少人真的清楚。百姓们就凑个热闹,觉得既然这么多人要杀她,必是此人该杀。
毕竟叶悯微魇修失败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情,当初听闻过她盛名的百姓,许多已随时间流逝衰老死去,湮没于尘土。
谢玉珠虽然年方十七不学无术,但她爹是扶光宗第四十八代火居道士,她大姐和二哥如今都在扶光宗修行。谢家有“绫罗法衣,朱门谢家”的美称,是修行的人里面生意做得最好的,做生意的里面修行最好的。
有这一层关系在,她对仙门轶事可是如数家珍。
“魇师一派的开山祖师巫先生据传死在叶悯微手上,魇师们给祖师爷报仇,名正言顺啊。”
顿了顿,谢玉珠感叹道:“说起来那梦墟主人巫先生可是叶悯微的挚友。叶悯微隐居避世,朋友也就这么一个。虽然他们最终分道扬镳,但毕竟相交五十余载,叶悯微居然能对他痛下杀手,确实是心狠手辣哦。”
云川仿佛是听见了什么新鲜词语,一边琢磨一边重复道:“心狠手辣……她为什么要杀巫先生?”
谢玉珠靠近云川,手指在脖子这里比划了一道:“阴谋败露,杀人灭口呗。”
“阴谋?”
“那个就说来话长了。”谢玉珠摆摆手不愿多谈,顿了顿她道:“哦对,账房姐姐,忘了跟你说了。我不知道你头发早白,早上让你摘斗篷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啊。今天这一桌子菜算是赔罪,你放心地吃吧。”
谢玉珠掰着橘子,大喇喇地说:“说实话,我第一次见满头白发还这么好看的人,账房姐姐,你很适合白发。”
云川抬眼望着谢玉珠,并没有说话。本是温馨的场面,可是她们大眼瞪小眼半晌,长久的沉默让气氛逐渐变得微妙且尴尬。
此时云川终于打破了寂静,真诚地疑惑道:“这种情况下,人通常应该如何回应?”
谢玉珠也有点懵:“啊?大概……说多谢?”
云川于是拿起筷子,举到眉前然后微微躬身,她的背挺得很直,只是身体前倾,弯腰之时手掌翻转缓缓压至腰间,如同白色的芍药花被风吹得花瓣倾倒。
“多谢。”
谢玉珠被橘子呛得连连咳嗽。
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直被关在家里见识少的缘故,谢玉珠觉得这位账房姐姐可位居她所见过的怪人之最,越了解越怪。
一来云川懂得礼仪但时常没有礼貌,从来也不喊她小姐,似乎对云川来说称呼只有“你”和名字这两种。
二来云川聪明绝顶但时常异想天开,九连环看一眼竟就能解出来,连钱庄那些复杂的本利计算,脑子里过一遍就算好数字,绝不会出错。然而她的思路天马行空,别人跟她说话,不出五个来回就要怀疑自己和对方到底谁的脑子有问题。
而且谢玉珠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云川捧着一叠账本,冲着某个五斗柜喊庄叔;或者向靛青大花瓶询问笔墨在哪里;或者把整块生姜当成土豆险些吃下去。
这种情况在夜晚尤其严重,有一次谢玉珠瞧见云川在跟挂在柜子边的一面橘红旌旗说话,她靠近听了听内容,发现云川竟然把旗子当成了她!
至今为止云川不曾认错过的,也就是数字和柿饼了。
云川看不清远处的东西,不过这种病症不算罕见。谢玉珠她大哥成天陷在账本堆里头昏眼花,去找师傅打一副视石,架在鼻梁上看东西就清楚如常。对于谢玉珠的提议,云川表示她有视石,只是平时周围人太多了,她不想戴。
“我晕人,看到太多人会吐。”云川如此解释。
谢玉珠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毛病。
几天相处下来,谢玉珠推测云川是个家道中落,与亲人失散的书香门第闺秀。大约是受了刺激而一夜白发,脑子也不太清楚了,最终流落于此。
真是可怜可叹,同是天涯沦落人,云川比成日里盯着她的庄叔和那些家丁们亲切多了。不过三天,谢玉珠就和云川迅速亲近起来,天天指名要云川陪她吃饭。餐间故事主题无他,就是谢玉珠如何扮演纨绔,与她天下第一精明的父母斗智斗勇,努力逃跑。
这天晚上云川照例到谢玉珠的房间里陪她吃饭,脚还没站稳便被谢玉珠一把拉过去,继而门被砰的一声关上。
气氛与平时略有不同,谢玉珠表情严肃地把云川按在自己身前的凳子上,说道:“云川姐姐,在这里我最相信的就是你,我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我有个计划要说给你听。”
云川偏过头去,神情同谢玉珠一样认真:“我们为什么是蚂蚱?”
