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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年代文里男扮女装(卿言何欢)


谁都没说话,可彼此间似乎又泛滥出了千头万绪。
不知过了多久,宋尔放下手,退回去说“好了”。
这般近了又远,让江柏的心也跟着拉扯了一遍,他看着女孩安静的模样,张口想说什么,可费了好大的劲儿,也只是找到了一个拙劣的切口,“你……袖口湿了。”
宋尔低头看了看,衣裳大概不是隔水的料子,看上去被洇的有些深了,他摸了下,湿气都快透到里层了,“没事儿,之后我再烘烘。”
江柏手背贴了下炕,“屋儿里没炕,衣裳干的就慢。”
宋尔也知道这个道理,可又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耷着眉毛轻轻叹了口气,“那我等等再穿好了。”
他盘腿坐在炕上,脸上的泪还没擦干净,头发也乱糟糟的,看着很有几分可怜。
江柏看着宋尔,不知怎的,忽然就很想摸下她的脑袋,倒不是出于暧昧,更多的是像在路上见到了一只很喜欢的小猫,它笨的连个窝都搭不好,你没有留意到也就算了,可当对方出其不意又格外鲜活的蹿进了你的世界,江柏找不到理由不管他。
“要不要……我给你搭个灶?”
男人披着大被子道。
宋尔歪头看过去,“灶?”
“嗯,”江柏应过声后,解释道:“不是那种很大的灶,结构要简单一些,围着左边这面墙砌,做饭烧水是尽够用了,到时候我再把屋里的管道改一下,晚上睡觉也会暖和很多。”
宋尔听的耳朵都竖起来了,他往江柏身边凑了凑,忍不住道:“真的会暖和吗?”
江柏点了点头。
宋尔心动是很心动,就是很怕自己会再次弄得中炭毒,“那这个灶台……是不是也得用柴火啊?”
江柏见女孩儿面色犹豫,稍微一想就知道了他在担心什么,“灶台上设的有烟道,不会跟之前一样。”
宋尔闻言心中的最后一点担心也没了,想到自己以后也能睡上暖乎乎的大炕,他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江柏,你怎么会有这么好啊!”
虽然还没睡上大炕,可光是想一下就已经很激动了,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拿脑袋顶了下他的肩膀。
情绪是会传染的,江柏也被她的开心给包围了,“这么高兴吗?”
“嗯,”宋尔弯着眼睛,小月牙里盛了漫天漫地的星星。
江柏也跟着笑了,尽管没有原因。
“诶,”宋尔回过神后,忽然道:“你连灶都会搭啊?”
他用这样称道惊叹的语气问出来,好像会砌个灶是多了不起的事一样,没人不喜欢被夸赞,还是这样情真意切的夸赞。
江柏抬眸,漆黑的眼睛蓦的也生出了点儿光,“嗯,还行。”
不是故作谦虚的说这没有什么,而是说还行,宋尔抵着下巴看过去,眼睛里的笑久久不散,“那我这个冬天能不能挨过去就要拜托你了。”
江柏让他放心。
他真的很直白,却不是那种让人一眼看明白的乏味,宋尔看着男人,脑海浮现的却是路边见到的白草、穿山而过的风,它们就在那里,谁也不会说草没有意义,风没有方向,“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肯定答应。”
“即便……你没有朋友,也不愿意把我当朋友。”
真诚的心意永远能打动人,哪怕对方是个木头。
江柏望着宋尔那双载着光亮的眼睛,心头被烫了下,他张了张嘴,想说自己不是不愿意,而是……记忆里的“朋友”好似并不是宋尔这样子的,他迟疑了下,最后还是把话咽了下去,只道:“会的。”
这么一会儿过去,江柏身上已经渐渐回温了,他把身上的棉被拿下来叠好,“柴火我就不拿走了,不过在把灶搭好之前不要用。”
“知道了,我肯定会引以为戒的,”宋尔信誓旦旦的保证,他看江柏要走,跟着就下了炕,小尾巴似的跟在后面,“那什么时候能搭好啊?”