……这人为什么不关心计划关心蚂蚱?
“这个不重要。”
谢玉珠看了一眼窗外看守的两个家仆影子,小声对云川说:“这几日我观察摘月楼的布防,庄叔人手紧张,大部分护院家丁都在摘月楼主楼院墙外、几处大门、每层楼入口处巡逻看守。凭我要逃出摘月楼,难如登天!但是我房门口的守卫不甚森严,我可以偷偷离开这个房间,在楼里转悠,伺机而动。实在没法逃出去,去楼里那些魇师中间长长见识也是好的。”
“所以你要变成蚂蚱出去?”云川问道。
“……不是不是,我可没入门修行!我要是会那变形术,还能被关在这里吗?”
谢玉珠指向云川:“我是说,我们身量相当,我穿了你的斗篷出去,你扮成我的样子在这里坐着。他们以为我在房间里,我方便行事。”
她说着就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和一封信,递给云川:“若我能逃走,你就跟他们说是我要挟你假扮我,然后拿着这张银票和荐信离开这里,去金陵找我大哥。若我没逃走,一定在子时之前回来,不让别人发现。”
云川从谢玉珠手里拿过这张薄纸,正反看了看。谢玉珠只当她是答应了,一拍她的肩膀道:“我就知道云川姐姐你最讲义气!”
然后她就开始麻利地拆云川的发髻。谢玉珠蓄谋已久,因此准备得十分周到。她不仅跟云川换了衣服,还把云川的发髻梳得和自己一模一样,再把自己头上的簪子一根根拔下来,全给云川插上去。
烛火一燃起,窗户上的影子赫然一个“谢玉珠”。
谢玉珠满意地拍拍手,说:“云川姐姐,你好好吃饭啊!别老捧着你的柿饼了!”
说罢她就披着斗篷偷偷摸摸地出去了,计划的开端很顺利,门外的两个家仆没注意到斗篷里已经换了个人。那披着斗篷的身影一下子便混进了外面的人流中。
屋内一时寂静,云川沉默地看着满桌的美味佳肴。即便谢玉珠刚刚嘱咐过她,她也没有动筷子的意思,只是拿手指在火焰上晃来晃去,光线便随着她的动作明暗交错地闪烁着。
“……一觉睡了二十年。”她喃喃道,然后撩起衣摆,露出腰间朴实无华的姜黄色布口袋来。她用手指在口袋上一弹,那口袋便跟活物似的,自己张开了一道口子。
云川伸手进口袋里捞了捞,竟然拿出一块比口袋还大的水晶出来。
这水晶的样子十分奇怪,形状仿佛一条硬质的透明丝带,弯成圆弧状,中间粗两头细,圆弧中间下端还有个小缺角。
这形状要非拿什么比喻的话,或许像是被拍扁了的一根香蕉。
这便是云川的视石。
云川把那水晶往鼻梁上一戴,小缺角正好卡在鼻梁上,圆弧宽阔的区域正对着双目,细的边缘弯过去架在耳朵后面,仿佛粘上了一般稳住了。
在她的视野里,原本所有模糊到只有颜色和轮廓的事物骤然清晰,仿佛整个世界都向她逼近了一步,贴着她的眼睛。无数蓝色的奇异符号浮现在视石之上,它们极快地出现又极快地消失,你追我赶不知要去往何处。
这些符号总是重复出现,她如今已十分熟悉。于是云川竖起手指,食指与拇指合拢一捻,然后以中指指节在桌子上叩了两下。
蓝字停止跳动,她的视线里出现了许多文字,一行行排列整齐。
“白胡子老头”、“神通广大”、“隐居避世”、“无所不应”、“得道成仙”、“仙门宗师”、“术法天才”、“万象之宗”、“窃法贼人”、“心术不正”、“阴谋”……
她的手指在空中比划几下,文字末尾便多了两行——“杀害好友”、“心狠手辣”。她抬抬手指,这长长的清单便慢慢向上移动,一个个散发着蓝色荧光的词从她的眼前闪过,褒贬不一,自相矛盾。
她听说人心复杂,虽一人也可有千面。
没想到她能复杂到这个地步。
云川把这些词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便把水晶收进口袋里,拿出今天仅剩的最后一个柿饼,慢悠悠地吃起来。摘月楼的夜晚确实热闹,门外传来一阵阵觥筹交错、笑声与交谈声,云川对面前的美味佳肴视而不见,只是专心致志地吃柿饼。
突然灯火一暗,窗户被打开发出砰的一声。烛火又重新燃起,一柄剑悬在她颈侧。
两个黑衣人出现在房间里,执剑的那个人声音低沉,说道:“谢六小姐,委屈你跟我们走一趟。”

第003章 美人
要说这两位来的也是不凑巧,真正的谢玉珠出去还不到一个时辰。更可惜的是他们事先也没有做好功课,见了坐在桌边的姑娘的怪异白发,也没醒悟自己找错人了。
毕竟这姑娘相貌年轻,衣着华贵、气质不凡还满头珠翠,除了谢玉珠还能是谁?那黑衣人心想谢家藏着谢玉珠不让她露面,竟是因为谢家小姐身患怪病天生白发。
“我劝小姐莫要挣扎喊叫,外面的人听不见。乖乖同我们走,还能少受点苦。”抱着剑的男人警告。
云川抬眸看了他们一眼,再看向窗户,窗上竟然完全没有黑衣人的影子,她的影子还保持着黑衣人进来前的动作。
“所以你们是把这个房间与外界隔绝开来。那外面的人看到的是什么?是上个时刻假的……”云川对危险浑然不觉,伸出手在空中比划着,比起面前的两个人对术法更感兴趣。
显然对面二人没这个耐心跟她探讨术法问题,她话还没说完眼前就天旋地转,被其中一人拦腰提起来扛在肩膀上。他们撞破窗户一跃而下,在夜色中疾奔而去。
此次绑架顺利得惊人,连被绑架的人也十分乖巧,一路不喊不闹不挣扎。黑衣人扛着云川在偏僻小路上一路疾行,绕进无人的野树林里。
云川趴在黑衣人的肩膀上,似乎是被颠得头晕,闭着眼睛说道:“我还没答应跟你们走。”
“这可由不得你!”
“为什么?”
“不想死就闭嘴。”
没扛云川的那个人不耐烦道:“你跟她废什么话,把她嘴堵起来。”
云川手里拿着从房里顺出来的橘子,随着黑衣人的步履颠簸,手中橘子在月光下来回摇晃着。
她思索了一下,说:“你们要杀我?但我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坏人,而且杀过人,你们……”
话没说完,她嘴里就被塞了布条。她发出含糊的声音,继而放松手腕,橘子贴住身下之人的后背,橘子奇异地微弱跳动着,如同一颗活着的心脏。
男人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
树林幽深,黑暗里树木极速抽条的咔嚓声响与人惨烈的呼喊同时响起,橘子生根发芽,枝条长势迅猛一路穿透血肉绞碎经脉,温热的血液溅落一地,如雨落淅沥。
于此同时,真正的谢玉珠浑然不知有人当了自己的替罪羊,正兴高采烈地在摘月楼里转来转去。
魇术无法在白日施展,所以魇师往往白天蛰伏,夜晚才现身。此时的摘月楼里便有许多魇师来往走动,仙门的人也来此拜会。每一层的雅座的桌上都布置了几面大铜镜,用以盟会时展示魇师的梦境,门帘上坠着玉牌,写着受邀的各个门派的名字。
“灵津阁、白云阙、逍遥门……”谢玉珠路过扶光宗的雅座时,赶忙踮起脚尖快速离开,也不知道她大姐和二哥来不来,要是看见她这副鬼鬼祟祟的样子又要一顿好说。
“任先生,久仰久仰。”
谢玉珠听到有人寒暄,立刻走过去扒在门边看,心说任先生,该不会是鼎鼎有名的魇师双杰之一的任唐吧!