江柏算了下,“最多三天。”
“好哦,”宋尔趿着靴,就那么两三天还非得掰着指头算了算,神色明显透着喜悦,跟快要丰收的老农民似的,“我等你。”
可随即看了眼外面连翩跹洒的雪,又添了句,“要是雪下的太大,就不要来了,我不急这么一两天的。”
江柏是知道宋尔很怕冷的,即便是现在脸色也说不上多好,他没应声儿,只说:“去炕上躺着,不用送我,门边儿冷。”
宋尔“哦”了声,“那你路上慢点儿。”
很平常的一句嘱咐,在父母亲人乃至朋友之间从不曾短缺的话,江柏却从来没有听到过,他转过身,很轻的笑了下。
两个人的时候,尽管话都不是很多,可独自一人的孤独感却被冲散许多,江柏一走,宋尔又觉得屋子里很冷清了。
只这个念头没起多久,外面就响起了“砰砰砰”的敲门声。
刚要躺床上的宋尔不得不重新坐起来,“谁啊?”
“是我,陈月儿。”
宋尔听到她的声音,忙道:“来了。”
他用围巾包住头,快步走过去开门,把人迎进来后,很快又把门插上了。
陈月儿进门后先是围着他转了一圈,见人真的没事儿了,才猛的抱住了她,“幸好回来了。”
宋尔还没被人这样抱过,尤其对方还是个女孩子,他头往后仰了仰,尽量不跟对方有什么接触,“月……月儿,你先把我松开。”
叫陈月儿太生硬,喊姐姐又实在张不开口,最后只能叫出这个稍显亲昵的称呼。
陈月儿以为宋尔是不舒服了,赶紧撒开胳膊,“是不是又觉得闷了?”
她紧张的问。

“不是,就是你身上……有些凉,”宋尔本是拿这个当借口的,可说完真的打了个喷嚏。
陈月儿见状忙松开胳膊退了两步,她走到门口跺了跺脚,又扫了下袖子,等身上没雪粒子了才走过来,“对不起啊,我忘了你受不得冷。”
“没事儿,”宋尔让陈月儿先到炕上坐着,自己去包裹里扒了条毯子出来,“我这儿有些冷,这个你盖在腿上。”
他的目光微顿,眼神却柔软,带着独属于朋友的体贴,“说起来最要谢谢你,要不是你昨天早上及时发现,我都不知道还能不能站在这。”
陈月儿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圆圆的脸颊也变得红彤彤的,她接过毯子,摆了摆手,“别人看见了也不会放着不管的。”
宋尔见她有些不自在,便不再提了,只是默默把这事儿记在了心里。
“对了,”陈月儿这次过来也不是因为旁的,她看着跟个冰窖似的屋子,忍不住又劝了一回,“盈盈,这次说什么你也要跟我们一起住,这屋儿这么冷,容易生病不说,万一出了什么事儿,都不容易发现。”
宋尔要真的是个女孩子,肯定二话不说就跟过去了,但他知道自己不是,因此只能轻叹了口气,“不用担心我,江柏说他这几天过来给我垒个灶,到时候连上炕就不冷了。”
“江柏?”
这是陈月儿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了。
宋尔“嗯”了声,“来知青点的那天也是他救了我。”
细究的话,这是一句隐约带着偏向的话,连带着陈月儿也产生了错误的认知,“那他还挺热心肠的。”
宋尔想到先前对方不怎么说话的样子,附和了一句,“嗯,面冷心热。”
完全不知道在宋尔心里是这种形象的江柏这时候正在家里找东西,他把之前剩下的砖块清点了下,大概一百来块,弄个大点的灶肯定是不够用的,但小些的应该能整。
他把砖块收拾出来,装进了筐里,一筐大概能装一半,两趟差不多就搬完了。
弄完这些,又去村后面烧窑的大爷那里换了个管道,等东西大差不差,已经到傍晚了。
晚风吹过黄昏。
也吹过院子里的狗。
男人把饭倒进它的饭盆里,熟练的摸了摸狗头。
雪还在下,江柏却没回屋。
他站在屋檐下,望着年年没有变过的雪花,忽然间情绪就落了下来。
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当一个本就生活在孤独世界里的人体会到顿生的波澜,你再叫他回到自己寂静无声的世界,这种分割感已经足够使人怅然。
风雪削过他的发,男人忽然觉得,今天的时间过的好像格外慢。
知青点。
陈月儿在宋尔屋子说了一下午的话,等听到外面门闩响了,朝窗外眺了一眼,“应该是谢放他们下工回来了。”
宋尔还以为今天大家都在,“这样的天也不休息吗?”
“我们当然也想,”陈月儿无奈道:“雪是在下,可地里的活儿不会少,我也是因为请了假才在院儿里没出去的。”
她拍了拍宋尔的手,“我先出去看看,等会儿再过来,今天你就别做饭了,跟我们一起吃,我让谢放多做点儿。”
宋尔是知道粮食有多珍贵的,哪好意思白吃人家的,“我有吃的。”
“哎呀,你是不是不拿我当朋友了?”
陈月儿站起来叉着腰质问。
“当的。”
从没跟女孩子交过朋友的宋尔看不出这是种佯作的生气,还以为对方真的不高兴了,连忙改口。
“那就听我的,”陈月儿见他不再拒绝,眉眼带出笑来,“你要是过意不去,下次请我吃好吃的就行了。”
宋尔见她确实不愿意计较那么多,只能应下,“谢放……不会有意见吗?”
“你就放一千个一万个心好了,”陈月儿揉了揉她的脑袋,“他能有什么意见啊?”
宋尔还记得自己戴的是假发,他惊恐的捂住自己的脑袋,看向陈月儿的眼神很有些慌。
陈月儿被她的眼神逗笑,“怎么啦,救命恩人不能摸个头发?”
本以为对方会否认的陈月儿就见女孩儿眼神严肃的点了点头,“头很重要,不能摸的。”
人呢,就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你越是不让她做什么,她的逆反心理就越强,放在陈月儿身上,这个理论完全适用,她看了宋尔一会儿,在她的警惕渐渐消失之后,很快又伸手够了下。
宋尔顿时眼睛睁得老大。
陈月儿看着她受惊的模样,笑着跑了出去。
被留下的宋尔等人走后,赶紧拿出自己的小镜子,解开围巾见假发还安稳的待在那里,不觉松了口气。
只是有了这一出在先,可以想见,以后要是陈月儿在,他是绝不会把围巾摘下来了。
而走到外面的陈月儿还不知道宋尔暗自下的决定,她跟大家打过招呼后,三两句话的功夫,就把宋尔的情况交代清楚了。
大家本来想去探望的,但想到对方那副柔弱的身体,商量了下,还是没去打扰,只每人出了点儿东西让陈月儿带过去。
到底是心意,陈月儿想了想,没推辞。
她晚上过去送饭的时候,胳膊上还挂了一大堆东西,“快来接一下。”
宋尔赶紧把那一串吃的用的给拿下来,“这是什么?”
“大家知道你回来了,想着你身体弱,各自拿了点儿东西给你补补,”陈月儿指着最上面的那个道:“腊肉是吕英给的,他说用这个炒菜特别香。”
“下面那兜鸡蛋是周臣给的,他也没说旁的,直接就把东西塞给我了。”
“还有……”
说到最后,她的表情有些复杂。
宋尔抬眸看过去,“怎么了?”
“这个红糖……是郭蓉给的。”
东西用黄色的油纸包了起来,看起来不大多,可这年头连白糖都不是家家户户都买得起的,何况红糖,要是谁家有了,那都是留给怀孕的女人跟家里的小子的。
“她不是……很讨厌我吗?”
宋尔看着那包红糖,轻声道。
不止他有疑问,就连隔壁的王薇都觉得不解,“你每个月都容易痛经,喝点儿红糖水才好压下去,怎么给宋盈了?”
郭蓉也觉得自己有病,猪油蒙了心也没这样的,只嘴巴还硬着,“那个病秧子身体那个鬼样子,我还不是怕她死在这里。”

郭蓉被看的满心不自在,“做什么一直看我?”
王薇轻轻叹了口气,“你嘴巴这样坏,人家怎么会领你的情?”
“谁要她领我的情了?”
郭蓉撇着嘴道:“就算是路上看见有人摔了,我都会赶紧上去扶起来,纯是我心好,你可别想歪了。”
王薇看着全身上下属嘴最硬的郭蓉,摇了摇头,没再多说。
两人这里说着话,隔壁的陈月儿却已经在那纠结大半天了,“那这个到底要不要啊?”