这雅座上挂着“沧浪山庄”的玉牌,一边站着三位蓝色道袍的沧浪山庄弟子,一边站着身着深青色直裰的中年人,想来就是他们口中的任先生了。
“任先生德才兼备,魇师盟会的盟主之位,想来非任先生莫属了。”年长那位蓝衣弟子夸赞道,他正是沧浪山庄的首徒惠南衣。
任唐行礼道:“不敢不敢。在下前来叨扰惠道长,乃是有一事相告。事关重大,不敢延误。”
“阁下请讲。”
“似乎新出现一位使用沧浪山庄生棘术的灵匪,眼下正在宁州。”
沧浪山庄弟子们闻言十分惊诧,谢玉珠也往里凑了凑,竖起耳朵。
“半月之前在宁州付家庄,村民在鱼塘边发现四具尸体,尸体均被桑树枝条穿胸而过,据说不像是自己摔到树上的,更像是树枝突然生长将人刺死。我听闻此事,便想到了贵庄的生棘术。怕是又有人见了叶悯微的魇兽,得到其中灵器,在为非作歹。”
沧浪山庄弟子们不由得面色严峻,惠南衣说:“本门生棘术原本只是催生树木,经由叶悯微改造后,威力大大增强。生棘术下,种子可在有养分的任何地方扎根生长,甚至于以人体为基。若是流入普通百姓手中……后患无穷,我会通知山庄派出人手,寻此灵匪。 ”
“太清坛会早已颁下律令,普通百姓若见得白鹿魇兽,从中得到嵌有蓝色石头的物件,必须封存交由当地仙门。若擅自使用便视为偷窃仙门术法,判为灵匪,被所有仙门通缉。如此重罚之下,怎么还有这么多人铤而走险,以术法害人?”左边那位年轻的弟子义愤填膺。
惠南衣叹息一声,道:“不用修炼筑基,不用持身养心,不用担心行差踏错走火入魔,甚至不必守任何仙门门规,只要手握灵器就能使用威力巨大的仙门术法,凌驾于别人之上。这样的诱惑对于普通人来说实在太大,即便重罚也难以禁止。”
“为今之计,必须尽快捉住叶悯微的魇兽。或者去往昆吾山,请叶悯微为灭魇兽,大义殒身。”
任唐闻言哂笑一声,他缓缓说道:“灭师之仇,不共戴天,此事我暂且不论。可她借修谱之名偷窃百家术法,私造为器,若不是她魇修失败魇兽逃出,大家都还被蒙在鼓里。这些年白云阙被屠,浮空界碑遭窃,天上城建立哪一桩不是由她而起?她若甘愿受死也只是谢罪,何谈大义?”
那沧浪山庄的首徒回首望着任唐,他样貌年轻却有一双沉稳沧桑的眼睛。魇师不可修行,寿数如常而青春难葆,这位看起来青春年少的修士惠南衣,实际年龄却远远超过魇师任唐。
“任先生,您生得晚,成名时叶悯微已经声名狼藉。然而在那之前,叶悯微曾是万象之宗,也曾被所有仙门奉为尊师。”惠南衣缓缓开口。
“时至今日,无人知晓叶悯微为何做出此等惊世骇俗之事。其人功过,南衣亦不敢评判。”
野树林里,云川噗通一声掉在了草丛中。
今夜是满月,月光好极了,照得满世界通透银白。云川枕着白发如同枕着一弯银河,睁着一双迷离的眼睛,迷迷糊糊地看着夜空里那轮明亮的月亮。
在她的身边七尺之处,橘子籽从稀烂的橘子中长出橘子树,树在男人的后背扎根,于血肉骨骼间循着他的身体一路生长刺穿心脏,在他的前胸穿出枝条来。再以同样的方式缠着另一个黑衣人的四肢,刺穿他的四肢百骸。
远远看去也不知是人的身上长了树,还是树里长了人。
那染血的枝条上绽开橘子白花,满世界清香,压在血腥味儿之上。
云川的右手垂在青草之间,腕上的金镯子已经沿着纹路裂开,分成一圈圈环绕手腕旋转的同心圆环。在镯子的内侧镶嵌一颗蓝色石头,光芒清莹,如同草丛里一只蓝色萤火虫。
她抬起胳膊,把嘴里的布条揪出来扔到旁边,似乎为这两人不相信她而感到可惜。
“我说过,我是个心狠手辣的坏人,我会杀人的。”
她被甩下来时后脑勺着地,脑子摔得昏昏沉沉,眼下浑身生疼站都站不起来。不过现在她突然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站起来,索性躺着。
云川的行动向来需要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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