宋尔想起郭蓉先前针锋相对的样子,又垂目望向桌上包着红糖的油纸,慢慢道:“愿意送东西过来,就说明对方不在意先前的事儿了,我们在一个院儿里生活,往后的日子还不知长短,实在没必要把关系弄僵,收下吧。”
陈月儿想想也是这个道理,“正好你这次受了大罪,女孩子喝这个最好了,每天晚上睡前泡点儿,肚子都暖和起来了。”
宋尔现在听她说起女孩子之间的话题都已经很适应了,甚至还能接上两句,“好,我今天晚上就喝,你要不要一起?”
要是旁的陈月儿也就答应了,可这东西是郭蓉特意送过来给宋尔补身体的,对方能让,她却不能厚着脸皮应下,“我那儿也带的有,你这个就先紧着自己用。”
她怕宋尔接着客气,直接道:“我还有点事儿,先回去了,粥你记得喝啊!”
说完一遛出了门。
宋尔一句话都没能说上,就见对方已经没影儿了,他看着关上的门,轻笑了下。
第二天。
除了宋尔,其他人都出去上工了。
陈月儿也是一样,她能请假一天,却不能天天都请假。
院儿里很快的就剩了宋尔一个。
因着太冷,窗台的玻璃结了霜,往外瞧的时候,很有些模糊。
只北方的雪要更放肆,依稀还能窥出雪势盛大。
宋尔拎着昨天刷干净的搪瓷盆,准备去打点儿水。
却没成想费了好大的劲儿推开门后,外面的天透凉,堂前雪也压的深,一脚下去差点儿没过膝,约莫得有三四尺深了。
宋尔刚走两步就陷入了雪堆里,因着没经验,直接摔了个屁股蹲,倒也不疼,毕竟下面的雪厚,只是脸上懵的不行,在他印象里,雪好像也才下了一天,竟然就有这么多了。
宋尔看了眼屋子和水缸的距离,很有自知之明的把脚拔出来,缩着身子退了回去。
雪这样大,估计水缸也叫冻上了,就算过去,也舀不出什么。
他把搪瓷盆搁斗柜上,在屋子里跑了好几圈才将将驱散在外面沾上的寒意。
等停下来后,看着脸盆又有些发愁,宋尔是习惯了刷牙、洗脸的,可这样的天,也是真的没法子。
皱着眉毛思索了会儿,又打开门,把搪瓷盆倒扣在了雪堆里,估摸着雪粒儿贴上去了,才把盆儿收进屋子,准备等里面的雪化开了直接用。
屋子里太冷,宋尔只坚持了一会儿就把衣裳脱了,重新钻进了被子里。
本来以为今天一天都会这样过去,可没一会儿就听见了门口隐约传来的叩门声。
一开始宋尔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接连不断的动静让他不得不爬了起来。“谁啊?”
宋尔穿上衣裳大声问。
门外传来一句模糊不清的字眼,因着距离太远,他没能听清。
这天气宋尔可不敢只戴个围巾就出去,他把毛线帽找出来,又用围巾在外面缠了好些圈,才去开门。
只路上雪太厚实,他又走的不熟练,几乎是三两步就要摔一下。
硬生生用身体开出了一条路。
好容易到了门口,宋尔还是留了些心眼儿的,“谁啊,是忘拿钥匙了吗?”
“是我。”
只这一句便没了,但宋尔听着熟悉的声调,很快就把门闩拉开了,“快进来。”
江柏望着宋尔头上薄薄的一层雪,又扫了眼他的衣裳,没管身后的东西,先把人背到了屋里,之后才返回去把两个背篓给拎过来。
“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啊,今天不用上工吗?”
宋尔一边在门口拍着身上的雪,一边问。
江柏侧弯下身子,把身上的背篓放下来,“你这儿冷,早点儿把炕搭好,也能更方便。”
宋尔掸雪的动作停了下,他眨眨眼,目中淌出一点涟漪,“江柏,你对谁都这么好吗?”
江柏回眸,乌黑的瞳中满载风雪。
两人目光微微交错,又很快移开。
似带着彼此间心知肚明的默契。
男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宋尔也没再问。
片刻后,江柏才开口:“外面的水缸能用吗?”
“能用的,就是用过之后还要挑,”宋尔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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